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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郁。
初秋的夜晚, 凉风习习。
内殿动静渐消,但皇上并没有叫水, 又过了一会,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李忠纳闷半晌,但又不敢上前叨扰。
“公公,这……”徐嬷嬷为难,毕竟皇上没有留宿后宫的先例。
到底要不要入内伺.候,这是一个令人犯难的事。
又等了片刻,内殿悄然无声, 李忠猜测, 估计皇上今晚是要歇下了,遂不再纠结要不要去敲门,去提醒皇上回去。
以皇上的心性, 鲜少有人能够干扰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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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彦睡得很沉, 今晚一遭让他尝到了前所未有的销.魂滋味, 哪怕是在梦里,依旧在重温着风.月事。
梦中的景象与现实别无差异, 美人粉面桃腮, 香汗淋漓,一头墨发如绸缎般铺满玉枕,她美眸潋滟,映着床壁灯厨里的光,娇媚不可言喻,风情万种。
梦里的褚彦退下了帝王的尊严与矜持,一笑风流, 俯身附耳低问, “朕勇猛否?”
身下人水眸涣散, 笑盈盈的望着他,一脸的崇拜与倾慕,所有的风情,皆是褚彦想要看见的。
就在褚彦等待着美人答复时,下腹突然传来刺痛,那刺痛如刀绞,又一遍遍在伤口处翻转、深.绞。
褚彦怔然,美人妩媚的神情突然转为狠毒,她握着匕首,死死抵着他的小腹,仿佛是要玉石俱焚。
“为什么?”褚彦问。
他原以为,她心里至少是有他的,哪怕一星半点。
即便没有,也不会轮到她恨自己入骨的地步。
心机美人笑了笑,这笑意美艳动人,但毫无温度,又冷又狠,往日的一切乖顺柔情皆消失殆尽,“是你害死了我爹爹,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为爹爹报仇,为娘亲报仇!”
……
褚彦猛然睁开眼。
幔帐内暧昧的气息尚未褪去,但更多的是令他迷恋的楚楚女儿香。
光线昏暗,他侧过脸,就看见躺在自己身侧的女子。
她睡的很熟,呼吸清浅,面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就连一头的墨发,也如梦中一样倾泻。
褚彦拧眉,幽深的眸紧紧锁着身侧人。
小腹传来隐隐痛感,梦中的一切感官如斯真实,就好像曾经当真发生过一般。
身侧的人睡着的样子,乖巧的像个孩子,小脸艳红,像无害纯真的小百花,惹人怜惜。
褚彦看了一会,下榻穿衣,全程一直背对着榻上的人。
他素来多疑,接二连三梦见这小女子要杀了他,便是他如何不信鬼神之说,此刻心里也有了芥蒂。
身为帝王,他要的是绝对的忠诚。
哪怕是在梦里,温舒宜也需忠于他。
遭受背叛的挫败感,令得褚彦眉心紧锁。
换做旁人,大可直接杀了了事。
可对于温舒宜,褚彦不甘。
他寸草不生的心,因为她而生出了娇弱的嫩芽,凭什么她能全身而退?
在这场风.月.情.事的游戏里,褚彦不愿意当猎物。
相反,他要做一个狩猎者,将这狐狸精禁锢在股掌之中。
即便这场风.月结束,也只能因为他腻了、烦了、厌了。
还轮不到他被一个小小女子玩.弄!
离开内殿,男人眉目紧拧,李忠正瞌睡着,见帝王肩头披着月色,神情冷煞至厮,吓的天灵盖骤然一冷,“皇、皇上!”
褚彦一腔旖旎心思皆被噩梦打消的一干二净。
“宣傅生入宫!”褚彦丢下一句,大步往昭华殿外走去。
李忠望了望天际的下玄月,晃了晃神才疾步跟上,“皇上,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该天明了,眼下宫门下钥,傅大人他也进不来啊。”
褚彦身子一滞,竟是将时辰也给忘了。
自古红颜多祸水,兴许古人当真诚不欺他。
褚彦继续大步走到树影鬼魅的宫道上,胸腔燃了一团小火苗,如燎原之势,随着那个噩梦惊醒,火势愈大,又如一团炭火灼烧着他多疑敏感的心扉。
他知道,那小女子接近他的目的不纯。
也知她是太后的人。
但帝王自诩并非凡人,直至到了这一刻,褚彦才惊觉,他之所以从一开始就选择“中美人计”,除却被那日荷花塘中的惊鸿一瞥所惊艳之外,其实他莫名期待的想要知道这女子有多大能耐。
而事实上,孤傲如他,其实起初就以为自己有足够的魅力,能够让那小女子俯首称臣。
褚彦以为,终有一日,这心机美人会臣服在他的锦袍之下,然后痛彻心扉的忏悔---忏悔她自己不该替太后办事,更是会梨花带雨的向自己哭诉,她已对自己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可这数日以来,褚言却发现,他的帝王威严与矜贵,并没有将心机美人迷的神魂颠倒。
饶是她勾搭自己时,也留了几分理智。
便是她将一切都给了自己,可那副美丽皮囊之下的心坚若磐石,不知可曾为谁柔肠、为谁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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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朝阳殿,时辰尚早。
李忠小心翼翼伺候左右,按理说皇上今日在昭嫔那里,理应得偿所愿,餍足舒畅,但李忠却见帝王从昭华殿出来后,就一直眉目阴沉、闷闷不乐。
“皇上,这才寅时三刻,皇上若不……再歇息稍许?”李忠躬着身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褚彦反复回想着近日的两场梦,皆是温舒宜在两人床.笫之欢时要杀他,第一次是想掐死他,今晚又是直接用了刀子捅他,虽然是在梦里,但帝王刀枪不入的心隐隐不适。
所以……
那小女子一开始接近他,只是因为太后挟持?
还是说,她以为是自己促成了五年前的温家军惨案?
又或者说,这一切依旧是太后那边的计谋?
褚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答非所问,“李忠,你说,朕为何要留着昭嫔?”
宁可错杀一人,也绝不该放任任何危机在身侧。
尤其是女子。
褚彦自问绝非是好女.色.之流,区区一个女子罢了,还轮不到让他决策不定。
李忠一僵,他八岁入宫净了身,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有朝一日告老还乡,他当真一点不想掉脑袋,快速思量稍许,李忠壮胆道:“皇上、皇上这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温舒宜是太后安插在帝王身边的细作,留着她既是危险,但对帝王而言,或许也有可用之处。
这话竟然令得褚彦心头莫名舒坦了不少。
对!
他之所以留着温舒宜,不过仅仅是想将计就计!
认知又回到了最初的出发点上,可褚彦稍稍舒坦的心扉,稍过片刻又开始堵闷,像是有一团棉花堵塞了他的胸口,让他的呼吸也不太顺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