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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4日下午,虽然正式的公文还没有抵达哈尔滨,不过希尔科夫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工作同吴川交接一下,然后回去等待着调令回去欧洲去了。
刚刚和吴川达成协议不久的霍尔瓦特局长,也希望能够借助这个机会在部下面前表明他和主管密探分局的尼古拉上校并无什么芥蒂。希望能够澄清最近环绕在他周围的一些不实言论。
作为一个半殖民机构,中东铁路局自然是一个无所不包的大政府。除了一正三副四位局长外,还设有民政科、法律处、车务处等十、五六处机构。哪怕中铁铁路现在管理着将近2500公里长的铁路,但是管理铁路的结构也太臃肿了些。
坐在了中东铁路办公的会议室内,吴川瞧了一眼会内的众人后,只是开口说一句:“我一早上起来,就翻了翻铁路局过去几年里的盈利和修建新路状况。
我发现,虽然我们过去几年是盈利的,但是这点盈利远不及我们给与特种机械厂的补贴。而在修筑铁路方面,除了阿穆尔区域环黑龙江铁路和中东铁路几段复线之外,几乎就没有任何新计划了。
作为远东密探分局的一份子,我对此是感到诧异的。日本人抢走了原本该是帝国的吉长铁路,但是管理局居然就这么默认了?理由是有日俄密约的存在。真是见鬼,这密约难道是依靠出卖了帝国的权利换取的和平的吗?那样的话,这样的密约究竟有什么意义?
对于中东铁路管理局来说,铁路延伸到什么地方,也就意味着我们的权力延伸到了什么地方。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吃中东铁路的老本,我觉得这就是对皇上的犯罪。
虽然我们失去了半条南满铁路,但是好歹还有一个海参崴的出口港。在经济上来说,我们应当加快开发海参崴港,而不是任由日本人用南满铁路和大连港来抢夺属于我们的利益。我认为管理局有必要扶持引导一些粮食加工企业走中东铁路和海参崴的线路,从而提高铁路的运营效率。
在体制上,我认为管理局不能仅仅局限于我们手中的这一段铁路,现在沿乌苏里江、黑龙江往赤塔方向的北线,也应当纳入到管理局的管辖范围之内来。管理局应当成为远东所有铁路的管辖者,而不仅仅是中东铁路局的管理者。
在政治上,我们应当尽快成立外蒙古铁路支局,修建从中东铁路进入外蒙古区域的东西向铁路,从而保护库伦以北的地区…”
吴川滔滔不绝的讲了快一个小时,就没让边上的人插上一句。不过他提出的主张倒是颇和这些管理局高层的想法,不管是从阿穆尔沿岸总督手中取得远东铁路网的管理权,还是鼓励提高铁路运营效率,又或是修建外蒙古铁路,都令这些俄国工程师或俄国官吏们大感振奋。
霍尔瓦特局长虽然平日里对他们还不错,但是这位只知道守着中东铁路的一亩三分地,从来没有想过要干点什么大工程。因此原本在满洲一无所有的日本人,现在都已经把爪子深入到北满来了,这自然是让不少俄国人不忿的。
原本他们对这位新上任的副局长并不抱什么希望,一个干密探工作的能爬到副局长的位置,这让人不仅狐疑,他究竟懂不懂什么是铁路运营,还是又一位过来淘金的闲人?
不过吴川能够说出刚刚那三点,就已经足够让在座的人员们振奋起来了,不管是打报告要求管理远东的铁路网,还是建立外蒙古东西干道铁路,都扩张了铁路管理局的权力和金钱,身为管理局成员的他们都是感到喜不自胜的。
吴川在上辈子不知在哪看到过这样一段文字,一个官僚集团的特质就是,基层爱钱,中层好官,上层揽权。所以只要你说的能够符合他们的要求,自然就不会被整个官僚集团所排斥。俄罗斯的官僚集团也还是官僚集团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他的脱稿发言让霍尔瓦特很是不悦,于是在其他人退场之后,霍尔瓦特就忍不住向他质问道:“尼古拉副局长,不管是向关达基总督打报告要求管理局接管远东铁路网;还是筹办外蒙古铁路支局的事;这好像都不是你能够单独决定的事。你这是打算要撕毁和我订下的协议吗?”
吴川只能摊手说道:“让局长阁下这么忧心,还真是我的过错。不过我这不是正打算和你商量吗?而且我只是说这两件事尤为重要,并不代表我会背着你去单独干。我也是担心,若是有朝一日皇上来东方视察圣尼古拉堡,你就打算以现在乱七八糟的市容去迎接皇上的到来吗?”
霍尔瓦特委实说不过吴川,他只能压抑的怒气说道:“皇上来远东视察,自然是另外一回事。这和扩大中东铁路局的管辖权又有什么关系?”
吴川毫不迟疑的说道:“当然是有关系的,假设圣尼古拉堡到时依然不是远东的中心,你是想给皇上找不自在吗?在欧洲,圣彼得堡是帝国的中心。在亚洲,自然就该是圣尼古拉堡是东方的中心。这才能够彰显皇上的功绩么。”
霍尔瓦特终于反应了过来,当一个人失去下限之后,基本就无法在口舌上胜过他了。一个中国人时时刻刻把皇上和帝国的利益挂在嘴边,他还能说什么。
好久之后霍尔瓦特终于再次打破了沉默道:“铁路局根本没有钱去建什么外蒙古铁路,我认为你做出这样的承诺还是过于草率了。”
吴川摇了摇头说道:“并不需要铁路局出钱,只要到时候铁路局的工程师给与技术支持就行。”
霍尔瓦特疑惑的向他问道:“你打算这么做?”
吴川想了想说道:“我认为应该先调一队人马前往库伦,先确保库伦的局势掌握在管理局的手中。然后再要求活佛和王爷们建设自己的家园,他们可以拿牛羊和土地、资源向我们的银行进行抵押。
除了铁路之外,我们还要给他们修建电厂和电车轨道、自来水厂、水泥路面等等,只要他们拿的出抵押品,我们就给他们修建现代文明生活的享受。
反正到了最后,他们总是要再次一无所有的。”
霍尔瓦特沉默了一阵之后,便顺水推舟的说道:“对于外蒙的处置,你有着主导权力,我对此不会有什么意见的。不过我希望你的行动稍微谨慎一些,不要搞的适得其反…”
离开了有些阴冷的铁路局办公楼,看着外面飘起了蒙蒙细雨,吴川就忍不住裹了裹自己的短大衣,然后走进张云荣拿着的伞下,向着雨雾中走去了。两人的皮靴踢踏、踢踏的走在条石路面上,声音听起来甚是清脆。
上了马车之后,吴川就向张云荣问道:“夏阳和马库金两人通知了吗?”
张云荣马上回道:“都已经通知过了,这个时候应该在您的办公室等你了…”
在车厢前方车夫的小声吆喝下,马车车轮很快就跨过了一小穴水坑,在马匹不停的加速下,木制的轮辐很快就转的看不见了,然后车辆也慢慢消失在了街道拐角。
即便是在号称代表着自我组织的恐怖主义的革命卫队中,年青的夏阳也是被视为可敬的。虽然他的外貌相当的不错,但几乎没有人能看到他微笑的样子。夏阳最为崇拜的并不是别人,正是革命卫队的领袖费利克斯·埃德蒙多维奇·捷尔任斯基。
依靠工作、清水和面包就能生存下去的捷尔任斯基同志,曾经对新加入革命卫队的同志们说过这样一句话。别以为革命卫队是寻求革命的公道途径。我们现在不需要公道,现在是面对面的战争,是你死我活的战争。革命卫队就是一个同反革命进行革命清算的机构。
只是可惜现在的党主席吴川并不能如捷尔任斯基同志那样的纯洁和坚定,他总是游离于革命者和投机者的角色之中。因此自然也就不允许革命卫队进行更为坚决的斗争,这让夏阳甚感失落。
待客厅内坐在夏阳斜对面的马库金中校一直不允许自己的双眼转向夏阳的一边,他唯恐会在对方那双毫无情感的视线下情不自禁的感到战栗,这会让他感到羞怒。不过基本是如此,他还是觉得有那么一双冷酷的眼睛在他身上不停的游移着,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好像过了漫长的一个冬天这么久,马库金终于看到吴川打开了房门走了进来,他立刻松了口气,起身向着对方问候道:“日安,上校先生。”
吴川对着夏阳点头示意之后,方才绕过了沙发走到马库金面前打量了他一样后说道:“你的气色不错,看起来最近休息的挺好。那么有没有兴趣开始工作了?”
马库金立刻精神抖擞的说道:“当然,上校先生。我随时听候您的吩咐。”
吴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说道:“坐下吧,都坐下说话。找你们过来,其实就是想让你们出一趟远门。你们两个可以互相认识一下,短时间内你们要当上一对搭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