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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送到街口的叶纳林挥手作别之后,吴川的心里陡然就轻松了下来。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自然知道资本力量的强大,所以能够借用到俄国和德国一部分资本家的力量,对于中国革命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但这并不是代表这些资本家就能成为中国人的天使了,充其量不过是德国和俄国的这部分资本家借助了中国人的力量对付英国和日本的资本,一旦当中国革命削弱或赶走了英国和日本在华的资本,那么他们的本性也就该显露出来了。
如果没有一种力量去制约这些国际资本,最终不过是把中国从英日手中转移到这些资本家的手里,革命也终究是要失败的。对于一位后世人来说,这简直不会存在任何疑问,毕竟南美各国的革命历史就是美国资本家对这些国家的一次又一次经济掠夺,人民最终得到的只是一场欢呼声,而不是国家和民族的真正自由。
而对付资本家们最好的办法,纵观整个20世纪的历史就不难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不管是法律和道德都无法束缚住资本,只有布尔什维克主义才能真正教会这些资本家怎样做人。在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教育下,资本家们也只好跟着大谈民主自由了。
可在这个十月革命尚未爆发之前的欧洲,自由还能谈论上两句,但从来不是国家的主流价值观,社会秩序和国家利益才是这个时代欧洲各国推崇的主流价值观念。至于民主主义,这只会让你被当做是一个社会主义分子,而在帝制国家一切民主思想都是不道德的。在俄国更是把民主主义者视为了潜在的社会革命党和布尔什维克分子。
吴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这个时代为了活下去当了几回键盘政治家,倒是能够把这样一群资本家给引诱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改变了这个时代的世界线,但是想着先把布尔什维克主义介绍给中国人,都比自己单枪匹马去同这些资本家们周旋要强的多的。
接下来的,就交给历史去解决吧,好在距离1921年也不远了。想到还有个伟人能在身后替自己收拾烂摊子,吴川突然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这么患得患失了,毕竟他再怎么瞎搞,中国也不可能比历史上变得更糟糕了。
坐了三天的火车,三人终于抵达了彼得堡。相比起莫斯科,这里到更像是一座建筑博物馆,这座始建于彼得大帝时期的城市,大约是欧洲历史上最早按照统一风格进行规划建造的城市。城市的每一条街道都只有一种建筑风格,或是俄罗斯的,或是法国的,或是其他什么国家的,加上宽敞而整洁的路面,实在是比莫斯科悦目的多了。
金兹堡伯爵的府邸就建立在彼得堡的涅瓦河畔,穿过城市的涅瓦河不仅是主要的运输通道,同样也是这座城市的重心所在,大大小小的宫殿和豪宅都耸立在这段通过城市注入海湾的河道两侧。宽阔的河面上还架着许多桥梁,这些桥梁上还装有一座座精美的塑像,景色美不胜收。
吴川对比了一下莫斯科肮脏的街道和浑浊的空气,总算是明白俄国人为什么会对这座海滨城市这么的热爱了。哪怕不提它作为俄国北方出海口的重要地位,光是这片美丽的城市风光,已经足够让俄国人豁出性命去保住它了。
就在吴川坐在敞篷的奔驰敞篷车上观赏着彼得堡的大街景致,把自己当成了单纯来旅游的游客时,车子终于开进了一座被铁门遮掩的大宅内。伯爵所居住的府邸虽然看上去不及旁边的宫殿华丽堂皇,但是在斑驳的墙面背后,却透出了一股历史沉淀下来的深厚底蕴。
康斯坦丁看着吴川一脸好奇的东张西望,不由笑着对他说道:“这里最早的时候是一位公爵修建的住宅,最后这位公爵嫌弃地方太小就转让给了别人。虽然地方是不大,但是当时的建筑师设计的很是用心,住在在这里能够让人心神宁静,据说普希金当年在彼得堡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住在这里的。
…之后这里就被本家给买了下来。不过本家接手后,这里的一切布置都没有做什么改动,也就是说你现在看到的一草一木,和普希金所看到并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康斯坦丁只是在介绍这所建筑的来历,但吴川还是下意识的觉得对方这是在炫耀。一个能够把几十年前的府邸保留至今,却也没有进行大量改动的家族,无一不是在显示这个家族的文化和历史底蕴,还有财富。一个没有钱的家族,可不能在维持建筑原貌的同时,还能让人住的舒服的。
在一位老年绅士的带领下,如果康斯坦丁不作介绍,吴川都要把他当成是伯爵的家人了,事实上他其实只是伯爵的管家而已。三人很快就走上了楼梯,在通道处看到了站在地毯边缘的金兹堡伯爵本人。
站在吴川身后的康斯坦丁颇为吃惊,在他过去的岁月中,除了那些真正位高权重的人物,伯爵还从来没有以这样的方式去礼遇一位年轻人。
没等他反应过来,吴川已经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同伯爵亲热的打起了招呼,只是他的行礼方式看起来有些轻佻,带着一些美国人似的随意,这让一旁的老管家看着直皱眉头。如果不是伯爵欣然的接受了中国人的行礼方式,康斯坦丁估计老管家现在就把这无礼的中国人给赶出去了。
康斯坦丁这时才发现自己似乎少了一点对于吴川的礼仪交代,这一路上尽给对方当导游了。他赶紧挪开了视线,生怕被老管家发现自己的心虚。
同伯爵寒暄了几句之后,伯爵就请吴川去自己的书房谈谈,并让康斯坦丁也跟了进来旁听。金兹堡伯爵这个新年过的显然相当不错,因此在招呼吴川进入书房之后,他就开门见山的对着吴川说道:“我的一些德国朋友在听了你的设想之后,都觉得这个计划确实相当不错。
我们并不指望中国革命之后的新政府能够击败英国人,甚至都不奢望英国人会为了保卫日本人而加入对于中国的战争。但是能够让一只德国舰队以中国的名义向英国在东亚的盟友出击,从而使得英日同盟陷入实质上的破裂,却是乐于见成的。
英国人如果加入到这场战争,那么德国在欧洲就获得了机会。英国人对这场战争采取旁观的中立姿态,那么我们就先拔掉英国在亚洲安下的这根毒刺,从而让亚洲恢复到1905年之前的各国势力划分状态。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需要一个能够在中国代表我们利益的中国领袖。
有了解中国形势的朋友告诉我们,眼下在中国具有这样力量领导一场革命并挑起对日战争的,大约只有一个人。就是北洋军事集团的领袖,叫袁什么来着?”
就在伯爵皱着眉头思考这个名字的时候,吴川已经脱口而出的说道:“北洋领袖袁世凯吗?”
伯爵这才舒展开了眉头道:“对,就是这个名字,东方人的名字就是太难让人记住了。不过我和另外一些朋友的意思是,比起一个已经有着一定军事基础的政治领袖,倒不如重新扶植起一个中国政治领袖更为适合。
毕竟对于袁这样的政治领袖,必然是有着自己的利益要维护的,并不能真正的按照我们的意愿去维护我们在中国的资本的安全。你说是不是吴?”
吴川思考了片刻之后说道:“发起一场推翻清政府的革命,挑起一场对于日本人的战争,和维护您和朋友们在中国资本的安全,我以为这并不是完全冲突的目标。也许我们可以把这些目标分拆开来,然后一步步的去达成各阶段的目标。”
金兹堡伯爵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年轻人,应该来说每当他想要同对方商议什么的时候,对方的思维总会突破他原先的设想,虽然这种思维上的突破能够给他带来不小的启迪,但却完全打破了他对于事情的掌控,这正是让人又爱又恨的感觉。
在他过去的数十年生涯中,这位中国人也许不是最智慧的,但一定是最为难缠的一个对手,因为他总能在你意想不到的的地方发起挑战,从而破坏了你苦心思量的全盘计划。
伯爵习惯性的想要去摸桌上的雪茄,却发觉自己今次根本没有拿出来,他顿时把抓取的动作改成了轻轻敲击了桌面几下,掩盖掉了自己的失态。这才按捺下心中盘算好的方案,转而对着吴川开口问道:“奥,那么你不妨和我说说看,这三个目标应该如何分拆和达成。我很愿意听上一听。”
一开口就将伯爵的话头堵死,吴川也是迫不得已。按照他后世和老板的斗智斗勇经历来看,无论资本家对你许下多么美好的未来,羊毛终究是要出在羊身上的,甚至于后来的有些人连羊毛都不想给了,只想用谎言去欺骗新羊来为自己做出贡献。
和21世纪的资本家相比,20世纪初的资本家简直就像是一群毫无剥削技巧的街头黑帮分子。这个时代的资本家和后世资本家相比,大约只有一个地方是超出的,那就是信守自己的承诺,说要杀工人领袖全家就不会放过一人漏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