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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来竟把侯万封问了个张口结舌,本来是他先动手暗袭,只是此时哪还肯认账,遂强词夺理地答道:“黑暗中难辨面貌,倒不算什么。我只不明白竟会这么巧,屠老师窜出来太是节骨眼了!”
薛云见两下里越说越僵,忙向前说道:“黑暗中谁也不易辨认,全出于误会,请屠舵主、桑舵主看在弟子的面上,多担待吧!”
一面说着,深深施礼,随又向夜行千里侯万封施礼道:“师兄,今夜不论多大风火,全是为小弟帮忙。莫说我们全是一家人,就是论义气二字,也不能教别人看咱们的笑话。”
侯万封此时认定屠、桑两人暗中抻量自己的本事,心怀愤恨,不过自己势孤,不便发作,遂只得隐忍着说道:“师弟,你这话说远了,我们全是自己人,哪会闹出笑话来?”
侯万封口中虽是这么说着,可是对于屠、桑二人意见越深。侯万封这一说敷衍话,薛云忙过来,到屠、桑两舵主面前,问道:“怎么不见那卢元凯卢师叔?”
桑青看了看侯万封,冷笑一声道:“我们追迹敌踪,奔驰了半夜,才要伸手跟‘爆徒’一决雌雄,不料侯师傅这一阻隔,又看他逃出掌握。卢前辈本是与我们一路同行,从乱石坡上来后,是发现了两个敌踪,卢前辈竟追赶那慈云庵主,奔伏狮岗下去的。我们弟兄追赶‘爆徒’,始终没离万松坪,你从伏狮岗过来,难道没碰见卢前辈么?”
薛云道:“这一说我卢师叔只身一人,深入腹地,别再遭了敌人暗算!”
桑青道:“也不见得,或者也许回转大营也未可知。哎呀!咱们只顾追赶敌人,大营中无人留守,不要中了敌人调虎离山计,薛云,你看还是先回大营,把差事看住了才好。”
薛云道:“弟子已请王师兄看守犯人,要不二位请回,好帮着王师兄看管犯人,免得再有失闪。我跟侯师兄往鹰愁岭趟一下,以便寻找卢师叔。舵主回转大营,若是见卢师叔已竟回去,赶紧派本营的技兵到山下连发三支响箭,我们也可放心回营了。二位以为如何?”
桑青、屠振海正因为劲敌当前,不易对付,况且侯万封行藏阴险,更是防不胜防,只有赶紧抽身回营作打算,遂向薛云道:“这么办,深合我意,你若会着卢前辈也赶紧回去。”
说到这更不向侯万封作何言语,只向屠振海说了声:“我们走吧I”两位舵主头也不回,顺着万松坪往回走去。
侯万封看着禹门舵主的行踪,冷笑一声道:“不用这么张狂,咱们走着瞧吧!”
薛云忙劝道:“师兄要这么心存芥蒂,叫小弟太对不住师门了!一切看在小弟面上,群力对付强敌,要是我们自己先生嫌隙,就不是小弟约请师兄的初意了。”
侯万封道:“师弟放心,为你的事,肝脑涂地,绝不能含糊,别的事你少管。走!我们赶奔鹰愁岭,摘星崖一查究竟。”
薛云知道这位师兄量狭多疑,一言不合,立刻拂袖而去,只不便再劝,恐他疑心自己偏袒凤尾帮蔑视同门,只得跟随往鹰愁岭走。两人施展开夜行术的功夫,沿着万松坪的苍松夹道急驰。薛云一边走着,不由得提心吊胆,时时怕受敌人暗算。
哪知走出只有里许,那夜行千里侯万封蓦的一缩身,喝声:“师弟留神!”
薛云看见从斜刺来一点寒星,从侯万封头顶上飞过去,铮的钉在了道左的树干上。侯万封避过这一暗器,却跟着一个早地拔葱,蹿向石松树林隙。薛云却乘间把钉在树干上的暗器取下来一看,仍是侯万封先前打出去的梭子透风镖,薛云随手放在袋内,侯万封已连穿几株合围的古树,并没有看见敌人一点踪迹。
薛云忙招呼道:“师兄,敌暗我明,我们吃着大亏,还是赶紧出了这万松坪,就是遇上敌人也展得开手脚。这种功夫,不出头明跟我们比,只会暗中算计咱们,不要上他的老当了!”
这句话才落声,突听得右首松林中喝了一声:“打!”
两人一惊,纵身闪避,已来不及,吧吧的连着两块石子打在两人的背上,虽没受重伤,但也觉得十分疼痛。
两人愤怒着扑向林右,方待穿林追敌,又是一声:“打!”声音却又发自林左。这次两人惊觉的快,往左右一分,立刻闪开,吧吧的又是两块石子打在林隙地上。
侯万封越急越骂,越骂石块打的越疾,往左追,右边石子击来;往右追,左边石子打来。任凭侯万封身手多么轻灵,只是躲不开暗中的袭击。
薛云一看情形不好,追到侯万封身旁悄悄招呼侯万封:“赶紧冲出万松坪,免被敌人利用地利来窘辱我们。”
侯万封此时也觉出,暗中敌人只存戏弄之心,并没有取两人性命之意,在这里纠缠久了,绝讨不了好去,于是依着薛云的话,施展开飞行纵跃的功夫,嗖嗖的如蜻蜓点水、燕子掠波,往万松坪东头趟下来。
果然这次猝然变计,真就避开了敌人的暗中袭击。工夫不大,眼前已出了万松坪的东口。侯万封回头一看薛云,已落后一箭地,略等了等,薛云赶到,一看这带全是峻岭高峰。
薛云略微喘息了喘息,立刻指着这一带峻岭问道:“师兄,这里可就是鹰愁岭么?”
侯万封微笑道:“这里要是鹰愁岭,那也太名实不符了。师弟,你随我来。”
侯万封精神陡振,一下腰,顺着山道往上走来,薛云紧缀着后踪,一前一后到了岗上。走了不多远,道路渐渐倾下。过了这段孤岭,眼前又是一道高岭,薛云才看出这里果然是处险境。
侯万封在头里招呼了声:“师弟,可千万留神,这里道路不大好走。”
薛云答应着,跟随往上走来。这道大岭总有里许长,脚下尽是嵯峨怪石,石笋参差,并且经年累月没有人走过,苍苔极滑,荆棘丛生,果然步步危险。
两人仗着全有一身夜行术的身法,轻登巧纵,点苍苔,履巉岩,也很觉费力。这一来才知道这鹰愁岭果然险峻异常!薛云一边随着走,颇有些悔心,只是不肯出口罢了。
这道岭走了有两三箭地,更显危险。以前不过路险苔滑,想不到这一带更是荆棘丛生,蓬蒿乱草,几乎把窄岭的一条危径掩没。一失足掉下去,就得被乱石砸死。
薛云遂招呼道:“师兄,这鹰愁岭还有多少路?像这种危险的道路,万一再有敌人暗算,连闪避全不易了。师兄,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
侯万封脚下略停,回头看了看,向薛云道:“师弟,你是作官作的,养尊处优惯了,耐不得劳、受不得苦了。我们修灵界的人,讲究蹈危履险,这算得了什么!你看,前面一箭地外,高起云表的就是摘星崖了。哪有快到了地头,反要回去之理。师弟,不要气馁,全有我呢!不过,不远就是一道斜坡,往下走时,可千万收住了势,坡下就是通摘星崖的一道山洞。”
薛云被侯万封说得颇觉难堪,只得仍随着往前走,可是一声也不言语。果然走不多远,又是一道陡峭山坡。薛云经过侯万封的警告,脚下步步留神,丝毫不敢大意。一辨对面的形势,果然是一座高山云表的危崖,只是在夜色沉沉中,看不清楚有多高?只见对面高崖,蔓藤荆棘,小树生在悬崖峭壁上,乌压压的高耸到天际,看不见崖顶在什么地方。往下走着,直提心吊胆的,怕登滑了掉在山涧里。顺着斜坡,往下走了有十几丈,侯万封忽的招呼道:“师弟,你往我落身处着脚,别慌了。”
薛云随着侯万封身后把脚止住,仔细一看面前的地势,不禁暗怪师兄太荒唐,大敌当前,又在深夜往这种地方来,真是自寻烦恼!敢情着脚的地方只有三尺多宽的一段巉岩,下面就是深不可测的山岭,就在脚下有一株六七丈长的大树干,横在涧上,那一头就是摘星崖了。只是这株大树原生在岭下,倒在涧上,做成了天然的独木桥。树根被蔓草埋得看不见是移来的,还是就地生长的。只是虽有这根独木桥可渡,对面的着脚处更不如这边,只有探出来一段危石托住了树梢,渡过去就得往上猱升。摘星崖更是险恶,不擅身法绝技的休想上去。
薛云站在这一怔神,侯万封说道:“师弟,你看,这就是摘星崖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师弟你估量着不成,替我在这里看守着独木桥,好在我是上去过的,凭我轻身功夫,还费不了多大事。”
薛云此时不再客气,遂说道:“师兄,你说的极是,这里是唯一的归路,小弟就在这里巡风吧!”
侯万封微微笑道:“师弟,你看我的吧!”
侯万封双臂一晃,塌腰作势,一腾身跃上树干,方走上三四步,突然听得对面崖上,咕噜咕噜声若闷雷,夹杂着咔嚓咔嚓折枝断叶之声。
薛云忙喊声:“师兄留神!”跟着轰隆一声暴响,咔嚓的一块磨盘大的巨石砸在了树干上,声音极大,震耳欲聋。
侯万封幸是见机得早,先听得头上好似隆隆的雷声,已知不妙,一眼瞥见从对面陡壁悬崖上滚下来黑呼呼一大片,赶忙往后一纵身时,“轰隆”一声,已自震得心胆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