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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们听他这么一叫,全都想明白了,盖勋肯定是看出没办法阻挡李勤占领司州了,而洛阳方面又自顾不暇,盖勋身为长安守官,如果守不住长安,那是得死,如果逃走,那是肯定逃不掉的,所以还是得死,如果反抗,这也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他死定了;而要想不死,那么唯一的出路就是归顺李勤。
李勤到现在为止,还是汉臣,虽然他带着大军来司州,就是为了抢地盘的,这点大家谁都心知肚明,可不管怎么说李勤没有扯起反旗,他没有造反,所以他就还是汉臣。盖勋去归顺他,大家都知道是投降,可明面上却可以理解为迎接,反正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呗!
如此一来,那么谁第一个去迎接李勤,那么所得好处,自然就会最多,对于首附之人,李勤再怎么着,也得给点面子,起码得做做样子,给个大点的官,或者原居原职,但绝不能降职,以免寒了来投靠之人的心嘛,他要是把首附之人都给收拾了,那谁还能再来投靠他呢!
一个官员叫道:“怪不得盖勋装出一副超然的样子,弄了半天,他早就想好了要去拍李勤的马屁!”
有个官员跺脚叹气,叫道:“他实在太狡猾了,竟然第一个跑去拍马屁,那我们呢?张温逃了,盖勋去拍马屁了,那我们呢?是逃,还是也去拍马屁?”
在场的官员们都愣住了,他们光顾着骂盖勋了,盖勋如何他们知道了,那么他们该如何呢?现在就得决定啊!
留下来不逃的,都是没法逃的,有家有口,甚至有些人还是一族之长,在长安住了上百年,有的长达几百年,他们这样的人想要逃开,那可是太难了。
一个官员叫道:“事已至此,我族里上千口的人,总不能落个没下场,那李勤……那李郎据说向来仗义,如要是我等投靠了他,他手下的那些大头兵,总不好意思去咱们那里抄东西吧?要依我说,既然躲不过,不如就从了吧!”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地都叫了起来:“咱们唯盖大人马首是瞻,他干什么,咱们跟着干也就是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众人一拥而出,跑出了衙门,跑出了长安,着急忙慌地去迎接李勤了。
离城二十里。长安繁华,久不经战乱,不光是城内人口稠密,就连城外也是如此,村庄比邻,就算是离长安城二十里之处,也相当的繁华了。
李勤带着军队来到了一处村庄,这时派出的斥候回来了,告诉李勤,贾诩的军队也到了,正在往这里赶,问李勤在哪里会师,是在城下,还是另寻地方?
李勤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在城下会师的比较好,两支军队在城下会师,虽然从声势方面会很大,但在会师时难免会有一些麻烦事,再加上两支军队都带着行李,不好安置,万一城里的官员有点什么不切实际地想法,趁这个机会出来偷袭一把,就算不能把扶角军怎么样,可也够烦人的,初来乍到,麻烦越少越好。
李勤告诉斥候,让贾诩带兵到这里会师,营盘扎在这里也就行了,这里有村庄,等于是有了现成的军营,离城的距离又刚刚好,很适合威慑长安。打发走了斥候,李勤便命人进村,上万的扶角兵扎营,一个村子可不够,再加上贾诩的军队,估计方圆十来里的村子都得被征用。
带着军队在村外等着,让士兵进村去通知当地百姓,如果愿意让出住宅,那么大军在离时,会支付一定的费用,给百姓进行补偿,不会白住他们房子的。
正等着士兵回报,却见远处路上,奔来几个人,为首一个全身官服,看服色竟然是京兆尹!
李勤小吃一惊,京兆尹不是盖勋么,他来干什么?在这时候,他应该在城里固守才对,等自己兵临城下之时,在城墙上对着自己痛骂,以全他大汉忠臣之名。可现在怎么忽然跑来了?
不用问,李勤也能知道,盖勋风急火燎地跑来,肯定不是来骂自己的,文官好名,如果盖勋要骂自己,那肯定是在城墙上,当着万千军民的面,列数自己的各种“不法行为”,然后他光荣就义,博得身后之名,忠心照耀史册;可现在他跑来了,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位大汉的重臣,重是够重了,可忠是却不怎么忠的,这是向自己投诚来了!
李勤颇有尴尬,虽然他见惯了汉官们来投诚,比如说凉州那帮官员,可京兆尹这么大的官来投诚,他在事先是真没有想到的,这等于是拿长安来当做投诚的礼物啊,而且自己现在还没把他怎么样呢,至少也得怎么样一下下,然后大家谈谈条件才好,直接就跑来投诚,这个未免就有些姓急了。
李勤下了马,手下亲兵给他搬来只行军马扎,李勤坐在马扎上,等着盖勋到来,他想要看看,这位长安的京兆尹,在向自己投诚时,会说些什么话,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打动自己,以便保住他的荣华富贵。
盖勋昨天摆了长安众官员一道,酒宴散了之后,他回了后衙,先是让仆人端来个碗,他用手指抠喉咙,先是哇哇地一通吐,把肚子里的酒水都吐出来,然后又咕咚咕咚灌了几碗醒酒汤,合衣在床上躺了一会,恢复过精神后,便起床洗漱一番,带上几个心腹,出了后衙,赶去城门。
夜半时分,只有他才能叫得开长安城门,顺利出城,他一路往西,等在离城十里处,他不知李勤到来的具体方向,只能这么等着,派出心腹去探查。天亮之后,待知道了李勤来的方向和距离,他立即就跑了来!
扶角兵见着了盖勋,立即上前查问,但却没有搜身,这是李勤特地吩咐的,不管谁要见他,都不可以搜身,一来这是表示对求见者的信任,二来也没哪个人能真的刺杀得了他,所以用不着多此一举。
盖勋来到村口,翻身下马,见一众盔甲鲜明的将军围着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坐在行军马扎上,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他猜这人应该就是李勤,看样子一点都不嚣张,外表很平易近人的一个年轻人。
盖勋年纪不小了,可年纪越大越是滑头,他大声道:“下官长安京兆尹盖勋,参见李郎!”嘴里说着话,可脚下却没有动地方,也没有拱手,更加没有行礼。
李勤立即站起身来,笑道:“原来是盖大人,勤虽然远在凉州,荒野之地,可也对盖大人的威名如雷贯耳了!”说着,他向盖勋拱手,微微弯腰,算是见礼。
盖勋虽然是先说的见礼,可实际上却是李勤先向他拱的手,如此一来,他在见面之初算是小小地占了点上风,不过他这个上风却不是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价,那会引起李勤反感的,李勤一反感,那他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盖勋的眼泪说来就来,眼圈立时红了,双手高高举起头顶,合抱成拳,对着李勤一躬到地,直到李勤扶他,他才直起腰来。等到再和李勤面对面时,他的老泪便流得满腮就是了,他哽咽地道:“李郎啊李郎,要是你再晚来几天,老夫便真的撑不下去了!”
李勤明知他在演戏,可盖勋这般说,他只能顺着话茬儿往下问了。他道:“盖大人,何以见得?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呢?”
盖勋叹了口气,往四下里看了看,似乎是在找坐的地方,李勤赶紧命人又拿来只马扎,让盖勋也坐下了,盖勋坐下时,竟然还拉着李勤的手,不肯松开,一副见着亲人的表情。
两人坐定之后,盖勋才道:“此事说来话长,要从几百年前说起……”
李勤一咧嘴,旁边的扶角将领也全都把嘴咧开了,好家伙,一上来就弄出个几百年前,你打算说到明天早上不成?
盖勋道:“李郎啊,在几百年前,老夫的祖上乃是一名小校,跟随在飞将军的左右,南征北战……”
李勤心想:“得,他这个关系攀得可有技巧,随便他怎么攀都行啊,根本找不出证据来反驳,几百年前的事,又没有文字记载,还不是凭他一张嘴巴说么。可他这么一说,我再想动他也不可能了,他啥也不用做,就能接着享受荣华富贵!当官当到这种地步,啥也不用说,这也叫一种境界了!”
扶角将领们听得眼睛发蓝,个个都有醍醐灌顶的感觉,这个盖勋了不得啊,怪不得能做到京兆尹这样的大官,处世的功夫真不是盖的。别人攀关系都是攀现在的,那何进也不过才攀的是这一辈儿的,可这盖勋多厉害,只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李盖两家就成世交了!
盖勋接着白话,他道:“飞将军出事之后,老夫的祖上看不惯朝中某些人的所做所为,所以一怒之下,弃官不做,回家种地去了,后来族人去了洛阳,我这支才又回到了官场。可是,每代族长都留下了遗嘱,那就一定要找到飞将军的后人,我这一族要象当初辅佐飞将军那样,辅佐飞将军的后人!”
说罢,他两眼直瞪瞪地看着李勤,忽地他从马扎上跳起来,给李勤跪下,大叫道:“主公,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可以象盖家的列祖列宗有所交待了!”抱住李勤的大腿,他放声大哭!
李勤和扶角军一众将领,目瞪口呆,谁都动不了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