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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木心跳扑通扑通跳得极快，内心里生出一种极隐秘的渴望，如同嫩芽般浅浅扎进心房，只等一句回答就茁壮成长。
乔睿看着他隐含希冀的眼，冷淡的眉眼微微皱起，“我们是高中同学，你忘了？”
乔木一震，眼角泛起的薄红愈发明显，“那你刚才……”
为什么没有直接说我们是旧识？
为什么要装作陌生人？
“我们高中不熟，没想到，你最后进了n大。”乔睿松开搂在他腰间的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语气有几分见了熟人的亲近，却又含着疏离的漠然。
我们……不熟？
乔木如鲠在喉，看着他并不想多聊的样子又只能扯扯嘴角，尴尬地微笑，“真巧。”他吐出这两个字，宛如吐出藏在肺里的浊气，轻不可闻又沉重无比。
“嗯，”乔睿乜了他一眼，“你还好吧，脸色有点发白。”
乔木摆摆手，强做镇定地拎起刀下楼去。楼下的人相比之前已经少了很多，李警官已经送了人，正倚着门看向那片荒芜的花园，时不时地抽一口香烟。
乔木路过茶几旁，那一地的灯盏碎片还没有清理，透亮的水晶模模糊糊映着他的身影，仿佛失魂落魄的行尸走肉。
“乔木。”李警官回头刚好看到他在发呆。
乔木抬起头，对上他担忧的眼神，又抛开压在心底的那点沉闷，慢悠悠走了过去。
“你还好吧？”李警官注意到他手上的刀，又不自觉地退了半步，“这刀要不要交给局里处理？”
乔木摇摇头，“我来处理就好。”
李警官吸了口烟，然后对着门外吐出椭圆的烟圈，“这几年n市多了很多特殊事件，局里为了对付‘它们’已经折了不少人。咱们好多兄弟不是失踪，就是变成植物人，刚刚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大家都吓怕了，不敢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去死。”他又吸了口烟，扭头看向乔木，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有几分感激，“幸好这次有你和乔睿。”
乔木摆摆手，让他不用在意，又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乔睿也下了楼来，正拿着不知哪来的扫把清扫地上的碎片。
乔木回过头来，攥着手里的刀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按理来说乔睿才大三，再怎么优秀也不至于现在就跟着出勤了吧？”
李警官弹弹烟灰，也扭头瞟了一眼身后，“啧”了一声，道：“我也不瞒你，局里明面上是说因为优秀才让他提前上任，可实际里就是想让他放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看着。”
乔木皱眉，“看着？”这个词听起来像监视。
李警官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白牙，是一个极无奈的苦笑，“他们全班都消失了，就他一个还在。能不看着吗？”
乔木不禁一惊，“全班都消失了？”
李警官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凝重，“那次他们全班去山里拉练，一天一夜，第三天就只有这小子回来了，无论怎么问他都咬死说是跟大家走散了，在固定地点没等到大部队，就一个人先回来了。结果这个班就只剩他一个人，其他人都失踪了，包括辅导员和带队的老师。我们派了很多人在那一片找，结果只找到他们露营的地方，食物、水、帐篷都在，可就是没有人，一个都没有，妈的！”李警官耙了耙头发，脸颊肌肉绷得紧紧的，像是在压抑痛苦，“一个班的人啊，就这么失踪了！他们家人排了几排在学校里哭嚎抗议，可我们都没法交代，只能说尽力去找，无论是死是活，一定给个准话。给个屁！”
李警官眼圈泛红地看着远方的乌云，低哑的声音堵得不成样子，“这些立志为人民服务的子弟兵还没正式上岗，就失踪在深山里，我们难受，他们家人难受，整个社会都难受啊！”
乔木抬手想安慰他，可当快碰到他肩膀时又觉得多余，便慢慢放了下来。
“我会试着去找找。”他低声道，激得李警官连忙回过头来打量他，却没找出一丝虚假的影子。
“你能找到？”李警官有些不敢相信。
乔木看着他，眼睛里晶晶亮亮，“我不敢夸海口，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应该得到一个交代。我会尽力。”
李警官激动起来，差点就抱着乔木亲了一口，“好小子，好样的！哥听了你这话就舒服。”
说罢，他又朝后面招招手，让清完垃圾的乔睿过来，在等乔睿过来的同时他又跟乔木补充道：“我会跟上头讲你这个想法，这几天你应该还得住在这，没问题吧？”
乔木摇摇头，他身后乔睿刚好走了过来，“李哥，有什么事？”
李警官拍拍他的肩膀，道：“这几天你就跟着乔木，有什么需要就帮着跟我们讲，他要你干嘛你就干嘛，知道吗？”
乔睿瞥了乔木一眼，“知道。”
乔木身形一僵，也没想到李警官是这个意思，“不，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开玩笑，现在乔睿只当他是不熟悉的老同学，可对他来说对方可是初恋，相处时别提多尴尬了！
李警官“哎”了一声，让他别见外，“他的情况你知道的，对你做事肯定有帮助。”
李警官话里话外没有点明是要做什么，终究还是有些防备乔睿。
乔木皱了皱鼻子，感觉有些为难。
“多多指教。”乔睿道。
乔木抬头，对上他平静无澜的眼神，暗地里磨了磨后槽牙，应下了。
*
乔木坐在灯下，专心翻阅手中的书册。花纹神秘的古刀摆在叠得老高的书籍旁，刀刃流过一线红光。
乔木手指一颤，又故作没有看见，低头仔细地一行行做着笔记。
古刀安静了一会儿，发觉乔木没有注意到后，又如同人类般蜷起刀尾即将坐起，可红光刚绽，刀刃上的黄符便电光一闪，激得它委顿地又跌回桌上。
乔木忍住嘴角的嘲笑，在纸上落下“畏电”两字，然后继续针对《设定集》里的描述安排攻略的方式。
没错，在翻阅了《设定集》后，他才知道这次迟迟不出场的攻略对象就是那个一出来就挖了他眼睛的千年老鬼--霄印。
名字很好听，可为人实在恶毒，就算他是这次的攻略对象，乔木也无法像第一篇章那样以真心换真心。
而且按照霄印的性格，硬赶上去献殷勤也不是什么良方。
按照《设定集》中的介绍，霄印是一个极为自负轻狂的人，他原为五代十国时期的人，父辈拥立钱镠为王，在东海一带过得也算富足，而霄印自小在众星拱月的环境中长大，性格骄纵，样样好强，骑射武艺无一不精，最大的缺点就是看不惯比自己强的人，只要一遇到名声远播于他的人便会将对方抽死，后来他受荫为官，被派去为宗主国送礼，结果因政变死在异地。
再之后的事情，《设定集》便没有提了，应该是涉及了【古刀之谜】的剧情任务。
乔木按照他性格捋了捋，觉得霄印这种人就是欠揍，以往他打惯了别人，却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他，自然轻狂张扬得不得了，所以乔木现在要做的就是治他，狠狠地治。
正当他做笔记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乔木搁下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大声回道：“请进”。
乔睿托着托盘推门而入。
“你要不要喝点茶？”乔睿走了过来，把茶盘放到书桌上。
乔木抬头看他，台灯下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不用麻烦你的，这些我都自己来就好。”
乔睿敷衍地应了一声，为他倒好茶水，又递到他手边，语气冷淡地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李哥既然把我安排下来，我就得好好照顾你。”
乔木张张嘴，将“那是不是没有安排你就理都不会理我？”全部咽了下去，他知道这句话含了多大的怨气，这几天面对乔睿的冷淡脸色，他心里也一个劲地发苦。明明过往两人相好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现在变了个篇章两人便只是不熟悉的高中老同学，任他如何在心底开导自己这只是游戏，他的感情终究让他有些过不去。
“我不需要保姆。”他嘴里发涩地道，握着手中茶杯的手感受到茶水炙热的温度，烫得他有些发慌。
“我知道。”乔睿的语气仍旧没有改变，冷淡得仿佛是最亲近的陌生人，“我不是你的保姆，我只是接受任务，随时听你的指令。”
乔木捏捏眉心，看起来似乎有些困扰，“那这样吧，以后我不叫你你就不用在我面前出现，自己玩电脑看电视看书甚至出门之类的都可以。”
只要别老在我面前晃悠，勾得我心慌。
乔睿皱起眉，“你嫌弃我？”他语气终于有了变化，仿佛是不相信自己的存在不被需要。
乔木没吱声，他总不能把“只有我一个人记得我们是彼此初恋”的话说出口。这种事只有他知道就好了，而且现在也换了攻略对象，怎么还能跟他纠缠不清。
再说，他想纠缠，或许人家还不想呢。
思及此，他忍不住抬头瞄了一下乔睿，发现对方正眸色沉沉地盯着自己时，又忍不住心跳乱了一拍。
“我，我没嫌弃你……”他支支吾吾地，听起来就像是撒谎。
乔睿没说话，墨潭般的眸子静静睨着灯下的他，仿佛在看一个脱了衣服的小丑。
乔木知道自己毛病又犯了，他错开视线，看到手下的《设定集》，又匆忙盖住，吩咐道：“你先出去吧，我等会再跟你讲。”
乔睿不理他，反而凑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问：“你讨厌我？”
乔木怕他发现底下的《设定集》，手动都不敢动，只能瞪圆眼看他，眼尾微微上挑，看起来有些似怒还嗔，“你先走开。”
乔睿不动，盯着他在灯下有些泛红的脸颊，垂在身侧的手指摩挲了一下。
“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
相比少年期的乔睿，眼前这个“放大版”不仅身高长了，就连他的音色也仿佛融了大提琴的低沉进去，在刻意压着嗓子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就仿佛是一片极细柔的鹅毛，轻轻搔弄着听他说话人的耳朵。
乔木的耳根有些发热，也不知道自己脸红了没有，只是觉得现在的情景有点暧昧，但他又担心只是自己的臆测，根本不敢往心里去，左右想了一会儿，才思虑出一个借口来：“明天我也许得去趟学校，你得陪我去，所以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乔睿直起身来，那居高临下的眼神睨得乔木有些不自在，他动动屁股，也跟着站起身来，挡住乔睿可能会发现《设定集》的视线，随手拿了一本书扔给乔睿道：“不然你也可以去看看这些书，既然你没那么容易被鬼折腾，倒不如学学怎么折腾他们。”
乔睿低头看那本书的封皮，“百鬼志”三个大字用行楷题于淡蓝色的封皮之上，看起来到像是那么一回事。
“如你所愿。”他拿着书，深深看了乔木一眼后转身离开。
乔木看着他的背影，心底半是松气半是失落。
“既然不想让他走，干嘛要催他走？”乔木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他一回头，也吓了一跳，那穿着红衣披着墨发的男人不知不觉已从古刀变作了人身，此时正坐在他的桌沿上，翘着二郎腿，表情戏谑。
“你怎么就变成人了？”明明他贴了缚鬼符了啊……
霄印嗤笑一声，抬抬手臂，乔木这才看见他红衣之上还粘着他的那张黄符，“你这鬼符不准我动，但也没不让我变成人形啊。”
乔木退开一步，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霄印见他这番动作，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又仿佛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眉梢一挑，忍不住抬手摸向乔木的眼睛：“你的眼睛……竟然又长好了……”
乔木一颤，连忙退开，显然那天也是他的一场噩梦。
霄印着迷般跟着动作，结果等他动脚之时，身上那张缚鬼符又是电光一闪，直把他激得全身都缩在了书桌与椅子之间，他倒吸了几口凉气，显然痛得不行，却仍旧不愿撤开凝在乔木眼睛上的视线。
“比之前更好看了。”他感慨道，如变态般一直死死盯着乔木的眼。
乔木心下恶寒，想起他的喜好，不禁冷冷一笑，嘲讽道：“再好看又怎样，你拿去也不能安在自己身上。”
霄印眼神一闪，又勾起嘴角道：“可我能拿来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