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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盼吼过以后,便有些后悔了。刘徐氏话虽说得不够及时,但仔细想想就能知道,她一介妇人,交际圈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做县丞夫人的妹妹,姐俩儿关系却又不好,这消息那还能是从哪儿知道的?保不齐就是她做亭长的弟|弟。而徐二郎既然能知道这种了不得的消息,必然是有自己的渠道。能知道第一次,就能知道第二次,若是这次消息属实,以后定然还要有用到他们的地方……这等的消息灵通,若是轻易地得罪了,也是不好。
刘盼虽然庸碌,但庸人也有野心,心中亦是有成算的。是以在刘徐氏愣了半晌、继而嚎啕大哭起来后,他虽则脸上难看,话语却已柔|软起来:“哭,你哭个什么!我又不是那是非不分的人,只不过说两句气话罢了……”话音一转,又道:“事已至此,后悔也没什么用,这几日我必会受到宣昭,与本郡太守一同进天京元都朝贺,你……这几日便少少出门,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罢!”
刘徐氏心里糊涂,听着他话仿佛另有转机,也来不及收拾泪水,连忙道:“郎君说的正是,我前些时候虽想把话说给郎君听,但毕竟是没影的事儿,如何妄论龙位?只是郎君要我少些出门,这……”
刘徐氏是个贪图享受、且坐不住的,因为刘颐不许她大鱼大肉、绫罗绸缎的吃穿,她又不舍得花用自己的嫁妆,只得时时回家去。她阿母是个软弱的,生母又是个蛮横的,对女儿千娇百chong,养到十七岁才相看人家,又有意抓住刘颐的错处,以她为借口,生生又留了女儿几年才出嫁,正是巴不得女儿一辈子留在家里呢,每次回去都欢迎得很。这般的情况,让刘徐氏镇日坐在家里和刘颐对眼,她怎么肯?
刘盼温言道:“岳家那里,你尽管回去就是,只是不要同别人多说。家里只有阿颐阿颉在,我心里也不安稳,你还是多多在家里住才好。”
刘徐氏见他这样,心里愈发没底了,只是道:“我听郎君的。”心里却想着,等到刘盼一走,她便卷着包袱款款归家去,谁愿意在这儿看着那两姐弟?平白不把她气死!
夫妻两人主意各定,脸上都露出笑容。刘盼又特地把刘颐找来,好好叮嘱了一番,要她在家里时与继母和睦。
刘颐听了,也没多想什么,只是道:“阿父放心,她若不惹我,我自然不会上赶着去招惹她。”
“竟是说起胡话来了?你阿母怎么会惹你?”刘盼板起脸来,生气地道。
刘颐正容道:“她若是不惹我,自是好的;她真正惹我时倒有许多,只是阿父未曾瞧见哩!”
刘盼自是心知肚明,只是笑笑,又说了几句话,才放心走了。妻子虽然年纪轻、不晓事,但是岳家并不是没人,也能替他管着;女儿呢,自然是懂事听话的无疑,性子虽然需要改改,对他这个阿父却是没话说。有她帮衬着,就算是百年以后,也不用担心阿颉的问题。
刘盼是无牵无挂地走了,专心去准备面见新皇;而他一出家门,刘徐氏便拎起了早已准备好的衣裳钗环,回家住着去了。
刘颐正巴不得她走呢。她走了,家里就少一张吃饭的嘴,也能轻省许多。阿父此次去元都,想来也不会空手而归,这几日她倒是也可以轻松轻松,不必日日纺线织布了。
闲下来后,她便逗着阿弟,要刘颉教她些字。刘颉却自己也不认得多少,拿着一卷《论语》,读得奇奇怪怪。日子便在这般的清闲之下,流水一般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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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丧档口,女儿却悄无声息地归家来,让徐老爷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回家来了?”
“阿父不许我回来么?”刘徐氏有些不高兴。徐老爷便教训了她一顿,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断没有女儿常常回家的道理”,又说“毕竟是奉川侯府的主母,即使没个封号,也要端起当家主母的样来,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云云。刘徐氏不知老父为何忽然间变得这么奇怪,徐二郎倒给出了解释:“我把那件事与阿父说了,阿父也是怕你惹事呢。”
刘徐氏忿忿地道:“阿弟这话说的,我能惹什么事?你不许我说给别人听,倒是自己说给阿父了,郎君在家里,还因为这事说要休我!”
这回不但徐老爷,徐家在座的另外三口人也都吓了一大跳。刘徐氏生母直接跳了起来,拧着袖子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你家大娘挑拨的?我就知道那小丫头不安分!”
“胡说什么!”徐老爷不悦地道,又看向女儿,“你做错了什么,值得那刘盼这般待你?”
刘徐氏顿时哭了起来:“倒是怨我了,明明是阿弟教我不要把这事说给旁人听,我才瞒着的,他今日知道了,就怪我没有早些告诉他,一时说要休我,一时又说要我在家好好呆着,我实在弄不清他的意思,只好回来找你们讨个主意,你们倒是厉害起来了!”
刘徐氏生母顿时诧异起来了:“什么事?我怎么不知?”
徐老爷烦躁地道:“与你一介妇孺说什么!我们有正事相商。”
徐二郎起身道:“我带阿姐去说说话。”
刘徐氏便跟着徐二郎到了偏屋。徐二郎让她坐下,又给她斟了一杯茶,微笑问道:“阿姐可把我的事情说了?”
刘徐氏摇摇头,道:“哪儿找得到机会?”
徐二郎顿时沉下脸色:“我那日叮嘱阿姐……”
“你当我没上心过?”刘徐氏脸色也难看起来,委屈道,“郎君不愿提及此事,我有什么办法!我归家后便日日想着该如何开口,谁知一拖便拖到现在,皇帝老子也驾崩了,他又去朝拜新皇帝了,你倒是要我怎么开口!”
徐二郎心急如焚:“你这个傻子,姐夫若是能见到吴川王,只需提上那么一提,刘大娘就要变成别人家的了!到时候你我又该如何?”
刘徐氏只抽噎着,忽然想起一事,诧异问道:“你知道吴川王做皇太弟,这消息打哪儿来的?”若不是刘盼之前提及,她还想不起来问阿弟这茬。原本她虽然也有疑惑,但是被徐二郎打打茬就过去了,也没在意过。若不是刘盼提及,她也不会起什么疑心。
徐二郎不耐道:“你管我哪儿弄来的消息?”
刘徐氏顿时变了脸色,跳起来掐着腰就骂:“你倒是站着撒尿不腰疼!这是坑你亲阿姐?你阿姐为你保守秘密,险些被休,你就是这等态度?早知道就不该帮你说话!”
她这么一说,徐二郎倒mo不准她究竟是说了还是没说了,赶忙道:“阿姐别和我生气,我也只是着急而已……这事儿若是成了,阿姐便是两家的第一功臣,日后还不是被捧着供着?你家小娘子没了,舒坦的还不是你自己?”
刘徐氏倒没想到能吓住他,心里砰砰一跳,有了计较,板着脸道:“我想着你与她毕竟是甥舅关系,若是贸贸然说出口,郎君定然不会答应。所以这几日就尽力为你说着好话,期图在他眼前留个好印象,日后也好开口。你说的道理,阿姐又怎会不知?只是如今,实在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徐二郎一边欢喜,一边担忧。他筹谋此事已经旬月了,刘颐又黑又瘦,有着一把力气,名声也不算好,单看相貌上还不如胡大娘,开这尊口要娶她还真不容易。但是一旦下定主意,如今他倒先把自己给说服了,若是娶不到手,反倒觉得可惜。他左右思量了一番,一边焦急踱着步,一边低声喃喃着:“若是有什么方便快捷的法子就好了……”
刘徐氏没听到他说话,只是自顾自地道:“……她阿父三番两次地叮嘱我,若是她不愿意,便不能强求。他做阿父的都这个样,我为人继母的又能多说什么?……”
徐二郎心不在焉地听着,忽然停住了脚步,讶然道:“阿姐方才说什么?姐夫竟然是这个意思?”
刘徐氏搅起了怒气,道:“自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徐二郎却露出了满脸笑容,自语道:“若是这样,那倒是好办了。”他又来回走了几步,停在刘徐氏面前:“阿姐看我怎样?”
刘徐氏愕然:“你发什么疯?”
徐二郎也不生气,道:“阿弟我在这万县、南乡,也是被颇多小娘子喜爱的,自忖够不上玉树临风,好歹也是一表人才。你说我这般人才,若是精心修饰一番、再做出脉脉含情的模样,在她面前多晃上几圈,她还不得对我芳心暗许?”
刘徐氏愣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我看这一计可行。横竖那死丫头也没见过几个男人,如今又到了思春的年龄,若是开了窍……我要她把柄好好落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