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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涓喜站起来,和侍卫出去了。
穿过一个又一个石廊,到了另一处两边对称装有木格子门的石廊上,侍卫停住脚步,打开一扇门,礼貌地说:“林小姐请进!”
林涓喜跨过门槛,走进石室。
一个翠衣小鬟笑迎上来:“林小姐请坐!”
林涓喜在椅子上坐下,小鬟为她斟了茶。茶是刚泡好的,仿佛知道她此刻要来,掐好了时间似得,水色浅褐,甜香淡淡盈溢鼻端,是八宝茶。
这间石室有五十平米左右,垂着翠绿的委地绸幔,上面用金线秀满了菊花纹图案,大团的菊花纹,闪闪发亮,华丽大气,引得林涓喜目不转睛,菊花纹在中国由来已久,唐代最盛,敦煌壁画上就有很多——某国的国徽是十六瓣菊花纹(注1:日本的国徽是十六瓣八重菊花纹),不知是否首创,然后硬是让有的人将菊花纹说成了某国的专利;正中一套紫檀木桌椅,此刻林涓喜坐了一把;红木高脚桌上静置着一套浅碧的玉质茶具,衬得茶水美不胜收;两边各置一个一米高的白玉瓶,插着几朵娇容三变(注:牡丹的一个品种),被青绿的不知名芳草簇拥着;两边对称的沉香木博古架,列着精美摆设;西面墙边一个落地钟,哒哒摆动着。
翠衣小鬟端过来几色茶点,就微微笑着垂头立一边。
林涓喜无心吃这些细巧如花的茶点,她沉思着,揣测着这次的任务:去紫虚观那种真正的道观偷东西,确实只有人类能做,难道李邺没有其他更厉害的人类属下了吗?自己的特长并不是偷盗啊!
唉,尽力去办好吧,虽然不知道吉凶,但办砸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白发白衣白眉,正是霜铖。
“林小姐,你好,好久不见了?”
霜铖带着热情的笑,林涓喜放下茶盏,微微笑着说:“你好,是很久没见了。”
霜铖自己也坐下了,笑意盈盈地说:“最近好吗?”
“好着呢,你呢?”
“没什么倒霉事儿,就是太累了!”他笑着说,“恭喜林小姐!”
“怎么了?”林涓喜很诧异。
霜铖故作神秘地从包里拿出个信封,放高脚桌上,拍了拍,说:“这次的任务不难,顺利完成了可是大功一件,主人肯定会好好赏你的,还不值得高兴吗?”
接着,他从信封里掏出几张图片,摊开来。
都是从不同角度拍摄的同一物品,一个玺印,青铜材质,四角各垂一颗铃铛,铃铛不知道什么材质,晶莹剔透,十分漂亮,玺印五面都刻着精细的腾龙图案,底下四个古篆。
林涓喜不懂古篆,便看霜铖,他说:“这是‘亢龙有悔。’”
她点点头。
“这叫龙玺。紫虚观的清凉道长,睡觉总是枕着一个雕牡丹的桃木枕头,其实牡丹的花心有个机关,按下去,枕头会从中间打开,里面藏着龙玺。”
林涓喜点头:“是要我去毁了这个龙玺吗?”
“不是不是,可千万不敢毁呀!”霜铖笑着摆手,“紫虚观有个规矩,每年腊月二十七开始辟谷,只喝水,像穆斯林的封斋一样,除夕才开始吃饭。明天是辟谷第三天,他们最虚弱、防范最疏忽,你潜到观里面,把这个点燃了,探进他们卧室——”霜铖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纸盒,打开来,是十几根细长的类似于线香的东西。
他接着说:“这个叫‘黑甜香’,可以让他们睡得更沉。等他们睡死了,你去清凉房子里,把龙玺拿出来,把铃铛卸下烧了,没有铃铛,龙玺不能辟邪,我就可以进去了。然后,我进紫虚观接应你,你把龙玺拿回来。”
霜铖又拿出一张照片和一张折叠的纸,摊开纸,是副平面地图,非常精细清晰,一目了然。
“这个是紫虚观的地图,你肯定也能看懂,这个——”霜铖将照片递给林涓喜,“就是清凉道长。”
林涓喜接过照片,这是张正面照,一位须发如银的老人,面色黧黑,相貌清癯,目光平淡中见湛然,嘴角是宽和的微笑。
林涓喜看罢,说:“这道士那么好蒙混?”
“本来知道龙玺的人就不多,这世上除了清凉,更是基本没人知道它在紫虚观,所以清凉就没怎么防。”
林涓喜点了点头。
霜铖将东西重新装好,把包递给林涓喜:“收好了!”
然后他站起来,说:“我送你出去吧!你先回家,熟悉一下地图,斟酌斟酌,争取一次成功,不要打草惊蛇。”
被蒙上眼睛,林涓喜跟着霜铖,走了十几分钟路,周围温度瞬间降下来,寒风刺骨,她不禁哆嗦了一下。
“到了。”
霜铖的声音响起,林涓喜解开丝巾,果然又置身于荒原了,周遭草木凋零,一派枯黄,好不萧索,不远处停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跑车。
霜铖笑吟吟说:“上车吧!”
发动机一直没关,一开门,暖风扑面,林涓喜被冻得麻木的脸稍稍有了知觉。
法拉利风驰电掣。
车内光线很暗,林涓喜扫了眼窗外飞驰而过的光影,说:“你知道我家?”
“嗯。”
“你了解得倒多。”
霜铖看了她一眼,说:“你别见怪,我也就是知道去你家的路怎么走,因为这段时间要负责和你联系。”
“没什么——一会儿别进院子,停在路边可以吗?”
“为什么?”
林涓喜笑了下:“你这车子太扎眼了,邻居们都熟得很,问来传去的不好。”
“好,没问题。”
车开到了距离院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天气寒冷,已近子夜,这里又比较荒陋,几乎没有行人,偶尔几辆灰头土脸的车驶过。
“林小姐,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你准备去之前,一定要先联系我;一但有意外发生,也可以找我。我不能靠近紫虚观,你得手以后,把铃铛卸下来烧掉,我就马上过来了。”
林涓喜点点头:“这个任务最迟期限到什么时候?”
“最好这几天趁他们‘辟谷’搞定,等吃得饱饱精神抖擞就不好了。”
林涓喜点头:“这个我明白。”
然后,她开了车门,下了车,一条胳膊撑着门,一条胳膊夹着布包,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好像有话要说。
霜铖就看向她,她乌黑的眼睛反射着车内灯光,眸子水气盈盈,素日冷凛的容貌,也柔婉了许多,深夜寒气萦绕,她似乎有些忧伤:“霜铖大人,我想知道,如果这回失败了,他会不会杀我?”
霜铖毫不犹豫,和蔼却冷酷地说:“如果能力有限,失手了,我们求情,主人或许会严惩你;可如果是别的原因,主人肯定会杀了你。”
林涓喜点点头:“我知道了——再见!”
然后她转过身,走进苍茫夜色中。
霜铖看着林涓喜的背影,她将布包抱在胸前,仿佛很怕冷,一个防备的姿态,透出无法掩饰的脆弱。
霜铖发动汽车,漂亮流畅的倒车后,绝尘而去。
林涓喜慢吞吞往回走着,路灯的橘色光辉此刻也是清冷无比,周围没一个活物,连路边梧桐,也光秃秃如枯朽的尸骨,死一般岑寂里,似乎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将怀中布包又抱紧了些,呵出一口白色的气,她加快脚步。
从接到这个任务起,她就有种不好的感觉,忐忑不安,但具体在害怕什么,却也说不来个所以然来。
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