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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的病房里寂静得只有机械的嘀嗒声,洛成瑞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睁开眼睛。
窗外的阳光很暖,不少病人和家属在医院的院子里晒阳光散步。这是一个普通的日子,风和日丽,可洛成瑞的心里却是阴云密布。
他回过身,看了眼病床上的沈灵。医生已经检查过她的身体,一切正常,过不了几个小时她就可以醒过来。很快,她可以离开这个病房,重新又跑又跳,可以哭可以笑。
一切会回到原位,像以前一样,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她的容貌。
沈灵的脸上,出现了很多雀斑,密密麻麻,洛成瑞看了都有点发憷。
洛成瑞看了眼病床上那人的手,修长白皙,原本小指尾部黯淡的黑痣彻底不见了。
他知道,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原来的沈灵,至少不是他认识的沈灵。
洛成瑞移开视线,念头一起。
【任务完成度达到百分之百,是否退出该世界?】
【世界退出倒计时:十、九、八、七……】
【是否退出游戏?】
【游戏退出倒计时:十、九、八、七……】
洛成瑞在银白色的游戏舱中醒来,打开舱身,坐起身按了按太阳穴。
现在是晚上八点,距离他初次进入游戏才一个小时不到,可是他在游戏里却已经度过了近半年。这是很夸张的一个时间比,从来没有一款全息游戏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
洛成瑞也有些惊讶。事实上,这款游戏是他好友公司的最新产品,只开发了一半,好多功能都还是摆设,没有研究出来,连内测都还做不到。
而他会玩这样一个半成品,就是因为时间比的问题。相对论告诉人们,外界的绝对时间和人所感知的相对时间是不一样。现在好多的全息网游都是利用这一点,只占用人们少量的时间,给人们玩了好几天的满足感,但事实上这只是大脑感觉上的相对时间。
当然,大脑的承受能力有限,一旦过度疲惫会比身体疲惫更恐怖,所以这种时间比是有限的,无法无限拉长的,否则人们完全可以在游戏里拥有无限生命。
但只要人们对长生不死、对享受各种各样的生活仍有*,拉长时间比的技术一直是科学研究的重点。
洛成瑞不是研究人员,也不是游戏开发者,但是他的大脑一直被调侃为无论是精度还是强度都堪比电脑。好友又觉得这个游戏有助于他找回人类该有的各类情感,所以很强硬地送来了游戏舱,还声称怕他完不成任务,给了他许多外挂。
洛成瑞心细如发,却懒得做不必要的人际交往,所以其中一个外挂就是与任务无关的人,或者说没有帮助的人脸上会有各种疾病,提示他哪些人重要,哪些人只是过客。
洛成瑞进入游戏的第一个世界的任务就是拍摄电影,在这个外挂下他很轻易地掌握了关键的人际资源。柳水也是其中之一,以至于他不曾与其彻底撇清关系。事实上,柳水的确是一个重要人物。如果不是她,事情的发展会完全不一样,他也不会体会到那些从未体会过的情绪。
那些“沈灵”带给他的情绪,他自己都解释不清的情绪。
洛成瑞给自己泡了杯红茶,味道很熟悉。一个小时前,这样的红茶还是他的最爱,可是现在,他却在想念那杯味道怪怪的又异常甜腻的奶茶。
洛成瑞拿出款式老旧,已经跟了他近十年的手机,拨打了他好友的电话。
电话响了近十下才被接通,那头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和哄闹声,“成瑞啊!你居然会打电话给我!”说话间,那头的声音渐渐小了,接电话的人应该已经走到了安静的地方。
“易泽,你又在哪个会所厮混?”洛成瑞眉头皱起。他和杜易泽从小认识,两人的性格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性格孤僻,冷心冷清,杜易泽却外向活跃,喜欢交际,还总爱做出格的事情。
“成瑞,不要一开口就是一副老成的样子,你的青春活力呢?”杜易泽不以为意,开始调侃洛成瑞。
洛成瑞知道和杜易泽脸皮极厚,又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多说无益,便直接切入正题,“你之前说在开发的多人副本功能做得怎么样了?”
杜易泽愣了愣,“你是说和其他玩家联网一起进入同一个世界完成任务的那个?开发得差不多了,就是条件有点多,正式推行会比较难。”
“还是时间比的问题?”
“是啊。同时进入世界完成任务就需要几个人同步时间比,技术部现在的设定是尽可能开发每个人的大脑,根据每个人量身定制时间比,就造成了很难找到完全同步的人。不过技术部应该会在近期做出固定时间比的世界,供有组队需要的玩家一起游戏。”
“你们公司找了多少人进行内部测试?”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但应该不多吧。”
“我明白了。你马上把拿到游戏舱的人的资料发给我,我一个小时之内就要拿到。”洛成瑞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他已经确定了,沈灵是一个和他一样拿到还未完工的游戏舱的一位测试者,而且大脑可以承受的时间比可他一样,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同一个世界完成不同任务。在完成任务后,沈灵没有和他一样继续悠哉地呆在那里,而是在受到攻击时自我保护,直接退出了世界。
洛成瑞把老式的手机扔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利落地解开白色衬衣的纽扣。他将衣服随意脱下,露出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的完美身躯,拖着乳白色的拖鞋进了浴室。
花洒的水冲在他的脸颊上,顺着轮廓流过他挺立的鼻梁,从他的下巴滑下,趟过玉色的肌肤,隐没在水汽中。
洛成瑞用毛巾随意地擦了擦身体,披了件浴衣就想回客厅,却突然瞧了瞧镜子中的自己。
在游戏中呆了半年,每天以另一个“洛成瑞”的样子示人,即使现实与游戏中的容貌有几分相似,但依旧会造成他些许的混乱。
他盯着自己眼尾明显的黑色泪痣,想起了“洛成瑞”几乎没有的泪痣和沈灵尾指的那颗小痣。他知道,沈灵的玩家尾指根部必然有一颗明显的黑痣,这是游戏设定的先进之处,也是他追踪对方的依据。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杜易泽的办事效率不高,依靠他还不如用自己的能力去找。
----------------------以下是邵东番外-------------------
邵东记得自己第一次遇见柳水时,他刚满十四岁。十四岁的生日是他有史以来过得最奢华的生日,无数人对他夸赞有加,送上或昂贵或珍稀的礼物,即使那些人才第一次见他。可是这个生日也是他最讨厌的生日,没有之一。那个生日后,他正式开始了他叛逆张扬的富二代生活,狐朋狗友围绕,夜夜笙歌,犹如一匹脱缰野马,再也不受束缚。
他染上了烟瘾酒瘾,喜欢践踏别人的尊严,视生命为蝼蚁。可是他清楚的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只是在挑战那对所谓的“父母”的底线。但是他完全错了,他知道那两人间没有爱情,却不知道他们连责任也没有。
男人每天沉浸在各色来历不明的女人的温柔乡,有了其他的儿子女子,忘记他也是再正常不过,反正从来不会少了他钱与权。女人则和一个骗爱惯犯走到一起,开始了“感天动地”的爱情,有什么给什么,差点连全部身家都赔了进去,还得靠他才解决了这个毒瘤。
他的父母是数一数二的的经商奇才,在感情上却是最愚蠢而不自知的人。他们活一辈子也不会明白亲情爱情,只有利用、虚荣和享受。
邵东明白自己多少遗传了那两个人,在他们影响下也没有正常的爱情观,可是他更聪明。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受束缚,很快便会堕入深渊,从此万劫不复。他没有怜悯心和同情心,亲情他已经无法期望,唯有爱情可以救赎他。
而爱情是需要谎言和自我催眠的。
那一年他十四岁,柳水十八岁,正是最恣意张扬,热情绽放的年华。她的一切都很美好,至少表面上是。性格大方,处事得体,容貌美艳的柳水一直都是人群的焦点,男人追逐的对象。即使内里她爱慕虚荣,脾气暴躁,还有点心狠手辣,但比起邵东来又算什么,只是小野猫的虚张声势罢了。
邵东觉得这样的女人最简单,也最适合成为他爱的人。所以他捧她,装作深情的样子,给她更多她想要的。十年如一日,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
而柳水,她会喜欢洛成瑞那样的人也不过是一种向往与憧憬,事实上她连洛成瑞究竟是怎么样的人都不知道,追逐的不过是自己的假想。洛成瑞是个复杂的人,他本人和他的演技一样精湛,让人捉摸不透。洛成瑞能让柳水有这样那样的假想,他相信自己也能做到。
让头脑简单的柳水转而迷恋上他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他得感谢沈灵的出现,促使他决定放弃先前的游戏,进入下一阶段。可惜沈灵被柳水找的人袭击,醒来后就出国了,否则他还想找她做参谋呢。
柳水虽然只是只爱张牙舞爪的野猫,但脾性却是有点差,大多还是他惯的。发生这种事情,他也有些吃惊,果然驯化柳水迫在眉睫。
他一手营造的爱情,掺杂了无数复杂的因素,需要走很多歧路,最终也无法达到普通人那般简单的幸福,可是对他而言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