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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如丛中蝶,魄似花上蕊;
丢魂蝶翅折,丧魄花枝萎。
花恨蝶不落,蝶怨花不追。
咫尺作天涯,啼血效子规。
符玉凤走进柴荣房中,将郑恩教唆柴茂放在她梳妆盒中的毛毛虫往柴荣面前一放,厉声质问:“老大,这是怎么回事?”
柴荣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是你干的不是?”
“闹什么笑话?我怎么会玩这种小娃娃把戏?”柴荣一脸冤枉地叫道。
“就是你,就是你!不是你也是你兄弟,不是你兄弟也一定与你有关系,反正你得负责!你把梳妆盒给我弄坏了!”符小姐挥起拳头就打。
“别打,别打,我赔,我赔!我明天就赔你梳妆盒,外带花粉、胭脂,再买个花卡子!”柴荣一边躲,一边承认错误,主动认罚。
“就这?”
“再添一套花衣服!”
“我稀罕吗?”
“金戒指、金手镯,金簪子带串珠流苏——”
“不要!”
“怎么赔,你说!”
“我被惊吓一夜未睡,连做恶梦,眼也花,耳也聋,头晕头疼,一点精神也没有!这是魂吓丢了!你赔,你赔,你赔我!”符玉凤一边嗲声说着,一边往柴荣身边凑,一边撒娇伸手推搡着。
情人之间,说魂吓没了,来推搡讨要,伸手一抱,“吧唧”一个响吻,魂当即附体,纠纷便解决了。这方法后世的正常男人都知道,柴荣却好像一点也不开窍。
他被符玉凤连连推搡,身子转了几圈子,仍然是说好话,陪笑脸,两手像僵了似的耷拉在身侧,没有任何回应动作。
符玉凤愤怒了,抓起案上的砚台:“赔不赔,不赔我头给你砸破!”
“别别,赔,赔,我给你叫回来,行吗?”柴荣捂着头求饶。
“你叫,叫吧!叫不回来看我怎么揍你!”符玉凤放下砚台,侧身躺在床上,眯上了眼。
叫魂亦称“喊惊”、“喊魂”等,是汉族的信仰民俗。古人认为,人有疾病将死,魂魄离散,须招魂以复其精神,延其年寿,因而有“招魂”之俗。后世主要用于婴孩儿童。小孩受惊吓,发烧昏迷,精神恍惚,人们便以为是魂不附体,即叫魂收惊,使魂魄归来,除病消灾。
喊魂是父母的专利,一般都在晚饭前后。喊魂前先上三炷香,烧几张纸,然后父亲手拿米粮,跑到门外,将米粒撒向四方,口中呼喊:“东方米粮,西方米粮,南方米粮,北方米粮,四大五方米粮。某月某日某某魂儿回来啊!请到九天玄女、接魄童郎,遣返娃娃魂儿回来啊!”等等。接着,便向屋内问道:“回来没有?”母亲则在床边拉着娃娃的手,答应道:“回来了!”父亲问一次,母亲答一次,连喊三次。喊声由低到高,悠扬高昂,显示出父母对孩子所丢魂灵的一腔牵挂深情。
“喊魂”体现了大人对孩子的关爱,可以消除孩子的恐惧心理,剔除其迷信成份,有一定心理治疗的效力。
喊魂是针对娃娃受到惊吓,两个成年人当游戏玩自然可笑。
柴荣见符玉凤真个躺在床上装起了娃娃,只得又当爹又当妈,跑到门口问罢了“回来没有”,又拐回到床边抓住符玉凤的小手摇晃着答:“回来了!回来了!”
他一个人跑过来跑过去,越跑腿越软,越跑步越慢,并且在门口的时间越来越短,在床头的时间越来越长。
符玉凤眯眼侧身躺着,细腰一把,显得曲线更加玲珑;小腿裸露着,泛着白玉似的柔光——
柴荣只觉浑身发燥,口水不停地下咽。他自己的魂早丢到了九霄云外,哪还顾得为符玉风喊魂叫魄?
“娇华欲开半遮面,忧郁轻颤惹人怜;
梦样朱唇含巧笑,惹解花意须问天!”
柴荣一面心中吟着读过的一首《咏水仙》的诗,一面抚摸着符玉凤那嫩藕似的手腕,并且不由自主地向上游走着,不知不觉便摸到了肘弯——
符玉凤觉得痒痒,身子一颤,憋不住“吞儿”一声笑了起来。
柴荣猛然受惊,吓得打个激灵,像被火燎了指头似的急忙抽手,转身就跑。
对于符玉凤的追求,柴荣是明白的,但他不敢接受。
他上学不多,读书不少,虽不酸腐,却追求正统儒家风范;生活中过于注意形象,当然呆板多,幽默少,有时候甚至不由自主地装逼作秀。
他怕自己身份低微,承受不了王府小姐的情意;又怕符玉凤父母反对,落得个尴尬结局。
更重要的是:父亲年迈,弟弟憨傻,他已是败落的家族唯一支柱。找到姑父,他找到了改变命运、振兴家族的希望,但这希望与眼前的爱情是不能协调的。他怕给姑父、姑妈留下轻浮的印象,使亲情疏离;更害怕落下“有伤风化”、“行为不检点”的话柄,对自己前程有失。
由于这些顾虑,对符玉凤的追求,他心知肚明,不敢接受,又恐惧失去。
他害怕看见符玉凤,甚至故意躲着她,回避她,表现得非常厌烦她,但当他独处时,符玉凤的音容笑貌又总是浮现在他脑海中,想见符玉凤的欲念便奔涌而至,对不起符玉凤的愧疚便涌上心头。而心中越是有鬼,就越是觉得院里的人们觉察了什么,外边的人们知道了什么,就越是不敢越雷池一步。他怕自己掌握不着情感的闸门,他怕一旦打开这闸门,熊熊的烈焰会把他烧昏、摧毁,滚滚的波涛会把他冲垮、淹没。
他犹豫着,矛盾着,痛苦地折磨着自己,把自己活成了双面人。
他一面太极推手似的与符玉凤的“欺负”“沾粘连随”、“不即不离”,一面不得不更加谨慎,找更多的借口,更多的幌子来掩饰。
此刻,柴荣抽手要跑,符玉凤不待他逃开,已经翻身下床,紧追两步,挥起小拳头,对着他脊背雨点似的擂起来:“你坏,你坏,你捏疼我了!”
《泡妞秘笈》曾精辟论道:泡妞难得女人骂,越骂越近乎;掏钱难买女人打,越打越得发。
女上司见你不端架子,粗话不断,甚至动不动翘起兰花指,嗲声嗲气,忸忸怩怩地在你身上挠那么一下子,你只管什么心不操,什么活不干,安心养膘,等着提职升级;若是见了你庄重严肃,端着架子,满口的礼仪道德,政策法规,你情等着卷铺盖滚蛋了。
柴荣正是虎狼年纪,经历过婚姻,又跑过江湖,听人胡侃甚多,当然明白此理,清楚面对符玉凤含情的嗲声斥骂,施爱的轻轻捶打,他只要假装招架,向符玉凤还手,在嬉闹中抱住两嘴一对,本已透亮的窗纸便即戳破。
但是,他心中的顾虑像山一样压着他,两手仍似僵了似的耷拉着,被符玉凤打得扯圈转,仍然是不敢迎合。
符玉凤见他跑又不真跑,躲又不真躲,只挪着碎步转圈圈,还耍赖装疼喊“唉哟”,心中火起,上前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骑在他身上擂得更起劲了。
郑恩与柴茂一对傻瓜,在男女之情上一窍不通,岂能看得出柴荣与符玉凤二人面冷心热的隐情?岂能知道粉拳里边的温柔,“唉哟”之中的快感?
郑恩趴在窗外见符玉凤把柴荣按在床上,正挥着拳头不停地擂;符玉凤的拳头举得高,落得轻,就像按摩或是挠痒痒,不仅大笑起来。
一个女人把一个男人捺在床上嘻闹,衣服还穿得好好的,在后世人看来,这是小事一桩,是写字楼中男女们的家常便饭,拍成录像传在网上也没人在乎,可在那时“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一马不配二鞍,好女不嫁二男”的礼教束缚下,这可是有关妇女贞节、人命关天的大事。
郑恩哪懂这些,只当好玩,不仅大笑,还拍手大叫:“哈哈,这打的什么架啊,挠痒痒似的。说什么将门虎女,原来就这般功夫啊,笑死人了啊!”
柴茂见最亲他的哥哥在符玉凤身下压着,手脚乱扒,还口叫“唉哟”,以为真是哥哥打架吃了亏,蹦跳着大声吆喝:“快来人啊,符小姐打哥哥了!快来人啊,符小姐打哥哥了!”
符玉凤正沉津在情欲的烧烤之中,郑恩一声喊叫,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打了个激灵。她放开柴荣,扭头一看,见郑恩正趴在窗台上挤眉弄眼,柴茂在院子里拍手跳脚地大声喊叫,觉得像被人当众扒了衣服似的,羞得只想找个地裂缝钻进去。
她跳下床,捂着脸出门就跑。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迷宫中的糊涂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