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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年,纪无臣又从吉隆坡飞回了凤凰城,蹲点报仇,锲而不舍。
纪无臣一回来,就给刘逸宸打了电话,吩咐表弟过来一趟。
刘逸宸开着车,来到位于洄蓝谷的纪家大宅,门房看到是表少爷的车,按电钮开了大门,刘逸宸径直开进去,停在院子里宽大的停车场上,走进大宅子,客厅坐着几个侍女仆从,见到刘逸宸来都站了起来,刘逸宸问少爷在哪里,他们说在楼上的私人会客厅。
刘逸宸上了楼,推开会客厅雕花的木门,他并不知道表哥找他来“有事商量”是什么事,但表哥“召见”,他可不能懈怠。
“逸宸,挺快的嘛——坐!”
刘逸宸在沙发上坐下。
纪无臣掏出根烟递给刘逸宸,刘逸宸接了,却没有抽,放在了茶几上。
纪无臣点着烟,吸了口,缓缓喷出来,透过暗青的尼古丁,看着刘逸宸。
“哥,怎么了?”
纪无臣开口了:“你知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杀了李邺,给我姑姑报仇。”
刘逸宸点了点头说:“李邺害了小姨,我也恨他,想杀他的心,不一定比你少。”
纪无臣弹了弹烟灰:“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然后,他从手边的黑色皮质公文包里掏出个小小的盒子,打开来,里面居然是一块卡西欧机械手表。
青白的烟雾萦绕着刘逸宸一张俊美的脸,纪无臣的目光里满是笃信,笃信刘逸宸不会拒绝他,他说:“这表里面装了个窃听器,过几天是涓喜生日,你送给她。”
错愕和恼怒在刘逸宸脑中爆裂开来,他心思飞速转动着,很快,他知道该怎么做了,他适度地表露出错愕:“哥?”
纪无臣看了他一眼:“你过意不去能理解,可是,逸宸,你得明白,李邺把魑离扳指都送给了涓喜,可见,他俩关系不一般,然而,涓喜什么都不愿意说——这么做是不得已,为了大局。”
纪无臣看着表情纠结的刘逸宸,语声柔和了:“我知道你心里为难,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姑姑的事,那口咽不下的恶气——作为流着纪家血的男人,忍得下去吗?”
刘逸宸沉默不语。
纪无臣停止了柔情攻势,说:“我知道装窃听器这法子不光彩,况且还是对自己人——逸宸,如果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放弃哪个的时候,就权衡一下,看哪个更重要。李邺——”
纪无臣眼中浮现毫不掩饰的恨意:“他毁了姑姑一辈子,就让他逍遥下去吗?咱们是纪家的男人,应该给姑姑出这口气,李邺要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每次提起李邺,纪无臣的血液都会燃烧起仇恨之火,任何人都能感到那可怕的灼烫。
纪无臣接着说:“虽然我是人,打不过那些妖魔鬼怪,但也一定要杀了李邺!”
刘逸宸始终沉默着。
纪无臣眼中过于刚硬的神色柔和了下去,他注目刘逸宸,手搭上他肩膀:“表弟,人活在世上,许多事都是无可奈何的,我也不想,可由不得我!”
刘逸宸伪装出渐渐想通的摸样,说:“我明白了。”他顿了顿,又说:“哥,能收拾李邺那魔头,也是件积德的事。”
“那你去吧!”纪无臣一动不动坐着说。
刘逸宸拿起盒子,带上门走了。
他拿着盒子,走过空寂豪华的长廊,下楼,穿过厅堂,出了大门,终于坐上自己的车。
直到此刻,他才稍稍放松下来。
他垂眼漠然看着手里的手表包装盒,沉如水的眸子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仇恨和恼怒。他想起每次要回舅家时,父亲那不情愿的神情;想起舅家人对父亲掩藏的轻视;想起从小到大,表哥纪无臣被人像凤凰蛋般捧着,自己则被晾一边;想起一直以来,纪无臣对自己的颐指气使,就连刚刚,也是那样……纪无臣!……
然而,他是不会冲动到摔了手里表盒的,默默坐了会儿,他发动汽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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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林涓喜生日。
一大早,她就坐车回老家了。
进了门。
外婆在院子里浇花,看到外孙女惊讶地说:“这么早回来?”
“嗯,今天没课。”林涓喜进了东边房子,沙发上坐着刘花程和许嫣然,在玩儿纸牌。
林涓喜坐许嫣然身边说:“嫣然,单位宿舍住得习惯吧?”
“还好,肯定比不上家里了。”
刘逸宸帮许嫣然找了个工作,在自己朋友的公司上班,地方远,在北郊,提供住宿,她便一个礼拜回一次林涓喜家。
“涓喜,你今天不上课?”刘花程说。
“为了庆祝我的生日,特意翘课一天。”林涓喜笑道,“不是说有寿宴吗?我看你们都清闲得很。”
刘花程翻了她一眼:“你以为你是金、日、成,过个生日全国放假三天?”
许嫣然语笑嫣然:“你别急,等晚上逸宸哥下班回来了——舅舅,你准备的什么礼物,可是人家舅舅哦,不许抠门!”
刘花程笑意盈盈的黑眼睛看着许嫣然说:“又不是你的生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许嫣然撇撇嘴,继而蹙蹙眉说:“这世界上记得我生日的人,不超过两个。”
刘花程说:“这么悲惨?那你下次过生日,我请你吃火锅。”
“真的?”许嫣然且惊且喜,“你真好!”
“你都叫我舅舅了,一顿火锅算什么?——你比涓喜小?”
“嗯。”许嫣然道,“整整七个月。”
林涓喜淡淡一笑:“真羡慕你,还是十七岁,我都十八了。”
许嫣然道:“十八岁有什么不好,成年了喂,可以干好多事。”
“才不是呢,感觉越长大,责任越多,如果可以,我想永远不超过十岁。”林涓喜想到了天青,便说,“我上次见到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那么年轻,想想十年以后她才二十二三岁,我都快三十了,真难过啊!”
“你才不到二十就担心年龄问题,你舅我都二十四了,不是要一头撞死去?”
许嫣然和林涓喜都笑了。
打了一会儿子牌,冷不防,林涓喜听到门外过道传来脚步声,沉稳轻悄,不是自己人,便提高了声音问:“谁呀?”
“林小姐吧?”
听到这个声音,林涓喜心突突跳起来.
这个啊,居然是倾泓!
她紧张起来,慌忙起身,膝盖碰翻了果盘,哗啦一声,瓜子花生洒了一地。
她轻呼一声,倾泓忙说:“怎么了?”他语气中满是关切,翠绿帘子一动,他走进来。
他长发束在脑后,穿着棕色短皮衣和深蓝色牛仔裤,映着微黑的脸庞,光彩照人,瞧林涓喜没事,放下心来。
许嫣然和刘花程对看了一眼。
林涓喜笑道:“请坐,刚才把果盘打翻了。”
倾泓坐下后,许嫣然说:“嗨,你好,涓喜是听见你的声音,才把果盘打翻了。”
说完这句,她端然挺直腰板,笑眯眯仿佛做了件大好事,林涓喜瞪她一眼,对倾泓笑道:“你知道,我还以为又有得忙了。”
倾泓点点头。
林涓喜介绍说:“这是我舅,刘花程;这是我朋友,许嫣然——这是王……倾泓,我的一个朋友。”
彼此打了招呼,许嫣然说:“你们先聊,我去找扫帚把地扫一下。”
她说着出去了。
林涓喜给倾泓倒了水,递他手里:“怎么今天过来了?”
倾泓将水放桌上,说:“过年以后就没见过你。”
“嗯。”林涓喜垂下头,她想起了年前的经历,但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李邺又有新任务了。
“放心。”倾泓说,然后微微笑了下,“你今天过生日,我过来看看你——其实是我家……老板,他让我过来,送你个生日礼物。”
刘花程拿起果盘说:“王先生你先坐,我去洗点儿水果。”
“不用这么客气!”倾泓看着刘花程挑帘走了,方笑道,“王倾泓?”
“临时想的,别嫌难听。”林涓喜说着,“李公子有事了吗?”
“主人知道你过生日,准备了礼物,让我送过来。你如果不要,他回头又该责怪我了。”
“礼物?”
“你如果不收,我就要倒霉喽!”倾泓淡淡一笑。
林涓喜瞅他一眼,说:“我知道,你放心!”
“谢谢支持工作!去看看吧?”
林涓喜点点头,两人出去了。
门外面停着辆半旧的雪弗兰轿车,倾泓开了后备箱。
“看什么呢,寿星老?”许嫣然蹦跳着过来了,后面跟着刘花程。
“哇哇哇,烟花,真棒!是王先生送你的吗?”许嫣然调皮地冲倾泓拱拱手,“王先生,你真是有心了!”
林涓喜凝眸瞅着烟花,神色凝滞,不知在想什么。
许嫣然拉着林涓喜胳膊笑道:“晚上咱们可以放烟花了,真好,我都好久没在室外看过烟花了!”
许嫣然笑得很开,眼睛如两弯流光溢彩的月牙,皓齿灿然晶亮,林涓喜不由也笑了。
倾泓和刘花程将烟花搬到了院子里。
中午刘陈氏做了打卤面,几人吃过,就在房中下跳棋玩儿。
从三点开始,准备寿宴。
“涓喜,你陪王先生坐——你!”刘花程点了点许嫣然,像个恶霸地主,“干活去!”
许嫣然“喵”了声,说:“我是万能机器猫——走吧!”
倾泓说:“不用这么客气,我也去厨房看看。”
刘花程说:“那怎么行?涓喜——”
“倾泓,咱俩下围棋玩儿吧!”林涓喜说。
“我好多年没进过厨房了。”倾泓很执意要去。
“好吧!”林涓喜只得说。
于是,林涓喜倾泓刘花程只能打下手,技术活许嫣然包揽,早让刘陈氏歇去了。
刘花程一边择菜一边怨愤,旧时候小媳妇状说:“咱几个在这儿累死累活,让逸宸那小子晚上回来吃现成的,真他娘不公平!”
许嫣然一边翻动锅里的菜,一边哼着歌说:“人家逸宸哥上班赚钱去了,你又不上班,拖社会主义后腿,不知道反省,还意见这么多?”
刘花程手中葱往地上一摔,悲愤地说:“不得了,这丫头反了,我要离家出走!”
许嫣然做了个手势:“请便不送,记得把门关好,忘了回家的路更好。”
刘花程哀嚎一声:“涓喜,我以为走了个逸宸就世界和平了,谁知道这家伙才是天下大乱的开始!”
林涓喜笑道:“舅舅,你难道没发现,大家都喜欢调戏你吗?”
刘花程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手水甩在林涓喜脸上:“调戏你妹!”
倾泓淡淡地笑了下。
林涓喜心里一阵触动:倾泓平时总摆张仇恨厌世的冷脸,可是今天,他看起来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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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基本炒好时,刘逸宸回来了。
刘逸宸刚挑帘走进来,许嫣然就笑道:“披星戴月,劳模啊!”
刘逸宸正准备和她玩笑几句,又走进来个人,是倾泓,端着一盘菜。
刘逸宸看到倾泓,有些意外,只是一闪而过,他文质彬彬地说:“这位是……”
许嫣然蹦跶着过来,接过倾泓手里的菜,低头闻了下说:“好香!”
然后她抬起头,对刘逸宸说:“逸宸哥,这是涓喜的朋友,王倾泓先生。”
刘逸宸优雅地说:“你好!”
倾泓亦道:“你好,刘逸宸吧,久仰大名了。”
刘逸宸眸子一沉,目光在倾泓脸上微不可闻地停留了几秒,接着,依旧目光和润地说:“涓喜,你经常给王先生提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