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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驰电掣之间,那道黑影径自砸向染柒三人。
卓翊手下一使劲,拉着染柒的手腕向后一扯,另一只手一把抓住沈容谦的肩膀,只听嗤啦一声,沈容谦肩头上的衣衫扯出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亵衣。
而那黑影直直栽在染柒刚才驻足的地方,地面上震起好大一层烟尘。二楼的歌声早已停滞,隐约传来乒呤乓啷打斗的声响。
染柒眼底一沉,清眸中寒光四溅,甩开卓翊的手,迈着大步走进秀兰水榭。
原本在店外迎宾的是几个少年,见到情势不对头,连忙守在门口,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而染柒踏门而入的时候,守在门外的小厮微微一愣,看向沈容谦撕破的衣服,但终究没有上前阻止。
雕栏画栋,飞仙壁饰,以天然石材铺就的厅堂大气轩然,楼内假山重叠,回廊蜿蜒,遍布各处的楼梯将不同的客人引向风格迥异的雅室。一眼望去,风雅中略带大气,华贵中略带秀丽,可谓是别有洞天。
原本楼内有一处高台是舞娘琴师们表演歌舞才艺的地方,分散于楼内的各个雅室皆可欣赏,且彼此之间不受干扰,当初为了设计出此种八面高台,染柒特地命人将江湖第一巧手请到沧澜国,在此处高丘原址所建。
而现如今,那高台之上竟是聚集了不少人,想来从二楼摔下的人就是从高台之上被直接扔出去的。
宓管事在沧澜国人面甚广,亲王朝臣中有不少还是他的朋友,凡是出入秀兰水榭的人,都要给他些面子,不论有何私怨,不论有何恩仇,凡是在秀兰水榭中,不得带刀动武,不得伤及宾客奴仆,这规矩从开楼之初就已经订好,无人可例外。
染柒抬眸望去,却见一道青影在高台上闪过,看起来相当眼熟。
“又是这家伙!”染柒冷冷哼道,心中腹诽,那死小子到哪都是个惹祸的料,也不知逍遥王府的王爷生下来是不是就专肆享尽逍遥福,祸害人间事。
因着她的身份不便出面,索性找到一处便于观景的雅室里好好看个清楚。随着小二进了雅室,染柒的眉头皱得更深。
“宓管事去了哪?外间闹得如此厉害,这算是个什么规矩!”
引路的小二将珠帘垂下,淡淡笑道,“几位客人有所不知,虽然咱们水榭一直以来有不得带刀动武,不得伤及宾客奴仆的规矩,可这规矩沧澜国唯有一人可破。”
染柒眸光一凝,冷声问道:“谁?”
“自然是逍遥王沧毓。”
“又是他!”那个惹是生非的死小子竟然有这么大权力?
“其实也算不是上为他破例,自沧澜国开国至今,每一代逍遥王都是终生不摄朝政,但可享世袭爵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御贡丹书铁卷诸罪皆免。逍遥王随性惯了,连皇上都给些面子,更何况我们只是一家商馆,得罪不起这样的客人。”小二将茶水上好,又按着染柒的要求送上几盘茶点,正准备退出门外,却被染柒叫住。
“去把宓管事叫来,就说云涴国故友到访,相请一聚。”小二见染柒的腰间别着一块刻着染字的玉佩,自然而然猜出了染柒的身份,心想着天下首富与自家掌柜应是有些交情,便恭敬地应下。
沈容谦陪在染柒身旁,谨慎地看了一眼,本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口。他似乎从染柒的言谈中察觉到了什么,可仅仅只是怀疑。
染柒并未打算隐瞒,“前些年宓管事筹建秀兰水榭时,我出了些银子,虽然也算得上是这里的东主,可毕竟只是以我私人名义出借银两,可这里并非染家的产业,自从宓管事把银子还清之后,我与这里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因着朋友的情面,到了燕京自当要拜访一下。”
沈容谦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下也不再多想,于是便自顾自地环视周围的景致,有些新奇地物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宓管事真是个厉害人物,几年里竟有这样的能耐。”卓翊走到栏杆处,望着楼下人头攒动的街市,满目赞赏。“是个善于经营的人才,颇有些手腕。”
看着迎来送往的客人中,竟是些身份矜贵的人物,想来也能猜到秀兰水榭在燕京的地位如何。
又是一个权钱结合的典范,这世道没了权,钱也跟着少了,有了权,钱亦随之而来。宓管事的确懂得经商的要领,能将朝堂上的众人玩弄于手掌心也值得钦佩。
门外的叫骂依然不绝于耳,而那高台上身姿挺拔的少年也丝毫不惧,两方争斗地也颇为厉害,可见能与逍遥王抗衡之人也必是些势力。
“小爷的衣服可是用苏绣缝制的,千两黄金岂是你个浪荡子可以还得起?”一边叫骂着一边招呼身边的下人围堵沧毓。
“本大侠的擦脚布就是苏绣,不然分你几块?”沧毓冷笑一下,不屑地说道。
“小爷我就是看中了相思姑娘,你又能怎样!”
“相思姑娘卖艺不卖身,你果然是人头猪脑,与畜无异。就凭你这畜生,能配得上相思姑娘?”
两方人马谁也不让谁,竟是有些水火不容之势,眼见着刚歇下的阵势又要摆起来,几个管事连忙上前挡在中间。
平日里见惯了刁蛮惹事的客人,水榭的普通管事应付起来也是绰绰有余,而如今闹事的这两人身份都不一般,也都是水榭中人得罪不起的人物。
过了许久,宓管事才得到消息,连忙赶过来赔罪,态度诚恳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卑微的谄媚之相。
“逍遥王息怒,世子爷息怒,相思不是我水榭之人,想必众位大人也都清楚。我水榭花了大价钱请相思姑娘前来献唱,相思姑娘前来沧澜国也是奉了东昭陛下之意,待下月狩猎大典时在御前献艺。二位都是皇族亲贵,万不可因此而闹得不可开交,免得皇上知晓了怪罪我等不知轻重,伤了天家亲贵的和气。”宓管事满嘴都是皇上陛下,明摆着就是让这两人见好就收,言语中毫无推卸责任之态,倒是让这两人缓下了脾气。
“二位爷不妨到雅舍歇息一下,消消气,本店也会奉上好酒好菜招待二位爷。不知二位爷可否给在下一点薄面,化干戈为玉帛?”
那个小霸王也听出了宓管事话里的威胁之意,稍稍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尴尬有纠结的褶皱,快扭成包子的脸险些变了形。
“哼,不就是逍遥王吗,本少爷……”话未说完就被一旁的下人拦住,不停地眨眼暗示。
“呃……算了!本少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说罢挥手走人,脚下的步子有些慌乱。
到底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虽然有些霸道但还是知道些分寸,懂得见好就收,可有些人就不一定了。
“哼!不就是个守边的将军吗!本大侠宅子里的侍卫各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将军后裔,你个小小的敕封世子还敢与我世袭王爷作对!”
一个是当朝贵宠,兵权在握;一个是世袭亲王,地位超然。若论家世背景,自然是沧毓要位高些,可要论权柄地位,自然是大将军王要好些。
染柒暗自腹诽,开口问道:“若是这两人闹到朝上,你可知皇上该如何决断?”
沈容谦沉思片刻,挑眉应道:“一个明升暗降,一个明降暗升,让二人都好过些。”
“升得若高了,便无赏可赏,降得若低了,便人心所失。说起来,也难为这皇帝了。”
沧毓面色沉冷,望着颓然离去的几人忍不住暗暗咒骂。
“逍遥王莫生气,您点得那道秘制佛跳墙已经送到您的雅室了,是否还要等些时辰再享用?”
“啊——已经好了吗?宓管事,你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在外奔波,最是想念你家的佛跳墙,外面都没有,可想死我了。快带我过去!”
眼见着一场武斗化为硝烟,这二人也都不再提相思之事,染柒对宓管事的玲珑手腕越发佩服不已。
忽闻琴瑟之声遥遥奏起,相思早已从高台上退去,看不见人影了,唯有一个琴师跪坐在锦垫上,垂目抚琴,指若流水。
琴音清雅悠远,婉转深长,宛若溪水潺潺流淌,狂若海风呼啸飞扬。
此琴音安抚了躁动的人心,如流水一般在众人心中缠绵。
卓翊握杯的手一紧,喃喃低语:“琴音摄魂……果真不虚……”
“自然不虚!我宓修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许久不见,染家主一切安好?”一道人影从打帘而入,脚步轻盈,面色沉稳,颇有临风千然的舒雅气度,但可惜的是,一双眼睛里满是算计的光芒。
“宓管事,好久不见!”染柒起身相迎,心下对他颇有赞许之意,可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整日混在这逍遥窟中,可是连老朋友都忘了?”
“怎么会!这不是得了消息我才赶来,不然你以为我怎会管逍遥王那档子闲事?”宓修抱拳一揖,对着染柒身后的二人也简单行了礼。
“此次前来,我可是有事相求。”
宓修一愣,也不知这染柒有什么事情能求到他的身上,只是等着她继续说完。
“沐风失踪,我要知道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