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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言跟在凌泽笙身后任由他带着自己在满满都是人的小吃街奔跑,温热的混合着食物香味的空气扑在她脸上,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柔腻,带着些油的感觉,但令人不厌烦。
烘衬着窄街两边用来照亮食物的昏黄灯光,周遭慢慢挪动的人都只剩下剪影,迅速的退让,直到他们冲出人满为患的窄街,绕过在门口徘徊遇往里簇拥的人群,过了马路,去到相对比较隐秘的对面。
凌泽笙步子缓和下来,而童言的呼吸并未平复,她心有余悸的望着街对面,晃了晃拉着她的凌泽笙的手,小声问:“她们应该没有追过来吧?”
“应该没有。”凌泽笙扭头看了一眼街对面,侧眸看她,微微扬起嘴角,另一只手抹了一下额角,问:“被吓到了?”
童言摇头,歪着头看着他笑:“怎么会!之前又不是没在电视上看过,你那些粉丝去机场接机什么的,相比起来今天这样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
听着这话总觉得有几分别的意思,凌泽笙微皱眉头,嘴角笑意却加深:“你还关注过我的新闻?”似乎有记得似乎听过夏柒之前说童言把他当男神很多年,可惜当时并没有多心,现在再回忆起来,倒是很有几分别的味道。
所以这话问出去,也就带了些钓鱼的意思。
可惜童言并没多想,听他问,也就放心答:“以前经常关注,自从再见之后就没关注过了。”
“原来是这样。”凌泽笙表面故作深沉,内心实则窃喜,一点一点拉着她的线,“这么说见着真人之后失望了,所以连新闻都不看了?”
这明明就是一个大坑啊!
童言这才觉出不对味来,狠捏了一下他的手,质问:“你这人讨厌不讨厌啊?!后来不是跟着你进组了,天天都能见着,我还要去看你的新闻,你要不要这么自恋?”
自恋?
从小到大凌泽笙还是第一次被人说这话,心情着实有些微妙,他微微挑眉,低头去看身边的姑娘。路灯照在她脸上,五官显得要比平时分明,瞳仁要比平时黑,却也比平时亮。
身边不远机动车道上时不时有车穿过,马达轰鸣的声音像是奏起低音交响,另一边耸立的商业综合体灯火通明,隐约中似能听到其中传出的低微音乐声。
城市中热闹喧嚣的夜,此时映在凌泽笙心中,却是有一份独特的安静。
而这安静,来自于她身边的姑娘。
似是漂泊许久的船想要靠岸,而她偏偏于无边无际浸满黑色的夜中,为他点亮了一盏灯塔。
某个犹豫很久的年头终于落地,很多事最好能在今夜就有结果。
于是他问她:“童言,想不想去海边?”
——
同是南方,但冬天和冬天总有区别。
之前在临海小镇时,童言就跟凌泽笙在海边等着看日出,然后活生生被冻感冒了。这一次再和他站在相似的海边,却是另一番不同的感觉。
夜风微凉,吹起海面上漂浮的咸味,吹散身上沾染的小吃油腥,默默然中给人一种静谧。暗夜之下,映着不远处微弱的光亮,海面上折射出一块又一块的光斑,随着浪花铺上海滩,应着“哗哗”的水声,听得人心都要跟着荡起来。
“啊,这种感觉真好!”童言站在沙滩上,迎着海面伸展开自己的手臂,感觉到微凉的风轻抚过自己光裸在外的肌肤,只觉一阵凉爽舒适,身心都跟着放松下来。深吸一口气,感觉到饱满的氧气冲进肺叶,整个人都跟着清醒不少。
在此时睁眼,就正好看到漫天繁星如同钻石一般镶嵌天空,星星点点的光亮照亮夜空,看得清在黑蓝色幕布下缓缓移动的云层。
已经很久不曾看到过星星。
城市之中光污染严重,偶尔仰望天空,只能看到一大片朦朦胧胧像是被水浸过的油纸一般雾气笼罩城市上空,有时候月亮都被遮挡,星星更是看不到的。
“空气好,风景好。”她睁大眼睛仰望着天空,嘴角荡开笑意。
可就在下一秒,眼前的景色就被人遮住,转而变成某人略显严肃的脸。童言一怔,下意识后退一步,可还不等她站稳,后腰就被他握住,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中,动弹不得。
“你干嘛?”她气息不稳,看着他眼中映出自己的样子,短抽一口气,莫名就有些怕。
她细微的慌乱他看在眼中。
凌泽笙微弯了唇角,似乎在很认真的考虑她说的问题,然后微微偏头,一本正经道:“看风景。”
看风景?
童言睁大眼睛,将他眼中的自己看得更加清楚,甚至是她眼中一闪即被羞涩代替的诧异,在经过她的眸子缠绕之后,流进他的眼里,再滴落回她的眼中......
经此一番流转,似已恍惚经年。
心跳突然漏掉一拍,再次跳动时已然忘了方才的节奏。越跳越快,越跳越急,不瞬已经压盖住身边所有声音,在童言的胸膛内,兴奋如同擂鼓。
“你干嘛?”声音不自觉就软了下去,糯糯的像是粽子。童言抬头看他,眼底闪过几分惊慌。
凌泽笙没应声,看着她只是笑,随后他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单膝跪了下去。
这是干嘛?干嘛?干嘛?
童言瞬间被震的一脸懵逼,待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眼前这情景曾在电视上看见过无数回,真当发生在现实中,还真的是自带一种无法言语的惊悚。脑子里已经乱成一片,腿抖,脚软,只剩思维中一个狂躁的女生在狂吼:“你还傻站着干嘛,赶紧把他拽起来啊!”
然而这种狂吼并没有起到什么乱用,因为童言已经完全被吓得丧失了最基本的反应能力。直到凌泽笙从身后变出一个小盒子,在她面前展开。
“愿意嫁给我么?”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有点底气不足,却又带着蛊惑,缓缓散进海风里,兜着童言转了两圈,直接钻进了她的心里。
怎么可能说不愿意!
童言内心中大喊,可是现实中,她却只是站在原地,手心已然出了一层冷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一切来得都太突然,让她根本无暇细想。
若是仔细算起来,从确定关系到现在,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怎么会......就直接奔到求婚这个单元了?
有很多很多话想问,也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在比较大的刺激之前,所有的言语都被卡在了喉咙,然后化成了眼泪,夺眶而出。
哽咽着点头。
这似乎是童言目前唯一能做的动作。然后她颤颤巍巍的将手伸到凌泽笙面前,示意他给自己套上戒指。
银色的戒指在暗光下闪闪发亮,中间一颗钻,折射着亮光,倒是比白天看起来还要闪。
童言低头看自己的左右,右手终于伸出去牵住凌泽笙的手,然后一头扎进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一句话不说,却已是最直接的告白。
凌泽笙低头间,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埋在他胸膛的脑海还有些微颤,似乎在哭。
无声之间,他抬手揉上她的头顶,无比宠溺的轻拍两下,低微一声叹息,悄无声息的散进风里。
......
16年前,童言初见凌泽笙。
小小的女孩乖巧而怯懦,少年性格温润,却是带着一股清冷疏离。
是从一只飞走的萤火虫开始,将两个小孩之间浅淡的情谊维系,乃至后来分离,亦是能够找寻到最初的那份纯粹。
从不曾想过,幼年时的玩伴,在经历了漫长的时光蹉跎,最后还能遇到。任是其中多年,各自生活在各自的圈子,从来不曾遇见,甚至或许已经做好各安天命的准备。可是总是有意外,于是再碰到......之后便顺理成章。
时间真好,月老也好,最好是你,还在这里。
鼻息间有些酸涩,童言忍不住抽鼻子,停了好一会才抬头看向眼前的人,似有些可怜巴巴的问他:“为什么要在今天说这些?”
凌泽笙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还很认真的想了一分钟,才答。
“原本没想这么快的。”他的语气很严肃,“但最近出了很多事情,也想过等这些事情都解决再提。因为现在......”他没找到合适的词,索性跳过,“你从小想的就比较多。那时候言靖东欺负你,虽然你不说,但还是会有小情绪。他不带着你玩,你不会求他,但还是会忍不住去看他。
就像现在你面对眼前这些事。也许你明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信息对你没有利,你依然会想去看,随后就得到一些让你不开心的结论。可是你也不说,憋着,等着自己消化。
或许你以为自己伪装的极好,但事实上我还是能感觉到你的不对劲。当然不止我,夏柒,还有程远,都能感觉到。”
“等等。”听到一半童言就觉出不对,怎么好好的求婚说的话变成了她的批判会了。搞得好像她没忍住去看了他的微博,还是她的错?
不过好像,从某种不靠谱的角度考虑,这也确实是她的错。
“不是。咱俩就一定得在这种原本应该温馨浪漫的时候说这些让我难受的事么?”童言有点生气了,往后退一步,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无奈他双手箍太紧,她根本动弹不了,使劲扑腾了几下,又乖乖趴回了他怀里。
“不是一定要跟你说这个。”凌泽笙忍笑,语气满是宠溺,“而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完全不用去在意别人说什么,你需要关心的只是我就好。因为我才是那个跟你过一辈子的人。”
我才是那个跟你过一辈子的人。
平淡的语气,童言却被搅得一阵鼻酸,眼泪也开始打转。
“可是,那些人都是喜欢你的。”她努力稳下语气说,“我也想要得到他们的祝福。”
虽然知道这世上没有尽美之事,但依然希望可以得到更多人的认可,那样我可以理直气壮站在你身边,而不是会去想,会不会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后面这些话,童言没有说出口,但是她相信,凌泽笙明白。
“呵。”听完她的话,凌泽笙忍不住轻笑出声,同时手臂将她箍得更紧,在她耳边低声道:“怎么可能事事如意。身在这个圈子,本来就是是非名利场,有话题才有关注,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所以不要太关心别人说什么,你只要看着我就好,我之前告诉过你。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嗯?”
“......”漫长的无声,眼泪数次涌出,又再度被咽了回去。
凌泽笙轻轻拍着她的背,说:“今年已经已经开始转到幕后,之前有跟你提过,但现在手里还有一部很早就接好的戏,所以,真正运作可能要等到这部戏拍完之后。”
注意力成功被转移,童言抬头看他:“什么时候?”
“很快。”凌泽笙答完才觉察出不对,伸手拍了她脑袋一下,无奈感慨:“你这个关注点啊。”
童言冲着他吐舌头,笑得像只大尾巴狼。
——
刚才回到酒店,童言就开始打喷嚏。凌泽笙有点担心,问她是不是感冒了。
童言拿了一盒抽纸抱在怀里,一边擦鼻涕一边摇头:“绝对没有,只是房间里和外面温差有点大,有点着凉。”
凌泽笙瞪她,也没说话,直接走过去开她的箱子帮她找药。
锡纸板挤压出声响,凌泽笙起身去倒了杯水给童言拿过来。
“伸手。”他说。
童言一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乖乖朝他伸过去。
——
喝完药,童言斜靠在床头上,看着自己左手上套着的戒指发呆。
这一切真的太像梦了。
她斜眼看了看坐在床脚正在逗懒懒的凌泽笙,突然想起一件事,然后用脚轻轻踢他:“哎,你不是说程远和你一起来的么,人呢?”
“跟夏柒在一起。”凌泽笙淡淡应一句,连头都没回。
这答案也太没有营养了。
童言撇嘴,捞出手机正打算给夏柒发信息,那边下夏柒的信息就过来了。
简单粗暴的一句话:卧槽,程远今天跟我求婚了,好多玫瑰花啊!!!
“......”童言额角冒黑线。什么情况,今天是什么日子,组团结婚可以买一送一嘛?
等等,不太对,难道是凌泽笙和程远说好的?
这个疑问一经冒出,就迅速占领了童言整个思维。她跪起身,已到凌泽笙身后,两条手臂箍住他的脖颈,形成一个绑架犯经常做的姿势。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鼻音很重的出声,“说说为什么你和程远都要选在今天求婚?你们是不是说好的?”
原本以为童言主动投怀送抱的某人瞬间僵住,手下力度没掌握好,捏了一下懒懒的肚子。猫皇帝瞬间就不乐意了,大声嘶吼一句控诉完自己的不满,一跃窜回了自己的猫屋,再不出来了。
“你听我解释。”面对此情此景,影帝大人也觉得应该适当服个软,毕竟生气的女人很可怕不是。
“说。”童言假装咬牙切齿挤出一个字,双手箍得更紧,迫使凌泽笙仰起头......而她此时却是低着头的,这样的动作就显得很是奇异,甚至更多了几分*的成分在。
凌泽笙微微掀了掀唇,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目光一直停留在童言脸上。
隐约中似乎听到引线点燃的声音。
童言气息也有些不稳,感觉到自空气中扩散开来的危险感。
下一秒,她手臂间的人反身一扑,化被动为主动,而她这个兴师问罪的人,却被他牢牢压在了床上......
......
于是,他们第二天,都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