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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公子!你——?!你——”容澜突然吐血,墨玄被吓了一跳!话都说不利索。
容澜擦掉唇上的血,侧眼嘲笑他:“别动不动就大惊小怪,和张喜一个德行。”
提到张喜,容澜莫名心痛,又吐了一口血出来,这才正色问墨玄:“弥儿的底细我查过才敢留她,你们也一定查过,才会默许她跟着我,更加不避讳让她知道重翼的身份。她为何要害我?听重翼交待给你的话,难不成她是太后派来杀我的?”
墨玄惊讶容澜的敏锐,点头:“弥儿是太后娘娘在苗南的细作,她的任务就是杀了南王遗孤,也就是容小公子你。”
容澜摇头叹息:“那么可爱有趣的丫头,怎么就当了细作呢?真是可惜!”
墨玄瞪眼,这容家小公子知道真相,居然最先感叹的是这个,他解释道:“主子放了弥儿,有弥儿传话,太后娘娘自会明白主子舍命也要救你,往后便不敢再轻易对你下手了。”
容澜浑不在意那素未谋面的太后是不是还想杀他,转了话题:“我的身份重翼想必也知道了,还有我在暗室说的话他肯定也知道。他为我拔出透骨钉受了内伤,如今又差点为了我一命呜呼,我也不能再骗他。那日我说的所有话,都是为了匡我母亲给我家法受,赢了和他的赌局,你让他别误会,我对他……”
容澜的话忽然顿住,墨玄已然握上配剑,只等容澜承认暗室中是苗南与北厥合计的阴谋,就拔剑拿人。
如果不是那内伤,他主子如何会在救人时,提气不足、动作稍迟,没躲开那致命一击。也许容澜带着弥儿也不是没查出弥儿底细,为的就是他主子救人重伤的一幕。
却听容澜道:“说了不再骗他,我对他如何……便跳过吧!”
墨玄一愣,显然跟不住容澜的逻辑,握剑的手不上不下,不知何去何从。
容澜自然推敲得出他的游戏任务给了人家多大误会,伸手替墨玄合剑:“那个,我爹、我娘,还有我大哥,他们现在都听我的,你也看见了,我是打算给你家主子当牛做马、助他对付北厥的。况且,我大哥和我一块儿被你主子捏在手里,你还有什么好为他担忧?”
墨玄松开握剑的手:“但愿如容公子所言!墨玄方才多有得罪!”
容澜呼出一口气,也松手,说完这个,容家应该就暂时安全了,他也可以安心睡觉,他想着身体便向一侧滑去。
“容公子!”墨玄暗恼,明知这人吐了血,自己怎么没先请王褚风来,他起身刚要去寻,衣袖被一只苍白的手扯住。
容澜滑了一半,觉得还不够安心,还有事要交待:“算你刚才得罪我的赔偿,别让重翼从任何人那里知道我守过他,你能做到的吧?还有,回到京城再弄醒我,别太早也别太晚啊!太早我睡不够,太晚我大哥会着急。”
墨玄瞧着容澜一副快死的样子,沉思一刻,点点头,闪身离开。也不知容申是怎么把南王的儿子养成这样的?身体瞧着弱不禁风,那清瘦的身骨下却藏了一颗强大乃至彪悍的心。
谁说他不用为主子担忧了?他应该深深为他主子的未来感到担忧才对!
容澜独自一人躺在车里,陷入昏睡前在想重翼遇刺的事。
他想起上一次重翼遇刺,他为重翼挡刀子之后醒来听见容烜与影一对话,貌似那些刺客和容家扯着什么关系,他好死不死又担了如今这么个狗血的身份,如果他是墨玄,也会怀疑容家与近来的刺杀有关。
况且,重翼带着他一路行踪隐蔽,那些杀手是怎么找上门的,又是怎么知道重翼受了内伤,前后不管怎么看,如果不是弥儿出卖的消息,那就只有他了。
可弥儿是太后的人,重翼的亲娘不会傻到为了远离多年的故国族人杀自己儿子,放着好好的太后不坐,参与谋反叛乱这种事。
重翼肯在这种情况下舍身救他,那句“朕也有私情”更加让人动容,但愿墨玄能尽快找出第三个可疑的人来,否则重翼的安危还实在是值得他担忧。
容澜担忧着重翼的安危,渐渐意识朦胧,睡梦中他隐约闻见消毒水的味道,耳边响起镇定又急切的对话。
“……一毫克静推。”
“……两毫克……”
“……一百五十焦……二百……”
“二百二十焦。”
对话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心口像是被什么压着,容澜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好像之前经历过。昏昏噩噩回忆了一阵,猛地想要抽动自己的手指,却发觉根本动不了,不由哀怨,王褚风又要扎他指缝,上一次这样之后醒来他就被扎了,想想都疼得要死!
可容澜没能抱怨几句,便彻底失去意识。
墨玄去寻王褚风,王太医正在给刚刚苏醒的皇帝诊脉,重新包扎伤口,大约耽搁了半刻钟才随墨玄赶去瞧容澜病情。
两人匆匆进到马车,容澜平静躺在车内,唇边还有未干的血迹,竟是已然没了气息!
王褚风吓得魂飞,急忙运针,却丝毫不见容澜反应,他松开容澜凉透的手,满头大汗将银针刺入容澜死穴,“快!将内力沿针注入他体内!”
墨玄慌忙照做,整整两刻钟容澜才又断断续续开始喘气,人却是一直昏迷不醒,那恢复的心跳和呼吸也极是浅薄,体温几乎没有。
这是容澜第三次断气,王褚风翻遍了皇宫和千羽庄里珍藏的医书也没找到类似病症的记载,从容澜的脉象根本探不出任何异样,可容澜消失体征的时间却一次比一次长,情况一次比一次来的凶险,王褚风后怕,也许下一次,人就救不回来了。
皇帝回京这一日,京城里显得格外安静肃穆。
皇帝此前称重伤卧床,京城里人心浮动,后来又传出皇帝其实是微服出巡去了苗南,孙钱方收缴的巨额钱银一入国库,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此番皇帝归朝,沿途官员是一个也没接见,北厥刺杀皇帝自己肯定不会大张旗鼓四处宣扬,重翼重伤的消息真真假假,反而让有心之人不敢妄动,纷纷懊悔之前还是太心急、漏了马脚。
一辆马车缓缓朝容府驶去,墨玄原本答应回到京城前叫醒容澜,最终也只有能力亲自将马车赶到容府,把昏迷不醒的人送到容烜手中。
“你弟弟的身体很虚弱,就劳你这做哥哥的多费心了。”
容烜面无表情点头,从马车上将容澜抱下来,“小澜,你睡够了就醒来吧,大哥等你。”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算上返京归途,容澜已经睡了快整整一月,却依旧不醒。
容烜早就知晓自己护送的不是真天子,更猜到了重翼会与小澜一同反京,甚至两人一路上经手的奏折有不少还是他的属下快马加鞭送去京城。可他没想到,重翼会舍身为小澜挡剑。
容澜日日夜夜守在重翼身边,除了重翼本人几乎尽人皆知,容烜自然也知。他望着心爱的弟弟因此又是命悬一线、大病一场,说不出心中是何感想。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原先健康活泼的小弟日渐清瘦苍白,动辄便安静沉睡的呢?
容烜伸手抚过容澜紧闭的双眼:“小澜,别睡了好不好?你心心念念的人终于懂得爱你护你,大哥该替你高兴,可你这样睡下去,大哥如何高兴得起来?”
可能容澜那日血吐得有点多,所以睡得格外沉,以往容烜唤他,多唤几次他便能听见,然后挣扎着恢复意识,醒不醒来再看心情,可这一次,容澜感受不到任何外界的干扰,只沉浸在虚无的梦里。
王褚风日日来把脉,说不出容澜哪日会醒,但也说不出容澜就再不会醒了,只得安慰道:“守着皇上那些日他的身体实在虚耗过度,也许多睡睡更有好处。”
另一边,皇帝重伤初愈、朝局又危机四伏,自然是没人敢告诉重翼容澜究竟怎么了,只道回京旅途颠簸,尚书大人体弱,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这一点,墨玄倒是做到了与容澜的约定。
重翼终究身底好,那么重的伤,返京路途上躺了十来日就看不出任何迹象,回京当晚便秘见了几位大臣。
再说皇帝回京后的早朝,可谓是连日不见硝烟的战场。
“皇上,大皇子既为嫡子又为长子,身份尊贵,请皇上立大皇子重文为太子!”
“太子不仅要协理朝政,日后更将执掌天下,最看重的应该是才德韬略,而不是身份,皇上,臣以为三皇子重冉是最佳人选。”
之前重翼重伤,王褚风道“只有五成把握”,册立太子的秘旨快马加鞭送到太后手中,北厥安插在太后宫里的眼线得了消息,便有了这日日举荐太子的争论。
重翼起身,甩袖离去:“你们争推太子人选,是觉得朕命不久矣了吗?”
“臣不敢!”
“臣惶恐!”
殿内跪倒声一片,无人再敢争执!
张德上前拂尘一甩:“退——朝——!”
早朝后,丞相徐仲博携着一本折子匆匆往御书房:“皇上,依臣之见,此事唯有户部尚书容澜有能为之!他已在家中休养多时,还请皇上命他复官理事。”
重翼犹豫,他并不想打扰容澜养病,觉得容澜身体好了自会去尚书阁复职,可一想,容澜此前那样急切地想他废后,不顾身体也要陪他批阅奏折,突然这样养病,对什么都变得不闻不问,确实奇怪,于是侧头对张德道:“传容澜入宫。”
张德没走多远,他又几步追上,改口:“还是摆驾容府吧。”
不知为何,他心里总也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