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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开始看大结局吧……
◆◇◆◇◆
铜铃峰上,岳逆看着身边昏迷不醒的两名男子,心中兴奋难抑,很快那个让他快要想疯了的女人就要属于他了,再没有人可以将她夺走!
红翼与璇玑依约而来,岳逆盯着璇玑头上所戴的帷帽沙哑道:“你脱了帽子,慢慢走过来,不要搞什么古怪。”
璇玑听话地摘下帽子,露出小脸,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人,大声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岳逆近乎贪婪地将璇玑从上到下看了几圈,眼前的不是那张平板无味的画像,她的人就站在离他十丈之外,鼻中似乎已经闻到她身上如水般清澈的味道。
“他们还活着,不过受了点轻伤。”岳逆勉强按下心中的狂喜,催促道:“你过来我就放了他们。”
璇玑想了想道:“我过去可以,但要我大嫂看过他们是否性命无碍我再跟你走,否则,你就带着我的尸体走好了!”
岳逆挑挑眉道:“好!”
璇玑转头看了一眼红翼,轻声道:“岳逆还不想杀我,你不要轻举妄动,看大哥和洛扬没事,马上带他们走然后找人来救我。”
说完转身向岳逆走去。
岳逆看着璇玑慢慢走来,每一步都像踏在他的心上。山风将她的衣袖长裙吹得飘飘舞动,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飞去,就像当日在赤圣山上一般……只是,当日她是一步一步离他而去,今日却是向他而来。
为了今天,他已经准备了一个多月,绝不再容许任何意外发生。
终于,璇玑走到他身前两步远的地方,正想弯腰去看易青云和洛扬,却被岳逆一手拉开,带到几丈之外。
红翼身形一闪,落到洛扬与易青云身边,紧张地伸手探探易青云的鼻息,呼吸平稳只是有些虚弱,又按按他的脉搏四肢,确认只是受了一些不算太重的内伤外伤,这才放下心来。再去看洛扬,受的伤反而还要更轻一些。
两人昏迷不醒,应该是点穴及下药所致,心中略定,抬头对这已被带开一段距离的璇玑点点头道:“他们没事。”
岳逆道:“放心了?走吧!”
说罢伸指点了璇玑的穴道,一把将她抱起,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红翼从怀中取出传讯焰火,抛向空中,灿烂的火光在夜空中绽放,附近的鬼工教众纷纷各就各位开始追踪搜索岳逆潜逃的方向,四名鬼工教众抬了担架上山,助红翼将易青云与洛扬二人送到最近的分舵中休息。也有人骑了快马向契谨明报信。
纪见慎率领大军离京出发之前,契谨明即借口要提前安顿契国军队先行带着随从骑了快马离去。
大军到了纪国与岳国的边境处,纪见慎才收到消息,璇玑与红翼在宫中偷袭制住了赵十六等人,双双离京失踪……
其实从可儿清醒那天早上,就已将此事奏报给留守京中的赵正,消息这么多天才传到纪见慎手中,皆因契谨明太了解沈氏的传讯系统,暗中使了手段将情报阻截下来,为红翼争取更多时间。
纪见慎又惊又怒,握着可儿转交呈送过来璇玑的亲笔书信,心中恨死了璇玑的胆大妄为,自作主张!更痛恨兄弟为了一个男人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出卖自己。红翼就不必说了,如果此刻她在面前,他第一件事就是拿刀将她劈成两段!
璇玑的信中详细交代了事情的原委,又替各人求情,末了信誓旦旦道自己一定会想办法回到他身边等等……说得好听,今日的岳逆早已经一无所有,不顾一切,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落到他手上,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难怪小乌龟在他出发前一天夜里表现那么奇怪,她根本是打定了主意等他一走,便拿自己去换易青云和洛扬!
纪见慎的心像被油煎一样地难受,但越是这种时候,便越要冷静。、深呼吸几口气,纪见慎吩咐发动所有沈氏的、官方的密探,尽快探查红翼与璇玑的踪迹,希望能在她们与岳逆接头前将人拦截下来。一边吩咐在岳国的密探加紧搜索岳逆的踪迹。
又过两天,一封鬼工教众转交沈氏的密信,彻底将他的希望粉碎——璇玑在岳国响铃山铜铃峰被岳逆劫走,不知所踪!
……
璇玑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漆黑的山洞之中,身下垫了厚厚的干草倒还不难受,身前不远处的大石上放着一盏油灯,晦暗的光线所及,岳逆正盘膝坐在一旁似乎是在练功。
璇玑偶然也会看见纪见慎这样盘膝而坐地运功,心中想到武侠小说里的片段,不知道现在扔块石头到他身上,能不能让他走火入魔,直接吐血昏迷死翘翘呢?
正在犹豫间,岳逆忽然“虎躯一震”,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璇玑也震到了,她不过想想而已,还没化作实际行动,怎么岳逆就真的“走火入魔”了?不会她这个天女已经发展到可以用念力攻击的高度了吧。
但是岳逆也只是吐了这一口血而已,咳嗽几声,再睁开眼睛时却是神智清明,精神不错的样子。璇玑不由得大失所望。
岳逆盯着璇玑眼睛眨都不眨,璇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动都不敢动。
“你饿不饿?”岳逆一开口竟然问了一个十分温情的问题。
璇玑心里苦笑,饿也没胃口吃啊,不过现在还是先顺着他的口气说话比较好,于是点点头道:“有点。这里是什么地方?”
岳逆从石后取出一只竹篮放到璇玑面前,又拿过一个水囊递给她。
竹篮里放着不少的干粮,看上去就让人没胃口那种,璇玑抓了一个慢慢一口一口地咬,深刻反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哲学意义。
“这里是我当年拜师练功的地方……”岳逆忽然开讲。
璇玑一边用牙齿跟干粮搏斗,一边用鼻子“嗯”了两声以示自己有在听。
“后来,师父也葬在这个山洞中。”
咳咳咳!璇玑被噎得掩嘴狂咳!这个变态,把她拉到他师父坟上干什么?!
“你怎么了?”岳逆说话之间,人已到了璇玑身边。
璇玑一边挪开一边咳嗽着勉强道:”没……咳咳……没事!没事!咳咳!”
岳逆脸色一变,一手掐着璇玑的脖子将她按到在干草堆上,恨恨道:“纪见慎碰你的时候,你也这么躲吗?”
脖子被掐住,这下咳都咳不出来,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一口气没继上,两眼发黑,几乎当场就晕死过去。
岳逆发现她的不妥,急忙缩手,将璇玑从草堆上拉坐起来,轻轻一掌拍在她后背上,璇玑得了外力帮助,总算把卡在喉头的干粮咳了出来。不然被干粮噎死,那也死得太丢脸了。
打开水囊,灌了两口清水顺顺气,璇玑才觉得自己总算死里逃生,重回人间。
岳逆盯着她,不死心地追问道:“为什么要躲我?!”
璇玑翻个白眼,没好气道:“我不过闪开一下,你一不高兴就差点把我掐死了,我能不躲你吗?”
岳逆沉默了一下道:“我尽量不伤害你,你就不会躲我了?”
璇玑看着他有些发毛,这样的岳逆很奇怪,印象中他从来没有用这种商量的语气跟人说话过,忽然这么好声好气的,不会有什么诡异企图吧。
“呃,你好好跟我说话,我自然不会躲你。”这话说得也是有玄机的——如果你要动手动脚,那还是要躲要反抗的。
岳逆却似乎对这样的答案比较满意了,不过一开口又问了一句让璇玑很雷的话:“为什么纪见慎碰你,你就不躲!”
璇玑真的被问呆了,这都什么幼儿园问题啊!
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他是我丈夫,我为什么要躲他?”
“我也可以做你的丈夫!”
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太危险了!璇玑眼睛转来转去,想着要怎么转移话题。岳逆的手已经伸过来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要死了!这家伙莫非打算用强的?璇玑虽然不停告诫自己要冷静,但身体本能反应还是忍不住用力挣扎起来。
她的力气跟岳逆比,那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根本就是蚍蜉撼大树。
还好岳逆没有把行动升级,只是抱着她不放。璇玑挣扎了一阵挣扎不开,决定换个方法。
首先,捏着嗓子叫:“放手……我呼吸不了了!”
岳逆一怔,果然松开了一些。
然后,开始心理喊话:“纪见慎从来不会强迫我。”璇玑不念旧恶地把大魔王早期的恶形恶状归入打情骂俏的范围。
岳逆绷着脸,果然松手退开了一些。
“他对你好,我也可以!他为了你散尽姬妾,我也可以!你不喜欢那些女人,我把她们统统杀了就是了。”
璇玑目瞪口呆,能不能别那么血腥啊,不过转念一想,这家伙好像放火烧了自己的宫殿,估计连那些妃子什么的也一并干掉了吧,这么一想,忍不住心里发寒。
岳逆还在等着她答话,璇玑苦笑道:“你现在可以为了我把她们杀掉,将来也可以为了别人把我杀掉。”
“我不会!”岳逆斩钉截铁道,在他心里,只要能够得到眼前的女子,还怎么会再看别人?
璇玑看着他那张在黯淡光线中显得有些忧郁的脸,心里忽然有点儿同情他,这个家伙受苦太多,又不会开解自己,分明就是个情商为零的人,根本不知道怎样去爱一个人吧。
回想一下,以他的残忍好杀,他对自己确实算不错了,得罪他这么多回,都还没有下手把她喀嚓掉。
只是同情毕竟不是爱情。
“好吧!你不会,但是,我喜欢的人不是你。”璇玑忽然不想为了保命去与他虚与委蛇。
“为什么?纪见慎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为什么你喜欢他不喜欢我?就因为……就因为你先遇到的是他吗?!还是因为,他是圣君?”岳逆的神色果然狰狞起来,捏紧了拳头,一副随时打算暴起杀人的模样。
璇玑当场就后悔了,果然忠言逆耳,说真话就是危险!
岳逆看到她那副畏缩不说话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吓着她了,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哼道:“不管如何,能陪着你到最后的人,只会是我!”
心里是不以为然的,但此刻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
“你师父葬在这山洞的什么地方?”两人这么大眼瞪小眼瞪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璇玑决定没话找话说,分散一下岳逆的注意力,拖延时间等大魔王来救她。
岳逆默默看向放油灯的那块巨石,不做声。
“呃,是在石头下面吗?他是怎么过世的啊?”
“与我比武输了,被我一掌打死的。”璇玑惊恐无语了,什么人啊!还真灭绝人性了。呜呜呜,自己不该问这种话题的,岳逆身边的人如果非自然死亡,那十九都是岳逆干的好事,自己真是白啊!好端端问这个干什么?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流放在外,在这里附近遇到了师父,他教我武功,却从来不透露姓名,后来我知道,他是岳家的死对头,教我武功,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这个孤煞星可以替他杀尽岳家的人!”岳逆倒忽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这人怎么碰上的都是这样包藏祸心的变态啊!真够背的!
“我也想做个无忧无虑的皇子亲王,有母妃,有皇兄,就是庸庸碌碌过一生也好。不过贼老天从来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出生,就是孤煞星!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跟他们客气?谁敢背叛我,我便一刀杀了。反正本来我就是个无父无母无亲可靠之人!”岳逆冷然道。
璇玑很想忍的,但终究没忍住,开口反驳道:“别人对你不好,你就要报复,结果搞得自己也不痛快,何必呢?上天不是没有给你机会,是你自己要选了这条路走的,你武功这么好,你的亲人对你不好,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逍遥江湖一样可以开心度日!”
岳逆惨笑一声,恨道:“你置身事外,自然说得轻松!”
璇玑想了想,道:“我的父母虽然不像你的那么坏,但是也不算尽责的好父母,我十二岁时父亲就破产欠下巨债,每天赌博酗酒,喝醉了就来打我和我母亲,后来堕楼死了,留下大笔债务,母亲每天只是哭泣悲痛,我也很害怕,但是没人理我,后来母亲也病了,我努力赚钱为她治病,她却只是一心求死,在她心里,我只是她心爱男人的女儿,心爱的男人死了,我就不再重要了。她过世时,我才十七岁,仅有的亲戚避我如蛇蝎。只是无论受什么苦,我都相信,总有一天会好起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受过被错待的苦,再把这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那我和那些伤害错待我的人又有什么区别?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终究是自己决定的。”
岳逆听了一怔,摇头道:“你的父母,不是宁国的曦亲王和曦王妃吗?”
“不是!我是借尸还魂来的。真正的宁月郡主,怕是早就投胎了吧。”现在谈话氛围还不错,璇玑也觉得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岳逆也不会到处宣扬。
岳逆变色道:“真有地府轮回之事?”想起之前让探子打探到的消息,确实如此,一个十多年都痴痴呆呆的弱女子,怎么可能忽然变得如面前女子般的灵秀聪敏?唯一能解释的也只有魂魄附体了。
璇玑点头道:“有啊,我见过鬼差,就是他把我送到这里来的。”
岳逆半信半疑,默然不语,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你还没告诉我,这个山洞到底在什么地方?”璇玑趁机套话。
岳逆淡然道:“你不死心想逃跑,我不妨带你看看此处。”
说着一手拉起璇玑,就向洞口走去,动作粗鲁,但握住璇玑手腕的大掌却力道轻柔,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一般。
这个山洞不算太深,绕过一块巨石,就见到前方洞口透出的一片白光——此时不知是上午还是下午。
璇玑有些不适应地眨眨眼睛,走到洞口前一看就呆住了。
洞口前有一块只容一人站立的小小石台突起,向下望去是万丈深渊,向上向左右看看,绝壁千仞,除非她长了一双翅膀又或者有一等一高手的轻功脚力,否则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更不要说对外求救。
此处山崖处在群山之中,附近人迹罕至,大魔王要找自己也不会找到每一处山崖石壁之上,这次真是死定了!
看着璇玑那张苦瓜脸,岳逆忽然心情大好,这个女人,从今以后便只能陪在自己身边了,正在高兴之时,忽然心口处一阵绞痛。
剧痛来得突然,仿如突然扎入胸口的一把尖刀,疼得岳逆几乎站立不住。
该死!这药莫非这么快就要发作了?他不甘心,好不容易把这个女人留在身边……他要坚持下去……他一定可以撑下去!
璇玑勉强收拾好低落的心情,忽然发现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变得如冰雪般寒冷,转头就见岳逆青中泛黑的脸色。
“你……你怎么了?”璇玑说不清自己是想他有事还是想他没事。
岳逆一言不发,忽然仰面就倒,璇玑吓了一跳,伸手去探探他的鼻息,断断续续地甚是微弱,心道:不会跟洛扬一个毛病吧……
摸摸他的脉搏,速度却快得吓人,这是什么症状?
但是大变态这么忽然倒下,时机难得!璇玑伸手一摸怀里红翼给的传信焰火,当场脸都白了,不见了!
再翻找一下身上其他东西,除了衣物,什么东西都没了,定是岳逆这混蛋趁她昏迷时搜走的!
璇玑陷入天人交战。
岳逆就在洞口旁,加把劲就能把他推出去,这个高度掉下去,不死也残废,再也威胁不到她了。可是要她下这个手,她还真的做不出来,上辈子的法理观念已经根植脑海,杀害一个无能力反抗的人,即使这个不是好人,她也做不到。
再说,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洞里也十分恐怖,洞里头埋了个死人,洞口下方又躺一个,怕纪见慎还没找到自己,自己就先熬不住了。
璇玑左思右想,终于决定先进洞里看看有什么逃生工具,说不定被搜出来的传信焰火也会在里面。实在没有的话,好歹清点一下干粮食水还有多少,自己能撑多久。
山洞里唯一的光源就是那盏油灯,璇玑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洞里那个死人都死了好多年了,骨头都化灰了,没什么好怕的,一边举着油灯东翻西找,找到的只有一些简单衣物和粮食水囊和灯油,绳子什么的就不说了,连把水果刀都没有,更不要说红翼交给自己防身报信的工具。
唯一庆幸的就是干粮和水不少,应该能撑个十天八天,天气比较冷,干粮也不会那么容易变质。
在洞里再看了一圈,发现往里走还有四个分岔的洞穴,仿佛是天生的一厅四房,只是这些洞里什么都没有,既没有出路也没有水源,因为长期不透风的关系,气味还颇不好闻。
好在这些洞穴大概是岳逆和他师父以前住过,倒还清理得相当干净,没有蚊虫一类的东西。
走到洞口,岳逆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死掉了一般。璇玑心里打鼓,忽然希望岳逆能够醒来,否则自己一个人在这个鬼地方……忍不住打个冷战。
看他这个模样,像是病了或吃了某些药产生副作用,璇玑想起刚醒来时岳逆曾经吐血,这家伙应该是受了伤吧。
也对,大哥武功据说也是非常好的,岳逆要抓他,怕也得付出点代价。
其实璇玑猜对了一部分,岳逆也知道易青云的厉害,不敢掉以轻心,但是他对绑架璇玑之事是绝对不容有失的,所以一咬牙服下了裂魂丹,裂魂丹可以短时间内提升功力,但是对身体损耗极大。
岳逆凭着裂魂丹的帮助将易青云抓住,但仍是受了内伤,与红翼交换了人质之后,急于避开鬼工教的罗网将璇玑顺利带到此处,所以不顾身上有伤,又再吃了一颗裂魂丹。
换做旁人,早就身亡多时,他仗着功力深厚,撑到现在,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璇玑轻轻推了他几下不见反应,一咬牙,伸手摸索看他身上是否带有从她身上搜去的东西,又或者有药物可以先救他一命。
找来找去却只找到一个小锦囊,扯开了一看,是一只没完成的绳结。
璇玑记得这个东西在这世上似乎只有自己会编,再细心一看,猛然想起,这是当日被岳逆抓回岳国时,在车上无聊,扯了窗边的流苏编的。
没想到岳逆竟然会珍而重之地贴身收藏。
璇玑看着这个小绳结,一时心下惘然,这个岳逆,似乎是真的很喜欢她呢……真是……哎!
把他扔在洞口这里,就算没有病死,恐怕时间久了也会冷死,璇玑苦笑着将绳结塞进锦囊里放回岳逆怀中,对着他苦笑道:“看在你这么有眼光又痴心的份上,留你一条小命,你如果醒了,可不能再为难我!”
岳逆身子高大沉重,璇玑真的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才把他拖进洞里放到草堆上,看他在外边躺了一会儿,嘴唇已经有些干裂,于是取过一旁的衣物盖到他身上,又拿过一只水囊,托高他的脑袋给他灌两口水。
璇玑灌水的方式自然不像电视剧上那么香艳,还嘴对嘴地灌,她是直接捏住岳逆的鼻子,掰开他的嘴巴,然后往他嘴里倒一点水,再放下水囊给他按摩一下咽喉,帮助他吞咽下去,整个过程跟灌蟋蟀差不多,但却十分有效地很快灌下了好几口水。
试了试岳逆还有气,自己吃了点干粮,撕下身上一幅粉色的裙摆,搬过石头将那一大片布料压在洞口的平台上。
看着山风将那片裙摆吹得迎风飘扬,心中暗暗祝祷,来找人的千万记得抬头看啊!
幸好大冬天的,身上的衣服层层叠叠,少一块布倒也不影响保暖蔽体。
回到洞内,岳逆还是依然昏迷,不过不管如何,洞里还有个活人,感觉也是安心不少的。璇玑搬过一些干草在离岳逆不是太远的地方弄个简单铺盖,躺下去休息保存体力。
不知道大魔王什么时候能找到她,粮食和清水都是有限的,能省则省,还是不要活动太多消耗热能水分的好。
岳逆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璇玑躺在近处沉睡,轻缓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昏暗的灯光下,静谧的睡容,让他觉得心中一片宁和。
自己躺在草堆上,身上盖了不少衣服,脑袋旁放着一只水囊,胸前的衣襟上还有未干的水渍……是她把他弄进来安置的?还担心他会冷会渴?
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感觉漫上胸口,从来没有人会这样照顾他,即使是幼时在皇宫中负有职责要伺候他的宫女嬷嬷和太监,对他也总是爱理不理。
待他长成,已经不再需要人照顾,亲人被他杀得干干净净,身边只剩下对他敬畏疏远的下属,与那些除了发泄情欲,别无用处的女人。
那些是他的妃妾,只是他从不曾相信她们,更不容许她们在他沉睡时留在身边,因为他不知道其中的哪一个会忽然摸出一把匕首刺入他的心窝。
心口似乎不再那么疼痛,稍稍提气,却发现体力像流沙一样快速消逝,自己怕是熬不过这一关了,不过没关系,这个女人会在这里陪着他。
璇玑睡得不是太安稳,所以当岳逆的手触摸到她的脸蛋时,她马上就醒了。
睁眼看见岳逆晦暗不明的眼神,心中一惊,一下坐起来缩开身子。
“为什么刚刚不趁机把我推到山崖下?”岳逆没有追击,平静地问道。
璇玑想到自己刚刚算是救了他,忍不住偷偷得意了一下,道:“我又不是你,没有随便杀人的习惯!”
“如果我要杀你,你杀不杀我?”
“当然杀啦!”难道还傻乎乎的随你杀吗?
岳逆冷笑一声道:“被我杀死的那些人,都是想杀我的人!你与我又有什么不同!”
“你放火烧了皇宫,里面很多人都没有想过要杀你的!”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而已!”
“那么招人恨,你就该检讨一下自己啦。”
“检讨?检讨什么,检讨我这个孤煞星本就不该生下来?!”
“我说过,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你自己选的,如果你不愿意,预言又能算什么?你家里人对你不好,你可以离开他们,他们要杀你害你,你反抗之下不得已杀了他们,但你还是可以忘记他们,重新去做个好人。”
“够了!我不是好人!莫非纪见慎就是?!”岳逆气恨不已。
璇玑想了想,很老实地道:“他确实也不是好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对我就诸多挑剔。对他便千依百顺?!”
好像一直都是大魔王对她千依百顺呢,不过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刺激岳逆了,免得他发起疯来将她一手掐死,璇玑决定在这个时候先当忍者神龟。
但是岳逆却不肯放过她,捏住她的肩头厉声喝问。
璇玑被他弄得又痛又烦,干脆破罐子破摔道:“他是不是好人、是不是圣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他,他懂得爱惜我尊重我!”
岳逆气极,一掌将她推倒在草堆上,伸手就想去撕她的衣裳,口中冷笑道:“你喜欢他?!等你成了我的人,你想他还会喜欢你吗?”
璇玑却忽然不反抗了,任由岳逆压到她身上一阵狂吻,窥准他未及防备之时忽然抬膝就向他的要害部位撞去。
岳逆此时武功体力大不如前,两人离得又近,激动之下措不及防被璇玑撞个正着,痛得眼冒金星倒在一旁。
璇玑连滚带爬一路跑到洞口,回身对岳逆喝道:“你停下来!再过来一步我就跳下去!”
岳逆扶着石壁追到洞口,看璇玑决绝的模样,不敢再逼,冷笑道:“你不怕死?”
璇玑道:“我现在很怕死,但是真要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求鬼差给我找户好人家投胎罢了!”
“你死了,纪见慎江山已定,正好另觅万千美人充填后宫!”岳逆气恨之下,言辞也尖酸刻薄起来。
“关你屁事!”璇玑也懒得保持什么淑女风范了,脏话张口就来。
岳逆听了一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又是讽刺又是苍凉,山洞中回响阵阵,听了令人心头震颤。
“上天果然从来就不公平!”笑声未歇,人再一次倒在地上,抚胸有气无力地咳嗽起来。
璇玑观察了一阵,确定他暂时没有攻击能力,这才走过去,试探着问道:“喂,你怎么样啦!”
洞口射进来朦胧的月光,璇玑美丽的脸庞,在月光下变得像雾般不真实。
岳逆躺在地上,全身的骨骼经脉仿佛要裂开般的疼痛,他知道,这一次,大概是熬不过了。
一生中唯一想得到的女人就在面前,自己快要死了,她也应该陪自己一起去,这是补偿,上天亏欠他太多了,就把这个女人偿还给他吧!
不过不行,她离他太远了,自己已经无法起身,要把她哄过来,然后一掌切在她的颈上……
这个女人的心肠很软,要骗她过来不难的。
“我受……受了重伤,怕是不行了……”岳逆喘着气低声道,一边将身上剩下的一点功力凝聚到右掌之上。
璇玑借着月光,看他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唇边缓缓涌出血丝,不由得害怕道:“你,你撑住好不好?我一个人……怎么办?”
“我想问你一句话,你过来……”岳逆不用假装就已经是有气无力了,心中想道:我怎么会留下你一个人?我要带你一起走!
璇玑犹豫一下,终于慢慢挪了过去。
“如果真有来生,我先找到你……会对你好……你就喜欢我,跟、跟我在一起,好不好?”岳逆的声音越来越低,璇玑越靠越近,甚至岳逆的手勉力伸向她的颈边也并未在意……
“嗯,好啊!”璇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也看得出来,岳逆是真的不行了,想起上辈子在医院里见过的一个个病危重症患者,想到岳逆一生的悲苦与对自己的痴恋,觉得不管他生前做了什么坏事,至少在这个时候应该让他去得安心一些。
岳逆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痛快,心念一闪,想起她曾说过的地府轮回,想起她说喜欢她要对她好……
如果我现在杀了她,她会恨我,来生就绝对不会愿意与我一起了吧!
这么一犹豫,右掌上最后的一点劲力便再也吐不出去,冰凉颤抖的指尖轻轻划过璇玑的嘴唇,带着她脸颊上滑下的一点晶莹的泪珠,无力地垂落在身侧,闭上双眼,再不能张开。
他这一生已经受过太多苦,犯过太多错,心中每时每刻纠结着血腥仇恨,不能回头也无可留恋。
这一生结束之时,有自己一生中唯一渴望的女子陪在身边,有她为自己落下的眼泪,有来生的希望,岳逆终于在最后一刻选择了善良地放弃自己的初衷……
她这一生让给那个叫纪见慎的幸运男人吧,下一生,他不会再放手,不会再错过……
岳逆死后的第三天,璇玑在睡梦中被紧紧抱住,张开眼睛就看见那个仿佛已经思念了一辈子的俊美男人,一句话没说出口,眼泪已经成串成串地落下。
纪见慎一言不发,抱着她走到山洞口,取了绳子将她牢牢绑在身上就要离开,璇玑忽然想到留在其中一个小石室内的岳逆的尸身,伸手拉拉纪见慎的衣服,低声道:“岳逆死了,山洞里的东西不要动,让大嫂拿炸药把它炸掉好不好?”
与其将岳逆的尸首袒露在洞内,被有心人折辱,不如把山洞炸掉,让他永远安心长眠,无人打搅。
纪见慎虽然恨极了岳逆,但是拿死人尸首出气这种无聊事,也是不屑去做了,只是挑了挑眉便点头答应了。
红翼送来的炸药极是厉害,轰隆一阵巨响,那片悬崖便被震塌了一大片,碎石尘埃落定之后,再也找不到原本那处山洞。
从那一天开始,无论纪见慎到哪里,身边都会带着璇玑,两人一生再也没有分开。
天下七国之争也落下帷幕。
冬天过去了,大批成国难民被送返国内,成国此时早已经国不成国,骤然返回的难民更令局势进一步失控。周边国家被契国纪国全数征服,照熙帝也自知顽抗下去只会令自己的族人与国家陷于更大的灾难之中,终于长叹一声,带同皇亲贵族,宣告退位,成国拱手让予纪国。
又是一年过去,契谨明与纪见慎将真正身份公告天下,重新认祖归宗,更名为赤见慎、赤谨明,中间少不免又策划一堆玄之又玄比传奇还传奇的精彩故事忽悠世人。
纪国契国合为一国,定国号为赤,赤见慎登基为开国君主,号明圣皇帝,只是这皇帝当了不到半年,就将帝位传给了太子赤思远。
纪京城外碧玉山上
已经退位的赤见慎站在山巅,长风中衣袂翻飞,好似天上的谪仙一般俯瞰着天下芸芸苍生,远处大批工匠与护送金银财帛的军队整装离开纪京,长长的队伍向着西方即将建造新京城的临川缓缓行进。
日后赤国将走向何方,就要看远儿这位真正圣君的了。赤见慎悠悠叹了一口气,心中涌起淡淡的失落。
“好端端地,怎么忽然叹气?”一名清丽灵秀的女子轻轻走到他背后,快乐地伸手环抱着他的腰身。
赤见慎笑着将身后的璇玑拉到身前抱住,道:“大概还是有些不习惯吧。”
也是,做惯了皇帝的人,忽然从天下第一大忙人变成天下第一大闲人,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璇玑眨眨眼睛笑道:“你难道不觉得,离开那张坐得一点都不舒服的龙椅,现在天下才真正是属于你的吗?”
赤见慎一怔,继而开怀道:“确实,我不但有天下,亦有美人,何其有幸!不知美人可愿与我畅怀四海,同赏天下?”
璇玑低头,轻轻捉住他的手,抬头盈盈一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全书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