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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氏夫妻只有李昊面色苍白的露面。
作为春/药的受害者,沈明嫣李昊他们两个双双焉了。一个是被折腾的几日下不得床,一个是纵欲过度引发的肾部亏损。
当然给出的官方解释光明正大,李昊面色苍白是因为饮酒伤身,沈明嫣卧床休养,则是因为照顾醉酒的丈夫不慎受寒,须得静养。瞧多正常多和谐的理由,估计满天下的人家大半都有过这种经历。
这里面唯一不和谐的就是倒霉的朱槿姑娘了。松雪院不明真相的下人们俱都为朱槿感到叹息,好好一个大姑娘,怎就不幸遇上喝醉酒的大少爷,挨了一脚不知道能不能好唉。然后暗暗谨记,喝醉酒的大少爷乃是危险人物,千万不要献殷勤,切记,切记。
再过得两日,绿衣被发现死在自己房里,这件事的关注度立马盖过了李昊醉酒踢人事件。
众所周知,绿衣红袖两个是夫人给的隐形通房,也是夫人在松雪院的耳目,而大少爷同夫人面和心不合也是松雪院众人心照不宣的事。这样的前提下,谁还会傻乎乎的去同她两个交好,只除了近来张厨娘为着点小便宜,同绿衣相交。
李昊常年在外,绿衣红袖这两个在松雪院就跟隐形人似的,大家伙也都习惯了她们两个人常常几天都见不着人影,偶尔才见着出来逛逛。
这回,绿衣两天没出现,谁也没去在意。还是管厨房的管事周柱娘子查器具,发现少了一个甜白瓷花瓣碗,一把描花白瓷勺,一个红漆食盒。食盒还罢了,碗和勺可都是官窑出的好东西。这还得了,厨房里边这种贵重的器具都是记了档的,就算是摔碎了也得有个去处,必须得查。张厨娘眼看瞒不住,只得把自己拿给绿衣用了的事情说了。然后就挨了一顿批,被责令去绿衣处拿回来。
张厨娘自知理亏,不敢辩驳,乖乖就去找绿衣拿东西。叫了半天门没人应,她试着一推,门就开了,就见绿衣好端端躺床上睡着呢。张厨娘心里火气上来,她在门外唤得嗓子疼,绿衣却屋里睡得安稳,如不是绿衣这小蹄子要挑好东西,她今天哪会丢脸挨周家的小媳妇批斗。
当下就上前去推她,这一推之下才觉出不对来,绿衣身体硬邦邦早凉透了。再打眼一瞧,绿衣脸色青紫,绝不是活人的颜色!张厨娘立时就瘫在那里,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沈明嫣听康妈妈回禀这件事的时候,她还在修生养息。听闻这事,再结合那天的情景,估摸着绿衣就是给李昊下药的人了。
既然李昊闭口不提,显然是不想自己掺和。沈明嫣知他的好意,也不会去自寻烦恼,只交了康妈妈去查。反正康妈妈他们是一伙,后续如何,她不必操心,只管等着结果便好。
果然,不出一日,结果便出来了。绿衣乃是中毒身亡,她桌上的那花瓣碗里残留的砒霜就是铁证。而这碗是张厨娘给的,再加上张厨娘还给绿衣做了一碗燕窝羹,立马成了犯罪嫌疑人,少不得要被讯问一番。
最后绿衣被判定为服毒自尽,张厨娘则因为擅自动用厨房物件谋取私利,被开革出了松雪院。
一件人命案子就此结束,干净利落。
沈明嫣在古代活了十多年,早知道了奴婢的人命不值钱,对这个结果,她早有准备。不管内情如何,她知道李昊总脱不了干系。然她不会假惺惺去扮圣母,找李昊生事。更何况,绿衣下的药确实是叫李昊身子气血亏损了。若她起心害人,下的不是春/药是毒药,那现在该可怜的就是她了。
南窗开着,窗下设了一张海棠春睡的沉香榻。沈明嫣坐在榻上,穿着简单的月白小袄,紫色裙子,头发松松拿白玉梳子挽着,一身家常装扮。
沈明嫣嫌养病的日子闲得无聊,就拉了丫鬟们陪着做针线,偶尔还能说说话。这会则是紫苏、小荷陪着她。
“我总觉得绿衣不像是会寻死的人,”小荷一旁月牙凳上坐着,手里拿着针却半天也没绣出一朵花。她小时候家贫,针线上只缝补做的熟。到了沈家才是开始学的刺绣,手艺不精便无甚兴趣,无趣之下,就找了个话题来八卦。
“别在姑娘面前说这个,多晦气。”紫苏听了就打断她。姑娘嫁过来还没一个月就死了人,别提有多晦气了。指不定姑娘心里不好想呢,哪能在姑娘面前提。
不是晦气,是愧疚。沈明嫣再开解自己,心里还是有点阴影。然回避不是办法,沈明嫣就笑了笑,“我是不忌讳,仔细康妈妈听到打你。”
先前有两个倒霉的,背后议论这事有古怪,好巧不巧被康妈妈听了个正着,罚了二十大板。
小荷被沈明嫣一吓,左顾右盼确定康妈妈不在,却是不敢再说了。
紫苏就笑她,“胆子赁地小,偏偏还爱多话。”
“谁规定了胆子小不能多话来着,女人家凑一起不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小荷不服道。
“哟,女人家,”紫苏笑得前仰后合,泪花都出来了。“你是哪家的女人家呀?”
听懂了紫苏这话的含义,沈明嫣也是笑,一时把方才的不适忘了。
“女人家怎么了?你不也是女人家。”小荷把手上的花绷子往针线篓子里一搁,大有你不说出所以然来,我就跟你没完的气势。
“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是姑娘家,”紫苏一脸正经道。
小荷这时才是明白过来,顿时脸色涨红,“紫苏姐姐你又欺负我。”
紫苏乐了,捏捏小荷的包子脸,“小胖妞,包子似的,不欺负你欺负谁。”
不带这样欺负胖子的,小荷焉巴巴了。她原先也曾苗条过,纤细得麻杆似的,还不是因为跟了姑娘。姑娘爱吃肉,五花肉、胖猪蹄子、大排骨……只要做得好味道,姑娘是来者不拒。她这当小丫鬟的自然是姑娘给吃什么就吃什么了。于是不过一年,她就从长了点肉的刚刚好,到再多点肉就不好,最后成了现在没有肉才好的状况。
沈明嫣看她两个闹,自己也高兴。正好紫苏提起来的这话茬,叫她想起一桩事儿来。便借着让小荷去厨房添菜,支开小荷,拉着紫苏继续那天未完的八卦。
“你跟我说说半夏是怎么回事儿?”沈明嫣停了手上的针,把完成了一半的衣裳抛到一边,搬出正经谈话的架势来。
紫苏见沈明嫣如此慎重,不由收了玩笑的心思,“半夏的爹娘在建康的时候给她找了门亲事。”
沈明嫣惊讶,“怎的从没听说过。”
“那时候老爷夫人还在给老夫人守孝,半夏家不敢张扬,只悄悄叫半夏相看了。”主人家还在守孝,按理奴婢也得跟着守,不过半夏是沈明嫣跟前的人,同沈明嫣守一年也就是了。
紫苏瞄瞄沈明嫣,见她没有生气,才是继续往下说,“那人是个布庄的少东家,家境不错,比半夏大四岁,据说很是能干。半夏看了,觉得可靠,便同意了。那人对半夏也中意,愿意等到沈家出孝,才是提结亲的事。没想到,没过多久咱们就来了锦京。”
“可是人家催促了?”沈明嫣了然,遇上城破,沈家搬往锦京,再接着又是她出嫁,半夏陪嫁过来,这一折腾,可不就耽搁了。
“是,姑娘回门那天,半夏娘同半夏说那人家里催促了,希望可以快点完婚。”紫苏点头答道。
“这是常理之中的事,人家也想尽快抱孙子嘛。”沈明嫣笑道,“那我得好好想想给半夏备些什么嫁妆。”
“嗨,备什么嫁妆。”紫苏摆手道,“奴婢叫她跟姑娘提这件事,可半夏说姑娘刚嫁了人,还没在婆家立足,身边除了我们几个又没个得用的人,她得给姑娘把几个小的调/教出来,等着姑娘生了小少爷再嫁人。”
还有个理由紫苏没敢说,她们原本以为沈明嫣嫁卫源是妥妥的,知根知底,青梅竹马的卫家少爷多叫人放心呐,半夏自然可以安心嫁人。但是现在这李家,人多事杂,半夏是个操心命,哪里就能放手。
啊,沈明嫣一顿。这等到她生了儿子,再快也得有一年呢。建康那边可等得住?
“你就没劝劝她?”沈明嫣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半夏这样叫她既感动又愧疚。
“哪劝得动,半夏在这件事上就是个榆木脑袋,奴婢见劝不动她,才是想着跟姑娘说一说。”紫苏觉得半夏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日后叫姑娘知道了,依姑娘的性子定是要歉疚的。
“待我去劝劝她罢。总不能叫她为着我的事,连归宿都丢了。”沈明嫣决定不论如何定要说动半夏答应嫁人。
“正是这样,半夏她就是个劳碌命,她嫁了,难道剩下我们几个就没个顶梁的了?”紫苏笑道。
沈明嫣却道,“半夏哪是担心你们不顶事,实是紫苏你也该嫁人了。”
紫苏操心半晌半夏的婚事,哪知沈明嫣话题一转就落到她身上来,不由一怔。
见紫苏呆愣,沈明嫣便乐了,“合着你光操心半夏忘了自己呢。今日既说了半夏的事,紫苏你也说说你可有中意的,若没有又要个什么样的?”
沈明嫣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纯正古代人,哪里记得她还管着牵红线的事?还是奶娘邹氏提起来,她才是想起来。紫苏半夏已经二十出头了,若不是逢上沈家守孝,两年前就该嫁了。
“奴婢才不要嫁人呢。”紫苏嘴一撇,嫁了人还得里里外外伺候夫家一家子,做得好是天经地义,做不好就得被人嫌弃,她还不如就伺候姑娘一个呢,多自在。
沈明嫣才不相信,只当紫苏是害臊,“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同我说我悄悄帮你留意,又不会给旁人说去。”
“奴婢是真的不愿嫁人,半夏那是她自个中意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来跟姑娘提。嫁了人哪有现在自在。”紫苏郑重道。
“好罢,且先不提。等你家里催了再来说。”沈明嫣看紫苏意志坚定,知道这会劝不动,只得打住。
“过得一天是一天,反正现在还没催。”紫苏叹气,“为什么非得要嫁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做凉粉,里面掺了酸奶,感觉还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