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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那世时三娘在赏花会的表现并未出彩过,那时也有贵客来过,至于是谁向乐哥并不清楚,因为原主那世时只顾着与县主玩闹,并没有对别的留下太多印象;只是昨夜翻看这场宴席时记得里有出过那么个幺蛾子,若不是意外……
想到这里,看了看正渐渐暗下的天与水阁四处亮起的灯光,向乐哥的眼睛不禁向着向乐柔的方向瞟了一眼,见对方也看向自己,意味深长地一笑。
果然不过多时,两间之间的丝帐被卷起;有意献技的习家七娘已换了身水袖霓裳,待歌舞乐起,众人专注看舞之时,向乐柔就向自己招了招手示意出去。此时,点乐之声正畅然,与那世的场景一模一样;向乐哥转头见到一旁的县主正专注赏着舞蹈,就近她耳旁与她说了一声后带着琳琅沿着众人身后的走廊悄悄出了水阁,果然向乐柔在那里等着自己。
“四姐姐怎么了?”到了水阁外廊下,向乐哥想了想将面上蒙上一层笑意,故作轻松地走向向乐柔,笑着问道。
“方才用了些果酒,觉着好喝贪饮了几杯。里面有些闷,想出来透透气。烟月也不知上哪儿皮去了,等不回她,想起早些时候妹妹颇爱花林,就想邀你陪姐姐去花林走走。”四娘说着面上确实浮着一层醉酒的红晕,点缀在这副娇柔的面上倒有一番风味。向乐哥的眼底闪过闪过一丝寒光,面上还是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扶着眼前的这美人儿沿着石板路慢慢前行。
丝竹喧闹之声渐渐离远,向乐哥能听到那花林间被风吹荡的小铜铃正清脆悦动,琳琅在侧旁持着木杆挑着一盏灯为二人照路前行。
还是旧时的这条沿着河畔的路,河水倒映着路旁被风吹得飒飒作响的花树细细流淌。花瓣轻轻地坠进河道里慢慢悠悠地往外飘荡,若不是身边有这么一个不省油的人儿向乐哥还真能静静沉积在这花好月圆的静瑟之中。
两人也静静地走着,并没有特意说些什么。悠悠晃晃到了林子深处,四娘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早,就邀向乐哥到了一旁的凉亭里去小坐。
“五娘啊,你还记得咱们府上后院那座假山么?我记得在那假山的凉亭上看去的风光与这里也很相似。幽静的小河,浮动的树枝,到了夜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她用平平淡淡的语气似是无意地说着这番话,眼睛一直观察着向乐哥的神情,面上倒是如往常的柔和不过多了几分醉意。
“听人提起过,不过醒来后却没去过。府里也有这样的地方么?”向乐哥转头望着湖水静静地淌,侧身去看着如画的景色面上浮出笑容:“若府上有,我回去定要去看看。”
“以前你常去那儿呢。”四娘子以袖掩嘴轻声欢笑,看着向乐哥的眼神却多了些探查之色:“我记得那亭子左侧还种了株梨树。”
“梨树?为何不是不栽海棠?”向乐哥故作疑惑地转头看向四娘,心下却知道那株梨花是栽在那假山之下的。
“为何要栽海棠?”被向乐哥这么一问,四娘愣了一愣。
“祖母不是爱海棠么?这一院子的。”向乐哥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面上流露着一丝憨态,让向乐柔提起的心放了下去,说笑着与她岔开了话。再没过多久,她抬头看了看月色便说风吹得有些晕,让向乐哥一同回去了。
哎……算计真心累啊。向乐哥看着四娘有些摇晃的步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再看看那映着月光的湖水,更是心累,这时才三月初,才刚刚春季,感受着这微风,再想着一会儿的幺蛾子,心下好是无奈。
河道的对面此时也有些出来散酒气的郎君,祁桓倾正独自一人在花林口站着。今日是陪母亲妹妹们来的,他大抵是不爱这类宴席的,他今年虽也才十五可看着那一群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在那儿吟诗作对时心下却是无感。
如今是太平盛世,可谁知道未来几年后又会是如何?当今天子贤德却也慢慢开始挥霍享乐;前些日子在廊下听到父亲与秦御史说着天子拒谏之事,恐怕这太平盛世也没几个十年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年代从来都不是杜撰出来的假象,以史为鉴,自古天子又有哪个在位长久又得以善终?有兴就有衰,而这些文臣之子却都只知在此吟诗作赋,共赏风雅;曾经骁勇善战的父亲竟也为了个太平官衔而想退缩附庸佞臣。
想到此处,借着酒气,已长了茧的拳头砸在面前的树干上,满树的海棠被震得落下一层叶瓣,树干上外层的些许树皮飒飒脱落地上,再轻晃了一会儿终于停止了晃动。而半里开外河道的那边,三个缓缓前行的脚步声渐渐传入耳旁,转头去看,也能看到一盏灯映着两位娘子的身影在徐徐前行。
深吸了口气,神智清醒了许多,祁桓倾转身准备回到宴席上去。刚抬脚却听见对岸那儿一个轻柔的声音说道:“诶?似是三姐要演绎了,五妹妹快些,咱们还赶得上。”说完这话,那脚步声便乱了起来。
河畔这边的向乐哥刚才一直小心地死死抓着向乐柔的手,谁知道这小妮子哪儿来那么大力气,一到花林口还是把她手给甩开了,说出动就出动,一点让她吐槽的机会都不给。她不知道她刚才顺口低声吐出的一句‘卧槽’已经被河对面那个听力极佳的男人给听了去;看着眼前那个纤细的身影果然像那世一样沿着岸要向水阁而去,她转头对身后的琳琅说了句:“一会儿发生什么都不要叫。”说完就飞奔着去追向乐柔了。
河对岸此时果然有不少醒了就渐渐向水阁走的郎君,琳琅在这边持着灯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四娘子的步子加快,自家娘子对自己说了声后奔去追四娘子了。当下她脚下步子加快,还没走到跟前却听到扑通扑通两声,就见四娘子被青石一绊飞身坠入湖中,而自家娘子却是紧接着飞快地跳了下湖。
一声尖叫卡到嗓子眼,想到刚才娘子说的话,琳琅给硬噎了回去,抛下那盏灯就向着两人落水的地方跑了过去,此时的湖畔这方漆黑一片,而琳琅跪在青石旁的身影让石头与花树遮挡并不容易让人觉察。
此时水阁离这边并不远,笙乐婉转相伴,三娘正在为众人煮那蒙顶石花。水阁里分外宁静,而二人落水的声音很轻,有人向这边看了看却也没发现什么,便继续回头去看堂中的女子端坐其中熟练地煮水烹茶。
琳琅的脑子是空白的,她趴在岸边手捂着嘴,眼中满是惊恐,因为她刚刚听到二人落水的声音赶来后就再没见到有人浮上来,对她来说,这短短的几秒已经像是几刻钟甚至几个时辰那么长。
见到这一幕的不只她一个人,还有刚从花林里出来望向这边的祁桓倾。借着月色,他看着这边湖上的涟漪皱了皱眉,再见到那婢女模样的女子趴在岸边满是惊恐却掩嘴不叫,心下生了些疑惑,却有些犹豫要不要下水救人。
同样犹豫的还有琳琅,娘子是吩咐了她千万不可大叫,可是两人下去也不知多久了,竟是一点声息都没有了。她在这边急红了眼,那边祁桓倾也做好了下水的准备却见到水上冒出了几个泡,而后不过多会儿,一个紫衣女子一手划着水一手勾着另一个女子的脖颈浮出水面,满脸狼狈的模样悄无声息地向岸边靠来,岸上的婢女面上也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妈的,这气也忒长了,好不容易熬到她呛水没声了。她要再不呛水我都要跟她同归于尽了。”紫衣女子一边向着河岸边划着一边轻声咒骂,她手里勾着的那个女子已经呛水晕了过去,岸边的婢女连忙将那晕过去的娘子拖上岸,然后扶着紫衣娘子从水里出来。
一阵微风拂过,向乐哥打了个哆嗦,看着地上躺着的向乐柔很是不爽,走上前伸手去按压她的胸腔,等到她咳了出来渐渐苏醒时那边水阁里众人已品完了茶,好是一番称赞,而新煮的茶则被婢子端着穿过水廊传到了映竹斎那方去品赏。
慢慢醒过来的向乐柔睁开眼看到眼前的向乐哥瞪大了眼,一双杏眸之中满是恐惧。她怎么会忘记刚才自己坠湖那一刹那一直抓着自己脚不让自己浮上去的索命女人!?张口想要尖叫却是一口湖水喷了出来。
“四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抹掉了向乐柔喷到自己脸上的水,向乐哥压住了心里的草泥马一脸惊讶地看着姐姐瑟瑟发抖。看着妹妹这副模样,向乐柔愣了愣,再看着向乐哥那双眼,这满面不可置信的表情跟方才那愤恨的模样全然是两回事。
“是你救了我?”她鄙夷地看向一旁的琳琅。
“是啊,方才见四娘子落了水,我家娘子就忙去救你了。”琳琅忙回答而后搀起愣在地上的四娘子。
“你什么时候会水的。”
“我也不知道,方才下去救姐姐就……难道我从前不懂水吗?”向乐哥满脸惊讶地呆呆看着向乐柔,再转头看了看琳琅似是在询问。看到如此模样,向乐柔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双眉蹙成一团,心下仍有余惊。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来,向乐哥用手搂着胸擦了擦手臂衣服颤颤道:“四姐姐,此处风凉,咱们还是快回房更衣吧,免得染了风寒。琳琅你陪四姐姐去更衣,我自己回仙客居去。一会儿你去同娘亲和县主说一声,我就不回水阁了。”话说完,向乐哥一副落汤鸡模样快步地往仙客居去,琳琅也扶着浑身湿透的四娘回房了。
难道是方才酒醉未醒看岔了的么?向乐柔屏着眉思考着,若是被水草缠住了倒也说的过去。再转头去看身后湖面上仍旧是欢声笑语,没有一个人觉察到这边发生的事情,她的眉便皱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