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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烦恼什么心事?”刑律细细打量容音后,微笑开口。
“呵呵,知道瞒不过你,”容音开怀一笑,从刑律面上收回目光,“其实也不叫烦心,只是心里始终不觉得稳当……”
“何事不稳当了?”刑律略微蹙了下眉问道,他希望容音能找自己帮忙,那自然要让她说出口。其实容音的烦心事,他怎会猜不到。
容音想说,却似是顿了一下,觉得这法子还是不好,犹豫不决,几经欲言又止。
而刑律,在旁边,心不由被她的无言的启口给提了起来,手暗自捏紧,她还是说不出口的吧。
“音姐姐……皇阿玛点名要你过去。”十五十六相伴走过来,看了眼给他们请安的刑律,招呼他起来,便直直走向容音,一左一右地缠住了她。
这些年啦,十五十六早长大了不少,算下来,十六快满十二岁了,而十五年底也就十三岁了。
容音看得出十五十六看刑律的眼神有种戒备,不由心奇,这是为何?
不过十五十六倒是缓解了她不知该如何决断的困窘,她仰首歉意地对刑律笑笑,今日她和他之间,还真不能顺畅地谈次话。
刑律似是刚才看着十五十六有些微走神,看到容音的笑容,才反应过来,对她施以安抚的笑意,看着她被十五十六拉走。
“音姐姐,为什么总看见你跟那个什么世子在一起?”还没走多远,十五便皱着他的小眉头问道。
“音姐姐啊,你以后会嫁给太子么?”十六在十五的话音刚落,便又接着问道,弄的容音不知道回答谁的问题好。
十五十六,其实在别人面前也算的上能端起一个半大阿哥的架子了,可偏偏在容音面前还有着那么一点孩童的本性,弄的容音整个感觉跟他们的老妈子一样。
“会嫁给太子吧。”容音对于他们也是不敢讲真话的。而且保不准,自己还真得嫁给他,嫁就嫁吧,自己指不定还是能活下来。现在都觉得自己跟小强一样了,打不死。
“那音姐姐你还一天跟别人那么亲近么?太子哥看到不会生气?”十六还是不懂,不是自己额娘、嬷嬷都反复跟自己讲这世上最不能得罪的一个是皇阿玛一个便是太子么?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大致是个怎样的人,宫中每年新进的宫女太监,很多都往那备着,可还是换的快,毓庆宫,生生被塑造成了一个宫中的炼狱。
容音顿了顿,没有回话,似是思索了一下,才道:“所以十五十六要替音姐姐保密。”
“我们是不会说,可是刚刚皇阿玛让我们来找你,似乎就是听到一个什么郡主的说你在这。”十六点头,可,马上又皱紧了眉头,接着道。
“郡主……”容音这辈子还真是跟这个头衔杠上了,“来,小十五,你讲讲,是怎么回事。”
“嗯,刚刚,仓定王爷在伴驾,他的女儿,叫什么名字不大记得了,插了进来,看上去精神很不好,仓定王爷就用蒙语问了她几句话,她也用蒙语回答了,话中隐约提到了你还有刚刚那个世子吧,皇阿玛听了就转过头来吩咐我和十六找你回来。”十五回忆了一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交代出来,末了,还羞涩地笑笑,加了句,“音姐姐,可惜我蒙语不是很好,不然该更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的。”
容音笑着看了十五一眼,示意他没事,他已经帮了自己很大的忙了。可笑弯了的眼中颜色已不动神色地变得深沉。
康熙,不是一向对自己和刑律的接触,没有多大的意见么?自己还认为他不介意这些,甚至觉得他会包容自己有这样一个朋友,却不想……
只怕这群人都想偏了吧。康熙该不会也是担心起刑律的久久不娶与自己有关?不过这多半也是自己多想了,自恋了点,康熙会这样担心刑律的事?那究竟是为何呢?
还有,刑律究竟是怎样拖住他的婚事的,这是怪了。这人又不说……
容音悄悄混进了伴驾的人群中,却还是被眼尖的康熙看到了:“容音,你过来一下。”
容音看到原来这次不光只是刑律来了,很久不见的格哈尔王爷也来了,而他旁边还有一个蒙古贵族,跟他差不多品级的装扮,看来四十出头,带着草原人应有的豪气爽朗,应该就是仓定王爷了。格哈尔王爷似乎还认得容音,对她笑了笑,微微点头示意。
容音也对他一笑,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容音福身给康熙请安。
“音丫头啊,格哈尔王爷的世子你认识吧?”康熙又用蒙语给两位王爷说了几句后哈哈一笑,转向容音道,“刚刚朕和两位王爷正在商量着给刑律找门福晋,你来参考参考,就当给格哈尔王爷拿个主意,朕说咱爱新觉罗家的姑娘棒,可仓定却偏要自己举荐他家的纳曦儿,格哈尔是两面都想顾及,都不好得罪,你来说个话。”
这时纳曦儿似是不满地用蒙古语争辩了几句,仓定马上转过头去呵斥了两句,直把纳曦儿的话的后半部分逼回了口中,变成了嘟哝。
康熙大笑,不介怀地对仓定说了几句,仓定也笑着答了几句。
这些容音自然都听不懂,她也不问,只是在旁边含着宽容的微笑,静等他们想起照顾下自己。
“哈哈,音丫头啊,”最后还是康熙反应过来,笑着道,“刚刚纳曦儿说你是我们的人,不公平!可是朕给她解释,说你是刑律的朋友,会真正为他考虑……格哈尔,你说,相不相信容音?”
格哈尔王爷笑着点了点头,如同蒙古草原上的天空般清亮的眼睛带着信任与笑意。
但其实连容音都不知道他的信任是从何而来,她内心深处隐隐约约察觉到她不想刑律成亲,或许,同为现代人,是真的能理解这种不自由的婚姻的痛苦吧!只是自己是女子,刑律是男的,会不会有同样的感觉,她就不大明了了。
容音犹豫了一下,正当开口,说些谦辞,就听帐外刑律的声音传来,带着笑意:“可是我不相信她……”
刑律进来,先对康熙施跪拜礼后,又对仓定王爷施了礼,才走到他父王旁边,坐下。凤眼中流转的光芒只在容音脸上微作停留,便被他极好地掩藏了起来。
“哦?世子不信容音?”康熙出口问道,带着好笑,可眼中的压力却十分明显,“那世子便自己选吧。”
容音一愣,目光落在刑律身上,这样逼着刑律抉择么?刑律该怎样说呢?
刑律只是温和地一笑,再度到康熙面前跪下,他这样不魅惑的笑意,却仍然似能点亮这整个帐子,而明明是跪下这一不太有尊严的姿势,他做出来也照样能感觉不受折辱,气质袭人:“皇上请恕臣下不敬,臣下这些年都没有娶妻的意愿,这事,臣下也在给皇上的上书中说明白了,请皇上饶恕臣下。”
“感情世子是谁都瞧不上!”太子这时在旁边冷冷开口,使得容音将原本皱着眉看刑律的眼光,转移到看上去有些不忿的太子身上。
微微叹了口气,容音强打起清甜的笑意,撒娇道:“皇上啊,世子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呢!其实啊,容音觉得,还是让世子再玩两年吧,他的容貌气度,要是那么早就成亲了,草原上多少女子为之心碎呢!感情皇上都不考虑草原上臣民的心情来着?”
“哈哈,”康熙笑了,把玩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世子先起来吧。”
刑律起身,却没有抬头看向任意一人。
康熙顿了顿,带着点戏谑的笑意:“这倒是朕的不是了,但是音音啊,人家格哈尔王爷急着抱孙子的心情你也不考量?”说到这的时候,康熙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容音,可却让容音感觉背脊骨直直串上一股凉意,感觉自己隐藏的心情,也都被康熙给看穿了。
容音有些歉意地看了格哈尔王爷一眼,却见他似是毫不在意,只是带着温和友善的笑意,还像在给容音鼓励一般。容音握了握拳,转回眼光,继续笑着道:“容音相信,对格哈尔王爷来说,草原上的百姓比孙子更重要……”
“你个小丫头,说的跟真的一样,有那么严重么?”康熙弯着嘴角说道。
“有的,不信皇上可以问纳曦儿郡主,要是刑律娶了别人,她会不会很伤心?”容音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一直以不善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骄纵郡主,荡开一语,扯到她,目光也懒散地追到了她身上。
可是,连容音也不知道,这目光里,含了一种略带挑衅的东西。
纳曦儿被突然点名,呆呆地点了点头,对她而言,这只相处了两天的行律哥哥,已经是她心中不可撼动的人了。她从未见过一个草原上的男子,可以有如斯的风度与气质,当然,还有长相……他要是娶了别人,那自己或许真的会生不如死。
容音得逞地看回了康熙,在这时,她在康熙眼中看到了沉思和犹豫,但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至少,当堂逼婚的气氛是没有了。
容音知道,自己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后,得罪的人,会不少。
至少,现在,她便感觉到一边,来自太子的极其寒冷的眼光。
而最关键的是说出的原因,她也不甚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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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晚宴是必不可少的,烤羊,在火上,滋滋作响,油不停地滴入火中,却窜起更大的火焰。
火光下,每一个人的脸,都有些幽暗莫辨。
容音正在给太子倒酒,手却一把被他抓住,容音一顿,被吓得差点惊叫出来。幸好,周围没有人在看这边。
“太子殿下,放手,酒已经漫出来了。”容音故作冷静,压低声音道。
“你今天是本事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驳了我的面子。”太子重重撒手,一边暗沉着声音道。
容音用左手揉捏了一下酸痛的右手:“错了,太子,我是在帮你掩饰你一时说错话,让两方难堪的景象,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那么关心刑律的婚事?”
“我会让两方难堪?说来听听,我看你要怎么狡辩掩饰,你跟那叫行律的,哼!我是该替老四哀伤一下么?”太子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可在脸上的表情,却只有冰冷的讽刺与有些扭曲了的邪恶。
容音不顾心里再度听到胤g的名字时,产生的微酸,也不管太子有些轻蔑与侮辱的语气,径直严肃恭谨地道:“太子,那个时侯,您说话,不觉得有些越俎代庖的意味么?刑律说了他在给皇上的上书中说的很清楚了,可是,太子您知道那个上书中的内容么?这时候,皇上都还没有说话,您就这样抢着说,皇上心里会怎样想呢?定会觉得太子你缺乏思量,而且说出来的话也没有容人之度。而且这样,不是也等于挑拨了格哈尔王爷和仓定王爷的关系么?若是蒙古不平,皇上该又多了多少烦心事呢?太子啊,您以前的温文尔雅,才是皇上最喜欢的,平日见您在皇上面前,也还维持的住,今日是怎么了呢?”
太子被她满口的大道理说的一愣一愣的,心里烦躁莫名,觉得容音句句都在指责他,他平日是最容不得别人指责的,但是此刻,偏偏又说不出话来。他归结于自己此时不好当众对容音发怒。不过容音一句话倒说到他心里了,或许自己今天下午是有些失常了,自己在皇阿玛面前还很少这样的,虽然明知是面具,可皇阿玛似乎也乐意让自己挂着……
难道是因为自己看蒙古族的人就是不爽的原因。(太子在四十四年的时候曾经因为擅自骑蒙古族献上的御马,而和蒙古有了嫌隙。)
容音见太子似是憋了满肚子怒气,可是又发不出来,倒是庆幸他忍不住在这个场合就问了自己,她暗自笑了笑,又开口道:“所以当时我便有些自作主张地打岔去做那个蛮不讲理的人了,太子爷不要怪容音。”
太子再度冷哼了一声,却觉得自己的气竟然消了不少,他抬眼,看到容音唇边柔和的笑容,明知她在狡辩,竟也不想与她计较太多。
容音见他不打算理自己了,便乖乖地退到一边。眼珠子一轮,看向场中众人,大家都还是各做各的,吃的吃,喝的喝,聊天的聊天,赏歌舞的赏歌舞……她暗暗吁了口气。
她认为没有人关注她了,却不知,这边发生的一切,仍有多少有心人收进了眼中。
尤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