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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述职,乃三品及以上官员才有资格的,主要内容为回长安向皇帝陛下报告这一年来地方上的事务,官员优劣,秋收多寡,礼乐教化,乡梓风气等等等乖不一而足。但大部分情况下,他们是回去抱大腿表忠心的,主要内容为——陛下,臣在外边虽然是极好极好的,但是哪如在陛下您身边想见就能见着那么好呢,陛下,臣想您想得吃不下睡不着,诸如此类。
别觉得这夸张,事实上,比这要肉麻得多,皇帝陛下则是每年一边肉麻一边说着更肉麻的话,其实君臣奏对间,心里都挺恶心的。
十二月一过,远点的就该启程,近点的则要推迟到初十至十五,袁州离长安不远,但陈遇崇这么个好基友,当然盼着早早到长安进宫拜见。是以,初二一大早陈遇崇就上船往长安去,离道台衙门时还送出去几封书信,其中就有一封是给顾凛川的。
顾凛川接到的书信内容在沈端言看来,可以这么着翻译:“本道台这个镇道吉祥物要回长安给陛下当年兽去,老子不在的时候,你可以跟他们好好玩玩哟,亲!家长不在的时候,你们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完全可以不当回事嘛,不用放在心上哒。再说哒,年轻人,做点什么不靠谱的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嘛,毕竟你还年轻!”
毕竟你还年轻可真是个犯错的好借口,还年轻嘛,谁年轻不犯点错是吧。
龙山寨那边,十一月二十九发动进攻,十二月初三就顺利完成权利交接。龙山寨的新龙头魏四爷马不停蹄地派人把“不小心”搜出来的,原本该待在宫里,皇帝陛下御案上的东西给送到鳌州府衙来。
顾凛川:……
都说皇帝陛下丢东西了,去你个天老爷的,谁他妈知道是这东西,要早知道宁可什么也不知道!谁来告诉我,传国玉玺怎么会在这里,谁来告诉我内阁拟出的条陈上,盖的印戳又到底是怎么盖出来的,萝卜章吗?还有,在梦境里,老子被派来剿匪,之所以背那么大黑锅,是不是该有个人来告诉告诉我,是不是因为这要命的玩意儿。
龙山寨土匪那边什么也不知道,人家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因为传国玉玺的盒子其他人压根没法打开。所以顾凛川不用看里边是什么,光看盒子就知道里边是传国玉玺,自然,他还是打开确定了一下,毕竟是日后做过内阁首铺的男人,传国玉玺盒子的打开方法他还是知道的。
打开盒子后,看着里边温润剔透,青碧如淡色草,亮光闪闪的传国玉玺,顾凛川好半晌脑子里都全是洞,每一个洞似乎都需要补很多东西进去才能填满。比如皇帝陛下日常用的到底是什么,这印是真是假,为什么在梦境中,他完全没感觉到应该有这么一件东西。
其实,皇帝陛下也完全不知道这东西在哪儿,如果皇帝陛下看到,只能拍着顾凛川的肩说:“朕什么也不知道!”
宫里的传国玉玺是假的这事,是本朝三位皇帝的秘密啊,从高祖高宗到今上,真正的传国玉玺怎么遗失的,只有高祖才知道。也就是说,这东西是皇帝他爷爷给弄丢的,皇帝他爹没办法,只能给当爹的遮掩,于是保守了这个秘密。皇帝陛下也没办法,只能替他爹和他爹的爹兜着。
所以,今上被打劫走的绝对,完全,彻底不可能是传国玉玺。因为这东西打着御印,虽不外层的大箱子不知积了多少灰,但还是被和许多打着御制印记的箱子一起送过来。
顾凛川独自在库房里开箱,一一对单子,哪里能想到会开出这么个大礼包来,他第一反就就是看身边有没有其他人,第二就是去关门,关完门开半天脑洞都没什么结果。就在他要盖上盖时,门“吱呀”一声从外边打开,冬日雪白的阳光从外边照进来,就恰恰照在那传国玉玺上,刹那间满室青碧如淡草色的幽光如水波一般投照于四壁……
“呀……”小红姑娘无比激动,好神奇,好好玩,好有趣,好梦幻,爹,留给我玩!
与小红姑娘激动地伸手不同,沈端言再没常识也知道这东西不凡,顾凛川说他开箱验赃,结果开出这么件东西来,怎么看着都有点诡异:“这是什么?”
顾凛川快走两步,把沈端言和小红拉进来,重又把门关上。
看着暗下来的屋子,沈端言:……
小红:“爹,爹,抱,抱……”
顾凛川手上满是尘土,自然不会答应,况且,他被震撼得够呛,这时候也没心思抱闺女哄闺女。
“顾凛川?”
“传……传国玉玺。”顾凛川声音有点沉,表情却发飘,活像白天见了鬼,那鬼还是熟人似的。
“哪一朝的玉玺?”沈端言可是从有着几千年历史的现代来的,故宫里的玺印不要太多。当然,她不知道,传说中的传国玉玺,中国古代也是有的,只是在朝代更迭中遗失了而已。
“哪一朝都是,包括本朝。”顾凛川连多碰一下都不能,只觉得手指都是僵的。
待到过得两刻钟,沈端言粗线条地观赏够时,顾凛川才回魂,回魂后应当想的是——怎么办?有好多选择,最好的选择只有两个,一是当什么也不知道,找个地方妥妥地安置起来,永远不要让人找到,二是快马加鞭连盒子带玉玺送到长安,送到皇帝陛下的御案上。
第一个选择只有一个问题,万一被人找到呢?第二个选择也只有一个问题,你怎么就知道这里边的东西重要得需要立刻送到长安,送进宫,送到今上面前?
顾凛川不免叹口气,现在有点能明白自己在梦境里为什么这么惨了,身为一个臣子,沾上这东西真不是福分,哪怕是你找回来,光明正大送到御案上,那也别想好!现在他是既想好,又想什么也都光明正大,至于找回来的功劳,谢谢,陛下,臣真不用。
最后,顾凛川问了沈端言,把事大致解释给沈端言听,然后问:“言言以为,该当如何选择?”
我去,沈端言心想:这还能怎么选择,怎么选择都是错的,你怎么解释这东西的存在,你怎么解释你上哪儿知道开盒子方法的,你怎么解释你一到鳌州就得到玉玺,这可是三代陛下都没找回来的。不送回长安,你作死吧,这世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没有绝对保密的地方,万一被找到,哪怕是一点点可能的蛛丝马迹,都会被查出来。宫里头,皇帝陛下的私卫们,那可是循着一根线头子,能把全世界都给拽出来的主。
“这十几箱东西全一起送回长安,一并送回长安的,还有给父亲的节礼。别人不知道,我觉得父亲是应该知道的,毕竟父亲和陛下一世相得,且陛下总会需要个人来揽着这事是吧。”父亲不就是这时候拿来用的,哪怕只是便宜爹也一样,有困难找爸爸!
想法倒确实不错,这样一来他们只是连节礼一起顺路把陛下的东西物归原主,并没有什么错。东西要先经过沈府,沈观潮但凡多看几眼,就能把那盒子给看出来。刚才没注意,现在注意到了,这箱子上打了个印记,却是八十多年前的宫中御印,上边有高祖早年的年号。
“这也是个办法,我去安排一下,只是又要烦劳岳父了。”嘴上这么说,但转身就去安排,一点也不觉得麻烦沈观潮有什么心理负担。
沈端言则继续留在屋里看传国玉玺,还伸手拿起来看了看底下的印文,虽然年示懂,不过不妨碍她欣赏那陈泥满满的线条所带来的历史沧桑感。仿佛是个历经时光却风采依旧的中年,每一道皱纹都写满着岁月的厚赠与时光的厚爱,美得厚重而雍容。
顾凛川很快折反,把传国玉玺深深锁好,再放入刻有高祖年号的大箱子里。年礼备得很快,次日下午备妥,顾凛川一一装箱,然后找来条大船,又逮着个过路的道台相托,求搭个顺风船给京中岳父送节礼,顺便给陛下也送点。
就这么着,好歹是把东西送出去,至于结果会怎么样,顾凛川也没把握。好在是一路上顺风顺水到长安,什么也也没出,毕竟就是些节礼,谁没事翻女婿给岳父的节礼,何况是沈观潮的,那位的东西,不动为好。
沈观潮收到节礼时,自然还是该出来看一眼,起先还真没看到,待到管家收好礼单,一行人正要抬东西进去时,沈观潮的视线忽然一转,落到那堆从山匪那里取回,要送进宫还给陛下的箱子上:“嗯?这箱子不对劲。”
顾凛川办事,沈观潮是知道的,如果不是非必要,不可能会刻意一起送,毕竟这些东西才收缴回来,按说明春结案后送还才合理。但现在不但早送还,还和节礼一起送到他面前,他肯定会多留意看几眼,而且,那箱子上怎么看都像不小心粘过去的红纸怎么看怎么明显,是生怕他忽略过去吧!
#外公,你女儿女婿不靠谱,你还有我嘛#
#玉玺玉玺,你愿意跟我混不#
#真想把它留下来,反正皇帝爷爷有萝卜章,他又不急#
#萝卜章,你值得拥有#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