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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卫国带回来的那颗武瞭的人头,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全程参加活动的人里,还有高远七岁的女儿高映凝,不论是高崇山还是章太行、李洪国,都觉得把那人头摆到高远墓前太过血腥,怕对孩子有刺激。
到了晚上,关于高远的祭奠活动结束了。等章太行带着前指的人离开了侦察大队驻地,柏卫国才从一中队的炊事班里拿了四个红烧猪蹄、两瓶酒塞进了军挎里,拎着武瞭的人头,再次来到高远墓前。
在高远墓碑前,摆开了人头和猪蹄,柏卫国就势在石板铺就的地上坐了下来。拽过背着的军挎,掏出两个茶缸,再把两瓶酒放在地上,拎起一瓶,用牙齿咬开瓶盖,“咕嘟,咕嘟”的分别倒进了两只茶缸里。做完这些,他才点了两支烟,自己叼了一根,把另一根放在墓碑的基座上。
在这一刻,柏卫国是迷茫的。如果说两天前,他同样这样呆坐在高远衣冠冢的墓碑前时,他的状态是满腔的愤怒的话,现在的他,则是脑海里宛如空白。
他已经被接踵而来的几件事情砸晕了头。首先让他震惊的,就是高远竟然是将门之后,解放军j集团军高军长唯一的儿子。
以前一直没解开的谜团解开了!怪不得高远能把他跨军区借调来侦察大队,怪不得在m9师开表彰大会时,高远面对那么多首长而谈笑自若,怪不得每次问及高远的家庭情况,他都顾左右而言他。
第二件事,就是傍晚的时候,政委刘湘山找到他,和他进行了谈话。刘湘山很直白的告诉他,对他的处分已经不是大队能够做主的了。原因也很简单,柏卫国今天回来的时机,无论对前指、对大队,甚至对牺牲了的高远来说都很及时,但对他自己来说,却是异常糟糕。
原本柏卫国所犯的错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在大队内部处理,再上报前指批准的话,大致的结果就是功过相抵,不予表彰之类,或许还需要背个小处分。毕竟他的离队行径,知晓的范围不大,影响有限。
可柏卫国今天在前指几乎所有首长面前,大大的“露了把脸”,顺便,也把他的违纪行为公之于众了。换个人也许没什么,可柏卫国现在的名气太大了,前指首长们可能绝大多数之前没见过柏卫国,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没人会没听说过柏卫国。
让人尤为气愤的是,就连柏卫国夺回的高远遗体,也被人拿来说事。说是柏卫国一定事先就知道高远的身份,才不惜违纪,也要冒险去夺回高远的遗体,想借此讨好高军长,为自己的仕途找个靠山。
而他们的依据也让人很难反驳,因为柏卫国曾经拜高远为师。军队又不是工厂和作坊,用的着拜师么?这么做的原因,毫无疑问就是柏卫国想拉近和高远之间的关系。于是,在这些人嘴里,柏卫国就是一个不择手段刻意钻营的人。嗯,对于这样的人,应该开除出军队。
这样的情况,完全打乱了大队原来的计划。有了这样的压力,大队处置轻了,肯定难以过关,但从重处理,显然大队也不愿意。
最合适的办法就是把矛盾上交,把决定权上交到前指去。提出这个办法的,就是大队长李洪国。他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他在和章太行将军汇报柏卫国的事情的时候,据他的观察,章太行将军对柏卫国很欣赏。
只是这样做的风险很大,侦察大队来自于n集团军隶属于中央军区,柏卫国的老部队,包括他的档案关系,现在还在s集团军隶属于西北军区,前指的首长们则全部来自西南军区。一旦前指做出不利于柏卫国的决定,想要申诉,就只能申诉到军委了。可柏卫国级别太低了,显然是不现实的。
这样的事情,大队也不敢贸然拿主意,何况柏卫国还是借调人员。政委刘湘山的意思,就是听听柏卫国自己怎么想,可以说,把这个决定他前途的选择,交给了他自己。
这让柏卫国感到有些懵圈。很简单的一件事情,难道就因为他自己有个战斗英雄的身份,因为他立的功大到了整个前指都出名了,因为他冒险夺回的遗体是高远,有个显赫的特殊身份。于是他犯得这个可大可小的错误就被放大到足以开除他的军籍了?
柏卫国之前想过他这次犯的错误会受到什么样的处分,功过相抵?剥夺荣誉称号?记过处分?行政降级?唯独没想过开除军籍!至于么?这是柏卫国当时心里的念头。
看着柏卫国茫然无措的样子,刘湘山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毕竟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半大小子,那里会明白人心的险恶?他嘱咐柏卫国再好好考虑考虑之后,就离开了。
此刻的柏卫国多希望高远活着啊,现在,他遇到这样的问题,都不知道和谁商量。端起茶缸灌了自己一大口酒,他再次点起两支烟,依然老规矩,在墓碑基座上放一支,自己抽一支。
一串皮鞋踩在石板上特有的,清晰的“嗒嗒”声从背后传来,柏卫国没有理睬,连头都懒得回。脚步声这么大,就说明不会是渗透过来的敌人。既然不是敌人,管他来的是谁呢?
让柏卫国有些意外的是,脚步声在他前面停了下来。
柏卫国依然没抬头去看来人是谁,只是用眼角瞟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有三个人,在烈士陵园昏暗的灯光照射下,他仅仅能依稀分辨出,他们穿的都是军裤,军裤肥大的裤管,太好辨认了。嗯,一个人穿的皮鞋,还有两个穿的是军用胶鞋。来人看柏卫国没有理睬他们的意思,却并没走开,穿着皮鞋的人直接蹲了下来。这时,映入柏卫国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外套了一件黄绿色的军用绒衣,没带帽子,剃了个寸头的五十余岁的老者,面容依稀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那见过。
“怎么,下午,我们就在这里见过面,这么快就不认识了?这样的眼光,怎么能当侦察兵呢?”
老人笑着,看着柏卫国说道。
“呃,是……是首长!”
柏卫国终于认出来了来人是谁,慌忙要站起来敬礼。
“不要站起来,现在,这里没有首长,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烈士家属,是你的战友高远的爸爸。”
来人是高崇山,他制止了柏卫国站起来向他敬礼,但柏卫国还是站了起来,立正敬了礼才再次坐下,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似乎觉得连手也没地方放了。
“你给远儿准备的下酒菜很别致啊,双手(首),猪手加人首,介不介意我也和你们一起喝一杯?”
高崇山看出了柏卫国的拘束,主动挑起了话题。
“首长,不介意,不过,没杯子了。”柏卫国机械的回答道。
“嗯,没事,我就用瓶子。我听说了你的事迹,也听说了你面临的处境。但我现在却觉得,他们在介绍你的事迹的时候,兑了太多的水。你现在的样子,我怎么也没办法和那个孤身闯入敌人巢穴,手刃一百多名敌人的铁血形象重合起来。”
高崇山拿起地上那瓶没开的酒瓶,同样用牙咬开,先给放在高远碑前的茶缸里续了点,又给柏卫国面前的茶缸里添满,才对着瓶口喝了一口酒,开口对柏卫国说道,但言辞中却用上了激将法。
“首长,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高远是我师傅,可我觉得叫您爷爷又不合适。”
柏卫国到底还有些少年心性,一听到有人对他的成绩表示质疑,情急之下,立刻忘记了尊卑,说话就没了顾忌。
“这样才对么。我家远儿就知道好为人师,不管他,我们各叫各的,我猜我应该比你爸爸大,叫我高伯伯就行。”
高崇山看到柏卫国有些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眼光撇到高远的墓碑,神色立刻又黯然下来。
原本高崇山是不会到这来的,老来丧子,心里的那份痛楚却只能埋在心里。因为他也是名军人,更是一军之长,别人家的孩子能牺牲,那么他的孩子也能牺牲,他必须做出一个表率。
高远牺牲的消息,他现在甚至不敢告诉他的老伴。所以,他不想再过来,至少不想在这里有人的时候来,他怕控制不住自己而失态。
但晚上侦察大队政委刘湘山在例行拜访时,说起了柏卫国,说道了柏卫国现在面临的处境,让他有些坐不住。他心里明白为什么刘湘山会在他面前提起柏卫国,刘湘山是想让他,利用他的影响力为柏卫国说些好话,想让他去章太行那里为柏卫国求个情。
不过,他并不想那么做。柏卫国的错误他已经知道了,虽然他对柏卫国从敌人那里夺回他儿子的尸体心存感激,却没有觉得柏卫国这么做就是应该的。
军纪就是军纪,不管因为什么!但他相信,章太行不会对柏卫国处理太重。他今晚来,就是想开导一下这个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