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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铺就在琉璃街上，店面不大，在几家高门名店之末，不算起眼，但也有着得天的位置优势，周围的店全是卖字画的，能逛到这里的必然是艺术爱好者。</p>
第一回去看店的时候，粟融珵把辛绾、辛绘和奶奶都接去了。</p>
店铺还没装修，有点旧，但已经打扫得很干净了，微微发黑的原木色，窗户有好几扇玻璃都破了，地板也是木的，却保存得十分完好，白色的墙边，还留着两个原店主没搬走的多宝格。</p>
辛奶奶对这个店面十分满意，尤其是地板，“这地板质量好，我们都不用换了。”</p>
“是啊。”粟融珵扶着奶奶的手，“我觉得这店里的东西都不用换，我们稍微整修一下就行。奶奶，高兴不？”</p>
“高兴。”辛奶奶上下打量着，拍着他的手，“珵宝啊，谢谢你。”</p>
“奶奶，我是您亲孙儿，还跟我说谢呢！”某人最不乐意听这个谢字的，又问奶奶，“奶奶，您觉得怎么装修好？”</p>
辛奶奶笑了，“奶奶老了，还是听你们年轻人的，你们的眼光更时尚。”</p>
粟融珵看自己媳妇儿一眼，笑嘻嘻的，“那就听绾绾的，我反正都听我媳妇儿的。”</p>
辛绘就在那傻笑。</p>
粟融珵瞪他一眼，“傻笑什么？我就不信以后你敢不听你媳妇儿的。”</p>
辛绘脸都红了，“我还小呢……”</p>
奶奶都笑了，粟融珵也哈哈大笑，辛绾反正是习惯自己老公这破德性了，一心揣摩着这店铺该怎么陈设。</p>
这一天也不打算做什么别的了，看完店铺，一家子陪奶奶在琉璃街逛，淘些个宝贝，辛绾也淘到个铜香炉，还有对烧蓝的耳环，都是旧物，爱不释手。</p>
粟融珵看着，微微一笑。</p>
中午随便吃的小吃，略略休息，下午接着逛，晚上索性在外面吃的饭。</p>
辛绘特别喜欢一家人这样的相处，虽然很少说话，但一整天都笑眯眯的。晚饭的时候，辛绘一直低着头发消息，放下手机后，表情有些沮丧，也有些心不在焉。</p>
辛奶奶瞧见了，问他，“什么事不高兴？”</p>
粟融珵个嘴巴大的，“跟女孩儿吵架了吗？”</p>
辛绘脸顿时红透了。他是个老实人，也不会撒谎，就那样红着脸，头越来越低。</p>
“看来还真是啊？”辛奶奶笑问。</p>
“没有。”辛绘犹豫了半天，被粟融珵逼了好一阵才说，“有个女孩儿，想看爱豆的演唱会，票卖完了。”</p>
“谁的演唱会啊？这么火爆？”粟融珵问。</p>
辛绘说了个名字，又补充，“姐姐也喜欢的！姐姐工作的时候常常听他的歌。”</p>
安静得像唱散文诗的歌手，倒是符合她的审美。</p>
只是他却不知道，原来她也有喜欢的歌手，在他断片十年的记忆里，她除了做颜料和喜欢管东管西，就没有别的爱好。</p>
是啊，她喜欢什么呢？</p>
他自诩了解她，但其实他都不知道。</p>
她也曾有过追星的时候吗？她少女时期也曾为爱豆的一张画报而激动过吗？她是喜欢蒋冉的吧？她喜欢蒋冉的时候，眼睛是亮亮的吗？心思是小鹿乱撞的吗？</p>
你看，这些他都不知道。</p>
这些时光里，都没有他。</p>
他笑了笑，承诺辛绘，“我给你想想办法，帮你拿到票。”</p>
“真的？姐夫你能吗？”辛绘眼睛都亮了。</p>
这才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啊，好像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了……</p>
粟融珵心里莫名有点难受。</p>
辛绾也移开眼，给奶奶夹菜去了。</p>
先送奶奶和辛绘回家，在他俩单独回粟家的路上，他问她，“你去看演唱会吗？我多弄两张票，咱们也去看？”</p>
辛绾原本在开车的，突然脚下一顿，车一个趔趄，停了下来。</p>
“怎么了？”粟融珵心里还揪了一下，看了看外面，并没有什么。</p>
“没事。”她淡淡地说，重新起步，“我不去。”</p>
“为什么？辛绘不是说你喜欢吗？难得看到你有喜欢的爱好。”</p>
“喜欢，听听手机里的歌就好了。”她还是淡淡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却道，“你打算怎么给辛绘买票呢？”通宵去排队吗？</p>
他笑了笑，“让老头去找人呗！我刚刚回来，哪有什么渠道。”</p>
呵呵，还是长大了，不再是满腔热血的冲动年纪。</p>
“真不去吗？”他再次问她，“可是，我很想陪你做你喜欢的事啊。”</p>
她缓缓开着车，想了想，“我宁愿你陪我在家看电影。”</p>
“……”他听着都有些失望，“这有什么特别的？我每天都能陪。”</p>
她笑了笑，“对我来说，比看演唱会特别多了。”</p>
“真的？”他不懂地皱起了眉，“搞不懂你的想法。行，那我陪你好了，每天陪，陪到你厌烦我。”</p>
他当然不懂，所谓特别，独一无二才叫特别吧？</p>
“那我们要不要买些吃的？不然看电影的时候多无聊啊！”他念叨着。</p>
她看电影是不需要零食的，但她知道，他需要。</p>
小时候，不管学校组织什么活动，踏青也好，看电影也好，哪怕是运动会，他都要准备满满一书包吃的，自己吃，也分给大家吃。</p>
小时候的他，爱好有仨：爱美、爱吃，还爱哭。</p>
现在也没变。</p>
所以，陪着他去超市挑零食，装了满满一购物车……</p>
路上，他还点了烤串……</p>
他高兴得像个小孩，“你别说，现在想想，我们俩一块吃东西喝啤酒看电影，还真挺有意思的呢！”</p>
有意思么？</p>
辛绾一晚上没觉得意思在哪里！</p>
他嗨够了！</p>
原本她选了部比较厚重的文艺片看的，结果这家伙，完全就是在大排档跟兄弟们撸串喝啤酒的气氛，要跟她碰杯，要喂她吃东西，又是个话痨，电影演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她就没有好好看看画面和字幕的时间……</p>
一部看完了，他还不过瘾，帮她再选了一部，她都不想看了好吗？</p>
后来被他灌得微醺，两人直接在B1放映厅睡着的，一桌子的狼藉，食物的味道，她有些醉了，也没闻到，就这么睡了一夜。</p>
第二天粟家的人起来，尤其粟振起得早，闻着味儿不对，下到B1来，光线暗，先只看到儿子，和一地酒瓶，劈头盖脸就训，“粟融珵！你给我滚起来！看看你把家里造成什么样子，你要把这个家给拆了吗？好好的床不睡，在这里瞎混！还喝酒……”</p>
本来有长篇大论要训的，结果看到儿子媳妇从儿子身边起来了，睡眼惺忪的样子，慌慌张张推他儿子，慌慌张张叫他爸，还准备去收拾桌子。</p>
他马上就熄火了，挥挥手，“绾绾也在啊，别动别动，不需要你动手，你休息，继续休息。”</p>
“爸，对不起，昨晚我和哭……我和融珵看电影……”辛绾还是第一次在粟家这么失态。</p>
“没事没事没事，自己家，爱怎么看就怎么看，这有啥对不起的，放映厅就是给看电影的！你们年轻人就该多娱乐娱乐。”粟振忙道。</p>
辛绾继续收拾桌子。</p>
“别收！别收！全是油，等会叫那臭小子起来收。”粟振再次阻止她。</p>
粟融珵晃晃悠悠坐起来了，闭着眼睛抗议，“爸，我就是臭小子？绾绾就是掌上珠？”</p>
“那可不？你闻闻你自己这一身，不是名副其实的臭小子？”粟振自己说着都笑了。</p>
“我就是拆家，是瞎混，绾绾就是娱乐？”继续抗议。</p>
粟振笑着拍他一巴掌，“还不把这些都收拾了？你还真等着绾绾动手啊？”</p>
粟融珵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凑到辛绾耳边低声说，“看见没？以后我们一定不能生儿子，儿子就是这么遭嫌弃的。”</p>
“去你的！”辛绾脸色微红，使劲瞪他。</p>
粟振听见了，笑呵呵的，“男孩女孩都好，我都喜欢。”</p>
“……”辛绾脸色更红了，但心下也奇怪，他们结婚都这么久了，既没避孕，粟融珵也算勤奋，怎么一点动静没有？</p>
上次粟融珵说带她看医生，医生也说了他俩都没问题，奶奶也一直在给她食补，大概是缘分没到？</p>
她忽然想起有家老中医开的药堂，少女时期痛经很严重，就是那家药堂看好的，她是不是再去开点药调理？</p>
打定主意以后，她送走要去公司的粟融珵便打电话预约，老中医恰好下午坐诊，还有一个号取消预约了，她捡了个漏，下午开车出去了。</p>
中医堂开在胡同里，这个胡同还是不让车开进去的，她把车停在外面的停车场，步行进去。</p>
本就是最后一个号，老人家诊脉又认真，一个一个病号的，都把得很仔细，总是超过时间，等轮到辛绾看，都六点了。</p>
老人家仍然很仔细地给她诊脉，又问了她好些问题，再捡药，出去的时候，七点多了。</p>
冬天的七点，天已经黑透，非景区的胡同，人不多。</p>
辛绾拎着药，快步往前走。</p>
路灯散发着幽白的光，照着狭长幽暗的胡同，还有风声，呼啸着在胡同里乱窜。</p>
下午出来时天气还不错，这会儿就变天了。</p>
她裹紧大衣，走得更快了，间或会有人和她擦肩而过，多少让人心头微紧。</p>
走到和另一条胡同交叉的路口，她的手机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