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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这个梦虽然有些奇怪的过于细致，而且记得那么清楚，但是叶书文现在也没心思去深究。他正面临退役的问题，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在他心里缠缠绵绵如附骨之疽，难受的他最近吃饭都吃的少了。
下了楼，大门口停了一辆银白色的大众桑塔纳，驾驶位里坐着的是他们的教练，罗新华。
罗教练原本是四川省队的总教练，当时就是他们的教练员，一共带了师兄弟四个，他和刘阳，徐韩和张维佳。后来罗教练调回到了国家队，就把他们也给带了进来，那时候他还很小，只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可比梦里十七岁到国家队的那个叶书文早了两年。
张维佳五年前就退役了，最近好像都工作了，联系的少。徐韩游到2002年，正在中国人民大学读书，已经预备着要去北京游泳队当教练。现在两年过去，他和刘阳也到了退役的年纪。罗教练虽然又带了几个学生，但是他知道，要论亲近，肯定还是他们这些从省队跟着他的亲。
而他们也用着对父亲的态度一样对待着罗教练，从一开始的敬畏多于亲近，到现在的亲近多于敬畏。整个转变的过程犹如细雨润无声，直至如今亲如父子。
“罗教练。”叶书文和刘阳一前一后上了车，打过招呼。
刘阳就问：“今天没训练啊，还特意来送我们。”
“他们自己在练，你们这边我放心不下，跟着去看看。”
“我们这么大了，您放心吧。”
罗教练笑笑，没说话，脚踩油门，车滑了出去。
在半路上，三个人谈了几句，刘阳说：“唉！当初还说考个清华北大的，可人家根本就没有看上我，到底还是跑到了体育大学。”
“你想读清华北大？”说这话的是罗兴能，后视镜里的笑容很诡异。
叶书文也笑：“你想的还多呢！能拿个大学文凭就不错了！”还有一点，罗教练在，他不好明说。就算是再喜欢姚烨，学校没必要读一样的吧？况且读体育大学优惠政策多多啊？姚烨那清华学子的头衔是戴上了，关键到现在还没毕业呢，老留级生了好不好！
“体育大学我就觉得挺好，至少体育成绩上去了，毕业就不难。而且就凭你们的文化课成绩，能够考研也要感谢读了体大。”罗新华说。
“我只是觉得体大的招牌不够硬。”
“不够硬？”罗新华在后视镜里瞪眼，“除非你以后去当工程师，那就读清华，当律师，读北大。刘阳啊，只要你还在体育这个圈子里混，北体就是金字招牌！”
刘阳讷讷的说不出话。
叶书文嘻嘻笑着，推了他一把。
有了车送，又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很快就到了北京体育大学研究生院的门口。
就像罗新华说的，他就是北体毕业的，就在体育这个圈子里工作，所以到了哪里都有份面子。车直接开进了院大门，到了办公楼下，然后就那么带着他们去了校长办公室。在叶书文心里牛逼完了的校长见了罗新华点头哈腰，看着他和刘阳的时候眼睛那叫一个亮。
校长说：“哎呀~哎呀~真是难得啊，我们院又多了两员大将了！尤其是男子游泳这一块啊，我真是求才若渴。”
啧啧，瞧这话说的。
叶书文的腰板不自觉的挺直了。
这才想起——小爷可特么是世界冠军啊！怎么也是个人才了吧？
一阵寒暄，招生办的主任过来了，又是一通神侃，直到一个来小时后，罗新华才放下交叠的腿，边起身边说：“好了，老刘，我就不耽搁你忙工作了，这两个队员可就交到你的手里了，我的得意门生啊。”
“放心！放心！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小赵，你正好带他们去寝室，就……”
“别把他们两个安排在一起。”
叶书文和刘阳再加上刘校长一起看罗新华。
罗新华说：“分开吧，多认识点新朋友，两个人老是腻腻歪歪的在一起，都六七年了，还不烦啊？”
“不烦！不烦的！”叶书文摆手。
刘阳也苦着脸：“罗教练，我们都习惯了。”
“对啊，习惯了！”
罗新华没理他们。
最后校长把他们送下楼，罗新华上了他的桑塔纳，头也不回的走了。叶书文和刘阳垮着脸跟在了赵主任的身后，沉默着走了一会。
“赵主任。”叶书文突然开口，“我们教练是开玩笑的，您别听他的。”
赵主任扭头看他，呵呵的笑。
叶书文垮下眉毛，嘟着嘴，装可怜。
赵主任看了两眼，呵呵的笑。
叶书文收了表情，一副豁出去的嘴脸：“您说吧，什么条件，我们两个能住一起？”
“这得问你们教练。”赵主任说。
“问教练有用就不求您了，您老通融通融。”
“我认识你们两个，在电视上看见过你们，我喜欢看中央五台，最喜欢看乒乓球和排球，然后就是游泳。”
“对啊对啊！就是我，叶书文，100蝶拿冠军那个，世界冠军？要签名不？内容随便写，只要给我换个寝室。”
赵主任呵呵呵的又笑了。
叶书文挤眉弄眼了两秒，自己也绷不住，笑了。
其实他也清楚，自家教练开了口，这事肯定就改不了，说这些，也不过就是闲来无聊，垂死挣扎一下。
不过这一下却是也玩笑对了，赵主任对他们的态度立马亲近了许多，沿路说了不少话，直到来到一个路口的时候，“这里过去有个游泳馆，你们可以填表申请，尽量还是保持体能，以后学校的学生也会安排参加国内的比赛，得到好的名次可以加分。而且我们学校也不止一次出现在校研究生还去参加世界大赛的。你们离开国家队是离开了国家队，可是没人规定只有国家队的队员才能参加比赛是不是？所以听我的，保持训练没有错。”
叶书文和刘阳同时点头。
这件事他们当然知道，每年参加大赛向来不缺来自国内各省、各大高校的运动员，只是相比较而言，国家队的队员更容易拿到名额，以及更加容易获得名次而已。
而且外界不清楚，一旦这些运动员经过了国内的激烈比拼，拿到了大赛名额后，会到国家队进行最少为期一个月的集训，然后再一起出国比赛。所以在媒体报道的时候，这些运动员就好像都成了国家队的队员了。
“是啊，我们也知道，之前也商量好了，我们要互相监督。所以赵主任，你看还是给我们安排一个房间吧。从省队的时候，我们就这么互相鼓励着走过来的，说真心话，我有这个成绩，和刘阳分不开。就像他能走到今天，也和我分不开。”叶书文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
赵主任听着，也有些犹豫。
“你们都主修体育教育训练学是吗？”
叶书文点头，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打算辅修运动营养学，他是运动心理学。”
“哦，那没问题，大专业一样就行。”赵主任点头，“我看看吧。”
叶书文和刘阳的脸上同时染上喜色。
到了宿舍楼，很老旧的房子，怕是比泳队的宿舍楼的年代还长久，墙壁上爬着的爬山虎因为快入冬的原因，枝叶掉落，只剩下盘根错节的枝蔓，蔓延了大片的墙壁，好似裂了缝一般的斑驳感。
叶书文说了句：“哇塞！可真够古董的了。”
赵主任点头：“确实不少年头了。不过这房子内部还是不错的，而且里面家具齐全，条件可比大学那边强多了。”
“电视？冰箱？空调？洗衣机？洗浴室？”叶书文一个个的说，赵主任就一个个的点头，最后叶书文扬了扬眉，“条件是挺好。”
如今正是新生入住的时候，路上没发觉，到了宿舍楼才发现许多的学生，大包小包的往楼里提，还有陪送的，大多是母亲过来张罗，但是单独过来的更多。
叶书文他们往楼下一站，很快就吸引了一堆的视线。
有个看着个头儿高壮的男人在一群人里率先认出了他们，不太礼貌的指着他们的鼻子说：“啊啊！叶书文和刘阳！你们也要住在这里啊？你们也读研究生啊？”
霎时间更多的视线落下来，二三楼的窗户一下开了好几扇，探出来很多的脑袋，像看西洋镜一样的看他们。
叶书文其实不太喜欢这样。
当年他没成绩的时候，确实羡慕走到哪里都是就聚光体的姚烨。可是后来他也出成绩了，尤其是电视媒体发达，比赛直播到千家万户后，他在半路上被人认出来的机会是越来越多了。直到自己切身感受，才知道这种感觉不叫得意，是尴尬。
一次两次的，他越发的讨厌那种不分时候地点追星的人。
叶书文蹙眉，没理那人。
刘阳是个老好人，回了个笑容。
那人手里拎着行李还冲上来要帮他们拿行李，叶书文让开了一步，没让他碰自己的背包。
本来他今天只是来报名，没带什么行李，身上就一个背包，里面都是重要的文件，不可能给不熟的人拿。而且他觉得自己和那些靠脸吃饭的明星不一样，他是靠着艰辛汗水得来的金牌，他不需要看别人脸色，如果别人给他不痛快，他也不会好脸对人。
叶书文拒绝并没有阻挡那人的热情，他转头又去朝刘阳打招呼。刘阳是个不太会拒绝人的性子，但是到底手上的东西重要，所以便笑着婉拒了。
前后对比，肯定刘阳这方式肯定要招人喜欢的多。
所以一路上楼，那人都只和刘阳说话，再没看叶书文。
叶书文也乐得轻松，和赵主任，以及半路拦下的宿舍管理员，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