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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正月十五以后,地里有些菜就开始陆续的卖了。
我不想呆在家里,更不想听我爸妈的说教,常常很早就起来,吃些东西就去地里,除了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就是把该卖的菜收拾了带去批发市场。
村子里已经开始慢慢谣传我的脑子出了问题,成了傻子,因为人们经常会看到我一个人在地里,埋头干活或者仰头看天。甚至有的时候地里实在是没活干,就拿本书坐在地头看,一看就是半天,直到吃饭我妈去地里叫我才回。
越来越不想说话,甚至看到亲戚或者邻居也只是点个头,连打招呼都觉得多余,不外乎“吃了吗?”“下地去?”“弄啥哩?”。
有时候也想,大概精神病者与正常人也就是这一线之隔吧。
这年夏天去卖菜的时候又跟唐涛走到了一起,他兴致勃勃地问起我:“鹏哥,你说那个算命的准吗?”
我一时不知话里何意,就问他:“哪个算命的?”
他笑着说:“就是过年咱俩去北村桃园的那个。”
我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于是问他:“咋了,你找到了?”
唐涛“哈哈”大笑说:“别人都说你啥了,我看你聪明的很哪。”说到这里好像一下子意识到什么,忙住了嘴。过了一会儿又道歉说:“对不住啊鹏哥,我也是心直口快的,你别介意,都是那帮老娘们儿一天到晚没事干,东家长西家短的胡说。”
我苦笑着说:“可能他们说的也对,只是自从我得了精神病整个人都精神了。”
唐涛讶然:“你说的是什么话,精神病啥哩,我都给你搅晕乎了。”
我淡淡地说:“没啥,也是胡说,你还是说说你的事吧,咋想起问算命的事来了?”
一说起这个唐涛就“嘿嘿”地笑,把身子在车坐上往我这边靠了靠说:“上次我去卖香菜,在集上看到菜市场一个打磅的女孩,长的挺好看。”
我“哦”了一声,等着他后面的话。
他接着说:“呵呵,性格也开的很,还主动问我有媳妇儿木有,要给我做媒哩,我一问她,谁知道她也是一个大闺女,还没找到婆家。”
我应合着说:“那你们不是刚好合适?”
唐涛笑着说:“今儿你去帮我看看中不中,也就说过几回话,看着人还不赖哩。”
我说:“我这眼光跟瞎了也没啥区别,你叫我看不胜直接叫你妈来看一眼,这样就能定下来了。”
唐涛急着说:“你可千万别跟我妈说,我妈那嘴,好人到她嘴里都烂了,就她自己喜欢的人才叫好。我是不到最后关头,坚决不能让她知道。”
说完又急着跟我说:“你别老说自个儿这那哩,别哩说是别哩的事,咱也不能封他们哩嘴,但是咱也是男子汗,不计较他们自个儿也得像个样,你怎么了,不就是二十来岁没娶着媳妇儿吗,那些大城市里,有的到三十都还不结婚哩。”
我仍然苦笑:“咱这不是农村吗,不是大城市,到二十五岁还不娶媳妇儿就直接成了精神病有问题没法儿治了。”
唐涛也郁闷地附合道:“就这农村人,大字不识两个,瞎胡说一个顶一堆。”
说话间已经到了菜场,唐涛拉的是一车辣椒,我拉的是一车茄瓜,所以我们去了不同片区,但是唐涛一会儿就跑过来找我说:“鹏哥,我辣椒便宜着就卖了,过来的时候在那边看到一大车在收茄瓜哩,给你差距了一下,一毛二给不给他,给他就拉过去。”
我听着价格也差不多,就跟他一起把人力三轮车骑到他指的位置,又跟收菜的老板对了一下价,就拿着他们给的网袋开始装。
唐涛一边给我帮忙一边斜着身子往那边看,我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一眼在我们一侧不远处一个打磅的女孩子。个子不高,面容清秀,长头发高高的束起,看起来利落干清,只是耳朵上打了好几个耳洞,每个里面都戴着不同花样的耳钉,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甚是耀眼。
唐涛得意地说:“咋样,还中吧?”
我笑着点头说:“挺好的。”
唐涛靠近我低着头对弯着腰装茄瓜的我说:“这茄瓜其实不是我问的,是她给问的这里的菜老板。她天天在这儿打磅跟这时的老板都熟,卖一车菜还不是小事。”
我也悄声说:“那照你这么说,我一会儿得去感谢感谢她了?”
唐涛笑:“说哪儿哩话,还用得着你去感谢,我准备一会儿去请她吃碗面条,这不是也快晌午了吗,反正她们也吃饭哩,咱们一块去。”
我把装好的茄瓜一袋一袋放在磅上,边放边跟他说:“我可不去,这么大个灯泡不是坏你好事吗?我这儿弄完就回家了。你也别忙活了,快去先问问她,别一会儿人家先吃了,你再去就说不好了。”
唐涛又看了看那边,爽快地说:“好,那我先过去了啊。”
我答应着他,继续忙自己手里的事情,到我再抬起头来,那个女孩已经坐在唐涛的三轮车上往外走。
那天晚上回来以后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小红,有那个打磅的女孩,还有郭小青,或者还有别人,反正似乎是一群的女人,但是细看又都是她们三人的脸,不停地围着我转,有说有笑,脸色嫣红。我试图想听到她们在说笑什么,但是始终是听不清,只是感觉脑子里一阵的乱,人越来越多。后来我被她们推倒在床上,衣服被她们撕扯着脱了个净光。眼前的女人也在慢慢地褪去衣衫,露出洁白的侗体,胸前高耸的乳房像两座小山不停在我眼前晃动。我觉得自己浑身是汗,身体里也像燃起了火,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下体也在起着变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裸着的身躯一下子就成了很久远的记忆里青离的身边,一会儿是在院子里被打时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她死前的模样。她死死地爬在我的身上,双手缠着我的腰,我感觉到的肉体是冰凉的,像缠着一条粗大的蛇一样,她的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只看到她的嘴唇不停的在抖动,最后竟然被一个枕头给压住了。那个枕头横在我们两个人中间,压着她的同时也压着我,我觉得胸腔里的气流越来弱,几乎要窒息。
从睡梦里惊醒,背上都是汗水,摸摸身下也是一滩湿,本来盖在身上的床单正缠在腰间。
我直起身子,大口喘着气,吸进肺里的却是羊粪的味道。
看外面的天色,还是一片黑,但是却再无睡意,起身在床头拿了一根烟,又摸索着找到火柴,划了几次才点着,只是才刚抽一口,就听到外面有轻轻的脚步声,走了几步后就是“咚咚”地向远处跑去,而且听声音不像是一个人。
我一骨碌从床上起来,打开门往外走,还没绕过房子,就听到我爸妈的门也开了,看到我跑在前面忙叫住我说:“鹏鹏,峰峰,你俩大半夜不睡弄啥哩?”
我站住脚步没说话,等我爸妈都走近了,我们三人站在房子的西南角,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房前的位置也可以看到房后的位置。
我妈走近来,拉着我小声说:“别往前闯,我怕他们人多伤了你,吓吓就行了。”
我也压低声音说:“我听着人都跑了,应该没事,我去房后看看去。”
我妈死死拉着我说:“别去了,今儿晚咱们也别睡,都坐着,万一他们留的有人,肯定得伤了你,要是咱们三个都过去,前门也是漏洞。这些贼现在都急疯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说着就拉了和我爸往屋里走,进了屋就把灯全部打开,也开了那台在主屋的黑白电视,声音放的超大。然后我们三个人都来到羊圈里坐着,我妈小声跟我说:“我刚喊了峰峰您俩的名字,估计这伙人现在也不敢动,家里也有三四个劳力,真上手他们占不到便宜的,外面的事明天一早再去看。”说完这句话,她又大声地说:“鹏鹏,峰峰,您俩别学你爸光抽烟了,你看这屋里除了屎味就是烟味,呛死人。”
我站起身上走到羊圈的后墙,把耳朵贴着墙壁往外听,果然又听到有人从后墙往远处跑去,心里不得不赞赏我妈的惊觉,她要是能认字,家里没有这么穷,或者也能是个非常厉害的女人,只是可怜这样的穷日子消耗了她聪明的一生。
天刚亮我就跑到屋子的后面,那面土墙已经被人凿开了皮,土上掉着一层土渣。也还好是土墙,他们要一点点地凿,如果是砖,只要一个缝隙就能很快挪开口子。
我爸和我妈天亮出来看后,就把家里几只大点羊全部牵到集上卖了,去卖的时候见人就跟人嚷嚷,说我弟弟生意要用钱,昨晚就会来等着用呢。
这样全村的人都知道我弟弟也在家,我们家的羊都卖了,贼也不用再惦记了。
他们回来以后,又和了新泥,把已经凿开皮的墙重新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