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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这壮汉一进屋,这里祝龙骧才回身向大家说道:“我们倒不用费事,这小子自己找上门来,我们倒要看看他敢怎样?”
内中太极柳逢春摇了摇头道:“我看来人虽是跟踪进店房,谅他还未必就敢在这里动我们。伍二弟,我可冒昧请示一句,你这票镖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大约是被匪徒们探出,或许疑心我们这两拨人一会合到一处,怕把他们所要得的这宗东西暗中送走,所以不避嫌疑,竞来到我们眼前。他有监视我们之意也未可知。”
伍宗义忙答道:“柳老师傅话可说远了,我们全是道义之交,哪有不可告人之事?我这拨镖全是红货,这两位商人,是专跟海外交易,这拨镖究竟值多少钱我们不得而知,不过我们保的是十万银子。可是客人叫注意第六只最小的木匣,说是那一只箱子最重要,价值全数的七成。实际全是什么货色我们也没有过目,不敢随便说。柳老师的话倒是很对,或者他就许是这么来头,依柳老师,我们应该怎样应付呢?”
太极柳逢春道:“我们只给他个见怪不怪,任凭他怎样,我们只把人分拔好了,以逸待劳,静以临变。他怎样下手,约请了什么绿林的高手,我们这里仍然不动声色,他不动咱们不动。不论他出什么花样,对付敌人的只管对付敌人,护镖的只管护镖,叫他什么招儿也使唤不上,咱们能把镖护到杭州就行了。”
衡山武师飞刀卢建堂道:“柳老师的计划倒是很好,不过我看还是先把这小子的来路摸清了,免得我们一个被迫到无可如何时,不敢放手。”
当时大家商量妥当,司马寿昌随即暗暗通知了手底下的趟子手骡夫等,对于对面厢房的那个修灵道,多多留神,纵然看着有扎眼的地方,也要别露一点神色。
趟子手们全是久走修灵的弟兄,自然领悟这种吩咐。司马寿昌又到了店门外,假作闲溜达,把店房附近的上下道路全踩了一下子。老镖师蒋恩波也从店里走出来,见司马寿昌在门外站着,明白他是就着白天,把店房出入的道路全踩好了,以备夜晚变生意外,不致乱撞。
蒋老镖师不禁佩服这少年镖客,临事颇有经验,自己向司马寿昌微笑点了点头。司马寿昌道:“蒋老师,这是往哪里去?”
蒋老镖师道:“我到街上买一点零碎东西,去去就来。”
司马寿昌随着也进了店,才走到院中,见说的那个匪徒也正由屋中出来,向司马寿昌死盯了一眼。
司马寿昌也不是省油灯,却把头一扭,好象冲着店房的柜房说话似的,怒叱道:“小子,招子放亮了吧!早晚犯在爷们手内,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那壮汉已走出两步去,扭着头瞪了司马寿昌一眼,随高喊伙计说:“给我把门锁了,屋里可有值钱的东西,丢了你们可得照样赔我。”
伙计们大约是被他那种强~暴的情形给唬住了,对于他这种无理的话,也不敢辩别,只诺诺连声的答应着。
司马寿昌也跟着走进了房间,那伍宗义问道:“师弟,那小子出去了,你在院中说那个话有什么用?我等和他们斗心不斗口,把他惊走了,反不如叫他守在我们眼皮子下容易提防哩!”
司马寿昌道:“不是我诚心跟他们拼口,不过总觉得也得叫他稍明白明白,他是卖什么的,别人也看的明白。我们临敌不战,也不能叫他太看轻了。”
说话间蒋镖头已从外面回来,司马寿昌见他任什么没买,看情形,又不像出去闲逛,自己又不好过问,只用怀疑的眼光向蒋镖头看着。
蒋镖师于是含笑说道:“司马老兄大约是不明白我出去做什么去了吧?实不相瞒,我有一个朋友在这百福驿寄居,也是修灵道上人。因为他终年在外游荡,在家时太少,所以任是谁找他也不易见着。此人在这一带虽是没有什么万儿,可是这一带绿林道中人没有他不知道的。想不到我竟见着他,他才回来两日。我向他打听这一带绿林道‘上线开爬’的全有谁?他因为在现在已不干镖行,所以毫不隐瞒的把这一带的绿林道开山立柜、掌舵掌帮的,一一说出。并且从他口中说出伍二弟振威字号,和这些在全有个面儿,振威的镖在这趟线上绝没人敢动。我听了他这番话,更是纳闷,所以赶紧回来。这么看起来,跟伍二弟这拨镖挂桩的匪徒,说不定就许是新上跳板的绿林道也未可知。反正现在已经判明从石柱关起直到杭州,所有绿林道上硬摘硬拿的当家的掌舵的全没有牵连,我们倒可以放手招呼了。”
柳逢春道:“那么也不一定是新上跳板的,方才和这匪徒一对盘,我看他的形状,颇似老修灵,别是从起镖时就跟下来的吧?”
司马寿昌道:“还是蒋老师说的有些近于是新上跳板的,要是老修灵,请问他哪里动手?别人的线上,他焉敢拾买卖?错非是雏几敢这么胡来,老修灵焉能办这种事?”
伍宗义道:“蒋老师您这位朋友是哪一位?我们认识么?。”
蒋恩波略一迟疑,向伍宗义道:“敝友姓侯,不过是修灵道上无名之辈,谅众位不会知道的。”
太极柳逢春等听了,知道蒋老镖头这位朋友一定是绿林道中人,所以不肯说出来。柳逢春是老修灵,阅历较深,恐怕过分追问,使蒋老镖头难于答覆,于是向伍宗义道:“伍镖头,现在有蒋老师得来这种难得的信息,真是我们莫大的帮助。我们倒好放开手来对付敌人,不致顾忌着平白开罪了这一带的修灵朋友了。”
司马寿昌道:“但是由蒋老师这一说,事情更是离奇了。若真个是有别处的绿林到这一带下手来,真是闻所未闻,破修灵道借路不截财的先例了。我们这次别管对手是怎么扎手,或是知难而退,反正不能不跟他早早朝朝相。我们得跟来人中的瓢把子朝了相,知道知道他是哪里安窑立柜的领袖。要是真叫初上跳板的人动了咱们,不论叫他得手没得手,咱们的跟头就栽不起。所以必须把来人全拾了,免得往后把这趟线扔了,众位老师请想是不是?”
司马寿昌话方落声,座中的镖客邓谦忙答道:“司马镖头说的是极,我们干这行的,露的起脸,栽不起跟头,发的起财,倒不起楣,这是干镖行的必然的道儿。我们不论走哪路镖,全是一样吧!所以这次的事既已遇上,谁也再不能提忠厚仁让,我们叫人动一草一木,算是把千辛万苦刀尖子上堆起的声名扔掉。所以此时只有赶紧从这踩盘子的匪徒身上先下手,无论如何也得先把这小子的来路先摸清楚了,好从他身上追究他们的主使人的万儿。”
大家全点头道好,立刻议定要在当夜,把厢房卧底这匪徒诱出店去拾他。
这时北路镖头蒋恩波从怀中掏出一束鹅翎,向伍宗义道:“我们从火猿堡来时,因为遵照掌门人的计划,这次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一略上定多阻碍;凤尾帮的党羽遍布各地,可是我们火猿堡也撒出侠义柬去,陆续有我们火猿堡的同门师友赶来,为门户争荣辱。可是虽是同出一派传下来的,因为现在已有三辈人,散居各地的颇有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的。恐怕自己跟自己闹出误会来,在白昼,凡是本门人在动手之先,必须要先把门户立出来,不论是敌是友,要把自己来路显示给对方。在夜晚一切不易辨识,那只可全用一枝白鹅翎戴在左翼旁,在夜间好易于辨识。当时我们从火猿堡起身,是每人发给一枝鹅翎,这样虽在夜间也不致误伤了自己人。这次我们忽遇上这种意外事,只有按照我们火猿堡的暗记来用一下。我方才出去寻来这一束鹅翎,以备我们夜晚之用。伍二弟,你看怎么样?”
伍宗义道:“蒋老师虑事真个周密。这样办理很好,免得事起仓猝,一个不及打招呼,就许自己给自己闹出笑话来。”一边说着已把那束白鹅翎接过来,交与了司马寿昌,叫他悄悄的散给众人。
这时已近黄昏,店中愈形杂乱。这座店居然买卖很好,竟又推出两三拨客人去。跟着掌上灯来,晚饭后才稍觉清静些。由伍宗义请这位北路镖头蒋老师傅分拨守镖、巡风、动手的,指派定了,大家倒免得临事张惶。
蒋老师道:“伍二弟,你千万不要客气,我可不敢那么放肆。我是久在北方,连我们火猿堡我全不常到,这一带我更是不熟。我是人地生疏,叫我做这个领袖,岂不是问道于盲么?不过我可绝不是客气,我们是因亲近亲,因友近友,全是自己人,没有客气的事。我们现在聚在一处,就全是一家人,有脸大家露,有跟头大家栽!要是这拨绿林盗是为剪镖来的,我们帮个小忙,是分所应当。倘或是凤尾帮的党徒,找我们来的,我们更没有别的说的,请伍二弟和司马贤弟也得帮我们对付强敌。我们要是心存客气,彼此反倒不安了。请二位贤弟赶紧分派,别谦辞了。咱们现在就像同坐在一只已经遇到风浪的小舟似的,安危相连,祸福与共,谁也不能置身事外。不论从哪方面出了事,谁也不能往身上招揽了。我把话说开了,免得疑惑我蒋恩波故作小家气,诚心来这套世故的举动叫人看了。”
伍宗义含笑道:“蒋老师,您老这可是笑话了。我们任凭怎么不懂事,也不能就那么办。所有在座的除了有交情的几位弟兄,其余的多是武林前辈,我们哪能那么自大?就是众位老师傅们原谅我弟兄年轻,叫外场朋友听见,定然不齿我弟兄行事。我看蒋老师就别谦辞了,让大家说蒋老师暂掌帅印怎么样?”
太极柳逢春等全一笑道:“我等愿听蒋老师之命。”
柳逢春说完,大家全笑着道好:“蒋老镖头就请入帅座吧!”
蒋恩波道:“笑话了!笑话了!哪有自己的同门来捧自己人的,这真是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