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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刀大会自第二日开始,七大门派聚齐于此,场面倒是颇为壮观。首先是灵犀宫长老顾英对战听竹楼新任楼主尚琛,灵犀鞭法对决钢刀刀法。
“这倒是有点看头。”颜慕白道。
谈北陌鄙夷了他一眼道:“精彩都在明日呢,你且留点体力,给。”说着递了一盘子糕点过来,因了早上吃的不少,颜慕白没有中间填食的习惯,往远处推了推道:“开始了,别挡我。”
那顾英一条灵犀鞭如同长在手腕上的,速度极快,变幻无穷,出没无常,眼看对手钢刀所到之处,俱是出手被阻,出手狠辣。尚琛右腕催动钢刀,刚欲攻其下盘,顾英一个转身,如同水中莲荷一般轻飘飘一送,灵犀鞭立刻旋转飞出数尺,死死缠住了他的钢刀,却是动也不能动,他欲挣扎破开,谁知那顾英翻了个身,向上一拽,钢刀竟从他手中松了开来,他急忙回身劈出一掌。
颜慕白心道:“这鞭子柔软,虽外层似有金丝缠了两圈,有些重量,可这分量跟钢刀相较却轻若鸿毛,究竟有何奥妙可将此软鞭舞的这般恣意洒脱,若是自己上去,只怕只能一招天芒屠尽,施力横扫接着内力震开,只是如此这灵犀鞭势必只能受损,比武切磋,毁人兵器是为大忌,不免有些小气。”
可思来想去,却也无其他办法可破,不由有些苦恼,这时谈北陌推了他一把道:“哎,胜了快看。”
颜慕白抬头一看,刺啦一声,钢刀没入房梁中二寸有余,那尚琛果然败了。
第二轮出场的是天弗门,对战长青世家,这时候只见靳松嗖的一声攀着高台边沿飞了上去。反观长青世家,慢悠悠走上来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那男子一张方脸,算不上清秀,可皮肤白皙,有些木讷老实,他双拳一抱道:“靳门主,晚辈学艺不精,本不该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然则方家家训,行立于江湖,须得为武林出一份薄力,我父亲一生以此为依凭,我却也不敢不听,晚辈只为武艺切磋,并无争强斗狠之心,还望手下留情,请。”
靳松眼底掠过一丝阴郁,抱拳还了一礼,道:“方公子谦虚了,请。”言罢,二人拔出兵刃较量起来。
颜慕白眉头皱了一下问道:“这二人年岁相差不过六七岁,怎的这方少爷自谦到这个地步,称呼自己为晚辈?”
谈北陌轻笑着,哼了一声,这才凑近说道:“长青世家创立不过短短三十年,然名头甚为响亮,这原因嘛不过有三,一则方长青此人自创的四十二路蹑影追风剑法,舞得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二则这老头子为人正派,御下有方,统筹底下门生弟子甚为严格,是以武林中名声颇佳,谁人提到不免都要赞一声妙。三则当年正邪一战,方长青四子之中损了三人,如此慷慨大义,是以成就今日武林之中的泰山北斗。只是近几年年纪大了,加之对三子思念之痛,不免心灰意冷,失了以往锄强扶弱、侠济天下之心,近来很少出门,家中琐事也一并交了出去,老来性格飘忽,对与人切磋倒是颇为在意,前不久跟无恙老人切磋掌法,相约洛溪,一齐中途失踪,下落不明,是以今日应战者为其仅剩骨血方子冲,这靳松擅刀,方子冲持剑,看着旗鼓相当,不过嘛。”
颜慕白知道他在故意卖关子,心里急切,嘴里也不催,只轻飘飘说了句:“不过什么?”
谈北陌见他姿态绵软,显然是没什么兴趣,他这人性情飞扬,颇为不羁,你若是没有兴趣,我还偏偏非要说给你听,当下再凑近了些悄悄说道:“不过嘛,这方长青此子是四个儿子中最笨的一个,不但武学悟性差,还惫懒不堪,我估摸着这场比试也没什么看头。”
颜慕白听及前语,方长青大义,本就佩服不已,眼下听及谈北陌言语中似乎带有嘲讽之意,微微有些憋闷,道:“难不成方家这年轻一辈中再无他人了吗?” 谈北陌嗤笑两声道:“当然有,听江湖传言,这方子冲为人憨笨,倒是祖坟上冒青烟,得了个伶俐的儿子,不过总角之年,这追风剑法却舞得颇为不错,是以这方长青早在几年之前就预言,将来此孙成就定在自己之上。不过就算天赋极高又如何,不过十三四岁,再有出息,这武功能高到哪去?”
颜慕白心下认同,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说了半天还没说清楚,为什么这方子冲对这靳松敬重到如斯地步呢?”
谈北陌抬起右手,半扣在嘴边,口型微微张了些,颜慕白心下以为此答案必定不好为外人听到,事关私隐,这才往前又挪了挪,竖着耳朵过来,谁知,谈北陌大笑一声道:“你往下看就知道了,哈哈哈。”颜慕白心知自己被耍弄了,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
此刻,台上斗得正酣,只见那靳松身形一闪,使出一招白鹭飞天,右腕子舞动地颇为迅捷,刷刷几下,逼的方子冲向后退去,接着腾空而起,如同重锤落地一般,将全身内力注入双手,握住刀柄向着他的天灵盖袭来,方子冲果然如谈北陌所言那般,招式熟练然灵气不足,眼瞧着危险临近,却任凭一身肝胆之色而不取巧路,就那么硬生生举剑接了下来,二人痴斗期间,他大可以内力催动左掌,向着靳松头顶劈出一掌,即使无法必胜,却可以脱身一刻,也不知道是真的毫无心机,还是压根内力不济,愣是不敢加大筹码。
颜慕白扭头望着谈北陌道:“你对天弗门了解多少?”
谈北陌脸上蓦地一冷,眼神有些飘忽,颜慕白轻轻拍了一把柳木扶手笑笑道:“原来这江湖百事也并非全都知晓呀!”
谈北陌刚刚放到嘴边的葡萄,气哼哼地往地上一丢到回道:“他奶奶的,本来前事尽知的,谁知半道杀出个程咬金,赔了夫人不算,还惹了我们一身骚。”
颜慕白有些稀里糊涂道:“我们?你师父已然仙游去了,你跟谁?”
谈北陌唧唧哼哼两声,续道:“我是说我,就是我。”颜慕白当他又说胡话,歪过头去不再理他。
这时候,眼看二人内力比拼即将分出胜负,忽听到场外一人站起来大声咳了两声,却是听竹楼座下的一名弟子,说道:“素闻这天弗门规甚严,众门下弟子习武清苦,一生殚精竭虑皆是为了武林千秋正道,这可奇了,怎得我却听说,这天弗门中一弟子在拜入沈门主门下之前却与人私通,还有了两个私生闺女。听说那两个女子长的貌美如花,我见犹怜,可这弟子当真是好狠的心,竟然拒不相认,二女自母亲死后,无处可去,让人生生拖入了烟花之地,这当真是后起之秀,高风峻节呀!”众人听罢,脸上俱是一惊,如今二人台上打拼难解难分,听竹楼这会放这等消息出来,究竟是为报私仇,还是确有其事,这武林中的八卦红韵之事往往比这江湖剑术、刀法、掌法、拳法排名更加让人心血澎湃,只是此时并不知道真假,大家竖耳倾听,不敢放过一丝一毫。
高台之上,二人心思各异,方子冲心道:“这厮执掌天弗门不过一月有余,就敢上台挑战,实在不把我等武学渊源之人放在眼中。”
靳松却心想:“这些事情如此隐秘,究竟是谁挖出来的。不管如何,先赢了这场再说。”二人各怀心思,这武就斗的不纯,靳松一边顾着打斗之事,一边却不得不侧耳留心唯恐那人说出更加难听的话来,一颗心如同被百虫挠过一般,一阵麻痒一阵心烦。如此一来,手上力道渐渐散了几分,方子冲趁此良机,左掌呼啸运出,拍了出去,靳松被迫撤刀向后大步退去。
颜慕白心中一喜,照着座椅扶手一拍,道:“赢了。”
谈北陌睫毛低垂,笑道:“好戏还没完呢!”
颜慕白这才注意到,那名听竹楼弟子居然一个跃起,跳上了高台,续道:“江湖众家可知,这场上一人在投师学艺之前,曾经师承碧水澜源,可之后却红酥帐中玉白头,与人家女师父有了百年之约,不但做了人家碧兰女侠的夫婿,还生了一双胞女儿,本也该知足长乐,守着妻女安心度日,谁知不过几年光景,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带艺投师的弟子。这碧兰女侠虽为女子却胫骨刚硬,愣是没有透出半句口风,独自抚养一双女儿,可怜啊,如今一双女儿已然长成,生的**朝霞,很是惹人怜爱,本该承欢膝下,让其母享几年清福,谁知这天不假年,碧女侠被仇家寻衅追杀,一双女儿这才知道自己爹爹尚在人世,哭着去寻,望其念在父女一场,夫妻情分相救一番,可谁知这等狼心狗肺之人居然将一双女儿赶了出去,还说夫妻情分早已断绝,更无至亲血脉留存于世,碧兰女侠闻之,百结愁肠,道了一声,‘也罢就当我此生瞎了眼吧’,遂挺直腰杆,慷慨赴难,哎,可怜的一双乖女儿就这样被仇人报复,送入了烟花之地,此生毁尽,你们说这样的人配不配以名门正派自居,该不该为碧女侠偿命?”这人口齿伶俐,言之凿凿,叙述之中又掺了些鼓动言情之语,众人听之,不免有些愤恨。
顾英长鞭一甩道:“究竟此人是谁,竟然如此厚颜无耻。”她说此话一面为这碧女侠打抱不平,一面又想起自己年轻之时,被人花言巧语诓骗误了终身,心下酸苦,质问的语气不免有些严厉,是以此语旁人听之如同深受其害的女子在控诉世道不公,闻者更加动容。
这时各门各派中又有几人站了出来纷纷要求听竹楼那名弟子说出此人姓名。
那弟子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小弟虽然年轻,可也知道揭人短处实为不该,况且我听竹楼与之势不两立,若是由我口中而出,焉能让人信服。”
众人一听,不免心中犯了嘀咕,“你这话说的倒是有趣,说都说了,还遮遮掩掩,既怕无人信服,作甚东拉西扯,扶瑕擿衅?”
那弟子话锋一转道:“不若我们问问靳门主,这人究竟是谁,靳门主如此大义,想来定不会护住此人,失了正道人心。”
这时候只见那尚琛眼角余晖扫去,道了声:“杨路,此乃比武大会,休的如此胡言。”说罢起身施了一礼道:“各位英雄,我这师弟为人迂腐耿直,遇到不平之事就爱打抱几声,靳门主宽宏,定不会跟这小子一般见识。”说这话时他眼角的纹令松了不少,说完也不等靳松回话,径直坐了回去。那被叫做杨路的年轻人哼了一声,也回到座位不再言语。
颜慕白心道:“这杨路若是迂腐耿直,那这天下岂非再无聪明活络之人,眼前二人明明言语之中配合的恰到好处,如今众人胃口被吊了起来,今日怕是再不能好好比武了。再者,带艺投师,天弗门,想来跟天弗门有过深交的,掰着脚趾头想也知道说的就是靳松,你却让他来主持公道,还不是为了打他的脸,让他自认。”
谈北陌悄悄说道:“这场戏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