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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一切尽在不言中, 孙桂芳凑过去吻住他,她向来是羞涩的, 很少主动, 可现在她非常想亲近杨继西,想要和他融为一体,永远不分开......
雨下了一夜也不见小, 听着雨声杨二奶奶这边的人都赖床了。
杨大爷爷倒是早早就起来坐在自家堂屋门口, 时不时往左右两边张望张望。
听着堂屋门口的动静,杨大奶奶也没了睡意, 索性起来穿好衣服, “老头子, 进来帮着做早饭。”
杨大爷爷很听话地进了屋。
而杨老汉他们这边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毕竟雨天补的房顶不怎么结实,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雨水进来, 但用盆接着倒也没什么大事。
除了孩子们, 大人几乎是天一亮就起来了。
杨继南烧了开水,舀了两碗端进屋子,让何明秀捂住大花的眼睛, 接着拿出两个鸡蛋打入碗中, 搅拌成鸡蛋花, 给何明秀母女喝下, 大花从昨晚开始又回来挨着他们睡了, 杨继南要求的。
杨老婆子也没叫大花过去睡觉,默认了他的行为。
“不准告诉别人鸡蛋的事儿, 知道吗?”
杨继南叮嘱着大花。
大花连连点头。
“没事儿了, ”何明秀见杨继南摸自己的额头和手腕, 便笑道。
大花也凑过来学着杨继南摸了摸,最后点头道, “妈妈不烫了。”
“是啊,妈好了,”何明秀抱着她,又对杨继南道,“以后别买了。”
她说的是鸡蛋。
“知道,”杨继南把碗拿出去洗得干干净净,沈凤仙就进来准备做早饭,见锅里有开水,有些高兴。
杨继南打着伞来到杨二奶奶他们这边,结果堂屋门紧闭,一看就知道没人起来。
他也不回去,就收了伞,坐在堂屋门口的凳子上。
等杨继西打开堂屋门时,被杨继南吓一跳,“二哥?嫂子好些没?”
杨继西问。
“已经没事了,”杨继南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我来借一下灶门。”
杨继西立马明白,打开灶房门后,杨继南走到灶门那,把偷偷拿过来的鸡蛋壳扔了进去。
这般小心翼翼,杨继西也没有笑话他,要是杨老婆子知道杨继南买了鸡蛋回去给妻女吃,肯定会闹翻天。
“谢了。”
杨继南一脸轻松地打着伞离开。
杨继西站在灶房门口,看着他往那边走去,杨二爷爷从堂屋过来时便问,“是继南啊?”
“是,”杨继西点头。
“是不是来烧鸡蛋壳的?”
杨二爷爷又问。
杨继西有些惊讶地看过去,“您怎么知道?”
“这事儿我们这辈没分家时,我常做,”杨二爷爷嘿嘿一笑,“不过我烧鸡蛋壳的地方是吴和国那边,我和他爹玩得好。”
二人有说有笑地进了灶房,早饭还没做好,孙桂芳和杨二奶奶便相继起来了。
一个帮着拿碗筷,一个把堂屋清扫了一遍,再把堂屋门口被风雨打湿了一些的木凳端进了堂屋。
“这凳子好些年了,”杨二奶奶看了眼那木凳,“好像是分家的时候得的。”
“还挺耐用,”孙桂芳赞道。
“那是,”杨二奶奶点头,“这可是老木匠打的凳子,不过现在他儿子的手艺也不错。”
这让杨继西想起他请李叔打的床了,李叔就是老木匠的儿子。
吃了早饭,杨继西穿着蓑衣先和杨二爷爷去把老牛伺候好了,这才一同去李叔那边。
李叔住在村口那边,他们家人口简单,事儿也少,见他们过来,李叔忙让李婶儿去端凉茶给他们喝。
“床倒是打好了,但我听说你现在不住家里,想着小麦又快收了,就没给你送过去。”
队里忙得很时,想来杨继西也没空处理。
“没事儿,先放着,最晚十月我就拿走。”
杨继西笑道。
见杨二爷爷逗弄李家不满三岁的小孙子,杨继西便也没着急走,和李叔又说了许久的话。
李叔看着院子里的雨直叹气,“没有雨水的时候我们着急,这雨一直不停我们更着急。”
特别是小麦快要收了,就怕雨一直下,麦子会坏在地里,那就是大大的浪费。
正说着呢,穿着蓑衣的副队长就站在外面的小路喊着李叔的名字。
“赵五家的房子塌了!快来两个人帮忙!”
他吼道。
李叔等人吓一跳,杨继西和杨二爷爷也穿上蓑衣和李叔父子一块儿赶往赵五家。
副队长则是沿着小路又通知了两家人。
赵五的房子也在村口边,不过和李叔是反方向,走了大概十分钟,就到了。
见赵五的爹娘守在院子倒塌的草房面前又哭又骂,偏偏赵五和他媳妇儿劝不走,此时正无奈呢。
杨二爷爷上去就给了赵五爹一个逼兜,大声吼道,“你就知道哭!都做吴爷爷还这么丢人现眼!快把你两个孙女叫到别家去避避雨,我们来帮着收拾!”
赵五爹打小就是杨二爷爷的小跟班,二人关系可以说是很好的,此时被杨二爷爷一顿训斥,他也不哭不骂了,拉着老伴儿,带着两个不满十岁,被眼前事儿吓哭的孙女去了邻居家避雨。
很快副队长又带着十几个人过来,大伙儿把还能用的东西全都弄出来放在一旁,又把倒塌的泥墙给顺开,这样院子也不至于那么乱,后面重建也方便些。
赵五媳妇儿带着人把清出来的东西一一搬到邻居家,衣服啥的就是湿了脏了也没关系,可锅被砸坏了,斧头镰刀锄头啥的,目前还埋在下面没找到。
于是大伙儿开始不停地翻找,又过了半个小时才找到镰刀。
“都小心点啊!别伤到了!”
过来有些时候的队长叮嘱着大伙儿。
好不容易找到东西,刚去赵五邻居家坐下歇息时,就听赵五娘在那不停地哭。
杨继西侧耳一听,原来赵五娘大儿子的照片找不到了。
赵五是家里最小的,前面一个大哥,三个姐姐,活下来的就只有一个姐姐。
两个姐姐是小时候生病没了的,可赵五的大哥却是快结婚的时候,为了救人被人误伤流血而死。
而赵家日子过得还不错,想着大儿子要结婚了,于是赵五爹带着赵五兄妹三人去县里拍了照片。
约好了半个月去拿照片,结果赵老大照片还没拿到手,就死在了路上。
那个时候杨继西还不满十岁,转眼就过了这么多年,赵老大也没了这么多年了。
看着赵五爹娘抱在一起哭,众人面面相觑,这么大的雨,照片又那么小,要是埋在下面天晴时还能找找,可问题是房子摇摇欲坠的时候,赵五娘第一时间就是回房拿走了照片。
结果在房门处摔了一跤,照片被雨水冲走,她伸手去抓,房子却要倒下了,被赵五夫妇赶紧拉了出去。
赵五此时也满心愧疚,那是他大哥唯一的照片。
赵五娘在失去大儿子后,精神就不是很好了,此时把一切错都怪在赵五夫妇身上。
“要不是你们非要拉着我走,你们大哥就不会不见了!”
在她心里,照片就是她儿子,只要照片还在,老大就还活着,一直陪着他。
杨二爷爷能训斥赵五爹,却不好训斥弟妹,干巴巴地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赵五一抹眼,就又进了雨幕中,一看就是去找照片了,有几个青年对视一眼后,也跟着去帮忙,杨继西穿上蓑衣也去了。
雨太大,赵五家院子里的水都是泥水,院子下方是他们家的自留菜地,就算照片被雨水冲刷下去,也跑不了多远。
杨继西已经记不起赵老大长什么样子了,这个年代的照片都是黑白色的,而且不怎么防水,恐怕找到的时候,也被雨水泡烂了。
就在他一边翻找一边想着的时候,发现在脏兮兮的草片之间,有一黑白色的东西,他心中一喜,赶紧扒拉出来,也来不及细看,举起手大声道,“找到了!”
赵五等人赶紧凑过去,接着都松了口气。
“没有泡坏。”
杨继西这才看向那小小的照片,上面是一个清瘦的青年,一脸严肃。
赵五谢了又谢,赶紧把照片送到他娘手里,赵五娘眼泪也不掉了,抱着照片一直叫着大儿子的小名。
赵五爹也红着眼过来向找到照片的杨继西道谢。
“幸好找到了,不然老赵两口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赵五他们有心感谢,可现在家都没了,还得借住邻居家呢,所以杨继西等人婉拒后,说等雨停了过来帮忙重建房子。
回家路上,杨二爷爷这么说道。
杨继西脑子里忽然涌现出赵五夫妇面色憔悴,披麻戴孝的模样。
他猛然想起,上辈子照片并没有找到,本就精神不怎么好的赵老婆子又气又急病倒后就再也没醒来,赵老汉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怎么了?”
见他站在原地,杨二爷爷也停下脚步,满脸担心地问道。
“没事儿,”杨继西赶紧跟上,“就觉得,我能找到照片,还挺幸运的。”
至少他们有了活下去的念想。
“是啊,”杨二爷爷连连点头,回到家换了衣服先后洗了个热水澡后,跟杨二奶奶说起赵五家的事儿,杨二奶奶又惊又怜。
“每年下暴雨,都会出点事,说起老赵他们家的老大,我都想不起他长什么样子了。”
杨二奶奶轻轻一叹,对孙桂芳说了一下赵家大儿子的事。
孙桂芳听了后眉头紧皱,“那人抓住了吗?”
“抓住了,现在还在里面呢,”杨二奶奶道,“因为是误伤,加上那边赔了赵家一笔钱,就没有判死刑。”
“那,他的未婚妻呢?”
孙桂芳又问。
杨继西也看了过来。
“另嫁了,不过嫁得不好,有些爱说闲话的人,说人家克夫,说起来她婆家就在水竹林生产队呢。”
“啊?”
孙桂芳和杨继西都一脸惊讶,“在爸妈那个生产队?”
“是,不过嫁在哪家我倒是忘记了。”
杨二奶奶想不起来,“都十几年了,她孩子都快能议亲了吧。”
“差不多是这个年纪了,”杨二爷爷点头。
“改天回家时,我问问妈,”孙桂芳好奇道。
刘香莲吃了药也退了烧,整个人精神起来,她知道杨二奶奶那边搭伙是不成了,于是跟杨继北说去杨大奶奶家搭伙。
结果杨继北直接道,“如果没有昨天爹骂康哥的事儿,还有点可能,现在大娘绝不会让我们过去搭伙的。”
“那怎么办?”
刘香莲有些生气,“二娘也不愿意我们过去搭伙。”
“本来搭伙就费钱,”杨继北劝道,“咱们在家吃,至少不用给钱。”
“可吃得不痛快,”刘香莲瞪了他一眼,“娘看我也不顺眼,你刚才问她什么时候去我娘家时,她一直说头疼,就是不接茬,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明儿就是刘老四结婚的日子,这个年代就算是下雨,日子也不会轻易改。
“我看反正也是下雨,我们回去也成,”杨继北轻咳一声,看向刘香莲道,“二娘不愿意我们搭伙,会不会是想着我们还没还钱?”
刘香莲眯起眼想了想,“有可能,可我们没这么多钱还啊!”
“向你娘借一点?”
杨继北试探道。
见刘香莲不说话,杨继北又说,“反正你也想借搭伙钱,那不如一起借了,而且你嫁过来的时候都没有压箱钱,三嫂都有呢。”
“什么意思?你嫌弃我?”
刘香莲顿时不高兴。
“不是,我的意思是三嫂彩礼没你多,可她还是带了压箱钱。”
“这不就是嫌弃我吗?你要是后悔了,你就直说!”
听着老四那边又传来争吵声,杨继南冷哼一声,何明秀正在给大花缝衣服,听见声笑了笑,“我还以为大嫂他们比较闹腾,可老四媳妇儿进门后,她比大嫂还能闹腾。”
“同样是坚持娶进门的人,怎么老三的眼光那么好,老四就不行了?”
杨继南十分看不上刘香莲,也不明白杨继北看上她什么了。
“老三眼光好,”何明秀轻哼一声,“有多好?三弟妹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进门就让老三和爹娘斗,现在更是和分出去没两样,日子过得可比我们好多了。”
二娘家的房子可不是他们家这种草房加土墙,不管是住还是吃,都比他们家好。
杨继南没说话。
何明秀又道,“我看这个家,最精明,最会算计的就是老三两口子,别看他们没怎么在家,可家里吵架闹事的时候,都有他们的影子。”
“话也不能这么说,”杨继南轻咳一声,“你吃的退烧药,就是和老三有关系的,不管怎么说,老三他们对大花,对我们都不错。”
何明秀不说话了。
杨继南看了看她的脸色,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上前抱住她,“我的眼光比老三眼光更好。”
何明秀扑哧一笑,推了推他,继续缝衣服。
就在刘香莲他们吵架的时候,狗蛋在房门口叫了他们一声,“奶让你们过去。”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也不吵了,一前一后来到杨老婆子房间。
“我身体不舒服,明儿你弟弟办事儿,我就不去了,”杨老婆子指了指柜子上布兜装着的十个鸡蛋,“你们夫妻去吧,左右下雨也不能上工,一起回去看看也不错。”
就、就十个鸡蛋?
刘香莲咬牙,看向杨继北。
这么带回去,丢脸的不只是她。
杨继北也想到了,“娘,再给五毛钱呗。”
“药钱都是赊的,家里哪有钱,”杨老婆子拉着被子盖住头,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这是家里最后十个鸡蛋了,你们不想要,那就留下。”
她也没说谎,家里的两只鸡已经三天没下蛋了。
这事儿刘香莲是知道的。
有总比没有强,刘香莲提走了鸡蛋,可心里却不高兴,“就提这个回家,你觉得能借到钱?”
于是杨继北又来找杨继西借钱了。
“三哥,借我五毛钱,明天就还。”
杨继北十分自信。
“是刘老四办事儿吧?”
杨继西笑问道。
“是,娘只给了十个鸡蛋,我就这么过去,总有些脸上无光。”
“老四,你过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还是过给别人看的?”
杨继西看着与上辈子走完全不同路的杨继北问道。
“你是说我打肿脸充胖子?”
杨继北一愣,反问道。
“差不多的意思,”杨继西点头,看着脸色并不好的杨继北又说道,“你还欠二娘十块钱,你又说明天就还我钱,是想去刘家借钱吧?”
杨继北惊讶地看了他两眼,含糊道,“反正你借不借吧。”
“借,可我也提醒你一句,”杨继西摸出五毛递过去,“刘家那边不会这么轻易借钱给你们的,刘老五也老大不小了,这哥哥结了婚,弟弟的好日子也不远,他们家正是用钱的时候。”
杨继北想了想,还是接过了钱,“香莲到底是他们唯一的闺女,不会不管的。”
杨继西看着他打着伞往那边走,也不再劝,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得知他借了五毛钱给杨继北,孙桂芳和杨二奶奶的反应各不相同。
孙桂芳盯着杨继西问,“你哪里来的钱?”
空间里的钱两人一般是不会动的。
杨继西:“.....咳咳,就上次买鱼的时候,找了咱们五毛,你说给我的零用钱。”
孙桂芳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于是笑眯眯地道,“那没事儿了。”
杨二爷爷忍着笑,又怕杨继西看见,于是端着凉茶碗往旁边背对着他们而站。
不断抖动的肩膀说明了一切。
杨二奶奶则是说,“这钱一时半会儿怕是拿不回来了。”
“那不行,说好了明天还给我,那就得给我,”杨继西掏出自己干干净净的兜儿,“我媳妇儿给的零用钱,我得揣好了。”
孙桂芳笑看了他好几眼,杨继西立马给她一个大大的微笑。
刘香莲见杨继北借了钱回来,二人收拾了一番,便打着伞准备回刘家了。
结果狗蛋听说他们要去吃喜酒,于是抱着杨继北的大腿就不松手,“四叔,带我一起去呗!”
“不行,”杨继北可没有带孩子的心情,“我们有事儿办,你在家待着。”
“我想去嘛!四叔四叔四叔....”
狗蛋扭来扭去,不停地撒娇。
刘香莲直接冲堂屋里装听不见的沈凤仙道,“大嫂,还是让狗蛋在家吧,我们过去肯定要帮忙的,这酒席上人多,万一有混账见狗蛋身边没有大人,把他叫走,那可出大事了。”
沈凤仙还没说话,杨继东就拿着一根干树条出来了,指着狗蛋道,“想挨揍是不是?给我滚进去!”
狗蛋立马松开手,跑进了堂屋,躲在沈凤仙身后。
杨继北他们得以离开。
出院门时,还能看见沈凤仙夺走杨继东手里的树条,往这边瞪了一眼。
刘香莲只觉得糟心,快步走在前,也不理后面跟着的杨继北。
杨继北一路想着杨继西方才说的话,总觉得三哥有些看不起他。
其实杨继西是真看不起他,还以为老四是个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类的人,结果就这?
杨继西当着孙桂芳的面吐槽了一番,孙桂芳看着有些生气的杨继西,“你是不是觉得梦里被本性这样的人欺负了一辈子,非常生气。”
“是,”杨继西磨牙。
“不气不气,没下雨了,咱们去赵五家看看吧,还能帮点啥。”
都是一个生产队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这会儿雨确实停了,而且还有一点太阳光,杨二爷爷直说这天和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赵五爹见杨二爷爷他们来了,立马过来打招呼,又向杨继西道了谢,杨继西连忙摆手,挽起袖子跟着去帮忙。
孙桂芳知道赵五家塌了,没想到一间屋子都没有坚持住,加上雨后地上泥泞不堪,看着十分惨。
她瞅见相熟的几位婶子也在帮忙,便过去和她们一起干活。
赵五见到杨继西也赶紧过来打招呼,就冲杨继西给找到他哥的照片,赵五就决定杨继西有啥事儿,他一定帮忙。
默默过来的人不少,大伙儿热火朝天地帮着忙,三个多小时后,赵五家院子就清理干净了。
就等着明儿天好时重建草房。
建草房的时间并不长,最多十天就完成了。
杨继西和杨二爷爷第二天一早就过去帮忙了,中午也在那边吃的饭。
赵家灶台虽然没了,但还是借邻居的灶台烧开水给他们供着,赵五媳妇儿一大早还去镇上买了菜和肉,硬是让帮忙的人留下吃饭。
没有多余的凳子,那就站着吃,没人嫌弃,先把房子盖上才是最主要的。
期间杨继西也见到赵五娘清醒的时候,拉着赵五一个劲儿地问他有没有不舒服。
对媳妇儿也还不错。
但发病了,就只认那张照片。
杨继西收回视线,继续搅拌黏土,这是造墙用的,里面还加了一点碎石子,这样墙体更加坚固。
太阳晒了半天,树草身上的雨水便干干净净了,除了村河涨了水外,还真不让人觉得经历了暴雨。
杨继南和杨继东也过来帮忙了,几乎每家都来了人,杨继康帮着扎草顶,杨继南他们就帮着扛木料。
“我这两天眼皮子直跳,就怕暴雨把我那老房子给弄坏了。”
歇息时,一老汉抽着旱烟在男人堆里道,“晚上做梦都像是泡在水里,醒来才发现漏雨了,还他娘的就在我床头上方。”
大伙儿哈哈大笑。
老汉苦着脸,“我家也算是经常遭难的人家了,夏天被暴雨淋,冬天被雪压,每年都麻烦大伙儿来帮着收拾,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你可别说了,”赵老五见他又松了一口气准备张嘴时,赶忙捂住他的嘴,“我先谢谢你来帮忙,可我还是不想你来还人情。”
老汉一把拉下他的手,对杨二爷爷道,“我来还人情他还不高兴了。”
“我说叔啊,”赵五端着一瓷盆凉茶过来,后面他媳妇儿端来十几个碗,这是盛凉茶喝的碗,“这人情不还也罢。”
众人哈哈大笑。
“也是,我可不想家塌了伯伯过来帮忙。”
“是啊是啊。”
杨继西自己带了竹筒,他打了凉茶进竹筒里,坐在一旁喝。
孙桂芳还有杨二爷爷都是竹筒。
“瞧瞧,都是有备而来的,”那老汉发现他们的“装备”后笑道,“我也不想来还人情,大伙儿都要平平安安才好。”
“叔你才是呢,赶紧把房子推了重建,这样风吹雪打都不怕了。”
杨继东说道。
“我要是有钱建房,我早就干了,还是你二叔日子好啊,又要建新房了。”
众人看向杨二爷爷,杨二爷爷淡定道,“收了小麦后,还得劳烦大家帮帮忙啊。”
“小事小事,我们一定来。”
“杨二爷,你们为啥不把新房的院子和老房子的院子建在一起呢?”
这是去看了宅基地的人问道。
“还是一起的,柴房那有道小门,”杨二爷爷解释着,孙桂芳也被几个婶子拉着说话。
“你们还没回去吃饭呢?”
孙桂芳笑了笑,“在二爷家搭伙挺好的。”
“你那婆婆以前装得好,以往说起好婆婆,第一个提起的就是她,现在.....”
这婶子摇头,看向孙桂芳的眼神带着同情,“听说你们的房间都成了杨老四他们的了?”
“本来就是一个房间隔断的,住着不方便,”孙桂芳解释道。
“谁家还没有隔断的房间啊,”另一个婶子摆手,“我要是你们,我就不让出来,谁也不想好睡。”
孙桂芳笑了笑没说话。
这个说什么都不好,谁知道后面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见孙桂芳干巴巴地坐在那几个婶子中,杨继西起身走过去,“桂芳,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孙桂芳立马跟了过去。
几个婶子见此还打趣道,“小两口这么黏糊呢?”
孙桂芳和杨继西就当没听见,这边有棵芭蕉树,二人盯着那巨大的芭蕉叶,脑子里都是一个念头。
“馒头。”
“想吃馒头。”
二人对视一眼扑哧一笑。
芭蕉叶洗干净放在锅里的竹编架上,发好的馒头面放上去一蒸,香软的馒头就出锅了。
带点锅巴的馒头也好吃。
“明儿去买?”
“不,”孙桂芳捂住心口,“忍着,我们欠了不少钱呢。”
杨继西闻言一笑,“吃顿馒头还是可以的。”
“不不不,忍忍吧,”孙桂芳无比坚定,不再去看芭蕉叶,直接走了。
杨继西哎了一声,她也不回头,还挥手让他自己玩儿去。
看着孙桂芳的背影,杨继西忍不住扶额一笑,真是.....可爱。
晚上他们没在赵五这边吃饭,一行人往各自的家中走去。
最前面杨继南和杨继康说着话,孙桂芳和杨继西走在最后面也在窃窃私语,中间是沉默的杨继东和杨二爷爷。
刚开始杨继东也找了几句话题,可杨二爷爷兴致缺缺,这天就聊死了。
“康哥,”杨继南看了一眼后面的杨继东,低声对杨继康道,“你知道老庙那边修水渠的事儿吗?”
“知道一点,还没开工,”杨继康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应该是收了庄稼后开,你想去?”
“一天最少也是八工分,”杨继南双眼微亮,“我当然是想去的,康哥也去吧?”
“去,”杨继康点头,下半年石头上学,明年家里又添一个孩子,他自然得多多努力才好。
“说起来康哥以前也去别的地方修过水渠吧?一般住在哪里啊,吃喝是队里安排还是自己搭伙?”
杨继西追问道。
“住老乡家,可以选择搭伙,也可以跟着队里吃大锅饭。”
“这样啊.....”
杨继西也说起水渠的事儿,“我想去,工分那么高,正好又是秋收后,多攒点工分,我们年底分粮食就越多。”
“我也想去,”孙桂芳羡慕道,“工分那么高呢。”
“好像不找女同志。”
杨继西挠头,“也不是轻视女同志,都是重力活儿,从早干到晚,对体力要求很大。”
“我知道,”孙桂芳点头,“我听康嫂说过,前年康哥去修水渠,回来的时候黑得和煤球一样,而且肩膀都被背带磨出了一层后茧。”
“是啊,康哥在这方面很有经验,现在出去都是带队的组长了。”
杨继西也非常佩服杨继康,二人对杨继康一阵夸夸夸,听得前面的杨继东都频频回头看他们。
结果各自刚进各家的院门,就见杨继北跪在院子里,杨老汉拿着柳树条正在抽他的背。
杨继西等人:.....
“这又是怎么了?”
孙桂芳问站在堂屋门口的杨二奶奶。
杨二奶奶耸肩,“下午一回来老四媳妇儿就收拾东西走了,然后老四就被罚跪,我刚把饭煮上,就听见老四和狗蛋爷争执了几句,然后一出来就看见他挨打了。”
杨继西皱着眉头看了看,“这熟悉的姿势。”
见孙桂芳不解地看过来,杨二爷爷解释道,“继西小时候经常被这么打,我拦不住。”
拦不住杨老汉。
这还是杨继北第一次被这么打。
“大爷出来过吗?”
见杨继康看了一眼就进堂屋后,杨继西问道。
“先前出来过,被你们大娘拉进去了,石头都没出来过。”
杨二奶奶一边往灶房走去,一边说道。
“走,过去凑凑热闹,”见杨继西一直好奇地往那边看,杨二爷爷拉着他就往那边走。
“哎哎哎我没想去.....好吧我也有点好奇,”杨继西大摇大摆地过去了,看别人挨打真是一种....奇异的享受。
孙桂芳掩嘴一笑,洗了手去帮杨二奶奶了。
“这是怎么了?老三你可别打孩子了,有话好好说,”杨二爷爷上前拦住杨老汉,杨老汉也顺着没再抽他,将柳树条扔在地上,指着一头冷汗的杨继北骂道,“你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说完就大步迈进了堂屋,杨二爷爷紧跟其后,“老三消消气,这是怎么了?”
杨老婆子站在房门口,眼睛微红,见杨继北垂着头不说话,叹了口气后便进了房间。
毛蛋和狗蛋乖乖地站在堂屋门口,见杨老汉进了堂屋,他们才来到杨继北面前。
“四叔,疼不疼啊?”
狗蛋看了眼叶子都没打没了的柳树枝,咽了咽口水问道。
毛蛋也跟着叫,“四叔。”
“带着毛蛋别处玩儿去,”杨继东挥了挥手,狗蛋照做后,院子里就只有他们兄弟四人,其中一个还是跪在地上的。
“怎么了?”
杨继南蹲下身看着杨继北问道。
杨继东和杨继西盯着他没说话。
“我那四舅子娶的媳妇儿,是大舅娘娘家堂侄女,恰好大舅娘也去了,我就私下问她,爹娘借他们的钱有没有还,大舅娘愣了一下,”背上火辣辣的疼,杨继北顿了一下后,深吸了口气。
“先是问什么钱,我说我办酒席的时候,爹娘说借了大舅二十块钱,她明显不知道这回事,却很快顺着我的话说借了,又还了。”
“我不是三岁孩子了,”杨继北抬起头看向堂屋,还能看见杨老汉脸色难看地跟杨二爷爷说着什么。
“大舅娘哄人的话我当然能看出来!爹娘他们压根没有向大舅他们借过钱!他们手里明明有钱,就是不愿意给彩礼和办好酒席而已!”
越说杨继北越激动,“香莲正好听见了我们说的话,当下就和我闹,也就是客人还多,她没有闹开而已,我们回来后,我求爹娘给我十块钱还给二娘,结果爹娘死不承认他们哄骗了我!”
刘香莲只说娘家有点事得回去住几天,就收拾东西走了,杨继北和杨老汉二人争论起来,接着就被杨老汉压在院子里跪下。
“说我质疑他们,说我连爹娘都不信胡思乱想还会来闹。”
杨继北狠狠抹了把眼睛,“我就咬牙要让他们给我那十块钱,然后就挨打了。”
杨继西三人对视一眼,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吧,”杨继南站起身,脸色怪异地垂头看他,“爹娘说手里没钱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是假话,本来他们就看不上四弟妹,彩礼又那么高,所以想借着给不起彩礼把婚事推了,结果你认死理,非要找二娘借。”
“老二!”
杨继东见杨继北脸色越发不好看,立马想要打住杨继南的话,结果杨继南继续道,“都说没有钱了,还能给你吗?席面不想办好,就是想给四弟妹一个下马威,结果你又找老三借了钱补上,说到底还是你从头到尾太和他们较真。”
“别说了!”
杨继东扯了一把杨继南。
杨继南狠狠地甩开了他,杨继东差点摔倒。
“大哥你也知道不是吗?装什么装啊,”杨继南心眼本来就小,一直记得他找杨老婆子要钱给何明秀买药的场景,此时能拉一个是一个,“给四弟妹下马威的主意,不就是大嫂和娘商量后的才决定的吗?”
杨继西吃得一手熟瓜,眼看着杨继北脸色越发难看,杨继西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于是就看见杨继北忍着后背的疼,一把将杨继东按在地上打。
杨继南没动,杨继西.....杨继西叫堂屋里的杨老汉,“爹!大哥和老四打起来了!”
杨老汉也瞧见了,见旁边的两个儿子一动不动,他更气了,“快把他们拉开啊!”
于是杨继南按住杨继东,杨继西拉着杨继北,就这样杨继北还趁机踢了杨继东好几下。
杨二爷爷见杨老婆子等人都出来了,便拉着杨继西走了。
于是等杨继西端着碗来到堂屋门口看向那边时,院子里已经从一个跪成了三个了。
“为什么还这么老实的跪着啊?”
孙桂芳端着碗筷从他身后探出头不解道。
“老四知道爹娘骗了他,所以在用苦肉计让他们心虚又心疼。”
杨继西扒了两口饭,再夹起一块肉,别说,二娘做的油肉就是好吃。
“这一天天的.....事儿好多啊。”
孙桂芳再次庆幸他们被断粮,断得好啊。
“往旁边挪挪,”杨二奶奶端着碗筷也出来了,身旁是杨二爷爷。
四人吃一口饭,往那边看一眼,动作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