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探秘出租屋

蔡必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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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

    唐双早上用过的电动牙刷,原样放在杯子里,连牙刷头的朝向都是同一个方位。她第一晚在我家过夜的时候,没有电动牙刷,很不习惯,第二天就让助理Stacy买了两把一模一样的送过来,是的,连颜色都一样是黑色—正常的妹子都会选粉红色或者紫色。

    好吧,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唐双都不是一个正常的妹子,三个月前,她还是一个正经的“T”,也就是在“拉拉”里面扮演男性的角色。

    虽然我通过某些奇遇把她掰直了一半,也算是建立了恋爱关系。但是,“令人发指”的是,在她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跟男人滚过床单,所以,对于发生在异性之间真正意义上的男女之事,她是完全没有尝试过的,而且,怎么说呢,有点不开窍,或者说有点抗拒。

    好吧,情况是这么个情况,问题是这么个问题—我们一起睡了好多晚,但其实一晚都没有睡过。

    这是一个多么让人蛋疼,不,简直蛋碎的事实。

    昨天晚上,我使尽浑身解数,小动作也做了,情话也讲了,我甚至抱着她念了首诗。可是“然并卵”,最后的结局还是徒劳,抱着她睡了个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觉,早上7点,她还是准时起床,赶着回香港开会去了。

    这样的一段关系,肉体上毫无进展,精神上双方互不相让,感觉就像是手中的沙子,握得越紧,漏得越多。

    唉,算了,先不想这个了。

    我叹了口气,一边刷牙,一边想着午饭该去吃什么。

    下楼的时候,圈圈把猴子的地址发了过来,是在黄埔区的某个城中村,她是个细心的妹子,把猴子的真名跟电话号码也一并发来了。

    侯小杰—猴子的真名,普通的名字,就跟他本人一样普通。

    在楼下的比萨店里,我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用手机收集讯息。我组合了一些关键词,男青年、××城中村、自杀、诡异等等,输入搜索引擎,却找不到任何相关的信息。

    一条信息都没有,我皱着眉头,这不符合当下媒体的作风。

    再打开微信,几个微信群里竟然也开始流传猴子自杀的那张动图。群里围绕这张动图纷纷展开讨论,有人说是日本宅男被凶灵附体,也有人说是上海青年为情所困自杀,等等,不一而足。

    我用刚才同样的关键词,搜索了一下微信公众号文章,惊喜地发现,竟然有一条相关信息!

    等我点进去一看,却发现是一个白色页面,中间有个红色感叹号,下面一行字显示“此内容因违规无法查看”,也就是说,这篇文章因为违反某些规定,已经被微信官方删除了。

    ……

    搞什么鬼?

    我关注了这个公众号,又查看了一下历史信息,是广州当地的一个介绍餐饮的订阅号,夹杂着一些耸人听闻的治安信息,估计是用来拉粉丝的。

    我试着给公众号发了条信息,表达了对那篇关于城中村青年自杀的文章的兴趣。

    因为就算文章被删除,小编肯定有留底的,可以想办法让他发给我,如果用钱能搞定当然是最好了。可是,除了公众号的自动回复外,我没得到任何消息。

    泥牛入海。就跟我有时忍不住发给唐双的微信一样。

    我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开始吃比萨。

    吃完饭,我准备出发去广州。本来是打算叫我表弟,也就是在我厂子里开货车的那个送我去省城,结果打这小子电话,他说在陪女朋友打胎。我已经忘了这是他两年里的第几次“事故”,也不知道这是他的哪一任女朋友,更不知道这小子是真的有那么多胎好打,还是他妈的拿来搪塞我的借口。不过他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我也不好硬逼。

    没办法,我只好自己开车去了。但我并不知道那个城中村具体要怎么走,好在车上的“安吉星”知道。

    如果在上车之前能预料到这天下午的遭遇,起码我会先回房里带上两套衣服。后来想想,也只能怪自己笨,毕竟是出了人命,而我作为受害者的网友,本来就在嫌疑人名单里了,可我却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就擅自跑到命案现场去。

    这种行为,完全属于闷声作大死。

    总之,我还是“图样图森破”了。

    我从比萨店出来,直接开上了广深高速。早上下的雨已经停了,不过路上还是湿漉漉的,公路两旁依然有白茫茫的雾气。我控制着车速,不敢开太快,一个小时多一点我到了广州,两个小时后,顺利来到了圈圈说的那个城中村。

    如同所有一线城市里的城

    中村,这里到处都是“握手楼”,道路狭窄,车子开过时必须时刻留意路边停放的电动车,还有突然从士多店(杂货铺)里蹿出来的小孩。

    说起来,叔刚毕业的时候也在城中村里住过,比起齐刷刷的摩天大楼、八车道宽却不能走人的马路,城中村倒是多了一份人情味。

    我把车停在村委会门口的空地上,然后往小巷里走去。

    村里的小路如同蛛网,在居民楼之间的缝隙里露出的一小块天空,也几乎被杂乱无章的电线覆盖。每一条路都局促而杂乱,居民楼的门牌分布毫无规律可言,哪个新来的快递员被分配到城中村,估计都会头疼一阵子。

    而如今,站在一间士多店前的我,就如同新来的快递员,头疼得要命。

    士多店的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阿伯,我买了一瓶矿泉水,举着手机里显示的地址问他要怎么走,阿伯从衬衣兜里掏出老花镜,慢悠悠地戴上,看了一眼我的手机,突然兴奋起来:“后生仔,你是记者?”

    我脑子飞速转动起来,阿伯这么问,说明他知道那栋楼里发生了值得记者去采访的事件。而从目前的情况分析,这个“值得采访的事件”极有可能就是猴子的自杀。

    我没有回答老伯的问题,笑了一下,反问道:“阿伯,这楼发生了什么?”

    阿伯见我讳莫如深,更加激动了,张口就爆料道:“就是前天晚上啊,有个外地来的后生仔,他……”

    “伯爷公,你乱讲乜啊?”

    士多店里间的门帘被掀开,走出一个星爷电影《功夫》里的包租婆,她一把扯过阿伯的耳朵,怒气冲冲地说:“叫你唔好乱讲野啦。”

    她又扭头看了我一眼,伸出香肠般的五根手指头,不耐烦地挥手道:“你走啦,走!”

    我同情地看了一眼正在求饶的阿伯,拿着矿泉水走出了士多店。

    不知道绕了多少圈之后,我才找到了那一栋六层的居民楼。而实际上这里离刚才的士多店,直线距离还不到100米。

    我再次把锈迹斑驳的蓝色门牌上的号码,跟圈圈发给我的地址信息比对了一下。没错,就是这一栋楼,2楼的206。

    楼下的防盗门也是破破烂烂的,绿漆掉了不少,长出了棕色的铁锈。门的右侧本来是住户的通话系统,但灰色的按键却不见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个个龙眼核大小的黑窟窿。本该关上的防盗门现在只是虚掩着,完全起不到防盗的作用。

    不过,也幸好如此,我才能顺利进入这栋楼。

    防盗门“吱呀”一声关上,把阳光都挡在了外面。楼梯里光线昏暗,但也足以看出这里有多么脏乱差。楼梯的扶手水泥都掉了,墙壁上满是涂鸦,几乎每一级楼梯上都有塑料袋、酸奶瓶之类的垃圾。

    早春的天气,上午还下了场雨,楼道里气温比外面更低,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住在这里肯定愉快不到哪里去,如果要拍鬼片倒是个很不错的外景地。

    猴子的门牌号是206,按常理应该在二楼。所以我顺着楼梯往上走去。

    这栋楼的布局是这样的:楼道的一边是房门,对面则是防盗网;防盗网对面,是距离不到5米的另一栋居民楼。楼道里采光很差,估计一天的日照时间不超过半小时,所以水泥围栏上放着的植物都枯死了大半。

    我挠了挠头,就这诡异得跟古堡似的地方,不出点凶杀案什么的,才是不正常了。

    我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向楼道两边望去,左右都各有3间房。按道理说,206应该是右边最尽头这间了,同时也是光线最暗的一间。

    我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虽然这里环境吓人,而且房间里可能刚死过人,但毕竟现在是大白天,就算真的有鬼,也不敢出来作祟吧。

    去去去,叔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哪有什么鬼。

    一边做着这些心理活动,一边步伐缓慢地走入黑暗,终于,来到了最右这间房的门口。刚才路过的那两间房,都装着不锈钢的防盗门,这间却只有一道淡蓝色的钢化塑料门,老式的圆形钥匙孔,看上去只要稍微用力一踹,就可以破门而入。

    塑料门上有个猫眼,上面三个红色油漆的数字,20×,最后的×字迹剥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6。

    外面的雾气飘了进来,凝结在红色的数字上,变成了一颗颗水珠。我皱着眉头,用手指去戳那些水珠,没料到,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谁?!”

    没人说话。

    我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可笑,明明是自己跑到别人家门口,竟

    然还问对方是谁。

    房门这时已经全部打开,就像是有人在后面拉了一下。但是,房门又明显不是被人拉开的,我眼前没人,门背后也没人,因为门已经紧贴着左边墙壁,缝隙里根本容不下一个人。

    所以……

    我看着自己的手指,就刚才那么轻轻一戳门,它就自己开了吗?

    房间里甚至比楼道更暗,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我皱着眉头,吞了一口口水,疑似的命案现场,没有上锁、一摸就开的门,这根本就是个陷阱嘛。

    在这巨兽喉咙似的黑暗房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正在等着来访的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了一句:“有人吗?”

    依然没有人回答。

    反倒是隔壁的防盗门拉开了一条缝,有人正在朝这边张望。我刚要走过去,防盗门却“哐”的一声关上了。

    我靠,和谐社会,守望相助,这都记到哪里去了。

    算了。

    这外面也没拉警戒线,而且门是虚掩着的,我叫了也没人应,这么说来,闯进去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再说了,都来到门口了,不进去看看就跑,不符合我的个性。我一脚踏进房间,手往旁边墙壁摸去,嘿嘿,果然有电灯开关。

    我欣喜地往下一按,却没有听到想象中“啪”的一声,黏滞无力的开关,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按下开关后,电灯并没有亮起来。

    我皱了下眉头,也不知道是这电灯坏了,还是整间房里都停电了。

    幸好,在走入房间几十秒后,眼睛也适应了黑暗,依稀能分辨出这个房间是客厅,大概20平方米。客厅里的摆设单调而陈旧,弥漫着20世纪90年代的气息。

    与之相称的,还有屋子里淡淡的霉味。

    在客厅的另一边,跟房门处于对角线的地方,是一个房间,没有房门,只是垂着白色的门帘,透出惨白色的光。这个房子的格局,应该是那种老式的一室一厅,外间是客厅,里间是卧室,两个房间大小相当,呈一个“日”字形的结构。

    我想起了猴子自杀的那张动图,里面的房间看上去也是差不多20平方米。

    如果圈圈给的地址没错,动图也不是什么恶作剧,那么穿过客厅,掀开那个门帘,就是猴子自杀的现场了。

    虽然叔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不过远离尸体,远离死过人的地方,却是人类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演变而来的自然反应。或者换个简单点的说法就是—叔有点了。

    回想一下,猴子死得那么诡异—坐在椅子上,用一把尖刀切腹的时候,竟然还在笑。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即便精神失常,身体也会本能地抗拒。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被恶灵附体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前面说了,叔是无神论者,可是……

    万一我是错的,世界上真的有鬼,有会附体的恶灵,而且,它还在这房子里呢?

    我头皮一阵发麻,差点就要转身往门外跑。

    早知道是这样,起码叫上一个人来做伴,壮下胆,怎么都会好些。想到这里,我对表弟更生气了,平时也没亏待他,一个司机给开了一万二的工资,结果养兵千日,一时也用不上。

    妈蛋,我决定了,下个月就给他减薪。

    怎么办呢,说一千道一万,现在这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硬着头皮,上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通往里间的门口走去。

    手摸到那布帘,刚要掀开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阵响动。

    吱呀,吱呀—

    这是塑料轮子在水泥地板上摩擦的声音。

    还是……是电脑椅移动的声响!

    那一张猴子自杀的动图里,他正是坐在一张电脑椅上的。

    我的大脑告诉我停下来,离开这里,但右手却还是依着惯性,掀开了那道门帘。

    果然,里面的卧室跟客厅一样大,也是差不多20平方米的样子。屋子里的陈设不多,靠外的墙边地板上,搁着一张床垫,床垫旁边是一套电脑桌椅,从那张动图的拍摄角度来看,当时的摄影设备,应该就放在电脑桌上。

    而出现在动图里的那张电脑椅上,现在,竟然坐着一个人!

    那人低着头,背对着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惊恐地喊:“猴子!”

    听到我的喊声,电脑椅慢慢转了过来,那人抬起头来,冲着我咧嘴一笑。

    我的肾上腺素狂飙,心跳快到了极点,双腿发软,右手扶着门框,下一秒就准备夺门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