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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者貌之根,审心而善恶自见;行者心之表,观行而祸福可知。
荒山野林,阴风徐徐,像是隐藏着无数的鬼怪;草木飒飒,乌鸦鸣叫,更增添着恐怖的气氛。
郑恩虽说胆大,也不由得有点发毛。她拽了几次,不知是累的还是急的,头上汗珠子扑嗒嗒直往下掉。
他怒火陡起,拼尽全力猛然一挣,吸力虽说顿消,但也收脚不住,一头栽倒在一块石头上,额角上磕了个大口子。
有野史记载,郑恩额角有一伤疤,为少时打熊被熊咬留下,笔者查考郑恩经历,发现他少时不仅没有当过猎人,且所经之处并没有熊类动物,其额角伤疤实为背小可怜时跌倒受伤留下。所谓“熊咬”,不过是拍马文人,“为尊者讳”的习惯伎俩。特此正之。
刚才,小可怜听到郑恩在洞外应声,陡然清醒,回到了真实世界。在虚幻的孤独和恐怖感迅速淡化的同时,实在的疑虑涌上了心头。
“原来是他把我救出了大富贵酒楼!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多次帮我,为了什么?若说前几次帮我是为了报酬,可他知道我除了那个玉佩身上已经没有了其它的值钱东西,为什么还要不顾生死前去救我,并且是被我冷言驱赶之后?他一定有别的目的!”
小可怜思维钻进了这条三面封闭的甬道,当然便很快推断出了郑恩是见她孤身一人,又年轻漂亮,想要得到她。
作秀英雄,追逐美女,一旦到手,便凶相毕露,是世上好色男人玩烂的把戏,小可怜脑袋里装了诸多类似案例,当然认为郑恩也是如此。
为了让郑恩离去,他装死躺着,并且在郑恩背着她奔跑时不停地作怪。郑恩抱着她走,她往下坠;背着她走,她用脚踢郑恩的腿窝;郑恩把她绑在身上,她便用手拽路边的树枝子;郑恩怒起,发力猛挣,她怕被扯断胳膊,方才松了手。
郑恩倒在地上,额角磕在石头上,鲜血流了一脸,她随着倒地,头顶也撞了个大包,疼得“唉唉哟哟”叫唤起来。
郑恩听到小可怜尖叫,顾不得自己疼痛,翻身坐起,高兴地叫道:“摔得好,摔得好,一下子把你摔醒了!别哭了,醒来就没事了!”
小可怜俏脸羞得像一块红布,嘴张了几张,却没有说出话来。
“我刚才到洞口时还听见你在喊叫,怎么会突然又昏了过去?吓死我了!这下好了,醒来就好了!天已经黑了,又不知道哪里有村庄,还是先回到山洞里去吧!”
郑恩说着,解开绑缚小可怜的布索,起身拉住小可怜胳膊,便拐回头向那个山洞走去。小可怜不好拒绝,也无法拒绝,更不敢拒绝,只得跟着郑恩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
郑恩搀小可怜回到山洞,服侍她躺回到那堆荒草上,从怀中掏出一包药丸和一个装着药膏的小罐子,说道:“这是我买来的跌打损伤药,有吃的,也有抹的,你自己先将伤处抹上药膏;待会儿找些泉水,再把药丸吃了;休息一晚,明天看看伤情如何,再商量怎么办吧!”
郑恩对小可怜越是关怀备至,小可怜越是怀疑他另有企图。
“非亲非故,又才相识两天,你却几次帮我,让我好感动啊!”小可怜阴阳怪气地问道。
“我没帮你什么啊?”
“你帮我打走了四个欺负我的恶徒!”
“我没打他们呀,他们打我我也没还手!”
“但他们是因为怕你才放过我的!”
“这也叫帮啊?”
“还帮我打跑了三个逼我出家的尼姑!”
“我看不惯她们,出家应该自愿,哪能强迫呢!”
“你还冒着生命危险把我救出酒楼!”
“是我出主意让你找工的,你找工被骗,这不算是我害了你吗?我怎么能不管呢!”
“我在酒楼门前羞辱你,你不生气吗?”
“咳,你这人缺心眼,我不同你计较!”
“我不过把他当狗一样临时利用一下,对他亲热两句;给个玉佩,也不过是捋毛喂食的方法,他却一点也看不出来!自己傻不拉唧的,却说别人缺心眼!”小可怜想到疯子总说别人疯,傻子总说别人傻的世情,憋不住想笑。
“不管怎么说,你是为我费了心,出了力的。你说,我该怎么赏你呢?”小可怜奚落地盯着郑恩的脸,回想着已经发生的种种事情,推测着他的目的和可能采取的行动,试探地问道。
郑恩笑着说:“你不是已经给过了吗?”
“什么?”
“那个玉片呀?”
“可你又拼死救了我一次呀!”小可怜说。
“昨晚救你确实费了些力,按打工算你得给我半两银子。可你没有啊!再说,你又没雇我,是我自愿的,就算帮忙了吧!”郑恩实话实说,小可怜听着却有绰趣的味道。
“帮忙也不能白帮啊!你要多少银子,说个数,我先欠着你!”小可怜试探道。
郑恩像挨了一巴掌,脸红起来:“你,人与人怎么能只讲钱呢!”
“是啊,还要讲感情!你对我投入这么多感情,想让我怎么回报你呢?”小可怜单刀直入,刺探郑恩。
郑恩尴尬地挠着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这个,这个,我没想过。”郑恩结巴了半天,才吐出这几个字。
小可怜古怪地笑了笑。
她曾听妈妈讲过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富贵的上等人去饭馆吃饭,大吃大喝后摸了摸口袋,发现忘了带钱,便对店家说:“出门仓促,忘带银两,改日埋单。”店家点头哈腰,连说“无妨!”并恭敬地直送到门外。这整个过程被一个穷酸下等人看在眼里。第二天,这穷酸进店要了些酒菜,狂吃一顿后,也学着昨天那人的样子摸了摸口袋,对店家点头哈腰说:“今日忘了带钱,改日送来。”话音未落,店家便招来一群打手,剥了他的衣服,并且把他狠揍了一顿。
那时她才十一二岁,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同样的行为会遭到不同的待遇。她问娘,娘说:“心者貌之根,审心而善恶自见;行者心之表,观行而祸福可知。人们的真实身份、素质、意图表现于举手投足之间,暗藏在神态服饰之中。那上等人衣饰华贵,表现高雅,吃菜时,筷子在桌边找齐;喝酒时,一盅盅慢斟细品;吃罢掏出丝绢悠闲地揩嘴,剩菜比吃的还多,一看便知是富有高贵之人,岂能赖店家几个酒钱!那下等穷人呢衣裳破旧不说,吃菜,筷子往胸前找齐,吃时狼吞虎咽;喝酒抓起酒壶,伸长脖子直往嘴里灌,吃罢掏出个皱巴巴的脏手绢,往嘴上一抹,店家还能看不出来他是个居无定室,食无完餐之人吗?”
妈妈一席话,说得小可怜哑口无言,自此,小可怜就用这样的身体语言标准去为人区分等级。
可是,这会儿,小可怜结合这二天来郑恩的行为,又问了半天,观察了半天,还是不能断定郑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没有家,也没有爹妈,一个人到处流浪,吃了上顿没下顿,可不仅好像不伤心不愁怅,还整天乐呵呵的,这算是下贱,还是高雅呢?
“若论穿戴,他是下等人无疑;若论习惯,他也与富贵人沾不上边。可为什么自己总觉得他不是十分令人讨厌呢?”
她决定简略过程,明确主题,直接面对,省得糊里糊涂,疑来疑去,担惊受怕。
“那么,你为什么帮我呀?”小可怜问道。
“我不知道!”郑恩认为该帮就帮,能帮就帮,人与人就该这样,他讲不出什么高深道理来。
“装傻逼呀,你心里的小九九怎么打的,我清清楚楚!”小可怜心中骂着,开口更加直白:“你看我长得漂亮吗?”
“漂亮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郑恩想哪说哪。
“真是土包子,只知道吃!”她掩了下嘴,将笑憋回,更加大胆地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郑恩答道很利索,很干脆,像是早就讨厌得不得了似的。
“为什么?我很丑吗?”小可怜本来是希望郑恩有如此想法,可郑恩真的直说出来,她心中又感到有点不好受。
“你虽然不算很丑,但脑子有问题。那兔嘴女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你还跟着去。娘从小就给我说,天上不会掉馅饼,不出力不会有饭吃。你连这也不懂,还敢一个人离家出走,在江湖上乱跑,肯定是脑子缺根筋!”
小可怜见郑恩说她是智障,气得差点儿跳了起来:“你才是傻瓜、二百五、蠢驴!”
“你怎么骂人?”
“你先骂我的?”
“你问我喜欢不喜欢你,我照实说,怎么会是骂人呢?你会犁地吗?会点种吗?会锄草吗?会割庄稼吗?会背石头吗?会缝衣服吗?会做饭吗?会洗碗吗?都不会吧?你那么细的胳膊,那么细的腰,一看就是个没力气的人。你没有力气,又笨得要命,什么都不会干,并且怕脏怕累,吃不得苦,谁会喜欢你呀?喜欢你有什么用,当宠物小狗养着吗?当泥菩萨敬着吗?”郑恩实话实说,尽力辩解着。
小可怜气得快昏过去了,她恼怒地奚落道:“我要给你当媳妇,你也不要吗?”
郑恩“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小可怜以为她是激动得要往自己身上扑,要抱住自己一阵狂啃,悄悄地攥了一块小石头。没料到郑恩竟然像看见了怪物似的直往洞口退,连连摇手叫道:“你趁早收起这傻想法,打死我我也不会娶你的!”
“为什么呀?我就那么讨厌吗?”小可怜故意嗲嗲的。
“你不会做饭,不会洗衣,什么也不会干,什么也不懂,还怕脏怕累,好吃懒做,一身娇气,还刁蛮任性,我又没钱,怎么养得起你?告诉你,我是有老婆的,你趁早收起这傻想法!”
小可怜大笑,笑得眼泪鼻涕淌了一脸。
“你笑什么?你若敢缠住我不放,我现在就跑!”
“你想得倒美,我还相不中你呢。我和你闹着玩的,你倒当了真!坐下吧,我又打不过你,你怕什么?”小可怜抹着笑泪说。
郑恩还是要跑,小可怜沉脸喝道:“站住,坐下!你要敢跑,我就说你非礼我!”
郑恩只得惶惶不安地慢慢在洞口坐了下来。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不是难题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