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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坐进军事委员会地图室内的,也许有立场不同的人,但绝不会有一个蠢人。他们自然听得出吴川提出的主张是合情合理的,不过革命委员会究竟能不能做到,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于是便有委员开诚布公的说道:“吴主席说的自然是正确的,如果日本真能被我们耗到这样的程度,为了本国的安全考虑,日本政府自然不得不谋求于战争之外的解决之道。
但是,吴主席你说的这个主张是不是太过于理想化了些?第一、我们要怎么才能把战争控制在这样一个恰当的程度,使得日本政府不停的添油,而不是断然实施全国动员?
第二、就算日本不实施全国动员,光是集结起2-3个常设师团的兵力对我军开始进攻,我军就真的挡的住吗?正如主席刚刚所说,此次我们只是侥幸抓到了一条大鱼,日军下次应该不会那么笨的再往我们的防御阵地上撞了,那么在没有防御阵地的帮助下,我军还能不能挡住日军的进攻?”
吴川轻轻敲了敲桌面,让地图室内的议论声安静下来之后,才对着这位委员回答道:“所以大岛义昌和公主岭被围的日军对于我们来说,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我过去读书的时候,曾经略略研究过明末那段时间的历史,想要找到一个答案,何以大明以上百万军队却打不过一个人口不足百万的边疆民族。
当然今天我不是想要和大家谈明末历史的,我只是想和大家说一说大凌河之战。为什么我要提及这一历史故事,因为我觉得今日之事正可从中借鉴一二…”
鲍尔有些茫然的对身边的霍夫曼问道:“我们现在不是在开军事会议吗?为什么吴会提及他们国家的历史?200多年前的战争,对于今天的作战能有什么帮助?”
霍夫曼也是有些难以理解的回道:“我也不太明白,也许这是他们国家讨论大事的习惯?不过,起码现在我们已经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吴并不打算就此向日本提出求和,而是预备把这场战争继续下去,这样我们就不必多做些无谓的事了…”
讲完了大凌河之战的过程之后,吴川于是总结道:“…自大凌河之后,明军不仅失去了向外开拓战略空间的勇气,也失去了和满洲人野战的勇气,明朝在对外战场也就失去了主动权。
我们从这一仗中可以借鉴的作战思路其实有不少,第一围而不攻,皇太极围大凌河,我们也可以围公主岭;第二围点打援,在四平和公主岭之间差不多有5、60公里,如果我们把这5、60公里的地方都变成地垒区域,那么日军救援公主岭时就不得不直接进攻我们预设的防御阵地。
我们现在把公主岭打下来,不过是给了日本国内上下一个复仇的借口,南满的日军和日本后续从朝鲜、国内调拨而来的援军并不会急切向我们进攻,也不会傻乎乎的往我们修建好的防御阵地上撞。
但如果我们围公主岭而不攻,那么先不说朝鲜和日本国内的后续援军会怎么做,我想第五师团剩下的部队是不能对自己的战友和师团长见死不救的。如果他们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就说明现在的日军已经不足为惧了。
大岛义昌就是调动日军分批来攻最好的诱饵,我们甚至可以给这位日本陆军大将制造一些舆论,从而把他塑造成日本陆军的军神,让援救公主岭友军成为日本国内的政治正确。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必担心日军不来进攻我们,或是跑去进攻其他地方了…”
鲍尔看到自己的同伴听的有些入神,不由好奇的问道:“这个翻译说的这么简陋,难道你也听懂吴所说故事的内涵了?”
霍夫曼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不,我只是觉得吴总结出来的东西有些有趣,就是不知道日本人会不会真的上当…”
就在吴川忙着和同志讨论,如何处理被围困于公主岭的日军残部时,上海法租界萨坡赛路一间书寓内,中国同盟会中会总部的一群骨干也正忙着讨论着东北革命军同日军交战的事。
晚清王延鼎日记《南浦行云路》中写道:“难后(灭太平天国后)女说书者风行与沪上,实即妓也,亦称先生。”女说书先生在上海沦为娼妓,称"书寓"自高身价,也就是高级妓院的意思。
不过今日聚集在书寓客厅内的却只有一群大男人,几位女先生被赶去了楼上。陈其美突然就从一旁的小榻上跳了起来说道:“现在还有什么可讨论的,就是冲着日本朋友的支持,我们也应该同东北革命党人划清界限了。
革命形势正如此之好,东北革命党不赶快进军关内,反而去同日本人打了起来,这不是在拆我们革命党人的台么。辽东支部的同志到底是怎么回事?起义了这么久,到现在也没向我们中部总会发上一封电报汇报情况,也不宣誓效忠总理和三民主义,他们还是不是革命同志了?
要我说,就趁着这个机会,登报谴责东北革命党人擅起事端,要求他们赶紧和日本军队停火,以谈判的方式解决问题,不要把革命事业变成义和团运动。”
坐在圆桌前喝茶的虞洽卿马上劝阻道:“这事可不是小事体,东北革命党不仅是最先响应武昌首义的,现在还拖着冯国璋率领的北洋第一军呢。要不是这样,武汉现在早就被清军给包围了。我们现在和他们划清界限,不是大损革命声势吗?我看,还是问一问黄、宋两位先生之后再下定论吧?”
坐在他斜对面的李平书则反对道:“我支持英士的说法,眼下光是清军的压迫,武汉就有些吃力了,要是再得罪了洋人,这革命迟早要完蛋。
我们这边和关外不同,洋人的军舰、炮艇常年在上海码头和长江往来,要是让这些洋人误会革命是又一次义和团,那么大家都要玩完。
而且,上海这个地方本来就是洋人说了算,各国租界加起来比上海城还大。得罪了朝廷我们大不了在租界里不出去,得罪了洋人我们能去哪?
黄、宋两位先生现在正去往武汉的路上,不是我们不想向他们请示,而是请示不到啊。等到2、3日后他们到了武汉再说,这时机搞不好就错过了。
咱们起事的武器还得指望从日本人那里购买到呢,不尽快向日本友人表明态度,他们卡着武器不给,我们大家不是坐蜡了么。”
虞洽卿和其他人终于不说话了,陈其美叉手在房内来回转了几圈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向众人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就算出了什么问题,我一个人来扛。我相信同盟会的同志会理解的…”
就在陈其美找人写文章斥责东北革命党人挑起和日本战争有害于革命事业的时候,南次郎终于带队撤回了四平。很快他就在牤牛哨前线指挥部内看到了第九旅团长川村宗五郎少将,随后他就有技巧的把此次失败经过推给了公主岭南下部队的突围不利上。
看着浑身尘土,两腿不停抖动的南次郎,川村宗五郎并没有怀疑对方的解释,他只是很是忧虑看着南次郎问道:“此次接应作战失败,按南参谋你看来,大岛都督和师团长他们还能坚守几日?”
对于川村旅团长的询问,南次郎也很难回答。其实他心里觉得大岛都督他们是坚持不了几天了,缺乏弹药的军队要如何防御阵地,更何况这支那革命党手中并不缺乏重武器。
但他如果这样回答的话,虽然能够解救川村旅团长和剩下的第五师团的人员,却无疑是埋葬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不管是被公卿们所亲近的大谷师团长,还是长州藩阀核心圈子的大岛都督,都将被他这句话送去地狱,那些东京的公卿政治家和长州派将领事后都不会放过他的。
因此他只是沉默了片刻,便正色说道:“大岛都督和大谷师团长都是坚韧之将,第五师团也是勇士汇聚之军,我认为他们将会坚守至最后之一兵一卒的。还请川村旅团长尽快拟定一个进攻方案,打通前往公主岭的通道,我相信大岛都督、大谷师团长和第五师团的各位战友都会在公主岭大营翘首以待旅团长的援军的。”
川村宗五郎觉得南次郎这些话说了和没说一样,他需要的是一个基于事实上的判断,而不是一堆毫无营养的废话。
作为参加过日俄战争的将领,他其实并不愿意在这样的状况下发起打通公主岭通道的作战。一是因为作为盟友的清军并不可靠,一早抵达前线的他看过了清军和革命军交战的经过之后,就发觉双方都在消极作战。
清军冲上一阵,听到一排枪声就退了下来,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受伤的,革命军有时发上几枚炮弹,也都落在了空地上。川村宗五郎曾经调自己身边的一个中队参加了对革命军的进攻,结果清军立刻同日军拉开了距离,然后重机枪和炮弹就都落在了这只认真冲锋的日军身上。
第二便是他手中人手不足,要等到今晚,才能把11联队和第四、五铁道独立守备大队调至前线。而21联队和其他单位,尚需要4、5日才能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