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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人回到老方所租的房子前的时候，老方还没有回来，老方媳妇请赵昊进屋里去坐。
赵昊想到那么狭小的空间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不好，他笑着对她说道：“大嫂，没事，我在外面等会老方好了。对了，你有没有老方的电话，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
老方媳妇想了想，告诉了赵昊电话号码，赵昊拿起电话拨了过去，却听到电话里传来对方电话已关机的声音。
赵昊这时才想来，老方之前跳江肯定把手机进水了。
他撒个慌对老方媳妇说道：“大嫂，老方的电话没电了，可能一会就回来了，别着急。”
老方媳妇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她点了点头，从屋子里搬出两只塑料凳，一只递给赵昊，一只她拿到稍离赵昊远点的地方坐下。
赵昊看得出来，对方对自己还是没有完全信任的，对方不说话，他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说，总不能再提她儿子的事情，这样会让她心里更不好受。
两个人就坐在门口，互相沉默着，都在等待着老方的回来。
而这时，在他们不远处的一间小房子里，一双浑浊的眼睛透过门缝观察着他们，她的眼睛里透露着一股疑惑还有一丝八卦。她似乎很希望能看到些什么，可是看了一会她的眼睛瞪的都酸胀了也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事情发生。她无趣的撇了撇没有几颗牙齿的瘪嘴，转身回屋拿起电热炉准备去晚饭了。
天色渐黑，弄堂里很静，空气中已经闻到有人在做饭的香味了。
赵昊闻着香味还好，他与老方两人属于酒足饭饱，而老方媳妇则一天没有吃饭了，她的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又不想当着赵昊的面去回屋做饭，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赵昊。
赵昊看到了她脸上的不自然，他站起身就准备提出告辞。
反正人找回来了，神智也变得清楚了，想来不会再走丢了，他改天再来好了。
他这边刚站起来，就听到弄堂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音。
赵昊抬头看去，看到老方佝偻的身影，他的脚步沉重，头低垂着，若不是他在走动喘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具行尸走肉呢。
“老方。”
赵昊同他打着招呼，老方机械般的抬起头来向赵昊，突然间他的眼睛一亮，眼睛里滑过一道异彩，他的脚步瞬间变得轻盈起来，他飞奔过来，一点都不像四十多岁的男子，更像是中学晨跑中的少年。
他风一样的从赵昊面前跑过，一把抱住站起身来满脸泪水的媳妇哭喊道：“秀芹，你可回来了，你跑哪去了？”
他此刻搂住秀芹紧紧不放，脸上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秀芹的脸上，他哭出来的声音嘶哑、释放，似乎要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承受的煎熬与痛苦都通过这撕裂的哭声释放出来。
“老方。”
秀芹的声音同样是嘶哑的，她被老方搂在怀里，感觉到特别的温暖与安全，这是她很久没有体验过的安全。
老方抱着秀芹不敢撒手，他怕他撒手了秀芹会再离开，他的儿子已经离开了，他不想也不愿意陪伴自己多年的妻子再离开自己的身边。
他们的哭声引起了很多家庭的注意，弄堂不大，许多人都站在家门口看着热闹，其中就包括了那双浑浊的眼睛。
“老方，别哭了，好多人呢。”
秀芹到底是脸皮比较薄，她轻轻的推了推老方的身体没有推动，于是就在他的耳边轻语几声。
“好，不哭了。咦？”
老方松开了秀芹，用手抹了抹眼泪，忽然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叫我老方？
没错，我是叫老方啊。
可是，自从儿子去世后，秀芹再也不认识自己了啊。
老方急忙用双手抓住秀芹的肩膀，他的眼睛直视着她的眼睛。
人没有错，还是那个人，可是这双眼睛......
老方清楚的记得，秀芹疯了之后，眼睛是浑浊的，思维是混乱的，而现在她的眼睛好清澈，就连她说出来的话也是有条有理。
难道？
老方想确认自己的想法，他对着秀芹问道：“我叫啥名？”
秀芹瞬间回答：“方大海啊。”
老方紧接又问：“你叫啥名？”
“马秀芹啊。”
她有些搞不懂，自己的丈夫是怎么了，难道他也像自己之前那样神智不清了？
她吓得赶紧摸摸老方的头，老方抓住她的头，紧盯着她的眼睛最后问道：“咱们的儿子呢？叫什么名字？”
听到儿子，秀芹的手变得哆嗦起来，她收回了手捂在自己嘴上，眼泪又再次流下来道：“方小虎。”
“方小虎。”
老方也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他这次没哭，而是笑了，并且笑得非常开心。
他虽然失去了儿子，但老婆恢复了神智，这对他来讲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
他很知足。
这时，老方才看到站在一边笑呵呵的赵昊。
他急忙上前两步，紧紧拉住赵昊的手激动的说：“小昊，谢谢你帮我找回你嫂子，我，我......”
说着，说着，他哽咽的说不下去了，他拉过秀芹一起站在赵昊面前，顺势就要给赵昊跪下。
赵昊哪能让他们跪下呢，急忙拉着他们说：“老方，你这是干啥，不把我当朋友啊，咱们之间不带这样的。”
老方被赵昊拉住没有跪下，他却拉着秀芹一起给赵昊深深的鞠了一躬。当鞠躬完，他看到秀芹有些不解，他解释道：“秀芹，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赞助我们十万块钱的大兄弟。”
秀芹听了，惊讶的张起了嘴，她想出言感谢赵昊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情急之下，她没有拉着老方，而是自己独自向赵昊瞬间跪下来。
“俺替俺家虎儿谢谢大兄弟。”
赵昊没防备到，看到她会作出这种举动，他急得想马上拉起对方，却不知从哪里下手。
“老方，快让嫂子站起来啊。”
老方看了妻子一眼，又看看赵昊，他噗通也跪了下来，他说道：“小昊，我们萍水相逢，你能帮助我们那么多钱，现在又找回了你大嫂，又让她恢复神智，俺们夫妻俩必须要跪。”
赵昊连忙把身体闪过一边，急声道：“老方，你再这样就不把我当朋友了啊。”
老方这回没听赵昊的话，他和秀芹完完整整的跪下磕个头后才站起来。
他站起来后，看到赵昊黑着一张脸，他讪笑道：“小昊，别生气，你永远是我老方的朋友。来，你和我说说，你咋找到你大嫂的，她又怎么恢复清醒的。”
不等赵昊说话，他就拉着赵昊走向门口的那两张凳子上坐好。
这时，秀芹也开口道：“小昊是吧，你和老方先聊着，我看看家里有啥菜，你们哥俩喝点，别嫌孬就行。”
赵昊此时也不拉着脸了，他笑着对秀芹说：“大嫂，你看着整，家有啥吃啥。”
秀芹进了屋做饭，赵昊与老方就坐在门口聊起天来，而那些看热闹的人看到没啥热闹可看了，也逐渐散去了。
关于怎么找到秀芹，又怎么让她恢复神智的事情，赵昊是不会对老方说实话的。
即使对方是朋友，他也不能说，说了人家也不能信。
他就编了理由，说他无意中发现的秀芹，并且找到她时，她已经变得清醒了，根本就不是他的功劳。
他们正聊着天，赵昊闻到一股糊味，不过他没好意思张口，可能是秀芹做菜做糊了呢。
老方也闻到了味道，他皱了皱眉头，他冲着屋里喊：“秀芹，是不是火烧锅底啦？”
里面传来秀芹的声音：“没有，我还没开火呢。”
老方和赵昊对视了一眼，纳闷道，那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糊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