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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箱“咕噜噜”的带着王雅格往前奔跑,穿行在早高峰的人潮里,很快,她跳上3号线地铁车厢,车门“哗啦”一声关上了。
车厢里一如既往的拥挤,幸好手肘尚且能够自如伸缩,这令她感到满意,她愉快地掏出手机。车厢里几乎没几个人不捧着手机看,到处都是低头族。为了安慰不愿随波逐流的自己,她暗想,偶尔加入这个行列也没关系。
“3号线热闹吗?”微信里有王琛瑞的留言。
“还好,你到东站了吗?”
早晨,她跟王琛瑞一道出的门,抵达体育西路站的时候,他们在地铁里道了别,王琛瑞继续乘坐1号线前往东站,他准备回老家度假,而她换乘3号线赶往机场,准备踏上一场特别之旅。
半个月前,王雅格生日那天,王琛瑞照例提议陪她去看一场电影,在外面大餐了一顿,并且还买了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他们已经不需要再掰着手指头数着钱过日子了,点餐的时候,他们可以说“我要这个”,“我要那个”,而不需要过多计算整餐饭的价格。当王琛瑞穿上人生中第一双知名品牌运动鞋的时候,欢喜的程度不亚于中了百万大奖。她清楚,这并非虚荣,王琛瑞一向懂事独立,她比别的家长少操心。手头拮据的时候,王琛瑞比王雅格还懂得安排那点少得可怜的钱,如今日子稍微宽裕点,放纵一下小小的欲望又如何呢?
就在那天吃饭的时候,王雅格轻叹了一声“好想独自同一群陌生人一起体验野外生存”,这个想法很快得到王琛瑞的支持,促使她快速确定了今日的行程。
一开始,王琛瑞一口否定了王雅格的想法,“不安全”是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王雅格虽然努力搬出一堆理由,但并不打算真的说服王琛瑞,她不确定自己会真的采取行动。结果那堆理由却说服了王琛瑞,最后他竟然鼓励她:“做你想做并且做得到的事情。”
她的理由无非是“领队是我认识的驴友,他拥有专业的荒野求生技能”,再有就是“我想去寻找雪莲花”,最好的理由当然是“只有真正体验户外生活,才能写出更打动别人的户外歌曲”。虽然不清楚是哪个理由把王琛瑞降服了,但只要王琛瑞点头同意,就算她很懒,也会突然迸发出无穷的动力。
“我到了,你到达机场再联系。”王琛瑞又发来微信。
“好的,上了车说一声。”
回了信息,王雅格继续陷入沉思。
有人在梅花园站下了车,空座位正好在王雅格的跟前,她一个激灵,转身坐了下来。
这时,杨大同打来电话。
“你真的要去西藏?我忘了这件事了,只记着小瑞要回老家。”
“是青海,我准备去机场了。”王雅格笑眯眯压低声音回答。
“你确定安全吗?”
“没关系的,领队很有经验,他非常专业。”
平时跟杨大同虽然各忙各的,不常见面,但他总是在关键时候出现,提醒她,她还有一个坚强后盾,杨大同总是给她勇往直前的力量。她拥有王琛瑞和杨大同的支持,即使失去高易惟,她也并非一无所有。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保持联系,到了那边说一声。”
“好啊!”
电话刚挂断,张德的电话顺利打了进来。“喂,臭丫头!今天要走,昨天才告诉我这件事,放我鸽子也就算了,你总不能不跟我讲讲详细的日程吧?”
王雅格“嘿嘿”地傻笑。
张德继续说:“你对生活有什么不满意的吗?这两个月还没跑够?”
“没有啊,就是想去而已。”
“那么想去远方,你想挑战什么?还是要去寻找什么?”
王雅格止住傻笑,认真地说:“我不知道,我只觉得那个地方在召唤我,就像我到广州一样,是命运推着我来的。大概因为人生就是一场旅行吧,总是会遇到不同的风景。”
“你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我要为你的安全负责啊!要是你跟别的户外团队跑了,那我可怎么办?”张德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王雅格换了“呵呵”的傻笑声。“跑不了的!放心吧,很安全。”
“不是的,我说认真的,你把整个行程告诉我,哪个航班,在哪里跟活动队伍汇合,住哪里,什么时候出发去转山,通通告诉我。”张德说。
王雅格几乎可以看到张德冷峻的脸,她吐了吐舌头,打着哈哈:“好啦!好啦!我一会儿发微信给你啦!”
每次张德变得严肃的时候,总令她想起高易惟站在客厅里像只野兽的样子,他的愤怒令她总想发笑,即使生气,他在她眼里还是那么有趣。高易惟为了她气得直跳脚,这也是她幸福的一部分。
“这才对嘛!那你自己小心点。”张德总算放过了她。
没等王雅格回过神来,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这回是马啸鸣,王雅格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她要被马啸鸣骂死了。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好了我们一起去徒步登山的嘛!你怎么可以丢下我?”马啸鸣哭笑不得的声音听起来特别逗。
王雅格嬉皮笑脸的,“嗯……嗯……我先去探探险嘛!下回再跟你一起去徒步。”
马啸鸣叫了起来:“探险?晕,你要担心死我了!”
“没事的嘛!真的没事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马啸鸣,王雅格索性耍起孩子气。这是她跟高易惟常用的对话方式,有时候她觉得他俩的那些过往,只不过是一对孩子在过家家。
用这种语气跟马啸鸣讲话或许不太合适,但马啸鸣的反应打消了她的顾虑:“好吧,好吧,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的,别让我们担心,保持联系吧!”
高易惟也常常喜欢说“你要好好的”,这句话总是触动她内心的机关,每次听到这句话,她就会产生拥抱高易惟的冲动。
就在挂断电话的瞬间,她突然反应过来,机场南站到了!她像火箭一般窜出车厢,行李箱依旧“咕噜噜”地在前面带着她奔跑。虽然时间不急,可她就是喜欢这样跑起来,证明自己有一颗年轻活力的心。
手机又响了起来。
今天电话怎么那么多!
她暗自嘀咕着,手机里浮现的名字更令她叫苦不迭。
李雄达!
此前,一直得不到江温扬的辞职批准,为了吉蟒的活动,王雅格只好三番五次请假。没想到阿LUN和江温扬对此倒没有为难她,看样子,只要她还留在鹿特力,继续保持跟各个媒体的合作,他们就没有异议。
从南京回来后,王雅格受郑雪瑞邀请共进午餐,理由是为朱尚送别。朱尚当天就要离开鹿特力,马上启动自己的户外配饰品牌,他要单飞了。郑雪瑞也透露,她应该会很快离开鹿特力,自己创业做外贸生意,她说没办法继续跟着李雄达混下去,这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感觉太难过了。
朱尚要走,王雅格倒不意外,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郑雪瑞的脆弱。郑雪瑞温婉,女人味十足,可也是个女汉子,做起事情来总是撑起半边天,没想到她也在这条路上走不下去了。
鹿特力一直在上演各种闹剧,最终候孝仁和余下的三个“大内密探”齐齐离职,没有谁知道他们是主动辞职,还是被辞退。据说程晶跟欧阳思已经准备领证,一见钟情的爱情很快修成正果。另外不变的,是阿LUN总还想八卦点什么,当然,局势对他十分有利,他整个人放松了不少。钱铮铮还在苦苦等待她的提成能拿到手,也在苦苦纠结什么时候辞职。
郑雪瑞的话触动了王雅格的神经,她认为,自己真的该走了。阿LUN和钱铮铮的方式,都不是她要的方式。真正的户外人,要有一颗真正自由的心。
走出餐馆的时候,郑雪瑞问:“如果有钱了,你们想做什么?”
“我想开家孤儿院。”王雅格说。
身后有支沙哑的声音从朱尚时尚的身体里发出来,透着一股浓浓的慵懒:“我想开福利院,这样老了也有个归处。”
“格姐,老了我们一起去福利院呗,住在一起。”郑雪瑞笑着柔声说。
“这个主意真不错!”王雅格顿时生出万千感慨。
郑雪瑞的提议,打破了固有思维对王雅格的影响。好房子,好车子,固定的工作,热闹的家庭,白头偕老的伴侣,所有一切,框定着人们的生活模式。一直以来,人们以这种标准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但从来没有人认为该改变的时候就需要去改变,到老了,也不一定要子孙满堂才是幸福归宿,即使白发苍苍,仍旧可以保留一颗少女心,在福利院终老也可以是一种美好的选择。
原来,令她丢弃铁饭碗的真正原因,并不是谢校长的无情,而是她那颗不安份的旅者之心。对未知的好奇,对乏味生活的恐惧,促使她一次又一次闯入危险的境地,她的生活总是险象环生,却又惊艳无比,她总是看到更多的绮丽风景。
想明白了这些,王雅格快速重新递交辞职信,并且告知阿LUN,假如再不批准,她就只好根据劳动合同的要求,一个月后自动离职了。那天回家后,她撕掉了剩下的单据,暗暗对谢校长说:“你安全了。”从此,她不再捏着他的尾巴生活,即使有一天他受到惩罚,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犹疑得太久,待她按下通话键的时候,电话已经断线。她舒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还是李雄达。
“喂!早啊!李总。”
“王雅格!你怎么辞职了?我刚刚才听说,不要走!你想做什么你告诉我!”李雄达很焦急,“我本来要赶去福建,听到这个消息,赶紧给你打这个电话。真的,你工作非常出色,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我给你调整。”
他的诚恳令王雅格十分为难,她的心早已起飞。
“对不起啊!李总,我一直都很喜欢这份工作,但是现在需要重新考虑一下发展方向,我想我还是应该做回老本行,我不想放弃音乐。”
这通电话足足打了20分钟,直到后来,王雅格的坚定终于令李雄达放弃了努力,他怅怅地说:“那好吧!”
此时,王雅格已经换好登机牌,托运了行李,正坐在候机室的椅子上。
结束通话后,王雅格耷拉着脑袋发呆。对李雄达的歉意让她感到十分疲累,假如他不打这通电话,她的歉意还不至于如此清晰,但她真的想往前飞了。
加油啊,李总!
她想说出这种话,却深知不适合说出口。
电话铃声又响了!王雅格几乎要跳起来。这一路,被这些电话狂轰乱炸得够呛的了,怎么还就没完了呢!她无可奈可看了手机一眼,幸好,是张宛儿,她也来凑热闹了,但这个热闹凑得好。
“格儿哦,你真的准备单飞呀?”张宛儿采用惯常调侃的语调。
“是哩,我要去探险呢!”
跟张宛儿讲电话无非就是轻松聊聊天,她总能在不经意间了解王雅格的最新动态,虽然王雅格不至于向她隐瞒什么,可又不由自主认为她是为高易惟打探消息,内心不免有些神经兮兮。好在张宛儿一向见好就收,王雅格也只好斥责自己想太多了。
通完电话,王雅格暗自寻思,应该再没人会打电话给她了。总算松了口气,她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放在旁边的桌面上。
早上走得匆忙,雨伞还没有整理,占据了背包一半的空间。王雅格将它拿出来,很自然地将每个角拉平,一个接一个紧紧裹在一起,再扣上带子,雨伞看起来严严实实,整洁漂亮。
我已经学会整理雨伞了。她在心里默默的说。
扭头拿起保温杯的时候,她发现有人落下一小袋茶叶。
外包装看起来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天香!
当她的视线触碰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血液凝固的感觉瞬间将她速冻起来。
张德曾经试图向她提起天香茶叶的老板,刘荣腾和张宛儿也曾经向她提起做茶叶生意的同学,而高易惟已经离开西西大厦,意味着他很有可能不再继续做墙纸生意,莫非他转行创办了天香这个茶叶品牌?记忆的图像在王雅格脑海里交织成一张网,牢牢将她罩住,包括高易惟曾经说过,假如有一天他不做广告了,可能会做茶叶和酒的生意。
不不不!不要胡思乱想。
王雅格使劲甩甩头,双手“啪”的一下子盖在脸颊上。
发财树,雨花石,还有高易惟的运动裤,甚至是已经换了又换的雨伞,还有他说过的每个词语,每一句话,喜欢的歌,所有跟高易惟有关的一切铺天盖地笼罩在她的四周,将她困住。即使把LOVE吊坠处理掉,又能怎样?那样她就能逃得掉吗?
她清晰地发现,她跟高易惟在一起,就像两个孩童那样相爱,像孩童那样玩耍,像孩童那样拥有许多小秘密,物品的,言语的。所以即使他走了,她仍旧只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抱着一堆关于他的回忆,不敢走开,生怕一走开,另一个傻瓜的孩童就会陷入悲惨之中。
这样的话,她这趟旅行还有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