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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令妃娘娘到,燕格格到!”
“给皇上请安。”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金安万福。”
如同景娴所料一般,这刚用了晚膳还没出多久功夫,弘历便领着魏碧涵和小燕子一行人浩浩荡荡来了坤宁,而看着弘历那不似平日里温和反倒是颇有些豫色神色,景娴不由得心里头有了数,然而却并不主动挑起话头,而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面上很是有些得色魏碧涵——
“免了,你这礼儿本宫可是不敢受。”
“娘娘您……”
“本宫进宫也有这么多年了,你也一向是个识大体懂分寸,虽然咱们俩私交并不算多,可也算得上是和睦共处,不曾闹过什么不痛,但是今个儿是怎么了?是底下人不懂规矩还是你魔怔了?”
说起来魏碧涵并不是个不知道好歹人,也很是知道什么时候能嚣张什么时候该嚣张,比如这若是放平常,她就是有天大胆子也决计不敢示意底下人这传禀上头做什么名堂,逞什么威风,省得因小失大,可是眼下里不同寻常时候,自己挑拨了小燕子,小燕子又跟皇上诉了苦,她们一行人过来本就是带着点子兴师问罪意思,如此之下,想着有弘历做靠山她自然是全然没有想到景娴会不管不顾当着这么多人面直接发难,闹得她面上青白相交之余亦觉得很是无光难堪,眼珠子一转便想着要找回场子接过了话头——
“娘娘息怒,这一切都是臣妾不是,臣妾这些日子只记得要好好照顾小燕子,弄得手忙脚乱竟是忽略了对下人管束,这才冲撞了娘娘,望娘娘大人有大量饶了臣妾这一遭。”
“你这话说得倒像是本宫蛮不讲理了。”
魏碧涵自觉聪明,景娴也不是什么傻子,哪里能听不出这表面恭敬话暗地里意思,面上笑意不由得减了两分——
“本宫本就不是什么斤斤计较人,自然没有什么紧咬着你不放道理,今个儿之所以会点明白也是为了规矩二字,若不然将来你若是冲撞到了两宫皇太后可怎么办?到时候可就不是一句息怒一句知罪便能揭过去了,你可明白?”
“臣妾……”
“再者,你原不说这些本宫不愿主动提及,省得旁人以为我病了几日没理事你揽了总还挑你不是,可是你既然说到这上头了本宫却是不得不说上几句,燕格格还是被你照顾得不算妥当。”
“娘娘这话实让臣妾惶恐,臣妾虽不才也没得什么大本事,可是自打知道小燕子是皇上流落民间沧海遗珠且受了这么多年苦之后,心里头疼惜得紧自然是事事上心上眼……臣妾知道方才之事让您心里头不痛,臣妾知错也认错,可您怎么能否定臣妾一片良苦用心呢?”
“良苦用心?呵,不错,你是对燕格格很好,可过犹不及,偏偏就是好过头了。”
“您……”
“皇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好过头了?小燕子是朕女儿好不容易回到宫回到家里头,难道不该被疼着宠着么?你身为嫡母怎么能说出这样子话?”
景娴说得轻飘飘,一旁看了半天戏窝了半天火弘历却是忍不住了,没等魏碧涵眼波一闪想要挑拨上什么便直接发作了起来——
“朕是这样相信这样*重你,你居然……你简直是太让朕失望了!”
“皇上,您身为九五之尊所说每句话都是圣旨金言,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半句也向来是以您心意为先,可今个儿这句话我却是不敢苟同了。”
早就知道弘历这厮是个拎不清,重生以来也从未对他生出过半点希望,可是听着这与前世太过相似话却仍是让景娴忍不住变了脸——
“我身为妃子时候克己任,不该说从不多说一句不该问从不多问一句,日日都是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而正位中宫之后也没有忘记过自己身份,对上恭敬示下宽厚,虽不说为天下女子榜样却从未有过什么出格错规矩地儿,如此我自问没有一处愧对您地方,没有一处愧对这身下宝座地方。”
“你!原本令妃跟小燕子与朕说那些朕还不相信,可眼下里,呵,旁不说,就说你今个儿送到延禧宫物件儿你该怎么解释?”
“送到延禧宫物件儿?”
“你不要跟朕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送那些个素净得不行衣裳首饰给小燕子是什么意思?她一个豆蔻正好姑娘家怎么用得上?你明明知道朕心疼这个丫头想要好好补偿这个丫头,你这样做难道不是一点都没将朕话放心上,还处处跟朕作对,没有一点嫡母风度?”
“嫡母风度?”
从送东西过去到先拿着魏碧涵发难,这一步步本就是景娴计划事,如此,便只见她眼中精光一闪,面上是镇定——
“这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您孩子不止燕格格一人,大有永璜永璋,小有六格格七格格,您有眼所见我何时亏待过其中任何一个孩子,哪次不是有什么好精贵便派人一个个送过去,得了病有哪一处不舒坦哪一回不着急不上火不上心不上眼?而就是退一万步且不说这些有没,就按您对我恶意揣测来说,我有什么必要要去针对燕格格?一个刚进宫孩子还又是个格格,我针对她为难她可有什么好处?”
“可是那些个东西……”
“您前朝事儿多忙起来有些分不开神我很明白,可是百行孝为先,您也是以仁孝治国,怎么就忘了燕格格还孝中呢?”
看着弘历猛然大变尴尬神色,景娴心中暗自嘲讽出声,面上却是端着一副善解人意笑意。
“可不是么?您先前可不是跟我说这孩子娘去年六月去世了,这才会为了完成她遗愿千里迢迢进京,现还热孝之中,碍着济南那事不好昭告天下不便宫中大肆祭奠便罢了,可燕格格这么以自家娘亲为所有孩子难道能一女儿孝道?燕格格刚进宫不知道宫里头规矩,或许也是面子薄不好说出声,可是我作为嫡母却是要将事儿都想得周全,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你说得很是。”
“哎呀,这都是臣妾疏忽了,臣妾只记得小燕子受了伤又刚刚养好身子,恨不得将所有好精贵都捧到她面前让她宽宽心才好,却是独独忘了这一茬儿,这都是臣妾不是,只是……”
景娴说得义正言辞,听得魏碧涵脑门虚汗一个劲往下冒,可是看着对方这幅得意模样儿她心里头到底是有些不平衡,前脚才说完请罪话后脚又挑起了机锋——
“臣妾不是想给自己开脱,只是孩子一路上吃了这么多苦,待她好一些也是于情于理事儿,又怎么当得您那句好过头之说呢?”
“哦?是吗?”
不怕她问就怕她不问,不得不说对于前一世老对手,景娴很是了解,一早就算准了对方不是轻易会心服人,一听这话不由得直接挑了挑眉——
“对孩子好没什么错,吃了这么多年苦多疼宠一些也不算什么,可是无规矩不成方圆,你宫里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么?”
“臣妾不明白,但求娘娘明示。”
“好,本宫就明示给你听,这伤刚好便大白天喝起了酒,这不光是面上不好看对身子也不好,你口口声声说关心她心疼她怎么就不劝着点?而退一万步来说,硬要喝你躲房里头喝也就罢了,可你们偏还要跑到这紧贴着坤宁宫御花园里头喝,每日进宫请安内外命妇有多少你心里头有数,燕格格事儿前朝又还没个定论,你是嫌旁人没得由头来编排还是觉得这事儿还不够乱?”
“臣妾……”
“再有,这御花园乃是后宫之地,各院嫔妃无事之时也多是有其中散步赏景,而老五作为一个要成年阿哥,福尔康和福尔泰作为前朝外男,怎可以没半点忌讳御花园中玩乐?此外,燕格格也是成了年女儿家,你觉着她没有见过御花园里头景致且又养伤闷延禧宫多日想要出来散散心那没什么,你想着让她开心喝上两口酒那也没什么,可是这男男女女坐一堆,又是妃子又是格格又是阿哥又是外男,传出去皇家脸面是要还是不要了?”
“这……”
“燕格格,本宫是你嫡母,但同时也是这六宫之主,要治下便得先端正自身,你从民间入宫本来就多让人诟病,若是规矩上头还不严谨着点,说句难听,不光是你要被人戳脊梁骨,就是你娘怕是也得担上个养而不教罪名,如此,本宫话虽说得严厉,却也望你谨记,毕竟这也是为了你好,可明白?”
“我,我……”
小燕子一进宫就进了延禧宫,见着底下人对魏碧涵毕恭毕敬便先入为主把对方当成了后宫中第一得意人,想着自己上有弘历庇佑次有魏碧涵照顾,自然是有恃无恐得很,对魏碧涵口中所说恶毒皇后从来就没放心上过,然而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看着这位皇后面前令仙子娘娘居然只能跪着说话,就是连皇阿玛也是放低了姿态,再衬着坤宁宫这比延禧宫大气了不止一星半点宫殿和气势,她不由得暗道一句‘原来皇后才是厉害主儿’连带着态度软了下来——
“我,我明白了。”
“很好,是个孺子可教孩子。”
景娴对魏碧涵那是能挑着规矩逮着错处便直接发作,但对于这个她心里边已经有了大致谱儿却碍着各种原因不好宣之于口小燕子,她顾忌着弘历因素客气得很,同时也疏远得很,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直接将球儿踢给了一旁脸色已经缓了过来弘历——
“皇上,今个儿吴书来过来走了一趟说是您还有什么话要问,眼下里这天色也不算早了,便不要再耽搁了,若是待会儿闹得宫中下了匙可就麻烦了。”
“对对对,小燕子你过来。”
民间外室孩子想要进府进族谱那得让当家主母点头,这皇家私生子要确定下名分自然也得让皇后过一过眼,想到先前误解了景娴又说了那样一番没由头话,弘历自然是景娴怎么说便怎么说,搓着手便提起了正事儿——
“今个儿朕之所以将你带到坤宁宫来,是因为你身世还有许多不明白地方,皇后也对其中事儿有许多不清楚,等到事儿都弄清楚了,你便就可以册封成为真正格格了。”
“是,皇阿玛管问。”
“你娘有没有告诉你朕和她是怎么认识?”
“有,我娘说皇阿玛是为了避雨去她那儿小坐,后来雨停了皇阿玛不想走了,小坐便成了小住了。”
“……咳咳。”
小燕子说得随意不经大脑,可弘历听了却是面上显尴尬之色,看着景娴面上似笑非笑神情,不由得只能咳嗽着打着圆场——
“正是这样,朕之前也与你说过,就是避雨,避雨。”
“您继续。”
景娴几不可见翻了个白眼,看着这大拎不清小混不吝,若不是其中蹊跷太多还真是想说上一句天生父女,然而即便如此她却是半点腥都不想沾上手,笑着便再度将球踢了回去,直让弘历摸了摸鼻子又自顾自问了起来——
“那你是什么时候离开济南,什么时候进京?”
“我是去年八月从济南动身,今年二月才走到北京。”
“这么说来你倒是只京中待了几个月时间,可这口音却是跟朕记忆中你娘口音有些出入……”
“皇阿玛您不知道,我娘从小就找了先生教我说北京话,当时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现终于明白了,原来我娘一早就知道我总有一天要来北京会要说到北京话,□是怎么说,算是用心良苦吧。”
“雨荷一向便是个善解人意诸事周全人,这么多年来她还真是费心了。”
“额娘!”
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说得又开心又感动,景娴只觉得无语极了,就是再不想开口这自己地盘她也总是得让面上看得周正一点,而正当她想着怎么不显得锐利又能全了本分该怎么说时候,却是听到外头传来了几个奶声奶气声音——
“咦?皇阿玛也,儿子/女儿给皇阿玛请安,给皇额娘请安,见过令母妃。”
“你们怎么来了?这大热天跑得一头汗就不怕落了病?”
“没事,女儿好着呢,女儿和十三弟方才去找十二哥一起用膳,回来就听着底下人说燕格格过来了,说起来进宫这么些日子还一次都没见着呢,这不就忙不迭过来了?”
“哦?”
知女莫若母,一看五儿眼睛珠子里飞闪过精光,景娴便知道这丫头怕是又打起了什么小算盘,心下好笑不由得转头看向一把抱起了永璟弘历——
“眼下里正做正事儿,让孩子掺和是不是不大好?”
“这有什么,横竖都是一家人,早见好过于晚见,也算是孩子们有心了。”
“儿子上书房常听五哥提及燕格格,心下一直好奇得很却碍着男女有别一直不方便相见,眼下里倒是全了这份情儿了,方才还没走到宫门口就听到里头热闹得很,燕格格这是说什么呢?若是什么喜气事儿也教给永璂学学,以后好哄皇阿玛和皇额娘开心不是?”
“你就是十二阿哥?”
小燕子进宫时间虽不久,可是魏碧涵却是早就近水楼台先得月给她灌输了一大通坤宁宫中没一个好人话,但她也不是个傻子,知道她跟令仙子多也是因为皇阿玛另眼相待才对自己这样好,被皇后震了一番又得了永璂这般‘孩童’之言,小燕子自然是上路得很——
“什么喜气事儿啊,不过是说我北京话说得好有感于我娘用心罢了。”
“哦?”
永璂已经入学不再像小时候那般能够没头没闹装天真瞎掺和,一听这话心中犹疑却是不由得给五儿使了个眼色,而五儿向来是个机灵,一得了这眼色连忙便接过了话头——
“是啊,我也觉得你北京话说得很好,若是不知道还以为你就是正儿八经北京人呢!之前听五哥说你是从济南过来,我从小养宫中也没见识过外头好风光,济南可有什么好玩没有?我记得五哥身边有个伺候人就是从山东来,一口山东话说得可有意思了,燕姐姐能教我说几句吗?”
“这……哎,说起来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们应该知道我娘是未婚有子,济南城不是什么大地方,有些话自然是直戳着脊梁骨,我娘本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闺秀,怕我出去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心里头不痛便也鲜少叫我出去。”
“这些年倒是苦了你们了。”
小燕子本就是个下九流小混混,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事儿都干过,胆子自然大反应自然就,听着五儿这话心里头虽然一咯噔,却还是很圆了过来,直说得弘历颇为感触,同时忆起了十多年前夏雨荷——
“你娘是个娟秀女子,不光是善解人意,琴棋书画那也是样样精通,可以说是个当之无愧才女,闹成这幅模样儿都是朕疏忽……哦对了,你娘可还教了你什么别?”
“我娘,我娘没教我什么,她说她虽然学得多懂得多可却是一个失败女人,她不盼望我什么也不期待我什么,只要我好好活着,能够延续她和皇阿玛血脉便心满意足了。”
“啊?那难道就一个字都没教你学吗?”
弘历看着感动,而五儿小眼睛珠子一转飞抢过了话头,面上还端着一副又同情又失望神色——
“皇阿玛乃是文武双全之人,之前听到底下人说燕姐姐会一些拳脚功夫,再联系着你娘亲又是一位什么都会才女,还以为总算是能见一见女版皇阿玛了,想着一定要向燕姐姐多学着点省得皇阿玛一直说我就会撒娇耍赖,哎。”
“五儿,不许没大没小!”
小丫头话虽然极得景娴心意,毕竟有话不能出自于她口,不然被魏碧涵那起子人拿出来左右编排上个几次怕是还真以为她对小燕子生出了什么心思,到时候甭管这丫头身份能不能弄明白都会成为弘历心上一根刺,而这小孩子家家不懂事童言无忌却是没什么,只是眼见着话说到这份上,景娴却还是怕太过分招了人耳目出了声,而一旁弘历却是若有所思挥了挥手接过了话头——
“那,你娘就什么都没有教你吗?”
“没有,她让我学了拳脚功夫说是姑娘家要独身进京总是要懂得保护自己,让我学会北京话也是为了这个做准备,可是其他却是什么都没有教过我,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教,我也问过可是我一问她就掉眼泪,几次下来我也就不敢问了。”
“哎,你不明白,朕明白。”
“呃?”
“你娘是一个真正才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都行,当初也正是她才气吸引了朕,可是却令她付出了整整一生,她怨是这样深刻,她不要你再像她一样,女子无才便是德,真是用心良苦啊。”
这也行?
听着弘历这番情真意切话,景娴和三个包子皆是垂着眼皮飞翻了个白眼,彼此之间交换了个‘我已经力了’眼神,然而不光她们,自家人知自家事小燕子觉得咋舌,多少觉得有些诡异魏碧涵亦是抽了抽嘴角,而就这一片微妙静谧之中,回过神来弘历却是不愿再多问直接一锤定音了——
“你放心,你娘虽去了可朕却是会做一个好阿玛,疼惜你*护你,明个儿朕便会与众大臣商议你册封,绝不会苦了你!”</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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