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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贵小姐,如今妨人精;
天庭何重断,命运突变更?
符玉凤听说父亲专一给她请个老尼指引前程祸福,当然以为是对她的亲切关怀,热情帮助,细心呵护,感动得两眼含泪,迎上前便对老尼跪地一拜:“苦命人符玉凤,叩见师太!”
“阿弥陀佛!”老尼念了声佛号,伸手将她扶起,说道:“徒儿,不必多礼,你是贵人,万春庵有了你,必将增添异彩,佛事兴旺发达,老衲该先谢你才对!”
“什么?谁是你徒儿?”符玉凤像被蛇咬了似的,惊诧起身,跳退了一步。
“你父已送你在万春庵出家,老衲已为你取佛名‘空空’。我是你师父,不该叫你徒儿吗?怎么,你哥哥没给你说清楚吗?”
“他,他说,请你,请你来是给我算命的!”
“是啊,是啊!魏王爷给了老衲你的生辰八字,在山中老衲已掐算准确。你是玉兔,却出生于黑狗年。按天干推算,你是属土。庚子辛丑壁上土,气居闭塞,物尚包藏,掩形遮体,内外不交;戊寅己卯,气能成物,功以育物,发乎根茎,壮乎萼蕊,乃曰城头土;丙辰丁巳,气以承阳,发生已过,成其未来,乃是沙中土;庚午辛未,气当成形,物以路彰,有形可质,有物可彰,乃是路旁土;戊申己酉,气已归息,物当收敛,龟缩退闲,美而无事,乃是大驿土。你为大驿土,是个僧尼命啊!
“此命不宜居于俗世,居则主一生孤独。男人得之,六亲无分;女人得之,克父妨夫。你孤星犯重,在家妨父母,出嫁妨丈夫,只有遁入空门,方能得福、贵、寿三星相助,改换命运!”
“你,你说我是个妨人精?”符玉凤气得浑身颤抖。
“是,不过,那是民间的称谓!佛家讲究的是五行生克。五行者,金木水火土,更贵更贱,以知生死,以决成败。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五行相克,是天地之性。土能生金,金多土变;强土得金,方制其壅;土能克水,水多土流;水弱逢土,必为淤塞;土赖火生,火多土焦;火能生土,土多火晦。你土多命硬,八字主凶,在家克父母,出嫁克丈夫——”
玲珑师太口若悬河地背着那些显示佛法高深、已经忽悠人几千年的套词,唾沫喷了符玉凤一脸。
符玉凤掏出丝帕揩着脸,不耐烦地堵呛道:“‘妨人’与‘克人’,不都是一个意思吗?你还啰嗦那么多干什么?”
“明白就好!老衲算你夫家已丑年、丁亥月,就是今年五月,有大灾大难,是也不是?且已带累你娘家不利,你问问你大哥,是也不是?”
符玉风的丈夫、公公反叛后汉,被郭威带大军剿灭,地球人都知道,玲珑师太还一脸神秘地作着能掐会算,未卜先知的神仙秀,一边听见的将士都忍不住想笑,符昭信却还是庄重严肃地附和着:
“师太真乃神算!我妹妹家中前不久确实遭了大祸,我家这些日子也是事事不顺啊!”
符昭信吹捧罢玲珑师太,转脸向妹妹符玉凤说:“小凤,师太算得好准啊,你考虑考虑!可不要固执任性,误了自己也害了家人啊!”
“阿弥陀佛!空空,你威命兼全财禄有,终主刑夫两头空。恨杀无情风雨催,如花开时便凋零。南方运转北方地,远离凡尘得安宁。事须三思而后行,不可固执误一生啊!”
玲珑师太只把酸梨当甜果,理论联系实际,眯着眼,把一肚子成品套话只管往外倒。
符玉凤想哭,却哭不出声来。
“妨人精”的故事,她早听人说过。那是像瘟疫一样可怕的女人,克父母,克兄妹,克公爹,克男人——谁沾上谁倒霉,谁沾上谁丢命!
“天哪,难道我就是?若不是,为什么嫁给李崇训不到二年,他全家自焚?若不是,为什么没人喜欢,就连亲爹亲妈亲哥哥也不愿收留?”
她脸上阴云密布,脑海里霹雳轰鸣——
许多人追赶她,唾她,骂她,用石块砸她,她赤着一只脚,跌跌撞撞地拼命往家跑:“爹!娘!哥!嫂子!快来救救我呀!”
爹出来了,开口就骂:“妨人精,还有脸回来?”
娘出来了,冷冷地说:“你丢人还小吗!”
哥嫂出来了,手里挥着扫帚,向她打来:“我们不认识你,滚开!”
侄儿侄女出来了,拍着手叫:“都来呀,都来呀,打妨人精了!”
……
人越围越多,像一群扑食的鸡围歼着一条可怜的小虫,潮水似的向她逼来,石块、坷垃、瓜皮、泥巴,下雨似的落在了她的头上——
她不觉得身上疼,只感到心如刀绞。她仰脸问天:“老天爷啊,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空空,你没有错,这是命,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你就认了吧!”
玲珑师太的话使符玉凤两眼一黑,又一亮,从幻觉中惊醒,回到了现实。
“哈哈……”她看一眼大哥,看一眼玲珑师太,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捂肚子躬腰。
她笑什么?
符昭信和玲珑师太都呆住了。
符玉凤突然觉得很好笑。
“李守贞父子,愚昧狂妄,‘皇’迷心窍,送命是昝由自取,与我有关吗?我在家长到十七岁,期间老爹升官,仨哥得职,二个妹妹和几个侄儿侄女聪明健康,全家过着富贵无比的日子,我妨了哪个?在娘家时娘也曾多次为我算命观相,哪个先生不说我富贵无双,命运最好?怎么时隔不到三年,我就变成妨人精了?什么是命运?谁在掌握?是佛祖吗?佛祖在哪,谁见过?皇帝老子管这么一小片,使用那么多官,天下不是照样盗的盗贪的贪?佛祖掌管三界九天,那该是多大的地方?他连我这么一个小人物住哪里,干什么,如何生活都安排得这么详细,得用多少神仙忙活?并且他既然已经安排我为王府千金,赋予我富贵之命,为什么又突然变卦,让我变成人人厌恶的妨人婆?我犯了什么律条,惹天庭重新研究,重新决断,重新安排?哈哈哈——荒唐!可笑!”
她越想越觉得好笑,越觉得玲珑师太可恶,越觉得爹妈好糊涂,大哥好傻瓜。
“我自己的身子我要自己作主,我自己的命运我要自己掌握,不能让这个骗子摆布!”
对待狐狸要用狐狸的狡猾。
她拿定主意,疾速调整情绪,笑着向玲珑师太说道:“师太,您佛法高深,天下无双,一席话明白透彻,使小女子如醍醐灌顶,甘露洒心!我总算大彻大悟了!”
“阿弥陀佛!佛法无边,回头是岸。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玲珑师太好似看见了玲珑山上滚元宝,笑得嘴咧得像老太太的棉裤大腰子。
“谢谢师太!能得您亲自为妹妹指引祸福前程,是我家的幸运,是爹妈的积德!”符昭信见妹妹答应了当尼姑,也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轻舒了一口气,向玲珑师太谢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啊!空空,请跟老尼走吧!”玲珑师太向符玉凤催促道。
“现在天已黄昏,柴参军已安排了住处,请,请休息一晚,明天我随您上路!”符玉凤说着,上前笑眯眯搀着玲珑师太的胳膊,对大哥乖乖女似的笑着,向已安排好的房间走去。
当晚,柴守礼作东,盛宴招待符昭信与玲珑师太,符玉凤逐个敬酒,谈笑自如,俨然一个王府知书达礼的乖乖小姐。
第二天一早开饭时候,符昭信见妹妹还没出门,亲自去叫。他见屋门紧闭,叫喊不应,推门一看,屋里没人;急忙全院寻找,还是不见人影;问随行丫头、门口侍卫,也都说不知,方才意识到上了妹妹金蝉脱壳的圈套。
“若是逃窜民间,被人拐买或是闹出什么丑事,家族面子往哪搁?如何向老爹交代?老爹还不把我活吃了?”
“轰”的一声,符昭信头便大了。
“刁钻丫头,竟敢逃跑!全体集合,四人一组,给我找!跑到天边也得把她给我抓回来!”
符昭信暴跳如雷地命令着。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尴尬的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