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过梦一场

赵风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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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德莱文丢出的飞斧攻势凶猛,但好在是垂直于地面,划着弧线旋转飞来,路径也看得清楚,阿狸稍微的左右回避,便轻易的躲开。阿狸看准德莱文的方向,运转手中法球,正要发起攻击时,只听见身后地面叮叮当当的几声,那飞斧竟又撞击地面反弹而回,飞回来的路径正在阿狸躲闪的位置上。

    两把飞斧一左一右,从阿狸身后夹击而来。阿狸只得暂缓攻势,翻身高高跃起,两把圆锯般的利齿飞斧,贴着阿狸的衣襟从她身下划过。德莱文找准飞斧的位置,依次接住了飞回来的斧子,握住环形圆柄,在身体两侧高速旋转舞动。

    德莱文见阿狸身法灵动,避开了他的攻击,笑道:“啊哈,小狐狸躲过了这一击,就有资格进我的角斗场啦!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让大爷看看!”阿狸躲开了攻击后,落在一旁紧盯德莱文。见他虽是一届莽夫,但操控的飞斧不仅力道凶猛,而且方位精准,不敢大意,谨慎应对。

    面对德莱文的言语挑衅,阿狸轻蔑的说道:“你所谓的角斗场,如果都像你这样耍花架式,那倒不如马戏团的把戏来的有趣。”德莱文听完,狂笑道:“哈哈,小狐狸不仅身手了得,嘴上也是尖酸毒辣,很合本大爷的胃口!”德莱文更加用力的转动手中利斧,叫道:“小狐狸看好了!别处可没有这么精彩的把戏!”

    只见德莱文举起右手,加速转动几下手中飞斧,凶猛地朝阿狸丢去。这飞斧虽然来势汹汹,却是不难回避,阿狸心中戒备,侧身移步,躲开攻击的同时,目光还是紧紧盯着德莱文的动向。

    果不其然,就在阿狸侧身避开飞斧时,德莱文疾步猛冲,转动着左手单斧直奔阿狸而来。阿狸对准德莱文发出蓝焰法球,而德莱文气势不减,迎面挥动旋转飞斧格挡法球。只见转动的圆形刃风上猛地燎过一层蓝火青烟,阿狸的法球竟被德莱文的利斧击散。阿狸心中一惊,只听不远处安妮一声疾呼:“姐姐!小心后面!”不等阿狸侧目回看,只听身后利刃击地之声传来,已然心知刚才的那把飞斧正反弹杀回。

    德莱文在正面手握利齿长斧,朝着阿狸头顶直劈而下,口中大叫:“这回你又想往哪逃窜!”阿狸见前有封堵,后有拦截,心念紧绷,身体向右倾倒,往右侧地面快速的滚了几圈,躲开夹击。而她还没停稳身子,就听到旁边的德莱文叫道:“这样就想逃脱,在角斗场可活不过两轮!”

    在阿狸翻身向右躲闪时,德莱文接住弹回来的那把飞斧,又沿水平方向朝阿狸丢出左手的斧子,这把斧子贴着地面急掠而来。阿狸身体还未站稳,眼看杀机已至,眼中蓝光四溢,在飞斧贴地而来的同时,她伴着周身的一团蓝火直飞向上。那把飞斧擦过阿狸的身体,继续向后飞转了一段距离后,像回旋镖一样转头飞回了德莱文手中。

    阿狸身上火光散去,落于地面。只见她秀媚紧蹙,额头划过几滴汗水。阿狸左腿侧跪于地上,在小腿外侧流出了一片血迹。虽然刚才她奋力跃起躲避,左腿还是被急掠而过的飞斧擦伤。安妮远远瞧见阿狸负伤倒地,哭喊着朝阿狸跑了过来。而阿狸忍痛站起身来,抬手制止安妮叫道:“别过来,我没事……”

    德莱文看她左腿染血,摇晃着站了起来,说道:“现在要是在角斗场中,观众见到你这么坚强的小妮子,可是会给你很多掌声跟欢呼声的。可惜啦!”阿狸神色凝重,语气强硬的说道:“没能再一次焚烧那座囚笼,的确可惜……”德莱文听到她的话,震惊与恼怒之色溢于言表,叫道:“你说什么?!”

    阿狸在几十年前,曾于瓦罗兰各处寻找她心中想着的那个人。她来到贝西利科港准备找船过海北上之时,在城中被当时的城主,也就是德莱文的父亲发现。老城主见阿狸形貌特异,一番试探后发觉她有不少本领,便使诡计把阿狸抓到角斗场里,与各种狠毒恶人,凶残猛兽相互厮杀,供人观赏享乐。

    阿狸在那里度过了一段生如野兽般的日子,每天从黑暗的牢笼中走出来,刺眼的阳光下,照出的都是一个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娇弱身影。饱受煎熬之后,阿狸在一次对决中陷入绝境。她在生死一刻间,全身散发出炽热冥火,幻化出蓝焰法球,飞腾空中。只见从阿狸的身上跟法球中迸发出无数的幽蓝烈焰,在整个角斗场里卷起一片蓝色风暴,如同天火袭地。角斗场瞬间变成炼狱火海,连同老城主一起,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活活烧死。本是巨石、沙土修建的圆形角斗场中,无根不灭火连烧七天七夜才渐渐熄灭。到如今重新翻修的场馆中,无数巨石的表面还留有被炙烤过的焦黑印记。

    德莱文从小只知道,在那个他父亲每天都会去的角斗场里,发生过一场火灾,烧死了所有人。蓝色冥火弥漫天际,日月褪色,不见星辰。现在他听到阿狸的话,又联想到她身上发出的幽蓝火焰,心中已然有所掂量,发出几声狂笑说道:“哈哈!好啊!原来是你!今天也让我见识一下当年的焚城烈焰吧!”

    德莱文脸上的表情更加疯狂,笑声更加可怖,甩动着手中飞斧就向阿狸攻去。而阿狸小腿负伤,行动略有迟缓,只能咬紧牙关回避飞来的利斧。德莱文狂笑着左右手不断收发飞斧,对着阿狸一顿乱丢。

    阿狸主要

    靠右腿支撑,她向右侧一跃,飞斧掠过她的身体,她侧身站立,前后观察飞过的斧子跟德莱文的动向。第一把飞斧击地后反弹飞回,德莱文同时丢出第二把,两把斧子在阿狸身边交汇而过。阿狸突然感觉到不妙,这德莱文虽然开始是乱丢一气,现在却是控制好了飞斧的节奏,一前一后两把斧子同时在阿狸身边夹攻而来。而且德莱文出手的速度越来越快,这样一来一回能躲闪的空间也更小了。加上阿狸腿部带伤,渐渐地感到难以支撑。

    德莱文不间断收发飞斧的时候,看着阿狸左闪右躲的乱跳时,还不忘大笑的叫喊:“小妮子,你这舞跳得可真浪荡呀!正合适到角斗场里给观众们暖场!哈哈!再快一点!慢了可要缺手断脚啦!”

    阿狸心想,再这样下去难免失误被伤,只能奋力一搏。她找准时机,等德莱文手中斧子丢出,身后的斧子飞到近身时,她强忍疼痛,奋起向上一跳,在空中做出一个前空翻。当她在半空中背身对着德莱文时,运转法力,幻化出法球。然后在身体转到正面时,将法球快速推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德莱文见那颗蓝焰法球突然从阿狸的身上袭来,下意识的往右边躲闪,在他避开的同时,飞回来的那把斧子正好与他错身而过。斧子再次落地后没能回弹,插入地面数尺深。这个时候,德莱文手中的另一把飞斧也已经丢出,正值双手空空。阿狸趁机蓝光伴身,也往德莱文的右侧横向漂移,来到与法球、德莱文成一条直线的位置,同时自己引火突袭,法球回收,把德莱文夹在中间,也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眼看腹背受敌,德莱文猛地向斜前方一冲,躲过阿狸正面冲击的同时,又伸手接住了弹回的第二把飞斧。德莱文虽是惊险的避过一劫,却不慌不怯,倒显得更加兴奋,转动手中单斧,大笑道:“小妮子做的不错!怪不得能在角斗场中活下来!”

    阿狸本以为他只是个用蛮力的凶悍战士,没想到身法也如此迅捷。阿狸缓了口气,说道:“你的实力也还过得去,至少比那个肥头大耳的老城主耐打。”德莱文听完怒骂道:“哼!那个老东西!居然被自己圈养的畜生所杀,真是给诺克萨斯人丢脸!”转而眼神凶狠的对阿狸叫道:“老子可不一样,现在的角斗场可不是让我享乐的地方。每个活下来的强者都要跟我进行生死对决,然后,再死于我的利斧之下!被自己养的宠物反噬,这等奇耻大辱不允许再次出现!”

    德莱文虽是贝西利科城的最大贵族,但是在崇尚武力的诺克萨斯,他的父亲作为一方领主死于角斗场的奴隶手上,也成为了他最大的耻辱。德莱文接管城市之后,便常年在角斗场中搏命厮杀,打败角斗场中最强的胜者。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才是那个最勇猛的战士。

    阿狸正面接住法球,准备转身再攻。这时,德莱文喊道:“来吧!回想起你当年在角斗场的美好时光!尽情的厮杀吧!”随即丢出手中飞斧,同时身体也跟着向前冲去。阿狸紧急回避迎面飞来的利斧,只见德莱文脚步疾奔,要去拔出插入地面的那把斧子。阿狸躲开飞斧后,转身推出法球,想要阻拦他去拿回斧子。

    只见蓝焰法球飞到德莱文面前时,突然定住不动,伴随着德莱文的一声长啸:“啊哈!你这个破灯泡还不够热呀!”他居然徒手硬是抵住了法球的冲击,一只手被炙烤的焦黑溃烂。阿狸先是一惊,没想到此人对自己都这样狠心,焦黑的五指冒出缕缕青烟,紧握住手中的法球。阿狸也不甘示弱,随即团团狐火伴身,飞起突袭。

    然而这次又出乎阿狸的意料,德莱文一手甩掉滚烫的法球,一手已经拔出斧子,对准阿狸水平的丢出飞斧,利斧笔直的飞向阿狸,这次的速度跟力道都比之前的投掷要强几倍。阿狸脚步带伤,侧身向右躲闪的时候,左臂还是被疾速飞来的利斧划伤。阿狸身体骤停,俯身右手撑地。这时,另一把击地回弹的飞斧也追身飞了回来。

    德莱文奔着斧子飞回的位置走去,同时大笑道:“老子在你身上留下的伤痕,跟之前角斗场中的比,谁轻谁重呀!”阿狸手脚都已带伤,如果德莱文再次攻击,绝难全身而退。生死时刻,阿狸不加思考,只能奋力一搏。

    阿狸顺着飞斧回收的方向用力一冲,奔着德莱文便跑了去。然而她本就不及飞斧的速度快,手脚又有伤,眼看就要被身后的斧子追上的时候。阿狸异瞳发光,德莱文看到她的魅惑之眼,稍一恍惚之时,阿狸俯身贴地,飞斧在阿狸背上疾驰而过,竟砍入了失神的德莱文自己的前胸。

    阿狸顺势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了中刀的德莱文面前。德莱文虽然有一瞬间的慌神,但胸口一阵剧痛马上又让他清醒过来。而他见到的却是被自己的利斧砍中前胸,在他的面前地上,阿狸右手催动幽蓝法球攻向自己。

    这时德莱文也顾不得伤痛,怒喝一声,本能的抬手抽出胸口的斧子,伴随着一片血雨,挥动手中血斧砍向阿狸。阿狸没想到这个凶残的战士竟如此顽强,她只能运转魔力聚于法球上,拦截挥砍来的利斧。

    这把染血的利斧砍入蓝焰法球三分,顿时无数团幽蓝异火从法球中四散而出。德莱文受到团团异火的灼烧仍旧力道不减,用尽全力地将手中斧子压向阿狸。同时表情凶

    狠的狂笑着叫喊:“小小妖火不痛不痒!你的火焰能烧死那些废物,却奈何不了我!而你,这次必将死于我的利斧之下!”

    阿狸顿感背后一阵凉意,侧目回顾,那把被德莱文水平丢出的斧子,飞出很远之后,又像一把回旋镖一样转向飞了回来。而这把夺命利斧飞回来的路线,正是对准了阿狸的后腰。此时此刻,阿狸身前被德莱文压制不能脱离,左臂左腿受伤不能发力,身后的飞斧又杀来一个回马枪。

    德莱文眼看把阿狸逼入绝境,放声大笑道:“小狐狸!你这小身板还没有我养的猛兽吃的食物壮!看你能坚持多久!”德莱文向下猛压利斧,“你是想被迎头劈成两半,还是想被身后的斧子腰斩,快做决定吧!那个斧子可就要飞回来啦!”

    阿狸单手苦苦支撑,危在旦夕时,脑中闪过艾瑞莉娅挺立的身影,想到两人并肩作战时,那个永远目光坚定,意志坚决的少女。又想起自己说的一定要找到她的承诺,整个人仿佛受到了艾瑞莉娅那份坚强的意志影响。顿时忘记伤痛与疲惫,受伤的左臂左腿被一股蓝火包裹住,她抬起左手置于右手上的法球旁,左腿也努力向前撑起身子。

    “在你踏入那个角斗场的时候起,无论你经历过多少厮杀,赢得多少胜利……”阿狸缓缓地说,“在我看来,也与那些锁在囚笼里的家伙一样,只不过是一头困兽罢了……而拥有强大心念意志的人,是你这种野兽永远战胜不了的!”

    随后阿狸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火光骤起,右手上的法球突然消散。在她撤力的一瞬间,双手燃火相合,“啪”的一声,左右两只手掌用力一合,压紧眼前的刀刃,接住了下砍的利斧。

    就在德莱文惊异的瞬间,阿狸两手紧贴刀身,前后错开,掌心内燃起猛烈的冥火,双手用力一掰,一声怒喝,这把厚重的利斧竟然应声折断。

    在阿狸空手断斧的同时,身后的飞斧也飞回到了她腰间,阿狸又化作一团蓝色火焰,从眼前德莱文的身体上穿过,那把飞斧再次擦过阿狸身体,砍入了德莱文的腹部。

    阿狸散掉身上的火光,缓缓落到后面,浑身虚脱的坐在地上。安妮见到她艰难的打败了敌人,马上哭着跑过来查看她的伤势。

    再看德莱文,被阿狸穿身而过之后,身上燃起了一片幽蓝冥火,腹部插着利齿战斧。就算这样,他的口中还不停哼叫道:“还不够,就凭这点能耐,还不够杀死我这头凶兽,我的尖牙利齿……要将你撕碎咬烂!”说着就摇晃着起身,拔出腹部利斧,不顾鲜血涌灌,烈火焚身,意图再战。

    “等你明白人心跟利齿哪个更坚硬之后,再来找我吧。”阿狸背身坐在地上,平静的说道。

    德莱文站起来没走几步便停下脚步,站立不动。口中虽然还发出阵阵低哑的喘息,却也是无力再战。阿狸艰难的靠着安妮的支撑,缓缓起身,没有再去理会德莱文,任由他在那里慢慢被冥火焚烧。她强忍伤痛,一瘸一拐的带着安妮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阿狸离开之后,在德莱文焦黑的身体旁。那个头戴高檐毡帽,蓄着络腮胡的崔斯特,静静地出现在德莱文的面前,手指间翻弄把玩着一张精致的蓝色卡牌。然后对着德莱文烧焦的身体说:“这份灵魂之火的炙烤,你享受的可还舒服吗?在你常年不断的屠杀下,死去的冤魂应该不少吧?仔细听听,那些可悲的灵魂,在你身上的这团冥火之中吗?”

    说完,崔斯特手腕轻甩,指间的卡牌轻轻飞出,插进了德莱文的胸口。只见德莱文身上的幽蓝冥火慢慢盘旋汇聚,最后全部被吸收进了那张卡牌中。而这张牌正面的图案也随之发出隐隐幽蓝的荧光。德莱文焦黑的皮肤下,一点点窜出幽蓝的光芒,片刻之后,他的整个身体都被一层幽蓝的火光覆盖。但是他身上这股蓝色火焰的气息,却与阿狸身上的不尽相同。德莱文整个身体像是被无数幽魂怨灵环绕,甚至都能感受到那些怨灵发出的悲鸣之声……

    被业火焚烧过后的德莱文,不仅没死,现在更是全身散发着冥蓝的光晕。他睁开一双空洞幽邃的蓝色眼眸,缓缓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现在有万千灵魂在我体内冲撞……是你搞的鬼……”

    崔斯特帽檐低压,嘴角微扬,轻巧的说道:“那些灵魂已经与你融为一体……而我呢,只是个普通的魔术师而已……”

    阿狸在安妮的搀扶下渐渐远去。她才跟最好的朋友们经历了生离死别,刚回到从前与安妮相依为命的生活时,便又是遭遇了人类的出卖和背叛。

    在这一场苦战之后,阿狸的心境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那种要处处躲避防范,除了安妮谁都不能相信的状态。

    而那段几个人一起同甘共苦的美好回忆,现在回想起来,越发感觉像是一场梦罢了。

    通向皮尔特沃夫的路途曲折幽长。夕阳西下,逆光而行的二人,柔弱的背影融入橙红色的余晖,更显消瘦,摇晃的影子在地面上越拖越长……

    阿狸现在心中那份要寻找到艾瑞莉娅的信念,变得与百年前想要找到某人时的感觉越来越像,竟是不知能否会再次相见……想到这里,阿狸鼻子一酸,两行清泪滑过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