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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欢迎来到最烂的TEAM（中）
“后来呢？”Paul刚刚扭头打了个喷嚏，现在正抠着鼻屎问郝建。
要说还有比抠鼻屎更舒服的，那就是打完喷嚏抠鼻屎了。
要说还有比这更惬意的，那就是打完喷嚏抠着鼻屎还有八卦听了，尤其是跟客户以及大明星有关的八卦。
“后来只好重新布光。你也知道，这很花时间的嘛。客户干等着实在无聊，就开了陌陌在那摇，一摇就摇到了化妆师。就这么着两个人聊上了。干柴烈火聊得热火朝天。”
“后来呢？”
“后来摄影师忽然把我叫到一边。我以为又出了什么状况。原来他想让我去跟客户说，别在片场里玩陌陌，影响别人工作。你知道怎么回事？原来他跟化妆师是一对，当初就是陌陌好上的。”
“后来呢？”
“后来我就在那琢磨。要说吧，这确实是客户不应该。但人家毕竟是客户。这话怎么说呢？”
“后来你说了吗？”
“后来我终于打定主意了。这话不应该我说，得让At去说。我这正想找吴迪呢，就听见那头丁零当啷乱成一团。原来摄影师等不及了，自己跑去找客户。结果越说越乱，两人当场打起来了。”
“后来呢？”
“后来只好临时换摄影师，还有化妆师。就因为这么个破事，又耽误了三个钟头。”
“后来呢？”
“后来制片到处刷脸打电话，好不容易找来了新摄影师，何兰那边又发飙了。因为拍摄进度一拖再拖，让她睡不成美容觉。”
“后来呢？”
“后来经纪人把她拉到保姆车上聊了两个钟头，这才下来答应接着拍完，拍完已经天亮了。”
“辛苦你啦。不过，嘿嘿，幸亏我没去成。”
Paul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这是在他自己的位子上，丽华大厦10层
西南角的那个小小角落里。
时间是上午11点半。
郝建刚跟他汇报完周六进棚盯片的情况。说是汇报，其实就是午饭前的闲扯。
一天之计在于扯嗯晨嘛。
本来像这种工作上的小事儿，即便是闲聊Paul也很难提起兴趣。因为昨天拍的是资深玉女天后何兰，客户的新代言人，他才主动问起。
毕竟，青春期的时候对着她的海报撸过。
他本也打算亲自去片场，会一会这位曾经的梦中情人。结果周五晚上喝多了没起来，只好把怀旧机会让给石霆和郝建。石霆当天也号称有事，最后到场盯片的就只有郝建，结果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石霆，就是Paul手下唯一的ACD（副创意总监）。
郝建，则是石霆手下最好的AD（美术指导，简称美指）。
这自然是因为只得他一个美指的缘故。
今天之前，郝建还是小毛的搭档。虽说两人一直不对付，相看两厌，见面就掐，但在一点上却出奇地一致：
都觉得自己是这组里面最悲催的人。
公道一点说，小毛有这种感受，主要因为他丫是个重症文青。文青的自怜自恋，导致他的自怨自艾。他就是那种擅长自我悲情化并乐在其中的人。要搁《红楼梦》里，得是潇湘馆房客了。
他真正的悲剧在于，最近一段时间拿这当游戏玩大发了没hold住自个儿，结果便得了倦怠症。
归根结底还是有时间瞎想却没时间看书，虽说他是个文案。
He deserves it（他活该）。
相较之下，郝建认为自己最悲催还是比较走近科学的。
他上头的两个老板，石霆和Paul，都是art-based（美术出身）。美术嘛，一般只关心画面不看字。对文案既没那么在意，也就没那么多意见。但对美术就不一样了。
要不怎么说同行是
冤家呢？
作为组里唯一亲自干活的人，郝建深受其害。一个layout出来，石霆必有一堆意见。
这边光不对。那边比例有问题。
这边景深不够。那边换张素材。
这根线减一个像素。这字号加一磅。
标题放到这边。标题放到那边。
嗯，标题还是放到这边。算了，标题还是放到这边。
郝建算过，石霆每说一句话，他平均要挪动500下鼠标。
亏得他能忍。
其实也不是他能忍，是他需要这份工作。
其实也不是他需要这份工作，是他需要这份工钱。
还好Paul意见不多。
他的口头禅是“差不多就行”。
问题是客服部和客户不这么看，而且他们往往还说不出太具体的意见。
他们最常说的就是，嗯这个，跟我想要的有距离，你们自己感受一下。
感受一下的结果，通常就是重做。
因为Paul太弱势，既在At前没有话语权，更handle（管理）不了客户，最后当然是累死手下人。
像郝建去盯的这个项目，先前就已经改了十轮创意，最后实在没时间才定的稿。现在拍摄中又出了这档子事，还不知道后面会飞来什么幺蛾子呢。郝建一想起来就觉得头疼。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他决定先不想了，至少午饭前不想。
说到午饭，今天应该可以蹭顿大的，又能省下一餐。
因为有新人来，有新人餐吃。
新人呢？听说那又是个二货，只希望别跟小毛一样作。
座位倒是收拾好了，人影却还没见着，想必是游街去了。
就算是游街也该回来了吧。
郝建被饭辙勾得直起身子，四处张望。
没找到新文案的身影，却看见石霆怒气冲冲地从厕所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