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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十月了,夜风很凉,还下了场小雨,医院里种的桂花香气冲淡了消毒水的气味,隐隐的暗香带着雨水的清新飘荡在空气中。
老昕卓是看着老昕越跌跌撞撞地跳下车冲进住院部的大楼,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保镖就是经纪人。比常图皓还嘚瑟的老昕越,变得不太认识了。
他不急着上去,只是走到小路上,咳嗽一声,踹了踹蹲在花丛后面的人:“谷缜,干吗呢,躲躲藏藏的?”
谷缜捂着一个保温瓶蹲在花丛后面,见老昕卓过来了,嘿嘿笑了两声,拍拍裤子上的灰:“那什么,你干嘛呢?”
“我妈病了……这个点宵夜不是宵夜,早饭不是早饭的,你到挺费心的,谁病了?你爸妈昨天还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吃饭,你家谁病了。”
谷缜干笑着,耳朵发红,眼神避开了老昕卓:“阿姨病了也没通知声,那什么,阿姨要吃点什么我去准备……”
“得了吧,伺候你的大少爷去,亚心也有肛肠科?”
谷缜吞了吞口水,脖子也红了,连忙岔开话题:“刚才那是昕越?”
老昕卓见谷缜这模样也没说破,只是点了点头,“还算他有良心。”
谷缜抱着保温桶,琢磨了会:“他有良心?算了,你们家事我管不着,阿姨住院有用得着哥们的地方说一声,钱什么的千万要开个口,再把房子卖了,你都没地方住了。”
老昕卓叹了口气:“我心里有数,你忙你的。”
谷缜干笑了两声,裤袋里的手机一直响,‘我是你孙子,我是你孙子……’
老昕卓横眼:“快去吧,孙子饿了。”
谷缜也不含糊把腿就跑,心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都躲在亚心了竟然还能遇上熟人,下次再也不喝那什么药酒了,孙子的脸皮那么厚,怎么菊花就这么脆弱呢。
这边老昕越急急忙忙地上了楼,穿得还是表演的服装,也不顾其他病人家属人没认出来,慌里慌张的找到病房,推开门就喊:“妈……”
常图皓被这声‘妈’喊醒了,转过身去对上老昕越的红眼睛,“……”
老昕越:“……”
常图皓坐起身,左右看看:“卓子跑哪去了,我就迷瞪了会,卓子呢?”
老昕越:“……我妈呢?”
常图皓一翻眼皮,“你问我你妈在哪?”
老昕越虽然不属于B市那个圈子的人,也听说过不少常图皓的事,这位常少爷长得好看,但性子不好,惹急了管你是谁真会咬人,不撕下对方一块肉来不松口。就连他身边的人正常的时候也说过,常少爷面皮嫩,心儿黑,一肚子坏水。
老昕越看了看左右,自己的助理和司机不敢进来,他关上门,坐下来:“常先生,我妈的病情?”
常图皓翻着薄眼皮:“我可不是医生。”
老昕越拿出手机想给老昕卓打电话,但看着常图皓眼角抽搐,不一会儿助理进来,看了眼常图皓脸皮都抽了,和老昕越嘀咕了几句便退了出去。
老昕越站起身,好看的脸微微变形,额头凸出青筋,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常先生,我哥是不是知道我的事了。”
常图皓:“该知道的他自然知道。”
“那人的名字你告诉我哥了吗?”
常图皓扫着老昕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又想让你哥为你拼命?”
老昕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苍白着脸:“常先生,您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我到底哪得罪您了。”
常图皓一点情面都不留:“我看着你我就全身都不舒服,你说你有这么一肯为你卖命的哥,你还每天都在哪作死,你心里除了你自己还有谁啊?”
他还想说什么,可助理又进来了,笑着弯腰将手机双手奉上:“常先生,林少有事找您。”
常图皓掀开了被子蹦下床,也没接电话,拉开病房的门出去了。他要去透透气,那只死狗鼻子真灵,每次都这样护得这么紧,他还能说什么。
老昕卓拎着水果和泡面上来,见常图皓站在走廊里,便问:“醒了?吃点东西。”
常图皓嘟哝了句,睁着红眼睛翻泡面:“怎么都是蘑菇的,我要吃辣的,鸭脖有吗?”
“大半夜的去哪买鸭脖,随便吃点。”老昕卓说着推开门,“进来啊。”
常图皓哼哼唧唧地,蹭进病房,打了个哈欠,坐在一边等人喂食。
老昕卓也没理会老昕越,他也明白谷缜含在嘴里的话,孙子是什么人,常图皓和孙子又是什么关系,老昕越这次若不来,只怕会闹得很难堪。
他不太愿意往这方面想,至少老昕越是被爸妈拉扯大的,就算和他们父子没关系,他老妈论血缘还是老昕越他大姨呢。
于情于理老昕越必须得过来。
只是人变了……被白炽灯照的脸色发青的老昕越变了很多。
“哥……”老昕越怯生生地喊了声,肉麻地语气令常图皓肠子打结。
老昕卓点了点头,“饿了吧,吃点东西。”
老昕越还没说话含在眼眶里的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委屈的像个小屁孩。
“哭什么,妈没事的。”老昕卓将泡面递给了常图皓。
老昕越狐疑地看了看常图皓,这碗面若在以前铁定是先给自己吃的啊?这常先生和哥到底什么关系。
老昕卓稳重,即便和常图皓坐在一起,也看不出什么状况,常图皓一脸嘚瑟,时不时扬扬眉略带挑衅地扫过老昕越,吃面吃的格外开心。
几个人沉闷地坐着,一言不发,助理和司机站在外面,也不敢进来。林少和常先生还有点关系,可以说上两句,但和老昕卓这人一点交情都没,完全说不上话。
老昕卓吃完面,收拾好东西,“皓子,你把垃圾拿去扔了。”
常图皓撇撇嘴,他就知道这兄弟俩要说私房话,瞪了眼老昕越,他拎着垃圾出去了。
老昕卓问:“昕越,这三年你怎么不回家?”
老昕越嘴皮哆嗦,不敢看老昕卓的脸,低头抠弄着自己的指甲。
“我让你说话!站好了。”
老昕越头皮发麻,手里也不敢有小动作,站直了身体:“哥,我不是不回来,是……总之……我……”
老昕卓哼了声:“你不回来就算了,小姨妈说你要改名改姓,要和家里断绝关系,你是知道爸妈的脾气,你要亲口上门说一句,爸妈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你不出面让小姨妈来闹什么?”
老昕越惊愕地看着老昕卓,眼也红了,低吼着:“我什么时候不认咱爸妈了?哥,我没……我……”
老昕越没有解释,只是咬着嘴唇,浑身发抖。
老昕卓也不想浪费时间,“昕越你考虑好了,这事你给爸妈一个交代,姓什么是你的自由,别跟个小孩似得一点责任都不敢担。”
“哥,别问我原因,我会给家里一个交代的。”老昕越说完这话拉开了房门去找院方安排。
他隐忍着怒气,等进了电梯才对身边的助理说:“那女的去找我爸妈的事,你们怎么瞒着我?出这么大的事,你们谁都不说?”
助理干笑:“林少说他会处理……”
“他处理?就是处理我爸妈是吗?”
“昕越……你熬到今天也不容易,林少让你今天先回去……”
“够了!”老昕越仰起头,“真TM够了。”
老昕卓坐在病房里,叹了口气,明明是世界上最亲近的兄弟,三年不见却相对无话。
救护车乌拉乌拉地将老妈送了进来,同车随行的还有老爸和大伯妈,据说姓老的一大帮亲戚将会坐白天第一班火车赶过来。
老妈被医护人员送进检查室,又是一番折腾。老爸毕竟年纪大了,以前就中风过,身体差,被大伯妈吼到病房里躺着。
老昕卓没有去听老昕越和老爸的对话,他只是不停地打电话,老妈娘家那边他全都通知到了,对方来不来是对方的事。
他在外面忙完了,就听里面一通闹,常图皓按耐不住性子,推开门进去了。
老昕越正在哪里推着自己的助理,“你干什么?你滚出去!”
助理铁青着脸,尴尬地出了房间。
“诶,你帮我看着。”老昕卓对常图皓嘱咐了句,走到助理身边,一把揪住助理的胳膊,“跟我过来。”
“老先生……”助理还想说什么,却发觉自己怎么都摆脱不了对方的牵制,胳膊发痛,“老先生,你要做什么?”
常图皓瞟了眼室内,拔腿追上老昕卓,“卓子,卓子……”
“和你没关系,你别跟过来。”老昕卓拧着助理的胳膊将人拖到电梯间,“你先回去。”
常图皓扒拉着头发,“我要看着你。”
老昕卓哼了声,抓着人进了电梯,一直将人拽到了屋顶,才松手,“怎么称呼?”
“我姓程。是老昕越的私人助理。”
程助理已经领教了这位传说中老昕卓的厉害,胳膊都被掐青了一块,他真的很怀疑自己骨头会不会被对方捏碎。
“老昕越这三年做了什么事,跟了什么人我不管,我只问你一句,老昕越为什么三年不露面,仍由那女的在我家门口闹事?”
程助理看了眼常图皓,心说常先生都知道啊,你问他去,为什么为难我呢?
三年不能回来当然是林少不愿意放人,至于那女的敢上门闹事,当然也是林少默认的。林少这就是为了切断老昕越所有的退路,只能呆在林少身边。
林少那人,就是一疯子!偏偏还是个有权有钱的疯子,他们这些小人物根本不敢违背那疯子的意愿。
老昕卓哼了声:“是昕越跟着的那个人做的?”
程助理仍旧不啃声。他怕疯子,但现在他更怕眼前的老昕卓,疯子只是神经有毛病,眼前这人可是活生生的凶神,那眼神仿佛他一句话说错了就能把他从屋顶扔下去。
“常先生……”
常图皓翻白眼:“怎么赖上我了?管我毛事。”
老昕卓冷笑着,一步步逼近程助理:“你也不过是个拿人工资给人打工的,你能抗多少事?嗯?”
程助理咬着牙,说:“老昕越不知道这些事,这三年,他一直以为自己都给家里寄钱,你爸妈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和他联系,他又忙,当然不知道这边的事。”
“你们刻意隐瞒了?”
“老先生,昕越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不容易,他……是个好孩子,就是跟错了人。如今,他想抽身都无路可退,选了这条路,他就算不肯往下走,也必须往前走。多的我不能说,也说不清楚,但……”
程助理从钱夹子里拿出一张卡,“这个是昕越他三年以来往家里寄的钱。其他的我真的不能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