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扇子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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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的众位大臣终于亲眼见识了一把颜家“护犊子”的水平。往日里总听说颜家对女孩子怎么怎么重视,如今终于见到了一次现场版。

    只见被举朝上下都尊称为颜相爷的颜老爷子,非常不客气地往地上一跪,袖子里掏出一份奏折,双手呈上,低着头道,“老臣教孙女无方,自请停俸一年。”

    秦逢皓差点从龙椅上摔下来。他的心里已经暗自叫苦了,老爷子啊,朕都这么护着你家孙女了,你给点面子成不,

    可是不给面子的不只颜相爷一个人,只见颜九瑶的父亲也站了出来,同样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折子,跪在地上,折子举过头顶,口中道:“臣教女无方,自请停俸一年。”

    随后,便是稀稀拉拉地颜家人出列,连颜瑾和颜玮都口中念着“臣教妹无方,自请停俸一年”

    傻了。大家都傻了。

    颜家差这点年俸么?不差。就算不看人家在各地的庄子铺子,单凭有个大周第一富商的亲家,别说一年,停十年都停得起……

    在颜九瑶刚刚被送进宫的时候,各位都凭借着对颜家的了解及家中女儿的信息,一致认为这颜九瑶在家中是个不受待见的。

    可是他们忘了一点,颜九瑶在家里再不受待见,那也是他们颜家的嫡女,既然放出来了身上就要罩着颜家的光环。

    那颜家人是怎么对待自家嫁出去的女儿呢?

    首先,颜家无论嫡女庶女都不做小。

    这是理所当然的。像颜家这么家规严格的,嫡女庶女接受的教育都一样,而且都记在嫡母的名下。唯一的区别就是从谁肚子里出来的,长得像不像一个娘。颜家的主母们都是标准的贵妇,特别是像颜九瑶的娘,更是把对待嫡庶一视同仁这一规矩执行地彻彻底底。既然在颜家大家都是享受着嫡女的待遇,那么就算嫁了人那也不能落了人半分。继室还能勉强,妾室?想得美吧!

    这一条在颜家人心里是根深蒂固,毫不动摇。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颜珏敢对颜九瑶进宫一事表现了强烈的不满。

    其次,对于颜家女在夫家的地位,向来看的很重。

    一旦确认女儿在夫家受到欺侮,那颜家可是不惜用身份压死你,闹和离也好私下里弄阴招也好,肯定是不会让对方有好过的。

    可以说,对于世家的女儿来讲,颜家委实是个最理想的好娘家。

    然而即使如此,颜家的女子销路也是很好的。

    为什么?

    因为值啊。

    先不提与颜家联姻这是多大的利益,单单颜家女本身,就很有价值。

    标准的大家闺秀,标准的主母。

    嫁人之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嫁人之后柴米油盐无所不能。哪怕是穿越之前的颜九瑶原主,虽然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在外面的时候也是显得很木讷,但那也是从小读着女则女戒长大天天泡在女红里的。将来嫁个人,当个贤妻良母也是绝对没问题的。

    不看别的,光奔着娶个贤妻也值了。

    如果不是颜家这么多年一直有着“保持中立不入后宫”的原则,恐怕大周的历史上会有许多贤后姓颜。

    要说为什么颜家对女儿这么重视,那也是有关键原因的。

    至于这个原因是什么,那就不为外人道也了。

    如今这朝上的颜家人全都来了这么一出,摆明了人家是不给你皇帝面子。

    等到再没人跪下,颜老爷子沧桑而又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传出:“我颜家教女无方,才导致后宫有如此之事发生之时,贵妃有此嫌疑。是以自当有所自罚。”

    秦逢皓此时有点哭笑不得,他虽然有点庆幸人家只是自罚了钱并没有直接罢官,但是这话说的,真是不给他这个皇帝留情面啊。

    说的好听,因为自己教女无方所以才自罚,但是谁不知道,这事如果真是颜九瑶干的,停俸一年哪里够?

    把命都停了都不一定够格吧?

    可是人家老爷子话往那一放,意思明摆着,我这不是因为我家孩子犯错了请罪,而是我家孩子做的还不够好,导致出事儿了皇上你觉得是她做的。那就是我们这群长辈的没有教育好。

    虽然并非直接的辩解,但是态度很明确。

    我家贵妃没干过,不过既然能被人怀疑,那就证明这孩子还没到火候,给家里丢脸了。

    瞬时朝堂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原来准备嘲讽两句的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秦逢皓抽了抽嘴角,先示意高祥去把颜相爷扶起来,然后免了众颜家“爱卿”的礼,然后想着怎么组织语言。

    正当他还在心里琢磨怎么组织这个语言,安抚一下明显炸毛的颜家人,突然人群里出来了一个人。

    “颜相爷何出此言?”

    秦逢皓定睛一看,林俊义。

    其他人倒还没什么反应,颜瑾首先是心里叫了声不好。

    这个林俊义便是几年前的中秋家宴上,接着姚玖的名义进了宫,成功得到皇上长公主及当时还在世的太后的赏识的一个人才。

    中秋过后,秦逢皓直接扔给他了一个翰林院检讨的差事,虽然只有从七品,但也是很不错了。

    要知道,就连状元郎,一开始的第一个差事也不过是个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在很多人眼里,入翰林,那就是成功的第一步啊。

    对于这个林俊义是怎么入了皇上的眼的,多多少少也会走漏些风声。把皇帝的心思、后宫的概况向家中传达,那也是送进宫的妃嫔们的职责之一。而对此,做皇帝的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当初林俊义以姚玖的名义入宫,到底还是被自己二弟给揭穿的。虽说他最终也如愿以偿入了朝,可是毕竟还是和原本的计划不一样吧?颜瑾有些担忧。这样一个人,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来针对颜家还真的不好说。

    颜老爷子显然也没想到居然半路上能杀出这么个程咬金,微微愣了一下,心思一转,倒没理林俊义,还是那句话:“老臣教孙女无方啊。”

    秦逢皓一看这个架势,敢情这老爷子完全没把新出来的林俊义当回事,直接无视掉了。只是他这语言还没组织好,有个愿意出来当枪使的,他肯定是乐意见到林俊义先给他挡一阵子。

    不过对于林俊义这个人,秦逢皓其实还是有些纠结的。

    这人一上来就犯了个欺君之罪不说吧,还利用朝阳长公主和太后的气焰让自己给他在朝中安排了个位置。要说他没什么才气吧,那日的一番高谈大论还真就是有独特的见解,挺让他赏识的。可是给他放到翰林院之后却没见到他有什么大作为。

    翰林院的编修啦检讨啦,这种都是打个基础用的。能在这种位置上坐着的人,那都是贴了“皇上看好你”的标签。自开朝以来,除了科举的三甲可没多少人有这个待遇。

    当初林俊义那么出了个风头,秦逢皓不是没对他有过什么希望,所以才像正常提拔一个新人那样把他扔到翰林院了,可谁知这几年下来,林俊义硬是没有什么长进。

    连后来入翰林的状元郎戴永的势头都是蒸蒸日上,让秦逢皓考虑过要不要把他早点外放。

    要说林俊义的运气也是不错,正常的朝会哪有他一个从七品的官员参加的资格,只不过今日恰好是月末,需要对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进行下总结,这翰林院的官员则是必须到场的。

    颜老爷子无视了一个从七品小官的发言,但是秦逢皓身为一个礼贤下士的皇帝,自然不能无视。虽然这人这几年没什么作为,可他也不能因此把人给撸下来,这传出去不是显得他没什么看人的眼光么?多打脸啊。

    “林爱卿,你说说,颜相此举有何不妥?”

    林俊义拱手道:“贵妃娘娘虽然冠以颜姓,但既然入了后宫,那便是嫁了人。自古以来,出嫁从夫,贵妃娘娘既是嫁到了夫家,则理应以夫家为重。”

    秦逢皓听到这话点点头。

    “既是以夫家为重,那么在夫家所发生之事,则应由夫家全权做主,娘家不得干涉才是。”

    秦逢皓又点点头。虽然他的大小老婆们的娘家基本没人敢干涉他的生活,但是身为一个男人嘛,要是娶了个老婆还被老婆家里人给捆着,确实是件憋屈的事。

    林俊义本就长得一副世外高人飘飘乎遗世独立的样子,这番世俗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都让人觉得别扭。但是更别扭的是,他那明显的话中所指。

    颜家今日此番作为,明晃晃是告诉高座上的皇帝,无论你是谁,既然娶了我们颜家的女儿,那么就该相信我们颜家的人品。就算你是皇帝,敢由着别人欺负我家嫁出去的人,也不行!

    这话别人不敢说,可是颜家有这个底气。

    这举朝上下谁人不知,颜贵妃的入宫那是皇上亲自去求的,后来有多受宠大家也都看的牙痒痒。可是话虽如此,对于颜家,到底希不稀罕这个贵妃的位置,还是两码事。

    大多数的世家,虽然非常喜欢往后宫里送人,但是他们也不是心里没有一杆秤。家族中的女儿入宫,有好处,但是坏处也不少。

    好处自然是不用提了,一旦女儿得宠,那么皇帝对自家肯定也是高看一分,就算不高看,男人嘛,吹吹枕边风就管用了。况且若是未来的天子体内流了一半自家的血,那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但是坏处同样也不少。这送进宫的女孩子吧,首先不是随便谁都行的不是?长得不好看的不行,没什么长处的不行,光有长处没脑子的也不行,太有脑子的还不行……一旦这个女儿在后宫中做了什么龙颜大怒的事情,轻的自己是个教女无方的过错,重的搞不好直接就诛九族了。

    需要这么做的世家,无非是在前朝势力已然很强,但是还没有强到一定的高度。大家都在这个地方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了,基本也都知道,把女儿送进后宫,那都是断送了女儿一生幸福的事可那也是无可奈何。因此各个家族也不是不羡慕颜家保持不干涉后宫这一做法,只是他们没人家财大气粗,就只能在后院里找平衡了。

    然而今天林俊义这话,直指长久以来颜家对已经嫁为人父的颜家女的护短。这让各位同僚都不禁为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翰林检讨又抹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