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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吃着好吃的坐着马车回白园,路上,顾凛川与沈端言说起在吏部的一些趣事,如今顾凛川在吏部,有人张目,已经不像刚到吏部时那样举步维艰。是以,他如今日子过得相当舒畅,唯不舒畅的是,时不时沈观潮要来找他点麻烦。
当然,现在顾凛川能理解了,所以沈观潮找他麻烦就找他麻烦吧,沈观潮总也不会把他给为难死。又说起最近上皇陛下在朝堂做了什么事,谈到上皇陛下,顾凛川对上皇陛下的身体表示深深的忧心,因处理党争,肃清朝堂这件事很耗心血,上皇陛下已是每况愈下。
“要好,也至多只能熬过明年,要不好,只怕就是这几个月的事。上皇陛下自退位后,一直靠太医院拿汤药灌着才勉强好一点,撑到这时候已经算是不错了。上皇陛下一归天,朝堂只怕要起波澜,陛下要能镇得住风波才好。”顾凛川说着捏着眉心揉了揉,萧霄如今在朝常的事很愿意听他的意见,这好也不好。王寅的事,顾凛川很乐意分忧,但朝堂的事,不是他不能,而是不愿再掺和进去。
黑锅这种东西,背一回就吃足了教训,要再背一回,那就真是有病没药治。
萧霄今年已满二十,在古代用得算是二十二岁,要说已经是成年男子,许多事都能独当一面。偏他是做皇帝,做皇帝与做王爷,做普通公卿子弟都不同,萧霄的处境,其实一直很险:“帮能帮的事,尽能尽的力,你量力而行罢。”
沈端言思索着,自己是否能帮上心,思来想去,她身唯能系的,只有世家二字。但朝堂最不能受世家左右,否则朝将不朝,国将不国,是以从她出身上是没法给萧霄任何帮助的。至于政治智慧这种东西,沈端言认为自己再修十世,也都不会是顾凛川的对手,是以,她只能这么跟顾凛川说。
“他不会有事,虽要经小白,但不会有大碍。在梦境里,淳元陛下乃开万世伟业之君主,岂会折在这等事上。唯要注意的,说到底还是王寅,王寅手中所系的力量,乃是王家积蓄的种种。王家真正存在于暗中的力量,从最近的事来看,一直都只在王寅手里,他并没有交出去,否则,他在长安无法掀起这么大的风浪。”顾凛川说完,松开揉眉心的手,眉头却皱得更紧,似乎怎么也无法舒展开一般:“还有一种可能,你外祖父,可能还活着,至少活到了王寅找到他的时候,然后把那股势力交到了王寅手里。如果你外祖活着,还好生生的,依他生平行事,不会允许家人掺和进朝堂争斗里,那个人……平生最厌恶的就是权利中心,他生时,一世不曾入长安。”
这时候才发现,穿越前辈是个传奇啊!穿越党里,男性不爱朝堂就已经很奇葩,他也不很爱经商,纵观所有他弄出来的挣钱的东西,事实上都是为了让他自己的穿越涯更加舒坦。然后,弄出来自己舒坦了,这东西还能顺便挣下许多钱,让许多人跟着他一块舒坦,这才是王家能积下不世财富的真正原因所在。
“如果外祖父还好好活着,从我的角度想,会让王寅远离长安。因为他要斗的不是一个两个人,也不是比他蠢得多的人,而是比和他不相上下的好些个人。但也不排除一件事,外祖父见他的子孙流放的流放,身死的身死,会更改年青时的想法,这也是有可能的。”沈端言说着也忍不住皱眉,虽顾凛川不怎么跟她说王寅的事,但王寅分明如今有颠覆政权的想法。
所谓的政权不是说要推翻这个朝代,仅仅只是要推翻萧霄而已,因为萧霄是她,是沈家,是顾凛川最大的倚仗,只要萧霄在位一日,凭着萧霄的心性为人,只要他们不出格,就能获一生安稳荣华。王寅怨沈观潮,憎恶不作为的外甥女,还有导致这一切的上皇陛下,以及能为他们所有人作背书的萧霄。
这个人,真的分明已经疯了。
马车缓缓驶入白园,与小红和阿初一道用过晚饭后,他们俩如今有功课,没工夫搭理爹妈,遂留下顾凛川和沈端言继续他们未完的谈话。
炉火跳跃之中,沈端言窝在自己弄出来的沙发上,没骨头似的歪着,顾凛川给她递了盏桔子水,道:“陛下那里已有所准备,上皇陛下和岳父大人也有所觉,只要上皇陛下能成功,到时岳父大人抽出身来,王寅翻不出大风浪。只是目前来看,上皇陛下撑不过明年的话,岳父大人手头的事很难处理干净,只岳父一个人怕要拖上一两年。”
“不是还有谢先生和叶先生吗?”沈端言那天还见这几个人哥几个好好商量过,怎么帮着皇帝陛下、上皇陛下度过这难关呢。
“谢先生忙不过来,他掺和进来,也只是要替陛下旁观着这件事而已。至于叶先生,修书是一把好手,作学问也极为出色,玩朝政真不是叶先生擅长的。说到擅长,唯岳父而已,当初朝堂之事,实则还是岳父教我的。”虽在梦里经历一世,但在梦里,朝堂内外的事,是他和原来的沈端言定下婚约后,沈观潮一点一点教给他的。
这算是普通队友,帮不上大忙,但也不会拖后腿,偶尔还能出点意见,站个场子。幸好虽没神队友,却也没有猪队友,这样就很好了:“这样说来,只能靠你了。”
顾凛川:“王寅那里,确实只能我来了,好在,上辈子……王寅也是我弄残的。”
“残?”
“精神上而已,他这样的人经不起失败,尤其是这么大的失败,经过那样的打击后,王寅就此残了,再也没东山再起的能耐。既然我能打残他一次,那么这一次,我还能照样弄残他。”不过,不能用梦境里的法子了,好在梦境里的王寅比现在更能量巨大,现在王寅才刚得到王家暗中的势力,而顾凛川弄残的是十几年后的王寅。
“嗯,这样好,让他就此颓废下去才是最好的,越是这样一打击就再扶不去的人,就更要一次打到谷底,让他永远别再起来。”沈端言对王寅没什么情义可言,毕竟王婉芫去得早,就算去得晚吧,王寅和王婉芫关系也不多亲近。
“还有一件事,言言应当知晓。”顾凛川说完,眉峰立刻舒展开,脸上带出一丝喜意来。
“什么事?”
轻敲敲桌案,顾凛川笑道:“皇后殿下已有身孕,我从宫中出来时刚诊出来,若能一举得位皇长子,朝局怕还能再稳固一点。”
这是什么逻辑:“为何,难道是因为有继承人?”
“正是如此,陛下有后,就算有什么意外,名正言顺的还是匡扶幼主,另立帝系在情理礼法上都是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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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端,惟祝安好。”吴王倒想痴缠着,谁让他一边打不动,另一边又被打动,只能就此放下。沈端言这样的好女子,在吴王心里,值得世上最好的对待,自然没有为妻为妾之说,他要的只是惟此一生,惟此一人。
如今眼看着不行了,那就祝愿她能得惟此一生,惟此一人。于是吴王抱着团雪,在冬日阳光下,披一身雪白渐行渐远。吴王自觉心中惆怅无人能懂,遂在此后作出无数传世篇章来,每一篇都缠绵悱恻,每一句都缱绻动人——后世人称情诗圣手。
吴王回去就写下一句“怨春风,吹起珠帘儿,真个心思无人懂,想拟锦书,愿托雁字,又恐弃掷风中”,便自此踏上获取终身成就“情诗圣手”的阳关大道。
沈端言在吴王写这句时,在观星台外等着自家儿子,虽有种幼儿园家长的感觉,但事实上,观星台绝对是大学式的教育方式。阿初是陆澹南送出来的,阿初还特地向陆澹南讨了题,他说过要带题的,说到做到,哪怕妈不喜欢呢,他是守信用的好孩子。
在观星台门外见到他妈,以及他妈捧着的春和馆点心匣子,阿初立马什么也都不记得了。把手上的本子随手扔了给侍从,头也不回地挥手和陆澹南道别,那双眼睛已经完全扑到点心匣子里去了。沈端言忙向陆澹南施礼道歉,陆澹南连连摆手:“不过将将满三岁的稚子,夫人不必拘束着他,一心向学之人,原就不必拘泥于世俗礼法。”
您不讲究就成,就怕是个讲究的阿初没讲究,到时候徒若嫌烦:“多谢先生肯青眼,阿初纵有天资,也烦劳先生严加教导,莫枉费上天厚赐。”
“理应如此。”
“妈,走啦,接姐姐。”阿初是好孩子呀好孩子,就算有吃的也不吃独食,要和自家姐姐一起吃的,什么糕糕都一样,甜甜香香万人尝,一人吃着坏肚肠。
向陆澹南告辞,沈端言便搂着阿初上马车,在马车上问阿初:“今天学了什么。”
然后沈端言就开始后悔自己偏要多嘴多舌问这一句,阿初又把小本从侍从手里讨要回来,细细讲解起今天学到的术数来,弄得沈端言满头雾水,直想撞墙。
幸好观星台离沈观潮的园子不远,接到小红后,姐俩迅速转移目标,对点心匣子发起全面总攻。马车遂缓缓驶向吏部衙门,吏部衙门在金水桥南,永兴巷边上,从沈观潮那里出来,不消多会儿就到吏部衙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