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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远将军府的书房,关暮远正襟危坐,等着璟玉。其实他心乱如麻,这不是在战场,在战场他可以运筹帷幄,但这是府邸,是他想逃离的地方。
他不敢面对疏禾,那个他娶了就不再见面的女子。
终是欠了她。
关暮远想起璟玉跟他说的那句话“因为相欠,彼此才相见”,是这样吗?他跟疏禾又是怎样的相欠呢,他已经理不清了。
关暮远把自己的脸隐藏在昏暗光的背面,他习惯了隐藏,隐藏这张脸上的任何情绪,隐藏他的心。
把她托给自己的奶娘吴妈照顾,也是自己的心意,在这个府里,只有奶娘是他最亲近信任的人。出了老祖母,他没什么亲人了,自幼时母亲就去世,父亲关镇是个武将,出了练兵操刀,他什么都没给自己。
关镇逼着关暮远练剑带兵,一练就是十几年,他今日所得,那都是他用自己的血汗换来的,不是老天怜悯。
人人只知道他是年轻有为的“暮远将军”,却不知他也只是个凡人。
孤僻的性格,致使他没有什么朋友,璟玉是他的参将,也是副将,更是唯一的朋友。
想结交他的人不少,都是些纨绔子弟,不堪重任不说,还到处横行霸道、害人无数,他无法改变现在的风气,只有远离那些杂碎。
久而久之,官家子弟对他趋之若鹜,官场上对他的言论也是参差不齐,好的坏的一大篇,算了,他也不在乎那些。
带好自己的兵,打好自己的仗,只要那一道罢黜他的圣旨还没颁发、昭告天下,他还是皇帝封赏的将军,还是得卖命。
关暮远挪了挪自己的座椅,思绪回转。他只是为百姓卖命,为百姓的安居乐业卖命,想想也还值得。他不是为皇家、为官道卖的命,他已经厌恶了官场,厌恶了皇家。
他心道“我对得起天下人,但也负了一人。”
关暮远想起常氏与牡丹说的话,心渐渐收紧,她,真的从不曾想过见自己吗?她,记起什么了吗?
不,不行,他很怕。想想她对云暮的态度,应该是还没想起什么吧!
此时,后窗有异动,关暮远立即警惕,做出防卫的动作,慢慢靠近后窗。
清风袭过,一道黑影忽地飞入,稳稳落定在关暮远面前,关暮远松了口气,是他熟悉的人。
来人一袭玄衣,玄墨长靴,头上红色发带甚是醒目,玉树临立,长剑在背,气势威严。面目清秀,眉眼若画,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璟玉站定,作揖,“将军!”
“情况如何?”
“夫......夫人的病,很严重。”
关暮远慌乱又着急,“别吞吞吐吐,说!”
“大夫说夫人高烧成温,温流入体,游遍全身,需千年寒冰紫霜花才能相克化解。”
璟玉停顿了片刻,接着说:“大夫还说依夫人的脉象看,忧思成郁,久而成疾,汇至脾脏,五脏六腑皆有损......”
这些话犹如五雷轰顶,关暮远脑子里乱哄哄的,璟玉后面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什么叫五脏六腑皆有损?怎么就忧思成疾了呢?”
璟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夫人,好、好像一直都不快乐。”
“我没囚禁她,她可以出府去的,她出府我都安排人暗中保护她,我还把最和蔼、慈善的奶娘留给她、照顾她,我避免常婉去招惹她,你告诉我,她、她为什么还不快乐?为什么还不快乐?”
关暮远跌坐在书桌旁的榻上,璟玉过去想安抚,但觉得于事无补,那是将军的心病,他只好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刚刚关暮远说疏禾可以出府去玩,璟玉想到了一件事情。
“将军,您之前让打听的事情打听到了。挽月楼的珂珂,是被九王爷的妻侄姬横害死的,我抓了他手下的人,也审问过了,那人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了。”
关暮远怒火中烧,双手紧握成拳,指骨节泛白,发出“咔咔”的清脆声音。
“都交代了什么?”
“姬横垂涎那姑娘美貌已久,那日多喝了几口,在光天化日之下非礼那姑娘。夫、夫人当时也在场,她气急败坏,就跟何欢姑娘救了人,还、还把姬横和他带的人都打了,姬横受不了这样的憋屈,心生恨意,当晚带着好几个随从,夜潜挽月楼后院,翻墙进了珂珂姑娘的房间,先用迷香把人迷昏,双手双脚捆绑起来,然、然后...”
璟玉说不下去了,关暮远怒不可遏,“然后怎么呢?”
“然、然后蹂、蹂躏那珂珂姑娘,轮、轮流的....”
关暮远随手抄起书桌上的案卷,狠狠地砸向墙角,案卷碰的撞击墙壁,啪的落地。璟玉瞟了眼墙壁,生生砸出了一个坑,再看墙角的案卷,躺在那里已破散。
“禽兽不如的东西!”关暮远狠狠地骂了一声,脸色铁青。
璟玉把案卷捡回来,放在桌案上。
“还有,姬横还在找何公子。”
关暮远抬头歪着看璟玉,看得璟玉有点慌。
“夫...夫人那天是穿的男装,其实何公子就是夫人!”把这句话说完,璟玉生生的冒出一层冷汗。
“我知道,她去挽月楼都是穿的男装,自称何公子,跟那珂珂姑娘走得近。”
关暮远说这些,璟玉一点也不惊讶,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找何公子,也是想报复吗?”
“姬横仗着九王爷和王妃,横行霸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找夫人,自是要报复。”
关暮远,一拳捶在榻上,“那也得问问我,看我愿意不愿意!”他是真的气急了。
“将军不必担心,他还没打听到何公子就是夫人的事,只知道那何公子进了将军府。”
“九王爷不是在我府里,安插了他的眼线吗?想找出何公子还不容易?”
关暮远和璟玉都望向江氏的院子。
“将军莫急,他们要找个何公子,那我们也找个何公子!”
关暮远会意,璟玉做事他信得过,也靠得住,“璟玉,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关暮远说完,站起身,在璟玉肩上拍了拍。
“是,将军!”璟玉握拳领命,他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将军,大夫说的那千年紫霜,雪域天山才有,路途遥远,不宜保存,该如何是好?”
关暮远也在为此事发愁,“璟玉,她还好吗?”明知道问的是废话,可还是问了,在疏禾的事情上,关暮远都是无力的。
“我没看到夫人,听大夫说,情况不容乐观!”
关暮远长叹一口气,“云暮呢?他知道吗?”
“没,我安排他去了军营,他还是个孩子,不应该被这些事牵绊,他需多历练历练。”
“那就好,别让他知道,风声捂紧点。还有夫人生病的事也别走漏风声。府里眼线多,多留意。”
璟玉知道府里被安排了好几个眼线,“他们为何......”
“还不是因为兵符,九王爷、太子、皇上,谁不是想要我手里的兵符。有兵符就有了兵权,掌握武力就能解决一切,别看我现在手握兵权,实则暗藏危机,一不小心,就人头不保,还谈什么将军不将军。”
“府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要让我知道,且不能外泄。最近一些时日,九王爷和太子可能闲得慌,你去找点事给他们做,就从我们府里着手。”
“璟玉明白,九王爷那边好着手,有个嚣张跋扈的姬横,不愁寻不到辫子。只是,太子那边,该如何...”
关暮远握着挂在腰间的香囊,沉思片刻,“阿莲!”
阿莲是江氏江离的侍女,璟玉立即明白。
“势必涉及到两位正主,将军舍得?”
“有何不舍?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她们对我又何尝不是逢场作戏呢?”
“那将军对她们还...”,还如此上心,璟玉不敢把话说完。
“那江氏低调,都是太子一手调教出来的,太子没九王爷得圣宠,自是低调行事,她得了真传。常氏跋扈,跟那九王爷一样,有头无脑,咋咋呼呼,寻找错处,简单。”
璟玉点点头表示明白,忍不住蹦出一句,“将军,末将也是佩服您,跟敌人朝夕相处的,还同床共寝,您都不虚?”
“你!”关暮远有点恼羞成怒,都是又没真怒。
“打住,相处是有,同床共寝没。”
璟玉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还想说什么,终是没开口。
“怎么,不信?”
璟玉点头。
“我回府住的时日屈指可数,这你知道,我那么多兵书都没看完了。”
“她们不闹?”
“呼呼酣睡,什么都不知道。等醒来后不见人,难道还敢逢人就说将军夜跑呢?那多没脸面,尤其常氏要面子,打死都不会说,江氏稳沉,也不得说。随便哄两句就好了,没什么好闹的。”
“还是将军高明,您用了嗜睡香?”
“你那嗜睡香效果不错。”
璟玉抿着嘴笑,“那我下次再给将军预备些。”
“不用了,我以后用不上了,你还是给你自己留着。”
璟玉苦笑不得,“将军真会开玩笑,我哪用得上。”
“你不要美人,偏偏有人把美人给你送来。”
“以后学着点,眼线不要安排美人,易露馅,还容易倒戈。”
璟玉愣在原地,什么都不想说。
“将军,您不想去看看...”
“想!”
“我还没说是谁呢!”
将军已翻身跃出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