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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我让堂弟顺便给我打包点吃的,然后就开始洗漱换衣服。过了十几分钟,堂弟就到了,带了我最爱的那家茶餐厅的湿炒牛河。这家的牛河用料新鲜,镬气也足,一直是我的不二之选。我吃东西的时候,他就站在水族箱前大呼小叫:“这个缸好牛,哇,鱼好牛,珊瑚也好牛。”
这家伙今年二十六岁了,还是吊儿郎当的,经常旷工,如果换了外面的老板,早就给炒了八百遍,比湿炒牛河的镬气还要足。以前二十岁刚出头,瘦的时候像谢霆锋,现在稍微有点发福,但脸还算是英俊。堂弟胜在嘴巴甜,也愿意花钱,所以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从来没断过。我也不管他那么多,只要不染指厂里的财务、出纳、行政等妹子,上了就甩,把人家气跑就行。
等吃完外卖,我们就一起出发了。
虽然只是远房亲戚,毕竟家里长辈彼此认识,我不想让老人知道了担心,所以也没跟堂弟说腿是怎么受伤的。我对外的统一说法是,因为跑步跑太多,得了髂胫束综合征,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堂弟一听,兴高采烈地说:“跑步跑的啊,哥,我早说了跑步太多不好,伤膝盖嘛。男人要那么瘦来干吗,你看我的肚腩,”他也不管自己正在开车,拍拍被安全带勒成葫芦的肚子,“多有安全感,妹子们都喜欢的。”
我懒得理他,打开手机备忘录,再看了一遍要去的五个地址。四个是深圳市内的,下午可以跑完,至于东莞的那一个酒店,看看时间,允许的话再去。
我用车载电话打给安吉星,告诉了接线妹子要去的四个地址,让她帮忙规划一条合理的路线。
堂弟一听我说完,马上就来劲了:“哇,哥,你请小弟我去水疗啊!”
我没好气地说:“好好开车,大白天的水什么疗?”
堂弟若有所思地说:“也对,你还说了去什么健身房啊、足浴啊,不是去水疗的。那哥你一次去那么多地方干吗?对了,你是去找……”
前面刚好红灯,堂弟赶紧踩了刹车。
我心里一惊,想着那蓝色手牌在背包里放得好好的,堂弟是怎么洞穿我的秘密的?
堂弟停好车,转过头来得意地看着我:“哥,你是去找妹子的,对不对?你常去的那家店,相熟的妹子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你就到处找她?小弟猜得对不对?”
我松了一口气,骂道:“找‘你妹’!”
堂弟认真地说:“哥,找你堂妹吗?小弟马上打给她。”
我懒得跟他讲,看着前面的信号灯:“绿灯了,快开车吧,下午跑不完这四个地方,晚上没饭吃。”
没饭吃跟没妹子泡,对堂弟来说比注射死刑还残忍。他看我不像在开玩笑,赶紧端正态度,好好开他的车去了。
堂弟认真开起车来,技术还是很不错的,也没有开惯手动挡的老司机常有的坏习惯。不到10分钟,我们就到了第一个地点,南山区的一家健身房。
为了不让堂弟知道我去干什么,也为了节省时间,我让他把车停在路边等我,我一个人下去问就好。
这个健身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前台妹子很热情地问:“先生,您好,是来健身的吗?”我心里好笑,来健身房不是为了健身,难道来学钢琴吗?不过,这一次我倒确实不是来健身的……
不过,来之前我就想好了,如果开门见山地拿出30号蓝色手牌,询问工作人员是不是他们这里的,不是的话,还好;是的话,有可能引起他们的怀疑。在储物柜
里藏毒品的桥段,不是只有我在电影里看过,万一遇上个多管闲事的,横生枝节就不好了。所以,我决定在这些地方,都装作正常来消费的就好了,拿了手牌进去之后,自己慢慢试。这样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也用不了多少钱。
我走到柜台前,点点头:“嗯,健身一次多少钱?”
前台妹子告诉我单价,然后又很热情地游说我办张年卡、月卡,至少办一张次卡,因为这样她才有提成拿。年卡还不到3000元,而且好像还可以再打折。叔虽然也是健身咖,但年卡是在家附近的五星酒店办的,一年9888元,非周末时段就等于包场,游泳也行,做其他的也行,这种人多设备又差的健身房,根本不在叔的选项里。
我掏出一张粉红色的钞票,面色坚决地跟前台妹子说:“一次,谢谢。”
妹子不情不愿地拿出一个手牌,放在台面上。
我拿起手牌,心里一喜,这个手牌的号码是07,除此之外,颜色、外形都跟我包里那个一模一样!我不动声色地拿过手牌,转身就往里走,直到前台妹子在后面喊:“先生,男更衣室在左边!”
我抬头一看,好险,差点儿跑到女更衣室去了。看来自己遇事还是不够冷静,说好的宠辱不惊、山一样的男子汉到哪里去了,以后还是要好好修炼。这么想着,我像郊游的小学生一样,兴高采烈连蹦带跳地走进了男更衣室。谜语的答案就在我面前了,开心一下不会死啊。什么山一样的男子汉,以后再当吧。
虽然是周六的下午,健身房里传来跑鞋踏在跑步机传送带上的声音,夹杂着举铁的低吼,但是更衣室里却恰好没人。我一边庆幸自己的好运,一边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把背包里的30号蓝色手牌,跟刚才前台妹子给的07号手牌,分别拿在左右手对比了一下。确实,一模一样!
我按捺住内心的狂喜,扫了一眼周围,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30号储物柜。空无一人的更衣室,角落里的储物柜,从窗户里照进来的午后的阳光,这一切太符合电影里的画面了。我站起身来,走到30号储物柜面前,左手拿着手牌,右手摸着自己心脏。冷静,冷静。我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柜门,里面会是什么东西呢?
闭上眼睛想了一下,首先浮现出的是昨天凌晨惊艳的那一幕。不会是那个M少女蜷曲着在柜子里吧?这在逻辑上也是可以成立的。
前天也就是6日星期四凌晨,我在对面的D栋公寓1505号房,看到了木马头男孩;然后到了白天,我去1505号房实地勘探,回来时,神秘邻居就把木马送了给我。
到了昨天7日的凌晨,我照着神秘邻居的指示,在D栋1015号房,拍下了那个可怜的M少女;昨天早上我去了1015号房,然后得到了这一个号码为30的蓝色手牌。
所以,就像神秘邻居把1505的木马送给我一样,现在,他把1015的M少女送给我当礼物,起码从逻辑上是可以讲得通的。
我退后一步,看着眼前的储物柜,然后摇了摇头。我嘲笑了一下自己:好啦,不要再做白日梦了,这样半米高的一个储物柜,根本不可能容得像正常人的躯体。更何况,别的不说,就M少女的那一双大长腿,都不可能塞到柜子里面去。想什么好事呢!
我突然想到,柜子里确实藏不下成年人,但是,藏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是没有问题的。
就算他脖子上是一个长长的木马头。如果打开柜门,木马头男孩扑过来喊“爸爸抱”,我会吓得背过气去。
我吞了
一口口水,突然觉得更衣室里空无一人,并不是一件好事。我蹲了下去,耳朵贴着储物柜的门,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比如呼吸声之类。好吧,叔其实也不知道,木马头的小男孩会不会呼吸。
总之,我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一点,尽量伸长手臂,身体远离柜门。这样的话,即使里面真的有什么恐怖的玩意儿,起码还有点缓冲的空间。在打开储物柜的门之前,我这些丰富而细腻的内心戏,都够写两篇800字的作文了。
我把30号手牌慢慢靠近柜门上的感应器,打开柜门的话,里面到底会是什么呢?
M少女?
木马头男孩?
黄金?钞票?毒品?
或者是下一个线索?
手牌终于跟感应器贴在一起了,嘀嘀的声音却没有响起。
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我反复把手牌放到感应器上,上下左右试了半天,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大失所望,到头来,这个神秘邻居给我留下的30号手牌,根本不是这里的啊!
我掏出刚才前台妹子给我的07号手牌,找到对应的储物柜,又试了一下。“嘀嘀”,柜门很快就打开了。
我把两个手牌放在一起,好吧,造型确实是一模一样的,连号码数字用的字体跟大小都一样。可是,这并不等于它们就是同一批手牌,能打开同一个健身房里的储物柜。我不死心地再试了一下,没用,30号手牌打不开30号储物柜。唯一的解释是,这个30号手牌,是打开另一个地方的30号储物柜的。
果然,以叔的人品,是不会在藏宝图的第一个叉叉标记处就挖到宝藏的。我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会不会这个30号手牌,是属于隔壁女更衣室的储物柜的?
马上,我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刚才在前台妹子打开抽屉的时候,我看见了一排粉红色的手牌,那些才是女更衣室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如果男女更衣室的手牌颜色一样,会造成管理上的混乱。
我耸了耸肩膀,好吧,那就去下个地方看看。
出了更衣室,我把07号手牌还给不解的前台妹子,然后走出了健身房。远远地就看见堂弟开着车窗,正在跟路边一个穿短裙的妹子搭讪,不用听都知道是“哥带你去兜风”之类的。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也没有说话。毕竟是自己堂弟,关起门来怎么骂都行,在妹子面前让他丢脸,就太不讲究了。堂弟还算懂事,跟那妹子扫码加了好友,就跟人说再见了。
车刚启动,堂弟就兴高采烈地问:“哥,怎么样了?找到那个技师,不,那个妹子没?”
我叹了一口气:“还剩三个地方,赶紧往福田走,没跑完不给吃饭,记得不?”
堂弟吐了吐舌头,踩下油门:“我听哥的。”
接下来,我们跑了南山、福田、罗湖三个区,把四家店都跑遍了。结果,除了第一家,也就是南山区的健身房,看上去最像之外,剩下有两家,一拿出手牌来就感觉不对劲了,最后一家甚至根本没有30号储物柜。
总之,这个周六的下午,我一无所获。
从最后一家罗湖区的健身房出来,也到了晚饭时间了,我跟堂弟去春风路的大排档吃海鲜。堂弟一边剥濑尿虾的壳,一边关切地问我有没有找到技师妹子。我把话题引到厂里的八卦上,应付了过去。
根据热心市民的线报,还有一家东莞的酒店。不过,今天我是没兴趣去了。吃完海鲜,就直接让堂弟把我送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