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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眼含泪花,抚摸着冯保的头,对他说道:“孩子,你是娘的心头肉,到宫里当太监,混口饭吃,这是逼不得已,咱们要给自己争气,虽然家里贫穷,你身子不好,可是我们要学点本事,堂堂正正的做人。”冯保暗自垂泪点头,发誓要学些真本领,挣银子摆脱贫穷。八岁那年,打听到宫中招人,便决定进宫做太监。
母亲托人找见邻村当太监的赵叔,赵叔顾及乡亲,看冯保机灵,便带他施行阉割术,冯保疼痛难忍,昏迷三天,后来慢慢好了,赵叔便将冯保带进宫中。
刚到宫里时,冯保干着又脏又累的活计,可是能吃饱饭,冯保就很满足,所以他干活勤快踏实,心思活泛有眼色,带他的太监很欣赏,时日长了,便将他推荐到王佑跟前。王佑见冯保眉清目秀,聪明伶俐,就送他到皇宫专门培训太监的教习所,学认字、书画、音乐。
冯保学习非常认真,尤其对音乐颇有天赋,能弹出美妙动听、高雅深远的乐曲;他心灵手巧,学着制作古琴,琴体优美,声音清脆悠扬;对于书法也颇有研究,写出的字俊逸潇洒,自成一体,皇上看了很是赞赏,就任他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众人也都高看他一眼。
那一次,彩凤一家碰见他和王佑,是他母亲生病顺路去探望,王佑正好奉皇上的旨意,到外面寻找灵丹妙药,所以两人办完事一起回京。可惜路上遭遇盗匪,冯保连病带饿,头晕脑胀,最后碰到彩凤一家人搭救,才顺利回到皇宫。
不知不觉,俩人聊天已晚,冯保道:“你现在回去得吃剩饭,不如先到我那里用饭,再到歌舞坊去找秋蕴练舞。”彩凤笑着点头。冯保问彩凤喜欢吃什么,彩凤道:“我不挑食,只是最近脸上起疹子,吃东西需得小心。”冯保道:“我吩咐下去,你不要吃易发的饭食。”
彩凤问道:“宝嬷嬷说不要吃辣椒,其它不知,还有忌口的么?”冯保笑道:“你的皮肤敏感,宜吃清淡食物,忌口辛辣刺激,鱼虾、羊肉等荤腥,你没吃这些吧?”彩凤道:“这段日子,饭菜里常有煎鱼,众人都觉得生活改善呢。”冯保嗔道:“怪不得你的红疹没有彻底下去,原来如此,以后不要吃煎鱼。”
吃完饭后,冯保从隔壁房间拿出一把琴,对彩凤笑道:“这是我自己制作的古琴,名唤“凌云霄”,此琴取自李白的《南轩松》后四句:‘阴生古苔绿,色染秋烟碧,何当凌云霄,直上数千尺。’你看它通体墨绿,古色古香,质朴典雅,最下角我画刻一颗青松,这把琴音色优美,清脆动听,送给你,算是报答当年对我的救命之恩。”
彩凤望着这张漂亮的古琴,喜不自禁,她试弹一下,琴声优美动听。彩凤微笑道:“谢公公,让你费心了,公公栽培之情,彩凤铭记在心。”冯保笑道:“姑娘不客气,你该拥有这把琴,也只有这把琴才配你。你吃的饭食我会查清楚,姑娘定要小心。”彩凤点头,高兴地收下琴。
过了几日,秋蕴道:“你的舞技提高很快,我前几日教你的《霓裳曲》,动作你已熟悉,这段时日我无暇教你,你自己多加练习,兴许能参加表演。这儿有跳舞衣裙,你穿上它去练习,效果会大不一样。”
彩凤欣喜的接过衣裙。这条玫瑰色的舞裙,质地精良,裙纱轻薄,裙摆用彩色纱锦点缀,像彩虹一样绚烂无比,像孔雀开屏般美丽迷人。另外配饰一条同色长阔轻纱,从脖颈下垂至地面,飘逸修长,更显婀娜身姿。彩凤穿上后,立时像变了个人,她按照秋蕴所教的舞步,翩然跳起,舞裙随着脚步摆动,翩若惊鸿,宛如游龙,美艳夺目,灵动不凡。秋蕴看了,笑着点头说,这件舞衣像是专给你做的。
此后每日下午,只要不学琴,彩凤都要换了舞衣,练习舞蹈《霓裳曲》。冯保叫小太监来告诉她,这段时日有事,就不过来教弹琴,自己多加练习。
这日下午,天高云淡,阳光明媚,花园里的花朵娇艳欲滴,翠绿色的草地树木环绕四周,富有朝气。彩凤干完活,见周围没人,遂换了舞衣,在假山后面练舞。她欢快起步,舞动旋转,裙摆随她在风中飘舞着,真像是孔雀开屏,此时的她,正当菁华,明媚皓齿,用舞姿散发着洒脱不羁,艳丽耀眼,生机勃勃,充满灵魂的美。
忽然,彩凤听到一声:“好,跳得好!”彩凤惊了一下,舞步嘎然而止。彩凤急忙把棉布蒙到脸上,虽然她的脸已光洁。她看见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穿着紫色的锦袍,上面绣着精致花纹,面容白净,五官清秀,正笑容满面的向彩凤走来。
彩凤看着他,很纳闷,此人脸上和善可亲,身上却散发着一股高贵气质,刚才说话中气十足,不像宫中太监,也不是皇上,他是谁呢?彩凤静静地望着,来人已经走到她跟前,用一双灿若星辰的大眼睛打量着彩凤。
见彩凤蒙着脸,来人脸微微一沉,问道:“姑娘为何蒙着脸?姑娘跳的甚好,是歌舞坊的舞娘么?”彩凤低头答道:我的脸起了红疹,所以蒙了脸。我不是舞娘,喜欢在闲暇之余练习舞蹈。”来人笑道:“哦,原来如此。你叫什么名字?”
彩凤突然想起冯保的话,要她处处小心。彩凤嗫嘘道:“我叫小凤。”来人打量着彩凤衣裙,道:“你还穿着舞衣,你在宫里是干什么的?”彩凤低头道:“嗯,我就在这花园里干活。”来人问道:“你刚才跳得很好,学了很长时日么?”彩凤笑道:“已练习了两个月,请问公子你是。。?”公子展颜笑了,道:“跳舞不错,我?你叫我裕公子就好!”
彩凤疑惑道:“裕公子,你是如何进到宫里?”那公子笑道:“我是偷偷进宫来,看御花园景色优美,就过来瞧瞧。”彩凤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眼前公子,大着胆子问道:“裕公子,你真厉害,皇宫戒备森严,你怎么能偷偷进来呢?难道你会飞檐走壁?”
裕公子哈哈大笑:“是啊,我会啊,我会绝世武功,会飞到高墙屋顶。呵呵,你可真有意思。”彩凤微翘的睫毛,晶莹闪亮的眼睛,充满了疑问,定神望着裕公子。裕公子又大笑,他伸出手轻轻要将彩凤的眼睛蒙上,说道:“别看了,如此清澈动人眼睛,看着本公子害羞。”彩凤低头笑了,身体往后退了一步,眼睛转向别处。
裕公子有些尴尬的将手收回,脸上表情忽明忽暗。过了一会,裕公子道:“姑娘每日在这儿练舞?”彩凤点头道:“嗯,有时我还学弹琴。”裕公子笑道:“哦,你学弹琴?学会什么曲目?”彩凤道:“刚开始学习,只会简单曲子。”裕公子道:“好好练习,我也略懂音律,以后可以切磋交流。”彩凤露出纯真的笑容:“真的么?往后我带着琴,向你请教。”裕公子笑道:“不要说请教,我只是略懂,相互交流。”
裕公子向四周看看,若有所思问道:“皇上最近来过宫后苑吗?”彩凤道:“刚立秋的时候来过一次。”然后警觉问道:“你问皇上?你问皇上干什么?”裕公子又大笑,略带顽皮道:“我会武功,你猜我问皇上干什么?”彩凤满腹狐疑,难道这个裕公子是刺客?
她迟疑道:“刺杀皇上是死罪,你可别冒险,你还年轻呢!”裕公子越发笑的前仰后合,彩凤继续道:“我现在不会告发你,你赶快走吧,我也该回去了。”裕公子一把抓住彩凤的胳膊,戏谑道:“你别走,你回去告发我怎么办?我先走了。”说完,往前走去,还回头招招手,三步并做两步走远了。
彩凤愣愣地望着,心想此人行为神秘,不是刺客,不是太监,那是谁啊?彩凤纳闷,拿着舞衣回到住处。
第二日大早,彩凤与宝嬷嬷等早早到宫后苑去清扫卫生。因为是立冬日,皇帝要来祭拜真武大帝,以求瑞雪降临,来年风调雨顺。宫女们收拾完,听说皇帝来了,众人都退下。
彩凤退到假山后面,想等皇帝离开花园后去练舞。刚走到假山后面,只见一个人影闪进来,彩凤转身欲往外跑,张嘴就要喊叫,来人一把拉住她,用手蒙住她的嘴,对她小声道:“别出声,是我!”彩凤定睛一看,是昨天的裕公子。彩凤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裕公子笑道:“你说我是刺客,我来能干什么?”
彩凤听了,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她颤抖着道:“你可千万别干弑君谋逆的事情,那是要杀头的,还要连累家人呢!”裕公子听了,嬉笑着:“我是个孤儿,没有家人,不会连累的,可能要连累你!”彩凤急忙摇头道:“你别连累我,我家人还要靠我养活呢!”裕公子楞了一下,此时皇帝已经从钦安殿出来了,裕公子轻声道:“等一会和你说话。”说着,目不转睛的盯着走在前面的皇帝,彩凤也紧紧扯着他的衣袖,生怕他冲到前面刺杀皇帝。
裕公子看着皇帝走远了,连后面的随从都不见人影,才转过身来,看见彩凤抓着他的衣袖,笑道:“姑娘,你该放手了。”彩凤脸一窘,赶忙松开手,裕公子戏谑道:“姑娘抓着我,是舍不得我走么?我现在不会走。”
彩凤羞红了脸,恼怒道:“我生怕你刺杀皇帝,救了你,你不知感恩,还取笑于我?”裕公子哈哈笑道:“救了我?哈哈,这太好玩,那我得好好谢你!你可真是救了我!”彩凤道:“你别谢我,快回家去吧!”裕公子笑道:“刚才你说你家人要依靠你,真的么?你还小呢,就要养家?”
彩凤点头答道:“是啊,父亲受伤后不能干重活,母亲体弱,挣不了银钱,弟弟还要念书,所以我要好好学本领,挣钱养家。”裕公子笑道:“你可真是个孝顺女子,你父母弟弟真幸福。”彩凤道:“我爹娘养育我不容易,他们疼爱我,我挣了银子养家,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