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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河畔一座土丘,乃是那清水镇全镇男女老幼葬身之所。
其时十数位元婴大佬连同麾下近乎半百元丹修家术士与二三百余半步元丹四相围拢了那大阵湮没之所在。眼前一座百十丈开外的方场,数十具死尸,唯有数具元婴大能者完好,修家面色如常,宛若睡梦中一般,只有一具尸骨遭了分割肢解,一块块排开,洗涤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还有一僧人,那头颅上毛发剃的半干不净,似乎乃是刀具随意挂过,一缕缕头发仍旧尚在。只是那人却是状若僧侣,双手合十,口中阿弥陀佛不停念叨,居然乃是一具活人之体。
“啊呀,那是令狐师兄!师兄你还活着么?······师叔!师叔!那是令狐师兄。”
海魂道宗来修中有人惊惧大叫,观其痴傻模样,犹若僧侣一般念叨,只是对数百来修不理不睬,宛若无知!众皆心下里暗惊。
“令狐师侄!”
一修运施惊神吼神通,对了那厮一声狂喝。然而尽管四围有半数多半步元丹骇得口中吐血,然那场中端坐之修确乎毫无所觉一般。有诸家百修入了那场中,预备了收敛各家死尸,弄走那海魂道宗苟活者----僧侣一般师兄令狐。
“唉,可怜!尔家令狐师侄怕是受了佛门大神通,遭人封闭了六识,洗去了魂魄,此生唯念经一事,再无余暇生事了。”
侧畔一修乃是一位元婴中期大能,非是圣域之修,亦非是厚土宗大佬,故其话语罢,那圣域大佬讶然回视道:
“道友乃是海族师兄吧?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海族麾下小派妖火岛门主一脉徐杉。”
“徐杉道友?呵呵呵,不知徐杉道友如何识出此乃是佛门所为?”
“我有佛门好友,时常切磋,故对佛门神通颇为熟识。此修之状况乃是直接遭了佛门大神通净化使然,非佛门大能至圣,佛法强于此施法人十倍者,无可解!”
众闻言心下里皆是一凛!
“圣域来者师兄,闻你家领头之修乃是元婴同道,怎么没有在此地?难道······”
那徐杉疑惑开言道。
“彼等乃是在一起行事,此时没有出现该是遭了毒手了!”
那圣域大修忿然叹息道。便是此时那远处方场中一修大声道:
“师叔,令狐师兄手上有两颗金字,居然无法剔除!”
“什么金字?”
有修发问,疑是那剑川留下线索。数家门派中皆有修飞驰入内,观夫其双手心中各具一字,其一曰“古”,其一曰“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场外众修观夫彼等在方场中安然无恙,一个个降临四下里仔细查视,以期有所得。然除却那土石丘下方一道石门封闭,再无其他痕迹。
“轰开那道门!”
圣域大佬喝一声。那海魂道宗徐杉微微皱眉,刚欲张口喝止,又觉那门户寻常无有何异相,便注目而视。
轰!
有修只是一掌过去,那道门户应声四裂,化为碎石飞溅入其门户后洞中。仍旧无恙,只是随后一股浓重死尸臭味弥漫而出,门户旁数修急急闭气,以大袖甩起,将那气息扇去。
“慢!呵呵呵,诸位前辈,诸位道友,此乃是数千死尸所凝聚尸气,这般浓郁,着实不易。便是扇去,也还是臭不可闻,不如留给在下祭炼法器如何?”
一猥琐老头儿,大约元丹中阶之修,也不知是何家之修术士,此时出场,手中一个白玉净瓶,对了那门户念咒,那死气果然滚滚入了其法器中,不过一刻时候,场中死尸臭味消去,居然果真再无有一点一滴!
“呵呵呵,道友好手段!”
“哪里!哪里!还要多谢诸位成全。”
“道友不必客气!”
有修随意应一句,而后各家数修入洞中搜寻线索。
四围众修除却凌空警戒者十余低阶修家术士,余者皆落在那方场中,随了自家大佬仔细研习那两颗金字。
“似乎有些不凡!隐隐闪烁出令人心悸的气机波动。”
那徐杉审视半晌,皱眉自语道。
“果然如道兄所言!可是这两字中能有何等法能可以威慑我等?”
几位元婴大佬查视无解,便各自退回,随意闲聊。此时那剑川无有踪迹,众家也是无有何利益值得冲突,竟然闲谈甚欢。几句话后便是笑语连连,弄得身后属下无不讶然。
“要是稍后得了剑川那厮线索,不知他们还能否这般友善!”
那正观察金字的一修观其大佬状况,不由低声笑道。
“喜哥的想法总是这般出人意料啊!每每弄得师门长辈尴尬头疼啊!”
另一修借口讥讽。
“哼!”
那所谓喜哥的元丹修家术士闻言一声冷哼,暗用神能一震,对了那说话之修施了一击。那修大约不曾料到此修喜哥居然敢当了门中长辈偷袭自己,一气之下,一指点出,一道幽光对了那喜哥袭去,不了喜哥那厮早有准备,只是轻轻一抬那令狐双手,此一击真真正正击在一颗金字上,却正是那“古”字。
“啊呀,武师弟,研究金字,怎得将令狐师兄手掌都击毁?虽则令狐师兄受敌袭击失了神智,然也不能这般报复吧!据我所知,令狐师兄往昔也不曾欺辱过你吧!不过吆吆喝喝,骂骂咧咧几句罢了!”
猥琐老头儿喜哥起身对了武师弟辨理道。
“你!你你你!无耻!”
武师弟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便是我无耻也没有在令狐师兄失了神智出过手!”
喜哥冷冷道。其此时正是背对了那令狐,兼之众家都将目力放在此二人身上,结果那颗遭袭的金字缓缓消失的情景尽然无人瞧见。
“罢了!你二人不得放肆!”
那元婴大佬很是不满,冷冰冰道一句,回过头去不顾。
土石丘上两修警戒,闻得其下场内吵嚷,不由回视。其一消瘦的厉害,似根竹竿一般,大约是瞧见了那金字散开发出的毫光,脸上一怔,然揉一揉眼,再仔细观视,却是无所得,便对了身侧那大胖子修家术士道:
“海魂道宗的胖师兄,你可看到那金字遭击毁了么?”
“嗯?没有啊!啊呀,那厮挡住了目光,看不到啊。”
那胖子道。
“哦,许是我眼花了吧。不过确实有一道毫光······啊!啊!啊!······天哪!”
那竹竿疑惑之神态忽然大变,脸上霎时惊容惧色布满,嘴张的大大的,一个劲儿的啊啊。
“啊!啊哟!······老天啊!我眼花了么?”
那胖师兄使劲儿揉自己的眼睛,闭了一下,又赶紧睁开。入目之中那方场已然不见,只有一道道青幽幽光带缓缓飘动,似乎那方场刹那间便变成了一个小小虚空一般,青冥浩荡不见底。
“海魂道宗的胖师兄,你可知道场中的人去了哪里?”
那竹竿胆寒道。
“遭了大阵拘束,尽数在那大阵中了。”
那胖子颤抖了声音道。
“啊呀,快快快,向宗门主持执事长老传讯息吧!”
竹竿一声尖叫,而后四面十数半步元丹闻言,各个颤抖了手取出青鸟符箓,预备了发讯息。然而便是此时一声雷鸣似乎凭空里传来,炸响耳边。那土丘下方天地大阵中青幽幽云天乌云翻滚,天雷滚滚生成,而后咔嚓嚓下击,几乎撕裂那青幽幽云霄。
“天罚?哦·····哦,天哪!是雷罚!”
四围十数修此时亦是聚拢在此地小土丘上,有一位半步元丹修家术士惊呼一声,蹬蹬蹬后退了丈许才住。
“这位师兄,何为雷罚?此难道不是祭雷术么?”
一位元丹颤声发问。
“乃是雷罚!此天道降雷,惩罚逆天者!我家宗门中上古典籍中有记载!非是云雾之间却然乃是凭空生成者决然雷罚!快快快,师弟,快向门中大佬传讯,快!有人识得天心,得了道果,已然可以替天行道、代天行罚了!”
此地众半步元丹同道闻言不由惊惧,那青鸟符箓纷纷飞起,往众家宗门主持之修那里飞去。替天行道!代天赏罚,代行天道之能,法则之力么?此传说中事啊!得其人法门,可以为仙神矣!
凡间有了替天行道者!
“天道!天道啊!何人可以通透天道,明悟天理?”
土丘上诸修此时虽然明知危险天大,可是却尽数不甘退却。天道雷罚!此大机缘,若能悟,则突破元丹不过捅破一页纸罢了。
且说先时那颗金色“古”字遭了那武师弟一击,无声中破灭,结果大阵悄然运转,迅疾围拢了此地方场,将数百修众尽数摄在大阵中。一道道令人心悸的似乎天地也要毁灭的气机波动传出,阵中大能尽数寒毛直立,魂惊魄动,汗不敢出。四围轰轰声不懈,三百六十道天柱错落有致,渐趋进化,慢慢往山峦一般变幻,那身形渐趋长大!
便是此时,令狐手中另一颗金字“父”也是缓缓升起,若大日一般升上此间九霄之外,映照四方。只是那大日散发了漆黑如墨的光芒,照的此家内天地黝黯似夜,若死神降临,十分森然骇人!此时有修惊惧,不敢暂留此地,大喝一声道:
“此定然乃是阵眼之核所在,击破可活!”
近乎百修元丹连同几位元婴大能纷纷对了黝黑大日攻击,成百法器闪耀了九彩毫光,飞击九霄。法器接连而上,犹若一道九彩长虹,冉冉升上天宇,连接到了那黝黑大日。
“此一字一阵,分明是两座大阵!······啊呀呀,不要动啊!”
那海魂道宗元婴中阶大佬一声喝,然而却是慢了一步。那百十件法器现出身形,有宏大若山岳者,有渺小若绣花针一般的,有刀枪剑戟式样的,有斧锤坛塔之类,然其散发的霞光却都是浩大惊人。
乒乒乓乓······
一通胡乱攻击后,那大日轰然爆开,先时一道道渗透人心中的禁忌波动渐渐展开虽目力不可视,可是识神却是可以感知,那波动便如同波浪一般,一漾一漾漫过心间,令人心悸欲死,不过此后一阵惊天动地的晃动接踵而来,那大日在狂乱中迸射出无穷狂暴雷云,只是在霎时肆虐而开,铺满了大阵中整个天地。广袤无垠的阵中天地里,黑雷纵横肆虐,炸响九霄之间,其阵内诸修家术士在这天地之威面前,无论元婴仰或半步元丹之众,皆感自家柔弱如同蝼蚁!
“啊!”
“啊!”
“啊!”
······
此方天地中诸修魄散,惊惧狂吼。更有数十修惊吓过甚,屎尿齐流。然而没有人讥讽他们,盖便是元婴大能此时也是浑体惊惧,哆哆嗦嗦,不知所以。
有人突兀举手,对了那大阵狂攻。
“不要攻击!不要啊!······完了!”
那攻击所生元能丝丝缕缕入了大阵中,为大阵供给了海量法能,其阵内雷暴威能更甚。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啊!”
“合力攻击一点,强行破阵吧!来人啊!”
······
阵中诸修家术士忽然便如同凡间俗人一般,现出平素彼等自家视若蝼蚁的凡人一般惊慌失措与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无可奈何!
“此灭人法体、魂魄的道法啊!乃是天罚之力啊!······啊呀呀,不得了!此乃是‘雷罚!’,是雷罚!乃是有人悟通天道伦常,义理道则了,替天行道!代天行罚!啊呀呀,是替天行道啊!这下完了,我等触犯天威,无人可以苟活了!”
便是此时有人大吼,阵中诸修震撼之下,连惊惧都去了一边了!
“天啊!我们在与仙神为敌对么?”
有修咕哝道。
便是此时,那九霄上乌云中,万千雷暴下击,一众数百人几无人可以抗衡,只是刹那便是体骨消散,魂魄不存。唯有那几位元婴中阶仍旧祭起强大法器苦苦相抗,冷汗淋漓,面色死灰,生机流散,几无活气。
土丘上,诸家门派中半步元丹有数十修,此时惊惧过甚,不由渐渐围拢一起,战战兢兢等候门派中大佬来援。那天雷肆虐在大阵中天地之间,整整三日,而后渐趋平和,到了第十六日时候,居然渐渐流散。
大阵似乎自然消亡,再无有痕迹。只有大方场中央四修,垂目端坐,不言不语。其余数百修家术士踪迹皆无,不知去了何处。
土丘上有修道:
“胖师兄,你见识高远,如今门派中无人来此,你我究竟如何做?”
“做什么?去方场中么?谁敢?留下此地景观,候各自门派中来修决断吧。”
那胖师兄叹息道。
“胖师兄所言极是!此时不知那大阵到底如何?冒然进去,谁知有无大危!况且此时坏去了大方场中大阵布置残留,若是诸家宗门来人怪罪,谁人能吃罪得起?”
众闻言点头,各自四向列了岗哨,巡察不去。
替天行道!代天行罚!
这一消息犹若惊雷炸响,震撼了无尽海与大地两座洞天。各家高层几乎纷纷出行,便是闭关已久的众家老怪物们也是惊动了出关。
“真是有修可以替天行道?代天行罚?怎么可能?”
那海魂道宗闭关的数位老朽出关,清水镇土丘上亲眼目睹此事件的胖师兄,此时恭恭敬敬站立厅中,其琢磨了话语,一句一句将那等情景讲出,不敢有丝毫疏漏。
“如此说来果然有天道门生之天相啊!我等虽则早可以飞身上洞天中,然不到羽化终为小鬼,不得不如同低阶弟子一般跑腿,从而耽搁了修为,误了大好前程。可是身在下洞天,毕竟有诸多羁绊,以至于境界不进,徘徊半途。前贤有修到金仙而后飞身,一气呵成跨出大罗那一步,何等令人羡慕且钦佩!然我等受了阻隔,乃是机缘不成啊。此次若真有天道门生降临,或者乃是吾等一个大机缘啊!”
一位中年汉子,面貌俊朗,眼角却是微皱,目光中蕴含了无尽沧桑与落寞。此时其微微言语,神色温和,似乎如同乡间私塾先生一般。
“老祖说的是!不如请老祖与弟子等同去查视一番。”
另一位貌美女子,二十出头模样,一身雪白也似的仙衣,有绿色龙凤其上,栩栩如生。其闻听老祖言语,忽然笑盈盈开口建议。
“嗯,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