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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庭海：“所以……”
殷凝昼：“所以……他们在开演唱会。”
他煞有介事地点头：“好的, 我懂了。对了，问一句，荧光棒有我一份吗？”
华庭海：“哎呀，我以为你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难道就不给偶像打call了吗？殷凝昼觉得自己很有理由认为这是偏见。
怎么说, 他和东京都是共用游戏账号的交情, 要是他真想出道成为偶像，殷凝昼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支持一下的。
不过又听了一会, 殷凝昼发现情况似乎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等欢呼声停歇, 殷凝昼发现在群聊频道里回荡的歌声明显是合唱，听上去更像是偶像团体的曲目。
而华庭海也在这时解释道：“不过其实不是演唱会啦, 我们只是在围观倾城町的夏日活动。”
她话音落下，殷凝昼也看到了所谓的夏日活动。
与其说是电台频道, 城市意志的群聊其实更像是一个ktv房间, 城市意志们可以在里面感很多事, 唱摇滚玩桌游打麻将, 把外界的场景投影进来就是家庭电影系统。
眼下群聊里正在投影一场演唱会，刚刚和殷凝昼分手的偶像少女们, 就在投影里的舞台上活力四射地唱唱跳跳, 刚刚殷凝昼听到的歌声就是从那里面传来的，但群聊里的观众们注意力都不在演唱会上, 而是放在投影前的两道身影上。
散发着温润白光的光茧悬浮在空中, 随着素手轻轻一点，接二连三喷出了一个个更小的光团，金色, 金色，金色，彩金色……一连喷出了十个光团，金光灿灿地悬浮在空中，像是一连串小太阳。
“京都！京都！京都！”城市意志们欢呼。
在呼声里，乌发如云的少女收回手，宽袖沿着冻雪般的手指滑落，衣料上爬满了艳丽如血的枫叶，红叶漫漫飞转，在她的眼眸里映出一线孤冷的血色天光。
“该你了。”
听着她温柔的声音，她对面的九尾狐微微眯起了眼睛，爪子在光茧上轻轻一点。
又是十个光团飞了出来，在空中发出柔和的光芒，金色，金色，金色……
“东京！东京！东京！”
每飞出一个金色光团，城市意志都会发出一声欢呼，东京的神情也会放松一点，和之前比较的话，才能看出来他刚刚有些紧张。
在连着九个金色之后，光茧又一次收缩，一枚白色的光团猛地喷出，放出耀眼的白光。
东京不甘地叹息：“唉，是三星。”
殷凝昼：“……”靠，这是在抽卡吧！
真的就是抽卡，刚刚这群城市意志根本就不是在为演唱会打call，而是在为抽卡打call，东京和京都一城一个十连，不知道这个卡池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抽到的全是金光，于是抽到白光越发显得脸黑。
天知道他们怎么把抽卡抽出了地下拳击的气势。
看到白光的一瞬间，大家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殷凝昼听到有城市意志唉声叹气：“唉，我还赌东京能坚持三轮呢……”
“你怎么敢赌三轮？东京的手气你不知道吗？”
“谁让三轮倍率快有两轮两倍高……”
殷凝昼：“……”
……果然是地下拳击吧！这边连赌局都开起来了！
光团很快散开，金光消散后露出的东西五花八门，殷凝昼看不太懂都是什么，而白光消散后，露出了一张卡片，上面印着一个人名。
东京用爪子捞过这张卡片，扫了眼上面的名字，闭上眼睛，过了几秒睁开。
“好了。”他好脾气地问，“我们还要继续吗？”
看他们还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华庭海终于等不下去了，拍拍爪子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开口道：
“差不多了吧？夏日祭典才刚开始，你们不会打算把我的代行者一直晾在这里吧？”
听到华庭海的声音，城市意志们才意识到群聊里多出了一个人类。
华庭海大概之前就和其他城市意志介绍过殷凝昼，听到她这么说，倒没有城市意志感到惊讶。
殷凝昼不知道她是怎么说的，不过肯定尊重了他的意愿，没有直接向其他没消亡过的城市意志透露他的身份。
而面对一个能够听到他们声音、还获得了诸多城市认可的清洁工……代行者，所有城市意志的态度都很热情，只一瞬间，殷凝昼就收到了几十条私聊消息，脑袋里乱得仿佛进了相声馆子。
但很快，殷凝昼就意识到情况不对。
按理说，想要成为代行者，总要亲自去寻求城市意志的认可才足够有诚意，更别提现在城市意志对人类应该会更有戒心，然而这些城市意志私聊轰炸同时，也大方地给了殷凝昼他们的认可，【角色】面板里的卡牌也迎来了数十倍暴增。
任务面板上瞬间刷过了上百条消息，也就是殷凝昼能过目不忘，才在短短瞬间记住那么多城市的名字。
“你做了什么？”殷凝昼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问华庭海。
“没有。”华庭海睁眼说瞎话，“这不是很正常吗？你看，你拯救了我，展现了足够多的诚意，我们又的确需要一个化身和信使，有这样的结果多正常。放心吧，我有挑选过，没有会认出你的城市意志。”
殷凝昼：“听起来是有点道理，不过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你的话里有个漏洞。”
“首先，短时间内，我们的小联盟不会有什么大活动，也就是说，就算成为这么多城市的代行者，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
华庭海：“嗯？你不喜欢修水管吗？”
殷凝昼：“连修六十八座城市的水管？”
要是这六十八座城市都修过来，他修过的水管就能绕艾殷一圈了啊！
殷凝昼一边华庭海激情互坑，一边也没忘了近在眼前的东京和京都。
“抱歉让您久等了，夏日祭典比较耗费时间。”京都柔柔地说，“我是京都。”
即使面对的只是一个人类，她依旧一丝不苟地用了敬语，少女的声音柔若丝绸，望过来的眼神仿佛流水般脉脉，被她这样对待，很难不萌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
但殷凝昼只记得刚才东京抽出白光时，京都嘴角同意也漾起了柔美的弧度，可明明那个笑容毫无瑕疵，看起来却有种若有若无的嘲讽感……
而近距离观察下来，殷凝昼对东京和京都是什么也有了猜测。
——不出意外的话，东京和京都应该分别是玉藻前和红叶狩。
在鸟山石燕的《百鬼夜行图》里，红叶狩是一种姿容秀美的枫鬼，乌发如云，裙裾如霞，霞衣下却是锋利如刃的鸟爪。每年九月下旬，红叶茂盛，红叶狩便会出现在户隐山中，设下丰盛的酒宴，受到诱惑的路人误入酒宴，红叶狩则会叩击三味线，为他们吟唱伴奏，让人沉醉其中，不知岁月。
京都明显抢在了东京之前开口，东京被她抢先，只好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我是东京，今后请多指教。”
明明他现在只是妖狐的形象，可当他柔柔地致歉时，狭长的竖瞳盈着一泓动人的光，只是不经意的一个眼神，却让人情不自禁地心旌摇曳。
在东方的传说里，九尾狐一直拥有许多妖鬼都难以企及的地位，涂山氏女，妲己，玉藻前……这种神异生物的足迹遍布大大小小的志怪传奇，一向被认为是妖媚惑人的代名词。
九尾狐堇金色的眼珠流动着珠玉似的莹润光泽，九条大尾巴花瓣般展开，柔软匀净如同初雪，看上去温顺又妖娆。
“您就是殷凝昼先生吧，华庭海前辈和我提起过您，那之后我就一直希望能有机会见到您。”
殷凝昼注视着他的眼睛，片刻后笑了笑。
“希望我没有让你太失望。”
也是这一刻，殷凝昼终于能够确定，东京和京都都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两座城市了。
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殷凝昼并没有多失望，
东京和京都先后对于把殷凝昼晾了这么久表达了歉意，而在他们的解说下，殷凝昼也了解了他们口中的夏日祭典是什么。
在这个时代，只要有城市意志，就绝对不会缺少希冀获得城市意志眷顾的人类，哪怕倾城町并不在星球上，也抵挡不住趋之若鹜的追梦者，而虽然倾城町被认为是一座城市，但奇妙的是，东京和京都依旧可以分别赐予人类祝福，也使得追捧他们的人们越发狂热。
在别的城市只有一次机会，在倾城町却是两倍的机会，但凡知道倾城町的人，几乎就没有不对成为代行者有想法的。
像华庭海那样拒绝妥协的城市意志并不多，东京和京都并不属于其中，他们也没有抗拒这种行为，而是和很多城市意志一样，制定了独属于这座城市的规则，最大限度地从中获取一点娱乐。
于是倾城町的夏日祭典应运而生。
不同的城市选择“代行者”的方式也是不同的，巫渝需要在雀神大赛上胜出，接着就要看巫渝的心情了；牛津则是会选择狩猎节的冠军，只是因为他的代行者最后下场都是进疯人院，真正有实力的猎人反而会有意识控制成绩；倾城町的夏日祭典又和前两者不同，祭典每年都会举办，所以东京和京都的“代行者”也每年都会换，选择的方式则是……
抽卡。
每年夏日祭典前夕，希冀获得眷顾的人们会在神社里献上珍贵的祭品，通常是能够讨城市意志欢心的东西，实在不行也可以直接献上财富，在夏日祭典的第一天，东京和京都会给他们选择的人神明的祝福，在普通人看来，也就是成为了代行者。
……然而“通过在仪式上献祭获得了神明的垂怜”只是虚假的表象。
事实是东京和京都把夏日祭典搞成了一年一度的复刻卡池，祭品是金卡，人名就是白卡，获得祝福的人欣喜若狂时，他们正在为抽到三星扼腕叹息，怎一个渣可言。
好巧不巧，今天是夏日祭典的第一天，东京和京都必须在预定时间把卡池抽空，所以才让偶像少女们去接殷凝昼的机，他们则在这里热火朝天地抽卡。
在了解到殷凝昼是第一次来倾城町后，东京立刻贴心地向殷凝昼推荐了好几家歌舞伎町的夜总会，看上去很有兴趣带着殷凝昼体验一下成人社会的放纵。
“如果想看脱衣舞，我推荐这家俱乐部；想看漂亮姑娘，我推荐这家夜总会；单纯想睡觉，我推荐这家胶囊旅馆……”
东京说起这个就很熟练，甚至在看了殷凝昼几眼后，想了想，说：“当然，如果你有别的需求，我可以推荐一家特殊的牛郎店。”
殷凝昼：“…………”
朋友，难道我看起来很像gay吗。
大概是看出殷凝昼的脸黑，不等九尾狐开口，京都就笑盈盈地说：“是啊是啊，大城市真的很有趣呢。”
这句话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但配合京都的语气、眼神、微笑的弧度，殷凝昼硬是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东京就是这样一座乱七八糟的城市，她那里就不会有这些东西。
听京都这么说，东京只是眨了眨水润的眸子，看起来有点可爱的茫然。
京都：“……”
殷凝昼：“……”算了算了，听不懂才更气人，感觉京都平均每天能被气死八十次。
不过不管是夜总会还是牛郎店，有小煤球在就都是禁入区，殷凝昼立刻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东京，表示他只是想找个睡觉的地方，之后几天对倾城町进行一下考察，看看能不能和艾殷建立起一条航线……
确认过夏塔尔鸟的速度，去白国就不那么急迫了，殷凝昼只要在三个月之内抵达白国就行。
就在这时，京都忽然若有所思地开口：“三个月内吗？”
东京也被提醒了，回过头看京都：“你是说那个吗？”
殷凝昼：“好吧，让我猜猜，这是个谜语？”
“不，不是。”京都适时做出了解释，“华庭海前辈说过，你可以帮我们做一些我们无法做到的事情。”
她微微蹙眉，柔柔弱弱地说：“我希望你能帮我们找出‘倾城町的幽灵’。”
听到这个词，殷凝昼挑了下眉。
“抱歉，不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应该能够控制鬼魂？”
大多数鬼魂都必须依附载体才能够存在，通常他们会依附在房屋上，所以才会有那么多鬼魂捉弄新搬进房屋的住户。但对于城市来说，所有居民都只是长期租住的租客，他们才是拥有房屋的房东，鬼魂也就是特殊一点的租客，还是完全屈服于城市意志的那种，毕竟城市意志想要消灭鬼魂不是难事。
“是这样的。有时候我们也会豢养恶灵来为我们做一些事，”东京承认，“不过这个幽灵不一样，我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也没办法控制它。”
听到这里，殷凝昼也来了点兴趣，在任务面板上拉开草稿本，边听东京讲述边记录要点。
“为什么你们认为这是幽灵？”
“我不确定，只是人类是这么称呼它的，最近一段时间倾城町总有东西丢失，只要不是放在房屋里，人们离手的东西都会离奇消失，目前大概已经有两千七百起报案了，但是从任何监控上都找不到线索，这些东西突然消失时，周围找不到任何嫌疑人，而且接连发生的案件时间间隔最短不过三秒，失窃地点却相隔了几千米……除了幽灵，大概没有什么能做到这点了吧？”东京说。
听东京描述，殷凝昼已经大致勾勒出了案情全貌。
虽然看起来这不会是个有挑战的案件，但好的侦探从不挑三拣四……不过话说回来，这其实就是另类的“找猫”委托吧，想完成这种委托必须对城市了如指掌才行……殷凝昼边写边想。
他这个外来者对倾城町没什么了解，那么本地人呢？
想到这里，殷凝昼忽然灵光一闪。
优秀的侦探都会有大量人脉，而他碰巧和某个大组织有点合作关系。
说起来，寻找恶灵这种事必须要让专业人士来啊，没有神父牧师，法师总要来一个吧？
“知道塞勒姆之门在倾城町的基地在哪吗？”
塞勒姆之门就是之前殷凝昼在巫渝时遇到的法师组织，当时他还和其中一个逗比法师一起刷了实验所副本，根据巫渝的说法，这个法师组织也算是一个挺大的势力了，大部分城邦都有他们的圣所，华庭海当然也有，不过打鲲鹏时他们帮不上什么忙，殷凝昼也没有在意。
现在就不一样了，既然城市意志都找不到，那么他登入账号找估计也悬，还不如找找专业人士。
听殷凝昼这么说，京都微妙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东京自告奋勇：“我带你去。”
事不宜迟，殷凝昼当即退出城市意志群聊，在东京的指引下，穿越错综复杂的城市，抵达了他的目的地——
巨大的霓虹灯招牌下，夜总会里闪烁着迷乱的光，节奏感十足的音乐声从里面飘出来，夹杂着女人兴奋的笑声。
殷凝昼伫立在夜总会外，抬头打量霓虹灯招牌，忽然觉得自己双腿发沉。
“就是这里，不进去吗？”东京问。
“这是一家牛郎店。”殷凝昼深沉地说。
他很怀疑东京不是天然呆而是天然黑，否则怎么把他往这里带，还在这边问“为什么不进去呀”……难道他今天逃不了红尘里走一遭吗……问题是这也不是红尘啊！要么他是员工要么他穿女装，就这样走进去的话这都不是风评被害的程度了吧！
不对，最有问题的还是把圣所建成牛郎店的门徒吧……你们到底在寻求什么样的知识啊！
“其实没什么，经常有男性门徒来上网课，这一片人都知道，就算走进去也不会很奇怪的。”东京委婉劝说。
殷凝昼试图给自己点一支烟：“不，我不是介意进牛郎店。”
问题在于，他和门徒接头，肯定是要自称是城市意志，然而在牛郎店接头的城市意志，还有什么格调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