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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的闾山派顶峰, 没有任何光亮。
或许是穷到连蜡烛都要省着用了，一路上，所有地方都是黑灯瞎火的。
反倒方便程沐筠行事, 他在闾山派住了二十几年，闭睛也能去往想去的地方。
他进到唐希住的小院中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唐希从入门那天起，待遇就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有单独的一处小院，无需和其他师兄弟混住在一起。
据说, 处小院是之前掌门的住处。纪淮成为掌门之后, 并未住进处, 是依旧住在原来的地方。
唐希是掌门独子的转世, 住在处倒也是名正言顺。
程沐筠几乎没来过里, 唯一的一次, 便是那次怒极攻心, 提着剑闯入个小院，把唐希拖出去把人压在纪淮闭石室外罪。
他目标明确, 直接就进了唐希曾经的住处。
一推开门，里面灰尘扬起。
外面明亮的月光倾泻进来，更是映照地里面白晃晃的一片，目之所及，如同一片废墟。
其实, 房间之内，家具完好，一切东西摆放得也很整齐。
只是久未有人气的房间，无论如何整齐，都会给人一种坟墓般的冰冷感。
程沐筠踏了进去, 在铺满尘土的地面留下一个脚印。虽说他有办法逃过咒符，可却很耗费精力，反正，个地方也不会有什么人来，随意一点好了。
他开始在里面翻找起来，并没有什么收获。
就在时，外面忽然响起声音，像是有人闯了进来。
程沐筠动作一停，身形一转就躲到门被，手指掐了个决。作为艳鬼，要把来人不知不觉弄晕，算不得什么难事。
那人很是莽撞，根本不怀疑里面有没有埋伏，大喇喇地就冲了进来，嘴里还胡言乱语地喊着，“小师弟！小师弟！”
程沐筠的动作，停了下来，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犹豫之下，来人一把拉住程沐筠，疯疯癫癫的样子。
程沐筠眯着睛了片刻，也没能分辨出来人身份。
只能知道，是闾山派的人。
他身上穿着闾山派的道袍，头发花白，乱七八糟的胡子遮住大半张脸，神浑浊，嘴里呢喃着：“小师弟，小师弟你回来了？”
程沐筠本欲推开的手停了下来。
小师弟向来不是指程沐筠，或许一开始是的，在唐希入门之后，他便成为了程师弟。
程沐筠放轻了声音，道：“你是谁？”
来人本就浑浊的神更是发直，老实答道：“我是六师兄啊。”
原来是韦耀。
程沐筠前人狼狈的样子，轻笑了一下。
韦耀是掌门过世前收的最后一位弟子，在程沐筠和常青入门之前，是门中最小的弟子。
程沐筠最不明白的是韦耀，他的年纪来说，是肯没有跟那个早夭的掌门独子相处过的。
程沐筠入门之后，韦耀也是对他态度最普通的师兄，甚至还表现出了某种敌意。敌意很正常，毕竟程沐筠的天赋远远超过韦耀，嫉妒也是人之常情。
然，唐希入门后，他却对唐希极为偏爱。
很奇怪。
程沐筠睛微微一眨，手中掐了个决，继续屏蔽掉符咒对妖鬼之术的影响。
疯了，那要施加幻术就更加简单。
“六师兄，着我的睛。”
轻声细语的。
韦耀愣愣过来，然后到了朝思暮想的小师弟。
他抬手就想抱过去，程沐筠后退一步，顺手捞过一旁沾满灰尘的枕头就塞了过去。
韦耀时已经完全沉浸在久别重逢的甜美幻想中，抱着枕头露出沉浸的笑容。
“小师弟，我好想你，你去哪里了？”
程沐筠冷着对方痴态，道：“你想我作甚，我不想你。”
韦耀一点也不生气，甚至痴笑着说道：“小师弟你不要故意样气我，你最调皮了。你记不记得，你刚入门的时候，做噩梦，是我陪着你很一段时间。你依赖我……”
程沐筠皱眉，道：“我当时，明明找的是大师兄。”
韦耀忽然笑了一下，“纪淮，纪淮那人最是冷漠，你还想着他？他除了程沐筠外，根本就不把任何人放在里。”
程沐筠：“……”怎么听起来跟他知道的温柔大师兄不一样。
“怎么会，他明明对我照顾得很，那天晚上我做噩梦，他对我可温柔了，我，我最喜欢大师兄了。”程沐筠时开口，皆是唐希说话的语气。
“小师弟，你怎么就么执迷不悟呢？你自己想想，大师兄你跟山前的那条流浪狗有什么区别？”
程沐筠：“……”倒也不必，你不是爱慕小师弟吗，把小师弟么比作一条狗合适吗？
不过，时韦耀疯疯癫癫的，说话并无逻辑。
“那天晚上，他是陪着你了，可哄你睡觉的是我，你忘了？”他喃喃说道，“他把我叫过去的，让我哄你，他自己在书房了整夜的书，根本就不心你有没有睡觉。”
“明明我是全心全意对你好的，你为何就是不到我，要是没有大师兄就好了，你就会只喜欢我了……”
程沐筠皱眉，就在个时候，外面有人找了过来。他身形一晃，便出现在房梁之上。
推门进来的人，正是常青。
他到韦耀在唐希房间，似乎并不觉得惊讶，动作熟练地架起韦耀的胳膊就要把人拎出去。
然，今夜的韦耀似乎格外固执，他甩开常青的手，说：“你不要阻止我见小师弟！小师弟好不容易对我笑了，他好不容易不怪我没用了，次我一能把他留下来。”
常青皱眉，声音严厉，“唐希根本不在乎你们，他只是享受被人宠爱的感觉已。”
韦耀的动作停了下来，忽然脸一垮，像个小孩子一般哭闹起来。
“你胡说，你胡说，小师弟明明说他也喜欢我，你，你是他送给我的情信物。”
韦耀从怀里拉出一块玉佩，急于证明不是自己一厢情愿。
程沐筠有些惊讶，唐希不是一心只喜欢纪淮吗？怎么会送韦耀玉佩？难道是假的？
然，常青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一脸冷静地说道：“嗯，除了四师姐，每个师兄都有一块，一模一样的，我过几百遍了。”
说完，他似乎懒得多说什么，架着人就出去了。
房门被砰的一声上，激起一片尘土。
徒留下程沐筠目瞪口呆，他过了片刻才说道：“系统，唐希……是个海王啊？养么多鱼？每个师兄都送了情信物？”
系统：“……，不应该啊，明明是一个至死不渝的虐恋情深啊，唐希怎么会是个超级海王？肯代码有题。”
程沐筠：“现在我愈发确那个掌门和狐妖的故事是真的，唐希如果是有狐妖血统，倒是可理解……”
那些师兄师姐疯魔般的维护唐希，似乎也有了另一种解释。唐希有狐妖血统，狐妖天生便懂魅术。
即便是不通世事的年幼狐妖，也会不知觉地魅惑身边的人，为了获得更好的照顾。
时，唐希的故事并不是键，现在程沐筠心中只想解开个死局。
他侧耳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确没声音之后，才开始翻找起来。
唐希的房间里，东西意外的多，起来倒是不像离开，是去了哪里没有归来。
程沐筠想起上次常青醉酒之后，说唐希因为受不了要照顾些重伤师兄师姐不辞别。
他一件件东西翻过去，大多皆是那些师兄师姐讨好唐希送的小玩意，精美无用。
程沐筠倒是发现些端倪来，些东西中，竟是没有纪淮留下的任何痕迹。
纪淮是个非常合格的大师兄，起码在曾经的程沐筠心中是样的。
年幼时，程沐筠玩的所有玩具皆是纪淮亲手制作的。后因道术典籍过艰涩，年幼的程沐筠并无兴趣，纪淮亲手绘制了小人书给他。
如般，也不怪那时的程沐筠将纪淮视作最为仰慕的人。
然，在唐希的房间内，却似乎没有任何和纪淮有的东西，除去相较于其他弟子过于奢华的家具，和精致的衣物之外，并无其他能显示偏爱的东西。
翻着翻着，程沐筠有些泄气。
“系统，次来真的要翻车了。”
系统：“啊，你别样，那个自信满满一切皆在掌握然后次次翻车的程沐筠呢，怎么不见了。”
程沐筠：“……”
系统好不容易赢了一次，心情很好，耐心道：“怎么了？”
程沐筠指了指房间里的东西，“我本是想确认一下唐希和纪淮的往事，能不能通过唐希让纪淮还俗，现在来，希望不大。”
系统：“啊？为什么？剧本里纪淮对唐希很照顾啊，不需要唐希吃苦，给吃最好的用最好的，唐希闹着不要道法，他也同意，还不是偏爱吗？”
程沐筠叹气，“当初我也是么觉得的，在局中之时，被情爱蒙蔽了睛，嫉妒作祟，自是觉得他处处偏心。”
“现在来，到更像是遵守承诺。纪淮做的些事，皆是对他师父的承诺。现在想来，其中并没有他本人的意愿。”
更多的事情，程沐筠一一解释给懵懂的系统听。
他已经能推测出当初纪淮的突然疏远原因，个世界中人之处境像是赫远那个世界的身份调换。纪淮表面上温柔，实际上是很有原则的人。
当初他把程沐筠从外面带回来，虽是替师收徒，人名上是师兄弟，但实际上却是师徒系。
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师弟起了心思，是纪淮的性格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程沐筠很感同身受，当初他是赫远的师尊之时，搞清楚自己想法之后也是如晴天霹雳一般，甚至因入魔。
入魔……
听程沐筠么一解释，系统忧心忡忡地道：“啊，当初你在赫远那个世界，可是差点入魔，纪淮会不会也……
“你闭嘴！ 上次系统开玩笑说纪淮出家，结果一语成谶，”他微微皱眉，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不冷静了。
“不会的，他出家应该也是有方面的因素，修佛么多年，早已心境通透，有入魔的迹象肯也早已消除。”
程沐筠话，是安慰系统也是安慰自己。
唐希的房间内一无所获，程沐筠正准备离开，却踢到一个盒子。
盒子是刚才韦耀冲进来时，踢翻的垃圾筐里滚出来的，垃圾筐内的东西，程沐筠自然不认为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现在来，盒子质地很奇怪，并非凡物。
他弯腰，捡起黑色盒子，入手便是一惊。奇特的冰凉质感，如同捏了冰块在手中。
程沐筠抬手打开盒子，内有白色雾气涌出，皆是盒子质地的功效，可保里面东西百年不腐。
黑色盒子中，是一颗鲜红色的，类似于心脏的东西。
是的。
不是心脏，是果实。
系统呆了，“噫……是什么啊？人的心脏吗？好可怕啊？”
程沐筠摇了摇头，“不是，是七窍玲珑果，倒是没想到，纪淮真的是用个救的唐希。”
七窍玲珑果，得像心脏，的确也是一种奇果，能代替心脉受损的人作为心脏用。当时听常青说纪淮救活了唐希，程沐筠就猜到可能用的是玩意。
“还真让他找到了……不愧是主角。”
当初，纪淮离开的时候大概也是说过他去找七窍玲珑果的，只是没人相信他能找到，毕竟无人真的见过。
系统：“呜，纪淮好厉害，不愧是小说的主角。”
程沐筠却是神色不好，“不过，系统你有没有想过，果子在里，唐希怎么了。”
“啊，。”系统次跟不上剧情狂飙的速度了。
程沐筠拿起果实，下方的白绸布上，留下鲜红的印记，是血腥味。除之外，还有一滴一滴的鲜血自果实底部滴落下来。
“来，七窍玲珑果的确是给唐希用了，却被人剖了出来。”程沐筠忽然笑了一下，笑容有几分渗人，“你猜，是谁剖的？”
系统的声音都抖了起来，“我我我，我也就认识你么个狠人。”
“小傻子，错了。”
程沐筠说完，也不搭理系统，是拿着七窍玲珑果离开处。
他没有回住处，是寻了一处偏远的地方，在河边把果实清洗干净，随后果断将其吞入腹中。
系统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疑惑中，才回过神来就发现程沐筠做出么可怕的事情来。
毕竟，在一片黑暗的树林中，身着白衣的艳鬼，捏着类似人类心脏的东西一口口嚼碎吞入腹中。
景象，怎么怎么渗人。
系统抖得声音都快劈叉了，“你你你冷静一点，就算你怎么讨厌唐希，也不能样生嚼他的心脏啊，亲你现在好吓人。”
程沐筠慢条斯理地吃完，才有功夫搭理系统，“七窍玲珑果，可活死人肉白骨，肉白骨是能为活人心，活死人你猜是什么？”
系统：“复活？”
“行了，我骨头渣子都快烂没了，玩意能替我凝聚形体，起码不是鬼物，可算个活死人吧。”
便是程沐筠的破局之法。
既然他的魂魄是依托于寂明的功德才得在世上留存，其中最大的原因在于他没有实际的形体。
寂明一心想送他轮回也是因为，无实体的鬼物，在天雷之下不堪一击。妖尚且能凭借修为和身体抗下天雷，鬼物则是触之即灭，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程沐筠闭目，盘腿坐下，手中掐了决。他的形体渐渐变得透明起来，处已经离了闾山派主峰地界，不必担心会被符咒发现。
一点红色光晕，自程沐筠心口之处亮了起来，方才咽下的七窍玲珑果，时开始发挥作用。
程沐筠的形体，一点点凝实起来，就在时，他头顶凝聚起层层乌云，乌云之中有雷蛇滚动。
他睁开睛，了一头顶，道：“真是倒霉，居然在个时候被发现。”
系统惊慌失措，说道：“怎么办怎么办，不会被劈死吧？”
虽然系统也跟程沐筠在赫远那个世界经历过雷劫，可个低魔世界，根本没什么办法对付雷劫，只能硬抗下来。
程沐筠倒是淡，就么着乌云，不闪不避，“硬抗呗，能怎么办？”
反正时他的形体凝聚得已经差不多了，也不是毫无反抗能力。时的对抗，大体上类似于妖物渡雷劫，拼意志力已。
程沐筠灵魂强大，意志力不会输给任何人，不过是过程会有些痛苦罢了。
瞬息之间，那道雷蛇自乌云之中涌出，向着程沐筠的头顶来，带着抹杀一切的气势。
程沐筠就么着，连睛都没闭上。
见着雷就要自劈向他的头顶，就在时，程沐筠手心处却亮起一道金色光芒。
淡淡的金色笼罩在他全身，雷光随即汹涌来。
片刻过后，天雷散去，头顶乌云也慢慢散去。
系统才瑟瑟发抖着把自己放了出来，一之下，大吃一惊。
程沐筠竟是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连白色的衣角都没半分损失。
“你，你好厉害啊。”系统出声夸赞。
程沐筠没有反应，依旧是那么站着，只是肩膀有微微的抖动。他过了片刻，才低头，愣愣了掌心。
随后，猛地向着闾山派的方向冲了过去。
一路疾奔，时的程沐筠，已经不是那个没有形体的鬼物，身体也是方才凝聚成，掌控得并不好。
可程沐筠顾不得那么多，用尽浑身的力气咬牙向上冲。
蜿蜒向上的石阶，时起来如同没有尽头，光线昏暗，程沐筠甚至绊倒次。他并不在意，站起来继续向上奔去。
到达住处的时候，已是气喘吁吁。
程沐筠却站在院子门口，没了动静。
他抬手，抖了一下，放下。
如同多年前那样，听说纪淮因为救人受了重伤，他也是般忐忑，心急如焚，却不敢面对。
他用力闭了下睛，把所有时不该存在的情绪甩掉，一把推开了门。
离开之时，端坐在石凳上的寂明，时已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程沐筠走了过去，蹲下，把寂明抱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每一寸的皮肤，皆是滚烫，灰色僧袍，已经化为焦炭般，一碰就碎掉化入风中。
程沐筠的手指微微颤抖，去探寂明鼻息。他清楚寂明不会死，因为他是个世界的主角，死了，世界也就崩塌了。
可他还是探了一下，直到指尖感受到细微的气流之后，才放心下来。
程沐筠时，才觉出浑身的疲累，腿脚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他向后一倒，靠在石桌上，手里却还是护着寂明。
“没死。”程沐筠嗤笑一声，抬起手，挡住睛，“真是个傻子。”
系统时才敢吭声，了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沐筠：“他把血契改动了一点，闾山派的血契本是平等的，他应该是参照养鬼门派的血契做了修改。”
“改了什么啊？”
“精于养鬼的道门，除去能强行驱鬼物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可把自己受的伤转移到鬼物身上。毕竟，鬼没了可抓炼，不过是消耗品已。”
“你是说，寂明把你的伤转到他身上了？”
正是因为如，程沐筠方才遭了天雷，才会毫发无损。他也才会心神巨震，完全失去理智冲了回来，只为确寂明是不是还活着。
明明应该知道，世界没有崩塌，寂明就不可能有事，可他还是心乱了。
程沐筠坐了片刻，调整好之后，才起身，把寂明背了起来。
他背着寂明，进了房间，放在床上。
时躺在床上的人，身上只剩下了一条裤子，程沐筠却是毫不犹豫，伸手便褪下了他的裤子。
系统顿时被糊了满的马赛克，它挣扎着尽自己的务提醒，“你冷静一点，不要么对一个重伤员啊。”
程沐筠一把将系统按进马赛克中，“想什么呢，我是救人，他虽然还吊着一口气在，但不做点什么的话，一身修为就全废了。”
说完，他低头凑近，低声说了句，“我时能用来救你的，也就只有双修了，大……师……兄。”
白色衣袍落下，在床畔如同绽放的花瓣。
程沐筠角泛起桃色，手指顺着寂明喉结划到丹田之处。他闭上睛，仿佛回到多年前，也是如般的状况。
双修对象并无意识，全凭程沐筠的引导，引导着运转功法，引导着本能反应。
程沐筠并不介意，是闭上睛，吻上了寂明的唇。
满室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