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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纪泽见她睡着了,给崔琉娘掖了掖被子,并没有上榻,而是在烛灯下写了一封密信,吹暗哨招来猫头鹰,把密信绑在它的腿上再放飞。
崔琉娘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这才幽幽醒转。
还以为睁开眼能看见美男酣睡图,谁知道叶纪泽就坐在桌前,离得远远的。
真是个不懂情趣的男人,她翻了个身看过去,心里更加郁闷了。
这种时候不该温柔体贴,睡在自己身边?
然后崔琉娘再不经意撩拨一番,就能一起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只是如今人离得那么远,她再怎么搔首弄姿也不能把叶纪泽弄到榻上来,更别提是酣畅淋漓的来一场。
想到自己离开这个身体之后,却去了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身体,她险些崩溃了。
忽然老了几十岁就算了,这户人家还是穷得叮当响,又在大南方,想要回去京中,一是没钱,二是腿脚不好走不了多远,三是南边海贼多,家里只能偶尔捕鱼去卖,没得几个钱,连肉也吃不了。
还想着回来了,她就能大鱼大肉狠狠吃一顿,谁知依旧得啃着青菜豆腐,对着一个俊美的男子竟然也不能享用一番!
那个死老太婆早早就死了老伴,守寡了几十年,贞节牌坊就在村口立着,村里人都盯着自己,她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听说上回一个寡妇守不住了,偷了汉子,还是村尾的屠夫,立刻就被村长抓起来侵猪笼,被水泡肿了,尸身都要认不出来。
儿孙嫌弃寡妇丢脸,连尸身都不乐意领回去好好葬了,只有两个好心的邻里帮着埋在后山的乱葬岗,看得她毛骨悚然。
憋了几十年,快憋出内伤来了。
崔琉娘坐起身,刻意把亵衣扯了扯,露出圆润的香肩,还有胸口大片白皙的肌肤,粉色的肚兜更是若隐若现,比全部脱了更加诱人:“夫君,我觉得有些冷了,不若上来陪我躺一会儿?”
“不了,等下郎中就要过来,夫人也该起来洗漱了。”叶纪泽笑着摇头,上前帮她穿好衣衫,严严实实的,没露出一点来。
崔琉娘实在不明白究竟是叶纪泽对这个身体厌倦了,还是自己刚才的暗示不够明显?
真是个不懂风花雪月的,这么好的皮囊,倒是浪费掉了。
她不情不愿地起身洗漱,刚用完早饭,郎中便来了。
满脸白花花的胡子,完全看不出原来的相貌来,颤巍巍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半晌摸着胡子道:“尊夫人只是有些着凉了,最近多卧榻歇息,别劳累了。老夫再开安神养身的方子,早晚喝一碗就好。吃食要清淡点,别吃荤腥,鱼虾更加是了。”
闻言,崔琉娘脸色都要绿了。不给吃肉就算了,还得喝苦药,她回到这个身体里是来享福的,不是来受苦的!
“夫君,我讨厌喝药。感觉身子骨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嗜睡,药汤就不要喝了吧?”她可怜巴巴地看向叶纪泽,就差撒娇了。
“不行,郎中的话怎能不听?”叶纪泽没答应她,送走了郎中,很快就去厨房煎药了。
崔琉娘对着铜镜叹气,老夫老妻,估计美男子对这个身体也是睡够了,所以不怎么感兴趣。
看看这普通的首饰,这规规矩矩的发髻,还素面朝天,没一点妆容。
如此不懂打扮,难怪美男子很快就对这个身体失去兴趣了。
不会装扮的女人,还算什么女人?
崔琉娘找了一圈,也没能从梳妆柜里找到一点化妆品,只勉强有一小盒的口脂。看样子根本没用过两回,看着有九成新。
估计只是偶尔擦一下,提亮肤色而已。
她又皱眉向外张望,美男子连煎药都要自己亲力亲为,院子里居然连一个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没有吗?
难为这身衣裳不错,或许银钱都花在这里了,连一个伺候的人都请不起了?
可惜一个美男子,居然是个穷光蛋!
崔琉娘扯着被子,恨不得咬上两口。看来没钱,但是好在体贴。虽然贫穷,但是好歹有一张脸!
不能享受大富大贵,怎么也得享用这世间少见的美男子!
“夫人,药汤好了,这就喝两口?”叶纪泽笑着递来瓷碗,她被对面的人微微一勾的唇角迷惑住了,鬼使神差喝喝完,这才回过神来。
“呸呸,什么东西,这么难喝!”崔琉娘趴在榻前,干呕了一番,只觉得嘴里都是苦涩的味道。
叶纪泽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奈道:“夫人,苦口良药,怎会不苦?”
“这也太难喝了,”她抬起头来,眼睛湿漉漉的,直勾勾盯着叶纪泽,不自觉地抱住他的胳膊:“夫君,凑近一点。亲一下,我就不觉得苦了。”
崔琉娘仰起头,就要亲上叶纪泽的薄唇,却被他避开了:“夫人,我这里正好有麦芽糖,吃一颗压一压苦味?”
她嘴里被塞了一颗糖,甜滋滋的,依旧没能抚平自己心底的郁闷。
果真老夫老妻,早就没有情趣可言了,生活实在乏味得很。
自己回来已经足足两天两夜,他们两人没有睡过就算了,连亲亲也没有,真的是一对拜堂过的夫妻吗?
崔琉娘把麦芽糖啃得很响,抱着被子躺下,只觉得自己又困了。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她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抬头见叶纪泽坐在榻前,衣衫整齐,闭上眼似乎睡着了。
崔琉娘赶紧悄悄起身,凑过去就要亲一口,谁知还没碰到,就见叶纪泽睁开眼看了过来:“夫人醒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就来喝药吧。”
“我不要再喝药了,”她忍无可忍,看着叶纪泽又要溜走,抓着他的手臂一扯,直接整个人压在对方的身上:“夫君这两天真冷淡,难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叶纪泽乖乖躺在榻上,被她压着也没有异议,伸手拂过崔琉娘的脸颊:“夫人没什么不好的,怎么这般说?”
“夫君,我们已经许久没有……”崔琉娘低下头,呵气如兰:“平日总要夫君Cao劳,不如这次由着我来?必定会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的,快活过神仙。”
说罢,她伸手解开叶纪泽的腰带,迅速扯掉他的衣衫,精壮的胸膛呈现在眼前,感觉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平日看着瘦削,没想到脱掉衣服之后这么精壮,真是捡到宝了!
崔琉娘擦了擦嘴角快要流出来的口水,伸手一点点抚过叶纪泽的胸膛,从下至上瞥向他,妩媚至极:“夫君,这样舒服吗?”
叶纪泽沉默地盯着她,忽然抓住崔琉娘想要往下捣乱的柔荑,目光渐渐变得森冷起来:“你是谁?”
崔琉娘被他的气势惊住,勉强稳住身体没颤抖,只觉得后背一股寒意蔓延。
他究竟是什么人,原本温柔体贴,突然浑身的煞气,叫自己险些招架不住。
“夫君在说什么,我是谁你还不知道吗?你来摸摸,我身上哪一处不是你熟悉的?”
崔琉娘抓住叶纪泽的手,只管往自己身上乱摸。这个身体就是本人的,她就不信这男人能看出什么来!
“你不是她,不说吗?那就只能杀了。”叶纪泽的手没顺着她的腰线往下,而是迅速抬起覆上崔琉娘的颈侧。
颈侧的大手叫人不寒而栗,仿佛他稍稍用力,自己的脖子就要被拗断。
这哪里是美男子,根本就是杀神!
崔琉娘这才开始害怕了,哆嗦着摇头:“我就是我,夫君怎么认不出我来?我就是崔琉娘,后面来的那个才是假的!”
“假的吗?”叶纪泽的指尖温柔地摩挲着她的颈侧,动作轻柔,却叫她更加害怕了,浑身哆嗦个不停:“只是在我看来,你才是假的。既然走了,如今又何必回来?”
“我怎么知道,回来也不是我想的。之前躺下睡着,醒来就在这里,回到这个身体里了。”崔琉娘被他吓得面色惨白,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不敢隐瞒:“我之前走了,是因为睡着后突然就去了另外的身体。这次也一样,或许她也走了,去了别的地方。”
她被吓得不轻,盯着叶纪泽,心里恶意满满,忽然又道:“指不定她也去了别的身体,成了其他男人的妻子,如今正在别的男人怀里嬉笑呢。”
抓住她的大手陡然用力,崔琉娘惊叫起来:“你做什么,要扭断我的手吗?别忘了,这身体是我的,也是你妻子的!”
叶纪泽冷冷地盯着她,终究放开了崔琉娘的手臂:“你再多说一句,我就直接让你说不出话来。”
崔琉娘双手捂着嘴巴,不敢说话了,轻轻摇头。
他起身把凉透的汤药又热了一遍,端了过来:“喝。”
“还喝什么,这个身体根本没病。”不等她说完,叶纪泽已经捏着她的下巴,把汤药灌了进去。
“咳咳,你这是要做什么……”她眼皮感觉很沉很沉,趴在床榻上转眼又睡过去了。
已经离开的郎中不知何时又回来了,皱眉盯着床榻上的人。
叶纪泽伸手用被褥把崔琉娘包裹得严严实实,低声问道:“怎么样?”
“离魂之症,属下已经曾听说过,也是第一次看见。这女人说的不错,离魂之后是不受控制,谁知道会到哪里去?估计她后来的身体已经死了,这才会又回来。”郎中抓了抓乱糟糟的胡须,感觉到身边人面色越发冷了,又急急补充道:“主子不必担心,夫人若是去了别处,肯定会传来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主子的。”
“问题是正如这个女人所说,若是对方被囚在府院大宅,根本出不来,该如何是好?”叶纪泽蹙起眉头,心事重重。
“主子,还有一个方法。”郎中迟疑了一会,到底开口了:“只要赶走夫人身体里这个游魂,就能把夫人叫回来了。”
“只是这法子危险,游魂一离身,谁知道会不会是别的游魂又进来了?到时候夫人被挤出去,便进不来了。”
叶纪泽沉吟片刻,说道:“不试一试,怎知道如何?”
言下之意,如今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说什么都要试试看了。
郎中立刻卷起袖子,把珍藏的一排银针拿出来,一根一根刺入崔琉娘身体各处大Xue。
一来是不让她胡乱动弹,二来是逼出里面的游魂。
他亲手煎药,煮了一碗漆黑的汤药,让叶纪泽给崔琉娘灌了进去。
没多久,榻上的人就开始挣扎,只是浑身被定住,脸色张红,渐渐又变得惨白,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然后不再动弹了。
“怎么样?”叶纪泽看得紧张,轻声问道。
郎中也觉得事情太顺利了一些,不敢把话说得太满:“暂时得观察半天,游魂狡猾,谁知道会不会卷土重来?”
幸好两人小心,果不其然他们稍稍远离,床榻上的人又开始挣扎,还叫嚣道:“快放开我,不然我就咬舌自尽!我活不了,你也别想她回来!”
叶纪泽伸手一扫,点了对方的Xue道,瞬间封住了所有的动作。
她不但连话也说不出,整张脸都动不了,唯一能动的只有眼珠子了。
眼珠子乱动,似乎表达着愤慨,显然不甘心。
郎中又煎了一碗漆黑的汤药,叶纪泽喂下去后,那双眼珠子终于不动了,眼皮缓缓合上,神色变得平静下来。
他们又等了半天,那双眼睛才重新张开,看见在榻前满下巴胡渣的叶纪泽,她不由露出心疼的眼神来。
叶纪泽一怔,示意道:“把银针拿走。”
郎中犹豫了:“主子,游魂Jian诈……”
“不,这是夫人。”叶纪泽笃定地说着,率先解开了她脸上的Xue位。
崔琉娘松了口气,感觉一张脸僵住了,好一会才恢复,便开口道:“夫君,我……”
“等会儿再说,”叶纪泽把银针都收起来,打发还一脸担忧的郎中出去了。
他扶着崔琉娘起身,搂在怀里,柔声问道:“哪里还觉得不舒服吗?”
“只是手脚僵硬,没什么大碍。”崔琉娘枕在叶纪泽的肩头,回想着这两天,陡然有些后怕:“夫君,是她……回来了吗?”
“是的,另外一个人回来了。”叶纪泽也没有隐瞒,拂开她鬓角的碎发,老老实实地答道。
崔琉娘顿时紧张了,抓着他的袖子道:“她没对夫君做什么吧?”
顶着自己的身体,会不会对叶纪泽动手动脚的?
光是想想,她就要受不了,急着扭头要看叶纪泽身上是否留下了痕迹。
抓住崔琉娘的小手,叶纪泽摇头道:“没有,她一来,我就察觉出不妥了。”
他们两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彼此的言行举止都非常熟悉,一眼就发现出端倪来了。
“那就好,”崔琉娘松了口气,好歹自家男人没被占便宜。
叶纪泽定定地看着她,问道:“夫人就没什么想要跟我说的?”
崔琉娘顿时吞吞吐吐起来:“这事我原本想着没有人会相信,倒不如不说。”
“夫人不说,怎么就知道我不相信?”叶纪泽抓着她的手,不让崔琉娘再向后退,再退一点,就是墙壁了。
崔琉娘无路可逃,低着头小声道:“此事匪夷所思,我当初以为再也不会出任何变故的。”
说罢,她又抬头问道:“夫君,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难以启齿。”
谁会相信身体里换了一个灵魂这样荒谬的事呢?
尤其是古人相信鬼神,会不会把自己丢到草堆里绑起来烧死?
光是想着,她就吓得面色发白。
“夫人在胡思乱想什么?”叶纪泽抓住她的手,感觉柔荑变得冰凉,不由放在掌心里搓了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
“一开始就知道了?”崔琉娘诧异地看向他,难以置信。
“毕竟夫人你的性子改变得太快了,可谓天差地别不为过。要嫁进叶府,就得被调查清楚,这是规矩。”叶纪泽原本也以为崔家上下没什么牵扯,崔琉娘要嫁进来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一个过场罢了。
谁知道调查下来,会发现如此有趣的事来?
“既然知道了,夫君不害怕吗?”崔琉娘还打算把此事烂在肚子里,这辈子都不准备说出来。
可惜担心了这么久,叶纪泽竟然一早就知道了吗?
她鼓着脸觉得有点不高兴,这人早就知道了,自己却还死死瞒住,不就是闹笑话了?
“夫君看着我,不就觉得可笑了?”
叶纪泽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我一直等着夫人亲口说出来,只是等了又等,夫人一副不敢开口的模样,我就没有追问了。反正我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夫人,不是以前的那个女人,又何必计较?”
崔琉娘被他最后两句话给治愈了,顿时眉开眼笑:“夫君真会说话,只是那人去哪里了?”
“不知道,巫医说她或许去了别的身体,又或许直接消亡了。”要是后者,叶纪泽会更高兴的。
闻言,她不由一愣。穿越前辈原来之前离开了这个身体,就去了别的身体吗?
想到自己这个身体死去的时候,兴许也会去另外一个身体。或许年轻的,或许年老的,或许还在庆国,或许在不知名的时空之中,顿时有些难过。
若是变成刚出生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出来找叶纪泽。
若是不在这个时空,她是不是就再也见不了叶纪泽?
崔琉娘抓住他的大手,若是这个身体消亡,那就跟着叶纪泽一起投胎转世,下辈子再成为夫妻就好。
“夫人在想什么?”叶纪泽见她神色哀伤,顿时怜惜地低头吻了吻崔琉娘的脸颊。
她摇摇头,答道:“没事,只是庆幸冥冥之中还能跟夫君相遇。这辈子能够在一起是缘分,希望下辈子也是如此。”
“会的,没什么能分开我们。”叶纪泽笑笑,俯身吻上她的唇。
这是他的妻,不管上天入地,自己总会把她找回来,留在身边的。
崔琉娘被吻得气喘吁吁的,忽然回过神来,推开他笑着问道:“所以夫君早就知道,其实我对明安侯世子没什么特别的心思?”
言下之意,他也不会为此吃醋了?
她还忧虑要怎么解释,自己才不会那么没眼光,看上世子这样的男人。
如今倒好,不必自己多费唇舌了。
崔琉娘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却听叶纪泽笑笑道:“就算夫人对他没心思,谁说我就不会多想?毕竟这个身体曾经有别人在,那女人的心思会不会影响到你?”
要是有影响,是不是崔琉娘也对世子有不能控制的喜欢?
崔琉娘无语,说到底,叶纪泽还是吃醋了,只是比较隐晦罢了。
“那么夫君要如何是好,以前是以前,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崔琉娘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看上明安侯世子的是那位穿越前辈,可不是自己。
“夫人得补偿我才是,”叶纪泽低头吻了吻她的掌心,弄得崔琉娘心里也跟着痒痒的。
她伸臂环上叶纪泽的脖颈,贴在他的耳边吹了一口气才道:“夫君灌了我那么多苦药,如今嘴里苦哈哈的,你才该补偿我才是!”
简直是无妄之灾,还得自己如今嘴里满是苦涩,那味道根本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弄出来了,实在太难喝了。
叶纪泽笑笑,舌尖舔了舔下唇:“刚才为夫已经尝过了,这就帮夫人把苦味去掉……”
他低头又贴上崔琉娘的双唇,只觉得这样,才能真实地感受到怀里人。
失而复得,叶纪泽恨不得把她紧紧揽在怀里,嵌入自己的身体,再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