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大结局.下】帝妃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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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ene1

    “是朕。”

    “你是谁?”

    士涼莞尔,“我是你爹。”

    哗啦,士涼丢开怀里的干柴,一个熊扑把帝朕按倒。

    “哈?!我忍你很久了!死来死去的有意思吗?!玩我是吧!五瓣花挑事儿你就干他们啊!死什么死!你又在算计什么!还瞒着老子!还让老子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你!找你就算了还让我撞见你把妹!你竟然还敢不认识我!还不理我!死吧!!!”

    帝朕不懂骑在他身上的这个美丽的疯子都在嚎些什么,脸色一沉,将士涼推了出去。怎料士涼比他想得虎,三下两下又把帝朕按住了。

    toki近身战是一把好手,帝朕双腕被牢牢牵制,心里升腾起一丝怒意。只见他意念一动,一道灵质化作的劲力向士涼的肩膀劈了去。可士涼是谁?他也意念一动,劈来的劲力转瞬间化为虚无。

    “你!”帝朕那平静的双目瞬间掠过一丝惊诧,这力量,是虚无!

    士涼只觉眼前一道青光刺眼,紧跟着便有冰凉的剑风逼向了自己的颈喉!他迅速后撤,剑锋划开了他的肩膀。帝朕的青铜重剑被灵质催生出一层青焰。士涼无奈,只得扯出剞劂与之对峙。但几招下来,士涼就感到力不从心了。

    论实力,这几个招式根本展露不出他和帝朕的实力,但无奈地是,帝朕招招致命,杀意十足,而士涼并不想伤他,气势上的悬殊很快让士涼败下阵来。恍惚间,士涼想起是朕曾经说过的‘toki必须死’。对于此时的帝朕来说,只要杀了虚无,他的齿轮计划就成功了大半。虽然千年前的是朕并不认识自己,但剑锋上的决绝和帝朕眼底的凛冽还是让士涼难过了。

    特别难过。

    他步伐变沉,一个闪避不及被重剑划开了侧腰。

    “啊...”士涼失声痛呼,这一刀可不是单纯的外伤,士涼感到灵魂衔在身体的地方被剑上的青焰撩开,整个腰腹都有难忍的灼烧感。

    他捂着伤口,单膝跪地,半眯的眼睛看着帝朕步步逼近。帝朕提着刀,眼尾没有士涼爱的弧度。

    “呵。”士涼冷笑,你说让我来找你,你他妈在哪儿啊!

    帝朕握紧刀柄,青焰瞬间膨胀,他举起了剑,带着不容刻缓的决绝向士涼劈了去。

    噹!

    突然,一把长刀甩了过来,将重剑挡下。就在刀剑相遇的一瞬,青色火焰迅速褪去,一个人几步上前,抬手握住长刀的刀柄,这一刀一剑就这么抵上了。

    士涼惊魂未定,迅速将及时施救的人影捕捉到视野里。那柄长刀眼熟,是他刚刚被挑飞的剞劂;这个背影也眼熟,是他刚刚惨死的那个老公。

    是朕?

    两个是朕?!

    老公一条牛仔裤,一件大黑t,胸口上还印着‘摇滚不死’四个大字,着实把帝朕惊到了。帝朕就算认不出士涼,对自己的灵魂还是有感应的。他当即明白了眼前的摇滚不死是千年后的自己,对他的造访以及救下虚无的举动满心的不解。

    是朕心知帝朕不会贸然对他出剑,便丢开剞劂,转身去查看士涼的伤势。

    “你过来我看看你。”他蹲下来,伸手去翻士涼的腰,而士涼则是一个猛扑,抱住了是朕的脖子。

    虽然士涼嘴上不说,但是朕这次‘惨死’真是吓到他了。再次重逢让士涼情绪激动,他鼻头一酸,夸张地哀嚎起来,“啊!你这个臭不要脸哒!你还有脸活着!担心死我了,你死吧!!”

    是朕一边忍受着耳边的歇斯底里,一边还要用灵质把士涼的伤口治好,嘴上还要不断安抚,“萌萌乖...”

    几乎同时,两人感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宛如探灯一般打在他们身上。朕萌顺着探灯望过去,看到了脸色铁青的帝朕。

    不知为何,士涼心里竟升腾起一股得意,“怎么,不敢相信咱们以后是这种关系?”

    帝朕陷入困顿。

    呵,士涼心道,任你帝朕再孤傲再神通,千年以后还不照样被我士某人收进乾坤被窝!这么想着,士涼猛地掰过是朕,吧地亲了一口。

    帝朕‘(%¥@#…%#????’

    scene2

    眼下的状况是,帝朕暂且不夺虚无性命,而且他感到困,便不再理喻这对‘飞来横祸’了。

    士涼也不急着解释,他将地上的干柴捡起来,拉着是朕往山洞的方向走。

    “怎么回事?”士涼低声询问是朕,“你不是死了吗?你回一千年前做什么?”

    “原因有二。”是朕抄着口袋,懒懒道。

    之后是朕帮士涼捋了捋思路。因为粒子运动有周期,所以宇宙每138亿年一次循环。为了打破循环所以是朕开始了长达亿年的齿轮计划。

    齿轮计划顾名思义,用两个巨大的黑洞齿轮相互带动,破坏粒子原有的运动轨迹。

    可帝朕创业未半,而中道搞基,由于老是家和老士家种种难解难分的爱恨情仇,最后被煊冥两人的人体电池取而代之。不过电池计划也以失败告终,因为是朕提前篡改了数据。

    总而言之就是...宇宙的循坏依旧没有被打破,轮回之际马上就要来临了。

    所以是朕自始至终都在坚持一件事,齿轮计划。他认为,只要创世与虚无都觉醒,这个计划是非常可行的。

    但问题有二。第一,士涼再次苏醒后,灵魂能量低微,若想彻底觉醒,要再经历一次半觉醒转化的过程;第二,是朕转世后对以前的记忆缺失,所以他...

    “忘了?”士涼惊讶出声。

    “恩,忘了。”是朕耿直应,“我把怎么启动齿轮计划给忘了,所以想回到以前问问呃..问问自己。但是时空中只能存在一个帝神,所以我必须以‘死亡’的身份回来找他。我现在的身体是个记忆体,我确实化在那片希格斯场里了。”

    士涼小s冷漠脸,又道,“那你是为了让我重启虚无神格,故意刺激我咯?你这也太狠了,你知不知道我把是戎给..给那啥,哦漏!我把是戎给!”

    “是戎没死。”是朕接话,“是戎我们提前商量好的。知道你暴走时需要点灵质,他去给你送个人头。”

    “影帝啊...”士涼感叹,“我都没看出端倪。可...可是!你知道我哥后来为了帮我脱离半觉醒状态,杀了多少人吗!”

    是朕轻笑,“看来不是我在小瞧你哥,是你小瞧了他吧。他对数据的感知能力恐怕连我都不及,所以他应该知道我的目的。”

    “怎么猜到的?”

    “首先,他知道电池计划是失败的,所以宇宙轮回已经在逼近了。其次,在他拿到是煊的内核时,应该肯定了一件事——我已经在按部就班地重启齿轮计划了,他只是顺水推舟了几把,比如引来五瓣花,杀死我,逼疯你再助你觉醒,他希望计划能进行得快一点。”

    “也是,一个计划你拖拉了上亿年,不会有比你严重的拖延症了...”士涼吐槽完,又想起一个问题,“那是煊是怎么回事儿啊?你真的为了救我,害是煊神格消损?”

    “士冥拿到是煊内核时,察觉到神格不是真的消亡殆尽,而是在格式化。”

    “格式化?”

    “对。我启动齿轮计划时,肯定要拿回自己压在地心中的神格。这样地球就不复存在了,人类也灭亡了。所以需要一个强大的灵体拷贝人类的灵魂数据。这样等我们计划竣工,再把人类原封不动地补回来。这次因暴乱而死的人也会回来的。所以需要是煊涅槃一次。至于是戎,你别小瞧他,宇宙里的星星都是他造的,恢复地球也需要数据储蓄。他假死的这段时间,就是研究地球去了。”

    “那有必要假死么...你们一个两个的,吓人一跳...”

    “图个清静。不然五瓣花总派人找他,他嫌烦。”

    听到这儿,士涼心里不免有点为五瓣花心酸,人类闷声搞了这么个大新闻,结果人家帝神忙着拯救宇宙呢,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不过人类做得不错了,他们是在争取更好地生存,我这个帝神当得确实太任性。你看...”说着是朕指指遥遥走在前面的帝朕,“我以前就这个德行。是不是挺讨人厌的?”

    士涼点头,“挺讨厌的。”

    远处的帝朕打了个喷嚏,故作镇定地擦了擦鼻子。

    是朕继续道,“创造人类的初衷确实是为了做齿轮计划的祭品。但我转世以后,作为人类生活了十五年,我才发现他们有多可爱。只可惜他们太弱小了,弑神的事有点自不量力了。所以我在完成齿轮计划的同时,顺便教他们做人。”

    scene3

    回到山洞后,士涼果然发现,除了他和帝朕,公主并看不到是朕的灵体。

    公主坐在一块石头上,与蹲在一旁的士涼一起生火。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士涼以为是那两个外出捕鱼的人回来了。

    “你们鱼捕得...”他回头,发现两个是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帝朕靠着石壁,是朕靠着帝朕,睡得正香。

    ‘前世后世都这么不中用...’士涼哀叹,把手里的干柴往火里一丢,起身到洞外觅食了。

    帝朕是被香醒的。他睁开眼,看到白衣的背影蹲在火堆旁,缩着肩膀,看起来小小的。他走上前,士涼正在用削尖的木签穿着肉。

    “公子,这是哪里来的肉?”公主替帝朕把疑惑问出来。

    “刚看到有飞过此处的大雁,我打的。”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烤肉串。”

    “这碗里的是什么呀?”

    “哦,那马上挂着一袋子酒。我拿着当料酒,去了去肉里的腥味。”

    “那这个呢?”

    “果酱。我用野果子碾的,加了点蜂蜜,你尝尝。”

    士涼的野外求生能力自不必说,而且又是个在战场上也能吃上粽子的主儿,如若不是现在冬寒刚过,没什么好食材,士涼兴许能搞出一桌满汉全席。

    不过即便这样,已经让帝朕眼前一亮了。他在火堆旁寻了块山石坐下,拿起了插在一旁的烤鱼。这鱼被士涼撒了盐,烤得外焦里嫩,光是这卖相就令帝朕食欲大增。他抬头,正欲询问这盐的来历时,是朕挨着士涼蹲了下来。

    士涼头也不抬地低头穿着肉,随手用洗干净的木条挖了一勺果酱并准确无误地塞进了是朕的嘴里。

    “好吃吗?”士涼低声道。

    “还是有点酸,再多加些蜂蜜就好了。”是朕道,“你这盐是怎么搞到的?”

    士涼趁公主没有注意到他,抓起了一块岩石,一团虚无拢在手心上,随即散去,再一张开手心,里面的岩石被淬成一捧白盐,“我虽然不能生成,但可以消掉无用的杂质。勉强凑合着用吧。”

    是朕听闻,双手捧住士涼的手,“我帮你。”说着,灵质让白盐轻轻撺掇,很快便被制成了一捧食用盐。

    士涼眼尾一弯,笑了,“我觉得,和你活在孤岛上也没有关系了。”

    “那我们以后就去买个岛。”

    “我还要点孜然,三少。”

    “需要辣椒吗?”

    目睹小两口做饭全程的帝朕默默低下头,他就想吃个烤鱼,他什么都不想看见。

    吃过饭后,帝朕起身走到洞口,士涼心领神会,便对公主说,“姑娘,我和这位少侠守在洞口,你就安心在这里小睡一下吧。”

    公主挽留,“可是这夜里凉,公子和少侠还是...”

    士涼打断,婉言谢绝了。虽然这荒山野岭鲜有人看见,但她一个弱女子和两个男人睡在一间洞里总也是不妥的。再者这公主是遭人劫杀的,万一这附近有跟踪来的眼线,士涼与帝朕坐在洞口,也算为公主的清白不落人口实。

    这些道理公主心里明白,道了声谢,转身到洞里的一处巨石后休息了。

    scene4

    帝朕,是朕,士涼。

    三个男人并排坐在洞口,沉默,永无止境的沉默。

    士涼想,两个死么咔嗤眼是无法产生交流的,所以他要做点什么。

    “同同。”他道,“我记得,你不是有事儿要问自己吗?”

    是朕死么咔嗤眼,“恩。”

    “那你倒是问啊,不然你大费周章地回来干嘛?”

    “哦。”

    见是朕没个下文,士涼后仰身子,将视线绕过是朕,投向帝朕,“诶,那你就没什么想问我们的?比如我和千年以后的你是怎么搞上的?比如我们回来找你干嘛?”

    帝朕不予理睬,闭目养神。

    虽然他是这样一幅神情淡漠的样子,实际上他的心里早已掀过惊涛骇浪——我叫帝朕,万万没想到,我一心一意要搞死的虚无竟然和千年后的自己搞起了基,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沦为暖攻的一天,更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丝毫不顾及被剧透之人心里的苦闷而肆无忌惮地你侬我侬目害一干人等。无耻!堕落!而且这虚无居然他妈的有点好看!

    被剧透了人生的帝朕接受不了,这感觉就像你得知十年后的自己和隔壁王大爷家的李小明结婚了,而李小明昨天还偷了你的橡皮。人生真是天道无常。

    而且这李小明居然他妈的有点好看!

    帝朕真的累了,索性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看,就想安慰地睡上一觉。

    “那个...”是朕死么咔嗤眼,“齿轮计划怎么启动来着?”

    帝朕不理睬。

    “我忘了。”是朕死么咔嗤眼。

    帝朕不搭腔。

    “你告诉我吧。”

    三句话下来,是朕输出大于输入,心情很不畅快,他语气不悦,“你不告诉我,我就硬着来了。”

    帝朕总算是睁开了眼睛,同样死么咔嗤眼地看着是朕。

    士涼不知道是朕有没有从镜子里看过自己这幅神态,也不知道是朕清不清楚他这堪称一绝的‘死么咔嗤眼’有多大的杀伤力。他只知道是朕炸了,是朕疯了,是朕被大炮轰了。

    是朕被‘死么咔嗤眼’近距离造成500点伤害,揪起士涼的衣领抓狂道,“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啊!”

    士涼无奈,心道,‘这就是你自己好嘛...’

    “不理人就算了!!他那是什么表情啊!!”

    ‘你以前都是这么对我的好吗...这才哪儿到哪儿?’

    不管怎么说,看到是朕被自己气个半死,士涼总有种出了口恶气的欢畅感。他站起身,从洞口跳到平地上。

    “是朕。”他走到帝朕面前,“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接受不了很多事情,比如我虚无神格已经觉醒了,为什么没有随着地球一起变成黑洞;比如转世后的你怎么会把前世的记忆忘得零零碎碎,而且越来越像个你看不起的人类;比如你还像个人类一样学会了爱情,还爱上了我。”

    帝朕终于抬头正视了士涼。士涼与帝朕对视着,伸手指向一旁的是朕,“我告诉你,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

    “还行吧。”是朕悠悠地搭腔。

    帝朕也站了起来,走到士涼对面,俯视道,“你不应该在的。”

    “你是虚无,你不应该在的。”帝朕眼底里映着那浅色发男人的脸庞。

    男人眼里也有他,“这话你和我说过的。你曾跟我说过,‘toki必须死’。”

    “是朕,我知道,你这个人有谋略有前瞻,有担当有胆识,只要是决定要做的事情,哪怕是耗时数亿年,哪怕要造出人类又将他们毁掉,哪怕自己放弃今生转入来世,哪怕将自己的死算作最后一步棋子,哪怕众叛亲离,你也要把这件事隐忍地做下去。不容置疑,不容动摇。”

    “但是我要告诉你,最后动摇了的,是你。爱上人类的是你,爱上我的也是你。”

    “你为了不伤一人,曾独自耗尽了创世之力。但我回来了,我是虚无你是创世,你不需要一个人承担这一切,你有我的。”

    明月为伴,清风怡人。月光雕琢着眼前的脸庞,帝朕静静听完士涼对他说的每一句话,竟鬼使神差地拨开了士涼额前的碎发,“我是什么时候遇见了你?”

    前世今生,这低沉的声音都是士涼爱的,士涼莞尔。

    “宇宙之末,轮回之初,我在千年以后等你。”

    清风袭来,帝朕指间的发丝随风扬起,他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

    一把细长的黑色利刃从帝朕小腹穿出,他的身体瞬间僵住,意识也渐渐淡去。是朕扶着帝朕的身体,淡然地将剞劂抽出。

    剞劂是帝神的克星,帝朕还未觉醒创世之力,自然会被剞劂封住行动和意识。士涼觉得以这招制胜用得十分巧妙,但转念想到,居然是是朕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他就哭笑不得。

    是朕仿佛在战胜千年前的自己这件事上得到了巨大的成就感,他很得意,一边扶着帝朕一边还要挖苦,“切,牛什么。”

    士涼很无奈,‘那是你自己好嘛...’

    由此士涼总结,在是朕的世界里,能比他还装逼的,连他自己也不行!

    scene5

    帝朕因剞劂暂时失去意识,是朕将帝朕的身体放平,对士涼解释道,“因为他不愿意告诉我,一会儿我要进入到这具身体里,这样我自然而然就会想起来了。”

    “哦哦...”士涼点头。

    “不过融入的过程需要一点时间,我大概要睡上一天,你等我醒。”说完,是朕就凭空消失了。士涼将他的身体拖到洞口,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睡得舒服些。过了一会儿,士涼也觉得困,便倚着石壁睡了。

    后半夜的时候,士涼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半睡半醒地睁开眼睛,他发现有一个人在解马的缰绳。

    在士涼眼前的是那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只不过此时她的盘发已经披散开来,腰间佩上了一把不知何时藏于身上的短剑。

    “你要走了吗?”

    公主身手利落地翻身上马,听闻这个声音,动作一顿。她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到士涼,对士涼点点头。

    士涼走上前,“我看和亲是假,你被派去刺杀邻国君主是真吧?”所以第二年公主远嫁的国家发生了政变,士涼如是想。

    公主未作回应,垂眸道,“公子你我若是有缘,愿来世再见了。”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一想到公主香消玉损的悲惨结局,士涼难免心中郁闷,沉吟之际,只能道一声保重。

    “还有...”公主向熟睡的是朕望了一眼,“那位少侠对我有恩...若有来世...算了。”

    公主率性地将头发向后一拢,随手扯掉了面纱,对士涼抱拳,“公子,保重!”

    说完,红衣的背影扬长而去,留下士涼凌乱于风中。

    “若有来世...”士涼木讷地念到,“你变成了他的姐姐。”

    临走之时,士涼看清了面纱下的容貌。这不正是是朕的那个痴汉姐姐甄红嘛!还有点变态!

    士涼惊悚地回头看了一眼是朕,确认是朕还在熟睡,他才松了一口气。你们姐俩这是续的什么前缘啊,这都什么事儿啊!

    正如是朕所说,他睡上了一整天,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深夜了。他坐起身,四下张望,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士涼!”他喊,“萌萌?”

    “我在这!!”山洞的深处传来一声回应,是朕抬步向山洞腹地走去,竟发现这洞内还有别样的洞天。

    山洞深处是一块露天温泉,大自然的鬼斧将山的内心掏空,池边由四面高耸的石壁围绕。半颗圆月攀上山头,池内的泉眼汩汩地冒着水泡,整片池水因矿物质的原因泛着清澈的荧蓝,照亮了整个石洞。

    “是朕!”士涼兴奋地向是朕跑过来,“你睡着了,我闲得无聊就往山洞里走,竟让我发现了这样的奇观!”

    是朕也是赞叹,心里十分欣喜。士涼拉着是朕蹲在池边,手指拨弄着温热的池水,“你想起来怎么启动齿轮计划了?”

    “想起来了。”是朕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起来你当着我的面抱公主...”

    “想起来了。”

    “你还给她治伤...她是不是你的初恋?”

    得知自家萌萌又在钻牛角尖,是朕嘴角浮上笑意,“其实...时空只是一个点,所以我们昨天发生的一切就是千年前发生的一切,我在千年前就遇见你了。我和公主没什么。”

    “真的?”士涼惊讶,“那是煊说,你得知公主死后,还伤心难过地躲在屋里睡了几百年呢!”

    是朕抓住士涼拨弄温泉的手,“我沉睡是因为要做好转世前的准备,不是你告诉我在千年后等我么,我要转世来见你。”

    自从士涼死过一次以后,不但别扭的士涼放下了过往的心结,就连是朕也比以前放得开了。

    士涼恬不知耻地老脸一红,转移话题,“你还想起什么了?”

    “我还想起来...”是朕将士涼拉到身边。

    “想起来什么?”

    是朕凑到士涼耳边,“想起来...在这山洞里干你。”

    说着,是朕抱住士涼,身子一歪,将人带到了水里。是朕坐在池中,抓着士涼的腰,让士涼跨坐在他身上。池水打湿了两人的唇,是朕捧着士涼的后脑勺,轻轻地吮了上去。贴身的衣物让身体的接触更加敏感起来,士涼用手勾勒着是朕的脸庞,忘我地感受着这个男人带给他的每一份颤栗。是朕松开士涼,手指勾到那束发的丝带。浅色长发倾下,落在那白皙的肩膀上。不知何时,两人的衣袋已被扯开,士涼松垮的衣领已经褪到了手臂。是朕撩开士涼额角的湿发,指腹抚上那处显眼的疤痕。上次他和士涼做时,记忆不清,这次倒是真真切切看了个清楚。他怀里的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遍布着触目惊心的疤痕。

    是朕的指腹滑上士涼胸口的刀伤,眼底里掩饰不住地闪过一丝心痛。士涼垂着眼,低声道,“这每一道伤,我想都还给你的。”

    “对不起。”

    “可是...”士涼用手扶起是朕的下巴,“我现在舍不得了。”

    是朕轻轻褪去了士涼的衣服,让那伤痕累累的身体暴露在他眼前。他的唇轻轻附上那胸前的刀伤,“对不起。”他喃喃道。

    接着,他又下移,舌尖碰触到左肩的枪伤,“对不起。”

    他又吻上了手臂上的烫伤,“对不起。”

    小腹上的鞭痕,“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是朕小心翼翼地吻遍了每一处让他心痛的伤痕,每吻一下,便会落下一声对不起。士涼仰着头,不知不觉湿了眼眶。这每一处伤都是他的一段伤痛,每一个吻都像在细数他的过往。那些年他独自在角落里拿没有消毒的棉絮往伤口里塞时,从没想过这处伤痕有一天会被人这般温柔地对待。

    他哭了。一声喑哑,再也忍不住。

    是朕将士涼挡在眼前的手臂拿下来,吻上了士涼挂着泪痕的眼角,“对不起。我爱你。”

    scene6

    和是朕仰面躺在池塘中央的玉石之上,水月洞天,池中的旖旎久久未平。

    谐着士涼的心跳声。

    等呼吸平稳了些,士涼在是朕的臂弯里翻了个身,“我已经想好怎么救你回去了。”

    定下决心一般,士涼坐起,“我曾在五瓣花基地融过希格斯场,不过后来又逆向回来了。我也要把你逆回来。”

    本来想随随便便用灵质炼具新身体的是朕,不懂士涼何必这样大费周章,“我还存了些灵质,只要回去取回神格就好。”

    “不行。”士涼否定,“你的身体,你的灵质都散到大气里了。我要让整个宇宙都拢上希格斯粒子,我要把你的身体,你的灵质纹丝不动地凝聚回来!”

    “何必呢...多麻烦啊...”

    “我在意!”士涼煞有其事地捧起了是朕的脸,“我在意你身体的每一颗粒子,我要你完完整整地回来!”

    “好...吧...”是朕宛如一个树懒。他刚刚进行了一番高体能运动,这会儿已经进入残朕模式,是要睡的。

    士涼将树懒扒在自己身上的手向下拽拽,也躺了个舒服,“诶,拖延症,顺便问问你,咱那deadline是什么时候呀?”

    “什么...deadline...”

    “还能有什么?”士涼翻了个白眼,“宇宙循环啊,不是说轮回之日快要逼近了?到底什么时候呀?”

    是朕昏昏沉沉,“还有...一个小时...”

    “哦哦。还有一个小时。”

    恩?!

    scene7

    中东古墓。

    这是一条四面被石板包裹的窄道,每一块石板上都潦草着几笔纹路,滕皇指腹轻触着石板,缓步走着,指尖所过之径,瞬间被倾注了淡蓝色的灵质。灵质在那些纹路上蔓延开,最终照亮了整个甬道。

    滕皇走到甬道尽头,静心屏气,他的手指上不知何时被数条淡蓝色的光线缠绕,那是操纵人灵的提线。在场几乎汇集了五瓣花全部的内核成员,他们苦心探求,终于要迎来这一天了。

    鹰无执着拐杖,沉声道,“那就麻烦您快点开始吧。”

    “等一下。”士冥打断。他神情凝重地走到滕皇身前,低声道,“其实你...”

    见士冥欲言又止,滕皇询问,“怎么了?”

    “其实你...都知道的吧?”

    滕皇曾说过,人类罪恶的源头是没有底线的欲望,然而他滕皇存在的本源就是依靠人类的愿望而生,改变数据,就是消抹自己的立命之根。这些滕皇早就知道的。

    “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还...?”

    士冥想要制止,却被滕皇打断,“这是人类的愿望,我是他们的祈愿神。”

    说完,滕皇手指微动,指尖的细线陡然变亮,线的另一端牵动起大气中的灵质,带着铺天盖地之势像天网一般蔓延开来。

    刺眼的蓝白遮住了士冥的视野,他用手挡住双目,向后退步。

    忽地,士冥感到天旋地转,遮天蔽日的蓝白光芒瞬间褪去,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置身于一片星体残骸之间。

    与他同在的,还有方才古墓的一行人。他们大多是普通的人类,第一次出现在外太空还显得有些无措。士冥伸手扶住最年迈的鹰无,安抚着大家的情绪,“大家别慌,我们身体外有一层空气薄膜,不会窒息,不会受伤,只要别乱动就好!”

    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思索,眼前两道红光轰地冲撞在一起。滕皇手中气刃一柄,与他身前红发的身影对峙着。

    “是戎?!”有人认出了红发的身影,“传闻不是说他死了嘛!”

    “什么?!”众人哗然,“他被虚无捏碎了内核,没理由活着啊!”

    “那我们杀了是朕,他不会迁怒我们吧?”

    “那还用说!杀了他!来个人杀了他啊!”

    是戎低着头,刘海的阴影遮在眼窝上,不屑地咧嘴笑了。

    他对自己的出场效果十分满意,刚要得意,这时又传来一声,“什么?是戎那么蠢居然没死!”

    “谁说的啊!”是戎愤怒地冲人群大吼,“给老子站出来!”

    鸦雀无声,哪料,趁这个空档,滕皇抬手将是戎掀了出去,是戎倒飞了数百米,轰地撞上了一块星石。

    “你们全世界都针对我!!”某处人形凹陷传来。

    “呵。”人群中传来几声用鼻子哼出的冷嘲,虽然微小,却也刺耳。是朕死了,五瓣花有了胜利者的姿态,在他们眼里,现在不过是看一场落魄帝神最后的苟延残喘,助助兴而已。

    然而滕皇却不这么想。

    感受到周围粒子的诡异流窜,滕皇茫然地望向了视野尽头的巨大齿轮。那是宇宙之初的那个点,黑洞。

    当初是朕将沉睡于此的虚无神格挖出来,封进了地心。为了保证宇宙秩序在黑洞齿轮的带动下正常运转,是戎便分出自己的神格添补了黑洞。可是现在...

    “人类...你们太嚣张了...”

    声音不像是从特定的方向传来的,声波震颤着每一颗被称之为介质的粒子,包括星石,包括血液,包括那颗牵扯脉搏跳动的血囊。这不是来自宇宙深处的警告,而是从人们心里蒸腾而起恐惧。

    他生气了。

    是戎的身影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他没有低头却俯视着。

    “人类,这种手无寸铁的哺乳动物居然抵御细菌、柱牙象、冰雪和灼热的侵袭,最后成为万物的主宰,他们是通过什么方式做到这些的?”

    “这是是朕曾经问过我的问题,你们猜我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关老子屁事!”

    “是的,这世间不存在人格化的上帝,我不是,是煊不是,我们都不是。百亿年来,我们三个只守着一个东西,那就是宇宙的秩序。用你们的话讲,就是你们所处的自然。你们在这份秩序下探求生存,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值得称赞的是,你们学会用科学去探析世界结构,你们发现除了政权、宗教、信仰和人伦以外,还有一种方式让你们寻得乌托邦——乌托邦的悖论在于过高的人性成本,所以你们弑神,再用他的灵质篡改人性。可我忍不住嘲笑你们,你们这么中二,是朕允许了吗?”

    “呵。”说着,是戎不禁轻笑一声,他随手捧起一块漂浮的小晶石,几缕灵质缠绕上来,迅速将晶石打磨成一颗深蓝的小水球——像是地球的样子。

    “你们还是太弱小了,带着自诩的正义横冲直闯,但因为太过渺小,所以总是找错正义的方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所憧憬的美好未来就要在一个小时之后化为虚无,宇宙每138亿年循环一次,而你们却把办这个业务的帝神给搞死了,你们以为自己是胜利者?你们确实成长了,但在自然面前,你们还是无知的。”

    “本来这句台词应该留着等老三回来让他说的,但你们把我惹生气了,我要教你们做人了。”说着,是戎身后的黑洞齿轮竟卷着半边宇宙开始逆向旋转,巨大的风浪席卷而来,是戎神色淡定,不羁的红发随风吹起,“想在这份秩序下求得生存,其实简单至极,我只有八个字要教你们——尊自然,顺人类,心无邪。”

    此言一出,犹如寒风穿体,风浪所过之境,一片死寂。是戎满意地在人们错愕的脸上找到了‘振警愚顽’的成就感,却听到士冥幽幽地说道,“二戎...这是九个字。”

    “哈?”

    “而且你突然文绉绉地好恶心...”

    “哈?”

    一旁的滕皇也作呕血状附和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恶心帅,居然有比我还浮夸的人,我要承受不住了!”

    “......”是戎脸一阵红一阵黑,恼羞成怒,“你们全世界都针对我!!死吧!!”

    齿轮轰然碎裂,失去引力牵引的粒子脱离轨迹,四周的星体被扭曲的大气积压,纷纷炸裂开来。

    是戎的眼里有了一闪即逝的冷光,虽置身狂风中,发丝却丝纹未动,这就是属于帝神是戎原本的气场——是戎的神格回来了。

    他鄙夷地瞟了眼刚刚叫嚣着杀他的人类,指尖一动,身侧的那颗深蓝星球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崩塌了,连带着那仍在地球上残喘的数十亿生灵。

    “不!!!”有人哀嚎,更多的是哑然和震慑——他们就是这么渺小。

    “吼什么?”是戎愉悦地鞭尸地球示众,“知道什么是帝神的愤怒了吗?”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刺耳的长啸。这声音力道十足,是戎强行加固了周身的几层灵质,才不至于被这吼声震出几口内脏。

    滕皇见势头不妙,立刻将士冥等人裹进一支更大的透明气囊之中。士冥顾不上道谢,他定睛向声源的方向望去,竟看到了一团巨大的烂泥。那乌漆墨黑的庞然大物所在的位置不是别处,正是那颗刚刚崩塌解体的地球。它的表面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细微褶皱,褶皱向外撕扯,看上去竟像无数个狰狞的人脸。

    以士冥的目测能力,这个‘无数’在他心里转为一个数字,他对身边的鹰无问道,“我们最后的统计是,地球还有多少人生还?”

    “43亿。”

    士冥心里的粗略数字也是43亿。

    想到jun曾与他提起的六月仁也的研究,士冥已有了个八/九不离十的猜测,这团烂泥吸纳了地球上全部生灵的灵质,更可怖的是,它还吞噬了是朕那颗裹在地心的神格!

    是戎看上去还是那般桀骜嚣张,心里却凝重起来——是朕的灵质加是朕的神格,除了卖相难看了些,这就相当于在跟一个帝神是朕对刚啊!

    想到这,烂泥中央突然张开了一个大洞,高频的声波一路搅动着无序的粒子,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音浪。是戎和滕皇几乎同时加护了人群周遭的防御,可还是有人爆裂身亡。同为人类的士冥也跟着身子一软,呕出一口内脏碎沫。

    “妈蛋。”是戎爆了粗,扬手欲将这催命的音浪扇回去。可就在这时,迎面的天际涌上了一大片猩红气海。气海掀起一阵狂澜,带着破竹之势呼啸而过。刹那间,半片宇宙都被笼进一片猩红之中。

    “这是...”滕皇眯起眼,模糊的视线里渐渐凝结出一个身影,这时他听到一个困乏的声音说...

    “什么呀...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杀出一个隐藏boss,有意思吗?”说着,那人还打了个哈欠。

    是朕!

    众人惊诧,他们纷纷将视线投向那藏身于气海中的人影,是朕?那个被五瓣花逼上绝路的废神是朕?

    是朕对聚焦在自己身上的错愕眼神不予理会,径直走到那团庞然大物之前。

    “你叫什么名字啊。”是朕睡眼惺忪道。

    烂泥上的人脸宛如气泡一般不断冒出,难忍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像是有数十亿地人在耳边咆哮嘶吼。众人再次露出痛苦难耐的表情,却见是朕神情自若地点点头。

    “哦哦,你是六月仁也啊。”

    众人惊悚,他是怎么听出来的!!

    他是怎么听出来的?是戎不知是冷嘲还是苦笑。是朕的灵质是人灵之源,这数亿年来,人类灵魂的嘈杂便与是朕相连,从不曾停歇。

    庞然大物又是一阵长啸,是戎不禁问,“他又说什么?”

    是朕语气平淡,“他说,终于得到帝神的神格了,他要超神了。”

    远处的滕皇又是一个寒颤,心道,‘这浮夸路线走得太痛了,服气,反派boss让给他了。’

    可眼下的问题是,距离轮回还剩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是朕若想启动齿轮计划需要先拿回自己的神格。虽然是戎可以与这怪物匹敌,但也不是十分钟就能解决的事情。

    是朕像是看出是戎的困惑,安抚道,“交给我吧。”

    “交给你?”是戎挑眉,“你连神格都没有,拿什么跟他...”

    是戎话音未落,那团粘稠的黑色灵体轰然炸开,无数颗拳头大小的黑球充斥了四周的空间,悬空着,自旋着,像是铃铛一般发出刺耳的响声。

    是朕置身其中,缓缓闭上了眼。

    远处的众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不知怎地,虽然周身覆盖着杂乱的鸣铃声,但是朕周身的气场竟让他们感到无比沉静。

    “萌萌。”是朕轻声唤道。

    “我在。”一个声音在是朕心底响起。

    忽地,是朕身侧闪出了一道轮廓,乍一看上去是个浅色发的男子,转瞬间,无声无息。呼吸间,是朕振臂一挥,凭空抽出了一把巨刃!

    巨刃像是一柄不修棱角的重铁,几缕黑烟萦绕其上,一路缠上是朕的小臂。在场恐怕只有洞察力过人的士冥最先发现,那不是剞劂,那是虚无!

    自从是朕觉醒创世之力以来,还从未有人真正见过。

    创世为脊,虚无为刃,只有将这双生的能力结合起来,才能发挥出绝空斩世的魄力。

    是朕仍是闭着眼,缓缓抬起手,巨刃上挑,向右划去,巨刃画了一个一字。骤然,巨刃如疾风骤雨,卷着狂乱的剑气在是朕手里挽了一个剑花。是朕就这么闭着眼,放任身体随剑意牵动。剑速越来越快,惊澜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四周的黑铃在这狂澜之下哑了声,凡是被剑风带到的黑铃都会被瞬间虚无,随后又生成一抔清澈的灵质。

    耳边充斥着疾风呼啸,任何响动都被这风声淹没。突然,不远处一声干净的铃鸣惊醒了是朕。他缓缓睁开眼,向前踏了一步。

    ‘朕,左上方六百七十米。’士涼的声音在是朕心底响起。

    “恩。”是朕身形一晃,出现在一颗嗡鸣的铃铛前。几乎没有一秒停顿,是朕扯过重剑向铃铛横劈了去。

    嗡,声波惊起涟漪,像是发号施令一般,周遭的黑色铃铛瞬间向是朕身前聚集,越聚越小,最后化为一颗高速自旋的黑色小球。——是朕的神格。

    是朕伸出手,将小球拖到掌心之上,“呵。”他扯动嘴角,“好久不见。”

    “还真是好久不见。”一个长发翩然的男子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笑得和善,“怎么样,时隔多年终于恢复全盛状态的二位帝神,感觉如何?”

    “是煊!!”是戎一个飞扑挂到是煊脖子上,是朕淡然地收了手里的神格,应,“还不错。”

    “是煊没死?”滕皇一惊,转向一旁的士冥,“不是说,是朕害得是煊神格消亡了吗?”

    士冥望着远处银发的背影,道,“是朕确实改了数据不假,但不是消亡,而是格式化。是朕预料到最后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为了以后重新恢复人类数据,需要一个强大的灵体做拷贝。所以,待宇宙轮回破解,是煊应该能把人类恢复到这场浩劫发生之前。不过...”

    “不过怎么?”

    “‘是煊不会真的死掉’这件事,恐怕是朕故意瞒着是煊呢。就连是戎也是前段时期才被告知的。”

    “啊?”滕皇错愕,“那是煊岂不是以为自己差点就死了?”

    说到此处,那边笑得和善的是煊突然扯过身边的是戎,歇斯底里,“为什么要骗我!!!”

    是戎被勒得翻了白眼,“是朕说你天天寻死觅活的,让你体会一下濒死的快感,学会珍惜可爱的生命!!”

    “放屁!!”是煊忍无可忍地爆了粗口,“我也让你体会下濒死的快感!!”

    是戎挣扎,“为什么要怪我啊!明明是是朕的主意!”

    “我不管!”是煊失去理智,“你瞒着我!是朕就算了!你这么蠢居然也骗我!死吧!!”

    煊戎的撕扯中,主谋是朕拎着巨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默默闪了身。那把巨刃化为一道人形,士涼伸了个懒腰,出现在是朕身侧。

    “啊...”士涼揉着脖子,抱怨道,“同同你可真烦,救你回来可真是累死我了,下次没我同意不允许死了。”

    是朕保证,“好。”

    士涼继续埋怨,“你说咱俩有意思吗?死来死去的?李明是怎么死的,你是怎么死的,我又怎么死了,以后能不能好好搞基了?就问你能不能?”

    是朕举手,“能。”

    远处传来是煊的咆哮,“我好羡慕你们啊!说死就死,我也想死个痛快!”

    士涼咯咯笑,转头看向是朕,“要开始了吗?轮回。”

    是朕拉住士涼的手,点头。

    远远地,星光破空而入,如潮水般骤然涌入士涼的视线。士涼站在星河之间,感受着流沙穿指而过。这些星尘都是由不同物质构成的,泛着五彩斑斓的光晕。

    这光景,像极了那天是朕带他看的流星暴的尽头。

    “萌萌。”

    “恩?”

    “其实...”是朕低下头,“所谓齿轮,就是说,虚无与创世将永生埋入黑洞,彼此牵绊,带动宇宙的车轮继续前行。”

    “恩,我知道。”士涼笑道,“我们的帝王陵和帝妃陵。”

    “你愿意永生与我相伴于宇宙之间吗?”

    “我愿意。”

    十指相扣,化作一道白芒划破宇宙。

    scene8

    “从前有两个永生的神,一个叫创世,一个叫虚无。为了让世界打破轮回的诅咒,他们分别化作了宇宙间的黑洞齿轮。他们将永生沉睡于此,两座齿轮彼此牵动,带动着宇宙永无止境地前行。”

    “奇奇真厉害,今天老师还讲了什么?”

    “老师还说,这两个神将自己永生的生命献出来,换取了全宇宙的新生,是大英雄!让小朋友们学习!”

    “小朋友不用学这个,先学会好好穿衣服吧。”

    滕皇扯了扯剞劂歪掉的衣领,将宝宝椅的安全带帮他扣好。

    自从虚无封入黑洞,剞劂的记忆就归零了。是煊帮剞劂做了一副孩童的身体,便将剞劂托付给了滕皇。滕皇与虚无的灵魂本质相同,现在虚无不在了,唯一能补寄剞劂灵能的也只有滕皇了。

    滕皇将车从幼儿园拥挤的停车位缓缓开出来,“奇奇今天有没有在幼儿园交到新朋友啊?”

    “有呢!”小剞剞重重地点头,“他说要认我当小弟!”

    “认小弟?”滕皇挑眉,就在这时,一辆路虎迎面冲来,滕皇赶忙向右侧打轮,这才免于撞上。

    那路虎咔地一脚刹车,停在了滕皇身侧。滕皇寻声看去,对面的车窗缓缓滑下来,见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外国小孩,金发碧眼,叼着奶嘴,黑色背心,露出白嫩嫩的小胳膊,胳膊上还有一道精致的红纹刺身。

    小洋人开着低音重炮,正慵懒地趴在方向盘上,墨镜滑到鼻尖上,眼尾勾着三分笑,“呦!”

    “大哥!”剞剞兴奋地冲车窗那边扑去,被滕皇一把抱好。

    “....”滕皇按按发胀的太阳穴,“怎么是你开车啊,是煊没来接你放学啊?”

    话一说完,他就看到瘫在副驾驶座上低头打psp的是煊。是煊生无可恋地丢开psp,坐直了身子,“滕皇,钱多多说,让我们今天都去龙泽帝苑吃饭,他要请客。”

    “恩,行。”滕皇两指一并,轻轻一点,“那到地方见。”随即踩了油门,车子扬长而去。

    .合上车窗,看向了一旁的是煊。

    创虚打破循环之后,是煊在复活全人类的时候,把.的数据给改了——保留一世记忆,身体却变成了五岁孩童。从此.便过上了每天上幼儿园,没事儿撩两把是煊的禁欲生活。

    他这幅样子,虽说萌翻众人,尤其是某t姓的前世死党,但对于怀有一身泰迪之力的他来说,总攻.是十分郁闷的。

    “宝贝儿!”他嗓音虽奶气了些,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地痞,“你就把我变回去吧!”

    “不行。”是煊严词拒绝。

    某人渣身体虽变小了,撩煊技能却丝毫未减。他懒懒地伸出手,撩着是煊的脸颊,吐掉奶嘴,嘴角又是他那副惯有的笑意,带点邪气,“宝贝儿,你不把我变回去,你的性福生活可怎么办啊?”

    是煊眼底温柔,却是冷冷开口,“将人渣倒入废液池中,给我滚回幼儿园重念。”

    scene9

    龙泽帝苑。

    一辆保姆车开进了vip通道,口罩墨镜,两个捂得严丝合缝的男人鬼鬼祟祟地下车,一头钻进了电梯。

    酒店顶楼被钱氏集团的太子爷包了场,电梯直抵顶层,两个人这才安心地摘下墨镜。

    “台哥!”钱多多喜笑颜开地迎上来,这时看到冷小台身后的兰切。

    冷小台一边摘着口罩,一边解释道,“今天前门堵他的粉丝太多,我就让他坐我的保姆车偷偷溜出来了。我就想,顺便把他也领来吃饭,他居然还不愿意!”

    来者是客,钱多多自然是十分欢迎。

    这时冷小台又说,“不就是今天是朕也来嘛!你就那么讨厌是朕啊?”

    某是朕过敏综合症患者浑身一个激灵,“你别跟我提他!”

    “兰切你坐这儿吧,自从你离开尼布罗萨我们好久没聊过了。”已经在餐桌旁就位的李司拍拍身边的空位,招呼道,“你也别和是朕计较了,其实他除了中二自负固执懒惰挑食嗜睡脸臭嘴硬十二级生活残障吃完不爱刷碗出门不丢垃圾随手乱扔果皮...其实...也没有特别多的缺点。”

    兰切心领神会地点头,转身加入新老侍神帝朕弹劾大会去了。

    萧尧拨了士冥的电话,转头问,“对了台哥,王珏你叫了吗?”

    冷小台应,“叫了,她说不来。”

    兰切随口问,“为什么呀?”

    冷小台哭笑不得,“她说她懒得看见是煊。”

    听闻此言,身为是戎侍神的南拳霸霸才是真的哭笑不得,“诶呀...这一个两个的...都遭了侍神的嫌弃,这俩熊孩子呀...”

    是戎十分感动,老三老四地勾着南拳霸霸的肩膀,举着酒杯敬过来,“拳霸霸,你对我真好,明明我们三个里我最熊了,你居然不嫌弃我。”

    南拳霸霸揉揉是戎的一头乱毛,和蔼地笑,“傻孩子,你不是熊,你是蠢啊!”

    是戎仰头干了这碗老白干,眼角有泪,果然全世界都针对我...

    约莫半小时过去了,姗姗来迟的王将是煊等人终于到了。

    王将进屋环视一周,不自觉地皱了眉头。那个蠢比呢?

    萧尧像是猜出王将的心思,嚷道,“军座,是戎刚才不小心喝了碗高度老白干,这会儿估计在走廊沙发上昏迷呢,我们都好担心呀,麻烦您替哥几个看看吧,求你啦!”

    你看,不愧是有着多年默契的好兄弟,言语间还给了傲娇的王将一个台阶下。

    “那个蠢比...”低咒了一句,王将当即转身,出了房间。

    钱多多让到场的各位都就位,这才发现还缺几个人。

    “是朕和士涼呢?”他问,“大尧你不是给士冥打过电话了吗?他们到哪儿了?”

    “明哥说他一会儿就到,士涼和是朕十点就出门了,感觉早就应该到了啊...”

    “十点?”众人默契地有了同一个念头,‘这俩人今天不是要放我们一桌人的鸽子吧?’

    scene10

    假期伊始,盛夏。

    冲澡的时候,士冥接了个电话,萧尧打来的。

    “我打车到,钱哥你们多等我一会儿。”士冥道。

    士冥刚挂了电话,客厅又传来电话的响声。

    “丫丫!”诶,这我妈,“你电话!”

    我揉着一脑袋泡沫,拉开浴室门,“妈你别叫我丫丫!”

    我妈拿着手机走到浴室门口,眨巴眨巴眼,“那叫你亮亮?”

    “......”我任怨地接过手机,“您还是叫我丫丫吧...”

    关上浴室门,铃声告诉我这是一条视频邀请。这谁?我划开手机一看,诶呀,竟然是我同桌。我想也没想,直接接通了。接通后我就后悔了,全/裸,脑袋上都是泡沫。

    不过我同桌这次倒是没有嫌弃地看着我,他弯起眼尾,淡淡道,“洗澡呐...”

    “昂...”我也淡淡应。

    “出去吗?”

    “钱多多不是要请吃饭吗?”

    他又是笑了一下,然后就单方面地结束视频通话了。手机的视频窗口退出,我看到他打了一串字,“陪我回高三楼怀旧一把。”

    诶!这个对口!

    我回复了个叹号,他能看懂。

    放下手机,我就接着去冲澡了。

    换完衣服,我叼着冰棍下楼。就如那年上学的路上一样,我在每天必经的十字路口前看到了那个身影。

    “同同!”我笑了,跑上去,就像那无数个偶遇的清晨。

    他闻声,转身看我。不知我此时跑向他的身影是否还能与多年前那个纯真的少年重叠。

    我在他身旁站定,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看着斑马线那头的红绿灯。这里被我们称为原点。

    红灯停,30s。我像是等待着什么,一秒一秒地数着倒计时。直到显示到仅剩五秒的时候,是朕突然拉住我的手。

    我的鼻腔里充斥着那人的气息,他的脸凑过来,轻声问,“还要吗?”

    原点,曾是他第一次主动吻我的地方。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三秒间,我根本来不及回应什么,只能愣愣地等待唇上的触感。

    就在我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吻上来的时候,一双手粗鲁地从身后抱住我的头,将我硬生生地拖出三米远。

    “二叔!!你这光天化日之下,是在干什么呢!”

    我连挣扎都忘了,又听见他说,“我还是个未成年人,你怎么能让我撞见你在大街上被别的男人强吻?!”

    六月jun?!我立即反应过来,他个子高高的,抱西瓜一样抱着我的脑袋,把我发型都搞乱了。

    “你就是是朕是吧!”他好像对是朕格外有敌意。

    我同桌这会儿也有点懵,愣愣地看着六月jun以及他怀里的‘西瓜’,点点头。

    六月jun立马把西瓜揣到怀里,恨铁不成钢地怨道,“二叔!我早就跟你说了!这个是朕是个变态怪蜀黍,他刚才还想强吻你,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怪蜀黍见自家西瓜马上就要窒息了,这才想要施救,“那个...小同学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什么?”

    我趁六月jun稍有松懈,一顿扑腾总算是挣脱出来,顾不上抚平我那一头乱发,我抓住六月jun大声道,“我不是你二叔,我是你二叔的。”

    由于这个说辞不够有力,我又掀开t恤让他看我的小腹,“你看,我身上没有士冥的那个枪伤,这下信了吗?!”

    六月jun消化了两秒,喉结一动,疑惑看我,“toki?”

    我点头。

    六月jun当即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何等的事态。他连声道歉,顺便帮我扒平前额翘起来的三撮毛。

    我故作大度地爱抚道,“没关系,大侄子,你二叔这会儿在家呢,你去家里找他吧。”

    大侄子连声道谢,临走前还不忘为被他言语重伤的变态怪蜀黍奉上一份厚礼。我见他凑到是朕身边,嘴里嘀咕了几句什么消费啊,什么账单啊,然后叮,是朕的手机就收到了一封邮件。

    “那我走了啊,二叔!”他笑得粲然,背着小书包走到路边。一辆加长林肯刷地停在他身前,几名黑衣保镖毕恭毕敬地迎他上车,他又是天真地冲我们挥了挥手,“您可千万多保重!!”

    “多保重?”我不明就里。

    望着绝尘而去的加长林肯,我替我哥擦了把冷汗,“我哥这是在哪儿招惹上的熊孩子啊...”

    是朕在我身后接话,“这哪里是熊孩子,这是只狼崽子啊。”

    我转过身,看到是朕正盯着手机翻阅着那封邮件。他的嘴角扬起了诡异的笑意,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了我的心头。

    过了十字路口,我们两人径直走向高三楼。

    我在一楼女厕所的窗前停了下来,轻轻抬手,窗子便被推开了。

    自从循环破解之后,我和是朕的灵能尽数压进了帝王陵和帝妃陵内。十分默契地,我们都给自己留下了一世的灵质,现在的我们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虽然没有灵力,但我的身手还在。我三下五除二地翻了进去,趴在窗台上坏笑,“怎么,残朕,这下你真的是废神了,自己爬得上来吗?需不需要我拉你一把呀?”

    是朕不咸不淡地瞥了我一眼,转身走到一旁的门前,泰然自若地推开了门。

    门没锁。我宛如一个智障。

    一楼二楼是一至六班,我们七班在三楼,爬到三楼,正好路过那个露天长廊。我想再回长廊上看看,便将门打开。

    长廊的风让我觉得舒爽,我走了上去,双手抓着栏杆向下望。

    “同同。”我鬼使神差地说,“你还记得以前这死过一个学生吗?”

    “什么时候?”他配合着。

    “就是高考100天,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我擦的黑板!”

    是朕走到了我身边,“叫什么?”

    “什么?”

    “死的那个学生叫什么?”

    “啊...”

    他的手揽过我的后颈,俯身凑过来,“是叫萌萌吗?”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移不开视线,“...我要幸福死了。”

    他笑了,眼尾有我爱的弧度,他吻上了我,这一吻便不想分开。

    无垠的宇宙之间有两个巨大的创虚之轮,创世与虚无将永生埋葬于此,他们彼此牵绊,带动宇宙继续前行。

    而这一世,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