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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鲍尔少校的新计划,朱和中是第一个出声赞成的,对于当前的军事委员会来说,已经不是革命一开始由一群军事门外汉组成的组织了。
在击退了日军并打垮了满清驻东三省官军之后,军事委员会这个组织的成员们,好歹对于军事业务有了一些基本的判断。但是他们获得的这点军事经验又不能使他们推导出新的军事理论,因此汲取胜利的成果,照着之前的胜利道路继续前进,就成为了他们的首要选择。
既然之前的军事工作被证明是卓有成效的,那么在日军还没有破解这套战术之前,军事委员会大部分成员自然是希望能够继续采用,这套行之有效的军事工作方式的。这大约是全世界各国军队保守主义的共同特性,非独革命委员会所特有。
不过对于吴川来说,眼下革命委员会的军事方针就转入保守主义显然还太早了一些,而之前军事委员会几位委员对于军费快速增长的担忧,也不是无中生有。且随着革命委员会在对日作战战场上取得的优势,俄国人的态度也变得有些不可捉摸了起来,他自然希望能够保有更多的资源在手中,而不是全部投入到对日作战当中去。
于是在撇了一眼鲍尔少校身边的德国顾问们的神情之后,吴川不由对着一脸悠闲的霍夫曼少校问道:“霍夫曼少校看起来似乎有些其他想法,能说出来听一听,给我们一个参考吗?”
霍夫曼抬头瞧了一眼吴川之后方才耸了耸肩说道:“我的想法恐怕和军事委员会的想法有着很大的不同。”
吴川想了想说道:“不,我相信军事委员会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结论,我们在军事理论上还处于学徒阶段,还没有什么不可违背的军事作战理论。”
霍夫曼思考了片刻,便直言不讳的回道:“事实上我反对继续采用修建坚固阵地,然后再集结兵力发起反击的作战方式。日本人又不是傻子,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之后,还会不管不顾的朝着我们的坚固阵地发起冲击。
另外,如果日本政府不打算发起一场大战,对国内进行全面动员的话,那么我认为日军在接下来应该不可能再发起旨在灭亡革命委员会的进攻作战了,除非日军能够在野战中围歼我们一到两个步兵师,重新掌握了战场主动权。
所以,如果我们现在修建一道从抚顺到铁岭的大规模防线的话,日军最大的可能是彻底丧失进攻的欲望,直到战场局势向着他们有利的方向转化。
不过我最为担心的还是,日军干脆放弃奉天退后到辽阳-大石桥一带,那么我们就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处境,前进则意味着花费巨大代价修建的防线失去作用,如郭家店防线。但是停留原地不动的话,就会打击我军的士气,并让日军了解到我军的虚弱。
此外就算我军前进到奉天一带,那么接下来还要继续修防御阵地吗?如果这么一条防线一条防线的向前修去,那么在我们取得战争的最后胜利之前,恐怕革命委员会的财政就要先崩溃了。”
吴川沉默了数秒之后,向着霍夫曼诚恳的请教道:“那么少校,你觉得接下来我们的作战战术应该做什么样的改变呢?”
霍夫曼一边思考一边缓缓说道:“之前我军和日军的作战过程中,我发觉一个有趣的事,那就是一旦离开了铁路线,我军补给一次后大致能够维持一周的作战。而日军的后勤能力甚至还不及我们,他们离开了铁路线50公里后,几乎就等于失去了补给能力,而补给一次能够维持作战的时间大约还不到一周。
奉天城到抚顺约45公里,到铁岭约60公里。抚顺到梅河口160公里,铁岭到四平100公里。奉天到抚顺到梅河口这一路没有铁路,因此日军即便向这一路发起进攻,也只能是偏师。加上这一路过去就是丘陵地带,因此我们即便放开大路,采用游击战术和日军在这一地区周旋,也足以牵制住这一路日军。
至于奉天-铁岭-四平这一路,因为南满铁路的存在,使得日军大部队能够获得足够的后勤补给,加上这一路向北更是直接通往了革命委员会的心脏地区,因此日军假设要进攻的话,就必然是集结重兵从此路突破。
但是现在南满的形势已经有了根本性的改变,自从清国东三省总督撤离奉天城之后,清国在满洲地区的统治就已经不复存在了。而现在这位东三省总督又彻底失去了音讯,因此满洲地区最有权威的政权只剩下了革命委员会。
日军终究是外来者,在没有本地势力的支持下,它动员再多的兵力最多也就能够控制住铁路沿线地区,在距离铁路线20公里以外,甚至也许是10公里以外的地区,日军就无法再确保安全了。
革命委员会如果能够进一步整合南满各地的势力的话,那么我军的活动范围将变得非常广阔。南满地区和四平以北不同,这里人烟稠密,道路众多,我军的一部分部队如果能够分散在这广大地区,那么日军根本抓不到我军的动向。
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军集结重兵向铁岭、开原、四平一线发起进攻,我军完全可以在正面大步后退,拉长日军的后勤路线。当日军远离奉天之后,我们即可动员隐藏于铁路沿线的部队袭击铁路线。南满铁路拥有的机车头似乎还不到100,现在已经被我们破坏及俘获了将近30-40台。
只要我们再破坏20-30台机车头,日军的铁路运输事业就会陷入崩溃。当向我进攻的日军后勤被切断,又无法从本地征集到军需,那么当他们后勤耗尽时,就是我军发起反击的时候。
所以我们没有必要修建一条漫长而坚固的防线,反倒是应该减少在抚顺、铁岭两地的驻军,以吸引日军来进攻我们。另外就是尽快把南满地区纳入到革命委员会的控制之中,以确保不令日军从南满获得人力和物力的补给。”
看着吴川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霍夫曼少校于是补充道,“我军在野战中虽然还不及日军之训练有素,但是现在的日军也和日俄战争中那只士气高昂的日军完全不是一回事。如果是日俄战争中的那只日军,根本就不可能出现丢下友军独自撤离的事情出现。
而相反的是,我军士兵的战斗能力虽然不及日军,但是士气却比对方高昂的多。日军既然已经逃了一次,那么下一次遇到相同困境时也一定会选择逃跑,一只逃跑的军队即便再训练有素也是无用的。就好像拿破仑时代的法军被西班牙农民给打败一样,日军也一样会被我军所打败。”
吴川瞧了一眼鲍尔少校有些不悦的脸色,终于出声表态道:“我需要和革命委员会其他委员讨论一下这两种作战设想的可行性,当然我个人认为这两种作战设想都很不错,即便我们选择了其中一种,另外一种也可以作为备案。霍夫曼少校,我希望会后你能给我一个更为详细的作战计划。那么接下来我们再谈一谈,关于朝鲜的局势…”
朝鲜的局势其实也没什么可讨论的,除了讯息传回的较慢一些,北朝鲜此次的起义可谓是非常成功。去年日本并吞大韩帝国后,就立刻解散了一进会这个协助日本统治朝鲜人的朝鲜人组织。
日本的这种做法,无疑打破了某些真心相信大东亚合并的朝鲜知识分子的美梦,他们所期待的是日本和韩国在平等基础上的合并,而现实却是日本对于韩国的殖民式吞并。由于此前朝鲜内部的分裂,导致反日的朝鲜义兵大受打击,等到日本正式吞并韩国时,清醒过来的朝鲜知识分子已经无力反抗日本的吞并了。
但是日韩合并条约的实施,使得朝鲜反日情绪开始高涨,当驻朝鲜日军跨过鸭绿江支援满洲驻屯军时,日军对于朝鲜半岛的高压统治顿时减弱了下去。特别是原本山高林密的北朝鲜山区,原本就没有向日本统治者屈服,只是为日本军警封锁了起来而已。
等到日本军警收缩力量之后,日本对于北朝鲜地区的控制就降到一个非常松散的地步。得到了革命委员会支持的朝鲜义兵组织立刻恢复了在北朝鲜的活动,并按照吴川的建议对北朝鲜的亲日分子和大地主进行了打击,降低了北朝鲜的地租,并把亲日分子的土地分给了贫民,这一行动使得义兵组织立刻获得了大量朝鲜贫民的支持。
当驻朝鲜日军再次抽调一个联队跨过鸭绿江,试图打通被革命军切断的安奉线时,早就联络起来的北朝鲜义兵团体,立刻举起了义旗。结果短短半个月之内,大同江北面三分之一的地区都插上了朝鲜义兵的旗帜。
原本驻守于凤城和鸭绿江之间的日军,不得不撤回了平壤,以确保这一北朝鲜重镇不落入朝鲜起义军的手中。但即便是如此,日本在大同江北面的统治也是摇摇欲坠,眼看着这些朝鲜义兵就要将大同江和鸭绿江之间的地区完全占据了。
吴川和参谋们讨论的,也就是判断日本国内会守住北朝鲜的那几个要点,然后等来年开春会出多少军队扫荡这一地区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