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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着脸,淅淅沥沥地飘雨丝儿。李方晓甩掉尧哥和尧立,乘长途来到一偏远小镇。这旮旯,就是笔者安在先生在文章中描述的、当年最后一次巧遇老妪和小女孩的出发地。
小镇像边关,再往前就是省际交界处,长途车在此掉头返回。人们欲往山坳里继续,只能租车。于是,镇上开了家租车店,有需要的人各取所需:旱路租摩托,水路租单车,于是,车店生意红火。
巴掌大的小镇,只有一条街。但是,只要是人之所需,这里的行当一应俱全。
李方晓草草地吃了顿午饭,找个街边旅馆放下行囊,揣上手机出了门。他欲进山去找那条河,哪怕正下着雨,哪怕去探探路。
“大爷,我租辆单车。”李方晓快走到租车店,却听见一女子的声音传来,声调儿不嗲但很甜。他循声望去,一个20岁出头的女子正跟店老板对话。
李方晓驻足、愣神:这女子身材高挑、脸蛋儿标致。尤其是脸皮细嫩水滑,衬托柳眉杏眼樱桃嘴。凸显的是女子的鼻梁,挺挺傲傲,估计小镇上难找到类似。
“这女子哪里见过?”李方晓沉吟。他再放眼细瞅,发现女子油光水滑的长发竟然用根橡皮筋扎起。长发做的是波浪烫,尽管皮筋扎起,但发梢不受限制依旧曲里拐弯;女子身穿一条直筒牛仔裤再配一件短外套。外套敞着,见里面衬了件黑色红点儿的T恤,双峰凸鼓恰到妙处,更显春心盎然、蓓蕾初放的萌动。颇具特点的是女子脚上那双鞋,浅蓝色皮质软底旅游鞋,美轮美奂地,少说价码上千元。
李方晓是识货的主。虽然女子整一个装扮跟小镇上的姑娘捯饬的差不多,但她浑身上下质地考究,一般人是看不太准的。“既然要如此刻意处理,无怪乎想贴近乡俗,不招摇过市呗。”李方晓笃定。最吸引李方晓的还是这位女子似曾相识的脸蛋儿。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躲一处房屋拐角搜相册。
相册里只有两张女子照片,是同一个人。一张乡里妹子打扮,一张是报纸上翻拍下来的靓影。这一看,李方晓差点儿惊呼!真是“众里寻她千百度,她竟在灯火阑珊处”!但是,李方晓没有词作者的逸致,他庆幸的是,眼前的女子,正是他苦苦寻觅的疑似仇家夏侯菁菁!
一切来得太突然,令李方晓既惊喜又意外。他想过很多种跟夏侯菁菁‘仇家相见分外眼红’的方案,就是没想到是这么一种开局场面,甚至,脑筋还没来得及拐弯。
“下雨也回来上坟啦?”租车的大爷似乎跟夏侯菁菁比较熟。
“明儿是清明,再不来就迟了。”夏侯菁菁挑了一辆单车,用袖子擦擦湿淋淋的车座:
“大爷,后天我来还车。”说完,夏侯菁菁腿一撩上了车朝雾雨朦胧的街上骑去。
李方晓慌了神,他迅速地朝租车行跑去,也想租辆车尾随。忽地,他猛拍脑门:“有绝活不用傻不傻?”他看着还在雨中穿行的夏侯菁菁,把手机关闭,再发送意念。忽地,身子轻飘飘,“砰”!他有感觉,自己稳稳地上了夏侯菁菁的车后座!
别提多高兴了!李方晓坐在夏侯菁菁的车后座得意万分。这隐身术他早就会,但实践的机会很少。可以说在学校、在公司,在养父吾尧身边,他基本上没机会演变,除非是练习。今天,不是因为要追踪夏侯菁菁,估计他也想不起会用上它。
不多久,“嘎”地一声,夏侯菁菁来一个刹车,停在一家小超市门外。她腿一撩,从隐身的李方晓头顶掠过,晦气!李方晓吱哇乱叫。夏侯菁菁一副没人干扰的架势径直往超市走去。
李方晓知道,隐身后,他的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想骂几句仇家,也是白费口舌。
也就十几分钟,夏侯菁菁拎着大包小包走出了超市。蹲雨地里傻等的李方晓迅速地跨上后车架,且等夏侯菁菁来载他。
夏侯菁菁没急着走,而是把买好的东西袋口扎紧,避免灌进雨水。接下来欲将大包小包挂在后车架子。
“咦?车架怎么回事儿?”夏侯菁菁不明白,好端端的车后架怎么就搁不稳这几个包包?没辙,她索性把几包东西分别挂在车龙头左右,这才骑上车朝着远山而去。
夏侯菁菁驮着一个隐身人却浑然不知。路难行,车负重,她是越来越累,背也弯了,腿肚子也抽筋了。但是,要去的地方还在前方,她不敢懈怠。就这样遇到下坡车轱辘滚的快,遇到上坡夏侯菁菁就下车弓腰纳背地推,姣好的面容被汗水、雨水湮湿,花哨的一塌糊涂。
李方晓窃笑不已。此时,他不但未产生同情心,还叽叽呱呱催促仇家,尽管他的声音夏侯菁菁一个字也听不见:
“喂,你能不能不再磨叽?都过去两个多钟头啦,到哪儿是一站啊?河呢?那条溪河在哪里呀?”他脑海里正在回想安在先生文章中描述的那条溪河。只要见到溪河,夏侯菁菁的目的地也就差不多盼到了头。
“这么久,那条溪河怎么还没出现?能言语一声么,交个底!”李方晓仰头看天。淅沥沥的雨暂时停了下来,但此时的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看情形还有大雨即将倾盆。
夏侯菁菁一直都很卖力。她气喘吁吁地终于走完很长一段上坡路,再撩腿跨上车顺着小道往下滑,周而复始。
李方晓嗷叫唤:“仇家!又是个把钟头过去了啦!”正想着要不要下车让夏侯菁菁松快松快,忽地,前方出现了一条河!
“终于到了!安在先生描写的溪河到了!”但是,李方晓却感觉这条河有些不一样。从安在先生文章中对溪河的描写,应该是河面窄、水很浅的那种。而眼前,这条溪河却很宽,有的地方水流还比较湍急。再一寻思,也对。正当清明时节,水量充沛嘛,河床增宽,河水湍急属于正常。
车行至河边,夏侯菁菁跳下来,立稳车就娴熟地把旅游鞋脱下欲往车后架上夹,结果也一样,整一个摆设,怎么夹也夹不住她的一双鞋!夏侯菁菁气馁,嘴里嘟嚷:
“还是专门挑的的车!结果还是有毛病!不但毛病多吧还特别重,真真累死人!”
李方晓捂嘴笑:“姓夏侯的,这就是你的命!等着瞧吧,这才哪里到哪里?好戏在后面压轴呢!”笑毕,他冷眼观仇家,看这位登上报纸仙灵活现,做起村姑浑身掉渣的夏侯菁菁怎样过河。
估计是经常淌这条河,夏侯菁菁有办法。她不慌不乱地把两只鞋的鞋带子系在一块,搁脖颈上挂着;再把裤脚卷上大腿,露出白皙的腿肚子,整一个线条优美地展露无遗,惹得咬牙恨的李方晓忽然就像中了颗糖衣炮弹,他赶紧扭过头去再闭上眼喘息。
推着车下了河,河水没过脚踝,紧接着过膝。只一会儿工夫,单车两个轮子也淹在水中。“吭哧吭哧”地,夏侯菁菁实在吃力。一边顾着淌水,一边还得顾着那几个吊在车龙头上的大包小包。
李方晓差点儿中了颗糖衣炮弹,心中微颤的同时也滋长了一点点怜悯。他不好意思再赖在车后座上,“咚”地一声跳入河中,顺手搭在车尾,边淌水边帮着往前推车。
一声并不是太响的“咚”,却在这除了河水“哗哗”流淌的四野里引起了不小的回响。“吭哧吭哧”的夏侯菁菁回头看,却什么也没看见,只感觉车子忽然就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