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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梅山庄还没有梅花。
现在是四月,桃花和杜鹃正在开放,开在山坡上。
面对着满山遍地的鲜花,花满楼几乎不愿再离开这地方,/他安详宁静的脸卜忽然有了无法形容的光采,就仿佛,初恋的少女看见自己情人时,样。
陆小风忍不住道:“我并不想杀风景,可是天一黑,西门,吹雪就不见客了。”
花满楼道:“连你也不见?”
陆小风道:“连天王老子都不见。”
花满楼道:“若他不在呢?”
陆小风道:“他一定在,每年他最多只山去四次,只有在,杀人时才出去。”
花满楼道:“所以他每年最多只杀四个人。”
陆小风返“而且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花满楼道:“谁是该杀的人,谁决定他们是不是该杀的?”
他忽然叹/口气,道:“你去找他,我情愿在这里等你。”
陆小凤没有再说什么他很了解这个人。
从来也没有人看见花满楼发过脾气,可是他若决定了,件事,也从来没有任何人能改变他的主意。
他面,先试试我的法子再试你的。”
屋子里看不见花,却充满了花的芬芳,轻轻的,淡淡的就像是西门吹雪这个人,样。
陆小风斜倚在,张用长青藤编成的软椅上,看着他杯中的酒是浅碧色的他身上雪白的衣裳轻而柔软。
阵阵比春风还轻柔的笛声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却也看不见吹笛的人。
陆小风叹了口气,道:“你这人这,生中有没有真的烦恼过?”
西门吹雪道:“没有。”
陆小风道:“这以上有没有你得不到的东西?”
西门吹雪道:“也没有。”
陆小风道:“你真的已完全满足?”
西门吹雪淡淡道:“因为我的要求并不高。”
陆小风道:“所以你从来也没有求过人?”
西门吹雪道:“从来没有。”
陆小风道:“所以有人来求你,你也不肯答应。”
西门吹雪道:“不肯。”
陆小风道:“不管是什么人来求你不管求的是什么事你都不肯答应?”
西门吹雪道:“我想要去做的事根本就用不着别人来求我,否则不管谁来都,样。”
陆小风道:“若有人要放火烧你的房子呢?”
西门吹雪道:“谁会来烧我的房子?”
陆小风道:“我。”
西门吹雪笑了。他很少笑,所以他的笑容看来总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讽之意。
陆小风道:“我这次来本来就是要你帮我去做,件事的,我答应过别人你若不肯出去,我就放火烧你的房子烧得干干净净。”
西门吹雪凝视着他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的朋友并,不多,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两三个,但你却,真是我的朋友。”
陆小风道:“所以我才来求你。”
西门吹雪淡谈道:“所以你不管什么时候要烧我的房子,都可以动手,不管从哪里开始烧都行。”
陆小风怔住了,他也很了解这个人。
这个人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射出去的箭,样,从来也不,会回头的。
西门收雪通“我后面的库物,有松香和柴油我建议你,最好从那里开始烧,最好在晚上烧,那种火焰在晚上看起来,定很美。”
陆小凤忽然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大通大智这两个人。”
两门吹雪冷冷道:“听说这世上还没有他们答不出的问,题,天下的事他们难道真的不知道?”
陆小风道:“你不信?”
西门吹雪道:“你相信?”
陆小风道:“我问过他们,要用什么法于才能打动你,他,们说没有法子我本来也不信,但现在看起来,他们倒真的,了解你。”
西门吹雪看着他忽又笑了笑,道:“这次他们就错了。”
陆小风通/哦?”
西门吹雪道:“你并不是完全没有法子打动我!
陆小风道:“我有什么法子?”
西门吹雪微笑着道:“只要你把胡子刮干净,随便你要,去干什么我都跟你上。”
朋友们以后再看见陆小风时,也许会不认得他了。
这个本来有四条眉毛的人,现在巳只剩下了两条,他本,来长胡子的地方,现在已变得像是个刚生出来的婴儿,样光,滑。
只可惜花满楼看不见。
他当然也看不见跟着陆小风,起来的西门吹雪,却微笑
着道:“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道:“花满楼?”
花满楼点点头,道:“只恨在下身带残疾,看不见当代剑,客的风采。”
西门吹雪凝视着他,忽然道:“阁下真的看不见T”
花满楼道:“庄主想必也该听说过,花满楼虽有眼睛,却,瞎如蝙蝠。”
西门吹雪道:“阁下难道竟能听得见我的脚步声?”
他也正如独孤方,样,忍不住要问这句话,他对自己的,轻功和剑法,都同样自负。他的轻功也实在值得他自负。
花满楼道:“据在下所知,当今天下,最多只有四五个人,行动时能完全不发出任何声音,庄主正是其中之一。”
西门吹雪道:“但你却知道我来了!
花满楼笑了笑,道:“那只因庄主身上带着杀气”
西门吹雪道:“杀气?”
花满楼淡淡道:“利剑出鞘,必有剑气,庄主平生杀人几,许?又怎会没有杀气?”
西门吹雪冷冷道:“这就难怪阁下要过门不入了原来阁
下受不了我这种杀气。”
花满楼微笑道:“此间鲜花之美,人间少见庄主若能多,领略领略,这杀气就会渐渐消失于无形中的。”
西门吹雪冷冷道:“鲜花虽美,又怎能比得上杀人时的血,花?”
花满楼道:“哦”
西门,种奇特的光亮道:“这世上永,远都有杀不尽的背信无义之人,当你,剑刺人他们的咽喉,眼看着皿花在你剑尸绽开,你总能看得见那,瞬间的灿烂辉,煌,就会知道那种美是绝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他忽然转过身,头也不问的走了。
暮蔼苍茫,仿佛在花丛里撒下了一片轻纱,他的人忽然问就已消失在暮色里。
花满楼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道:“现在我才明白,他足怎么会练成那种剑法的了。”
陆小风道:“哦”,花满楼道:“因为他竟真的将杀人当做了件甚圣而美丽的事他已将自己的生命都奉献给这件事,只要杀人时,他才是真正活着,别的时候,他只不过是在等而已。”
陆小风沉思着,忽然也轻轻叹息,道:“幸好他杀的人那是该杀的。”
花满楼微笑着,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无边的夜色忽然巴笼罩了大地。
疏星刚升起一弯蛾眉般的下弦月,正挂在远处的树
风中还带着花香,夜色神秘而美丽。
花满楼慢慢的走在山坡上,仿佛也已路入了个神秘而美丽的梦境里。
陆小凤却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不问我,此行是不是已有收获?”
花满楼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巳说动了他。”
陆小风道:“你知道?怎么会知道的?”
花满楼道:“他既没有留你,也没有送你,你却也没有生气,当然是因为你们已约好了相见之地。”
陆小风道:“你也知道我用的是什么法子?”
花满楼道:“当然是我的法子。”
陆小风道:“为什么?”
花满楼道:“因为他虽无情你却有情,他知道你绝不会烧他房子的,何况,你就算真的烧,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陆小风笑了微笑着叹了口气,道:“不管你多厉害,有,样事你还是永远也想不到的。”
花满楼道:“什么事?”
陆小风摸了摸他本来留着胡子的地方,道,“你馒慢的,猜,猜中时我再告诉你。”
花满楼笑了道:“我若已猜出来,又何必还要告诉我?”
陆小风也笑了,可是他还没有开口,忽然发现花满楼安,详平静的微笑竟在这,瞬间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奇特僵硬。
他恐不住问道:“你又发现了什么?”
花满楼没有回答,也没有听见他的话,却仿佛在倾听着,遥远处一种神秘的声音,种只有他才能听得见的声音。
他忽然改变方向,向山坡后走了过去。
陆小风只有跟着他走,夜色更黯,星月都己隐没在山峰
忽然问,他也听见了,阵飘渺的歌声,带着种淡淡的忧郁,美得令人心碎。
歌词也是凄凉,美丽,而动人的,是叙说一个多情少女人,在垂死前向他的情人,叙说她这,生的飘零和不幸
陆小风并没有仟细去倾听这歌词,因为他觉得花满楼的,神情奇怪,他义忍不住要问。”你以前听见过这首歌?”
花满楼终于点了点头道:“我听人唱过。”
陆小凤道:“听谁唱过?”
花满楼道:“上官飞燕。”
陆小风常常说这世上可以让他完全信赖的东西一共只,有十☆样,其中有一样就是花满楼的耳朵。
别人连亲眼看见的事,有时都会看错可是花满楼却从,来没有听错过。
他虽然陆小凤现在唱歌的也正是上官飞燕。
这个已神秘失踪了的少女,怎么会又忽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个人躲在这月夜荒山里,唱这首凄凉幽怨的歌曲?
她是唱给谁听的?
难道她也像歌词中那身做飘零的孤女,样,在垂死前向她的情人叙说她命运的凄苦和不幸。
陆小风并没有再问下去,因为这时黑暗中已忽然出现了点灯光。
歌声正是从灯火闪动处传来的。
花满楼已展动身形,向那边飞掠了过去,他虽然看不见这盏孤灯的光,可是他飞掠的方向却完全没有错误。
灯火越来越近了,陆小风已可分辨出那是,问小小的庙宇供奉的也不知是山神?还是土地?
就在这时,歌声竟突然停顿,天地间突然变得说不出的空虚寂静。
陆小风看了花满楼一眼,忍不住道:她若是真的在唱给你听,就不会走的。”
可是她已走了。灯光还先着,阴森森的山庙里,却已看不见人影。
黑脸的山神提着钢鞭,跨着猛虎,在黯谈的灯光下看来,仿佛正待挥鞭痛惩肚上的奸贼,为善良的人们抱不平。
油漆剥落的神案上,有个破旧的铜盆,盆中盛满了清水水上漂浮着一缕浅乌丝。
花满楼道:“你在看什么?”
陆小风道:“桌上有,盆水,水里还有几根头发。”
花满楼道:“头发?”
头发很柔软,还残留着,种少女特有的发香。
陆小风道:“是女人的头发,刚才好像还有个女孩子在这里,面唱着歌,面用这盆水作镜子梳头,但现在她的人却已不见了。”
花满楼慢慢的点了点头,仿佛早已想到她绝不会在这里等他。
陆小凤道:“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梳头,显然是个很爱漂亮的女孩子。
花满楼谈淡道:“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又有谁不爱漂亮?”
陆小风道:“上官飞燕岂非止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花满楼道:“她本来就爱漂亮。”
陆小风看着他,试探着道广你以前当然摸过她的头发”
花满楼笑了笑,笑有很多种,他这种笑的意思,就是承认。
陆小风道:“这是不是她的头发?”
他相信花满楼的指尖,也和耳朵同样灵敏,他亲眼看见过花满楼用指尖轻轻,触,就可以分辨出,件古董的真假。
花满楼已接过那根头发,正在用指尖轻轻抚摸,脸上忽然又露比种很奇怪的表俏,竟分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
陆小风道:“这的确足她的头发?”
花满楼点了点头
陆小凤道:“她刚才既然还在这里,还能梳头唱歌,可见她还好好的活着。”
花满楼又笑了笑,笑有很多种,可是他这种笑,却也分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
她刚才既然在这里,为什么不等他?她若不知道他会来又是在为谁而歌唱?
陆小风暗中叹息,也不知是该安慰安慰他?还是假装不懂。
有风吹过,从门外吹进来,那提着钢鞭,跨着黑虎的黑面山伸像,突然从中间裂好,条四尺长的钢鞭,突然断成八九截。
接着,巨大的山神像也一块块的粉裂,一块块落在地
尘土迷漫中陆小凤忽然发现山神像后的墙壁上,竞有个人儿挂在半空中。
个死人,身上血迹还没有干,一对判官笔从他胸膛上插进去将他活中生的钉在那里,判官笔上飘扬着两条招魂幡一样的黄麻布。
“以血还血”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榜样”
同样的两句话,同样用鲜血写出来的,血迹似已干透。
陆小风小用再看这死人的脸,巳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独孤方。不是柳余恨,是独孤方,心求死的人还未死个想死的人却已死了。
陆小凤恨根道:“神像早已被人用内力震毁,这死人正是摆在这里,等着我们来看的。”
花满楼的脸色苍白,终于忍不住问道:“死的不是上官飞
陆小风道:“死的是独孤方,我实在没想到第二个死的是他。”
花满楼沉思着,道:“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上官飞燕又为什么会到这里米?难道她也是被人所看?难道她也已落在青衣楼手里?”
陆小风皱肩,道:“你平时一向很想得开的,遇到她的事,为什么就偏偏要往坏处想?”
花满楼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叹息,道:“这是不是因为我太关心她?”
是的,若是太关心了,就难免要想若是想得太多,就难免要钻牛角尖了。
所以越是相爱深的人,越容易发生误会,在分离时也就,越痛苦。
陆小风勉强笑了笑,道:“不管怎么样她总算还活着,一个人的脖子上若有柳刀在架着,又怎么还能唱得出那么好,听的歌?”
歌唱得并不好听因为是陆小风唱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用被子敲着洒杯,反反覆覆的唱着,唱来唱去就只有,这两句。
他唱,遍花满楼就喝,杯,终于忍不住道:“我并不是,说你唱得不好,时是你能不能换两句唱唱?”
陆小风道:“不能”
花满楼道:“为什么?”
陆小风道:“因为我只会唱这两句。”
花满楼笑了,道:“别人都说陆小风惊才绝艳,聪明绝,顶,无论什么样的武功,都,学就会可是你唱起歌来,却,实在比驴子还笨。”
陆小风道:“你若嫌我唱得不好听,你自己为什么不唱?”
他就是要花满楼笑,要花满楼唱。因为他从未看过花满,楼这么样想不开也从未看过花满楼这么样喝过酒。
酒并不好,山村野店里,怎么会有好酒?
假无论什么样的酒,至少总比没有酒好,花满楼突然举,杯,饮而尽高声而歌
“云,且,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棵夜长人奈何。”
这首《长相思》本是南唐后主李煜为怀念他的亡妻大周后,而作凄侧缠绵,带着种叙不尽的相思之意。
陆小凤忽然发现花满楼是真的已爱上那个神秘而美丽的,女孩子了他从来不说,只因为爱得深、他爱得深、只因为,他从未爱过。
可是上官飞燕呢?
她的行踪实在太诡秘,做的事也实在太奇怪,就连陆小,风都摸不透她的心意,又何况已陷入情网的花满楼?
陆小风忽然笑道:“我唱得虽不好,你唱得却更糟,我唱,的至少还能让你发笑,你昭的却让我连笑都笑不出厂。”
花满楼道:“所以我们不如还是喝酒,今朝有酒,已醉今,朝。”
他们举起杯,忽听,人道广哪伎是陆小风陆大少爷?”
夜已深了人已散了这山村野店里,本已不会再有人,来,更不会有人来找陆小风。
但这个人却偏偏来了,偏偏是来找陆小风的。
看他的打扮,仿佛是山里猎户手里提着个竹篮篮了,里装着是只已烤好的山鸡,
陆小风忍不住问道:“你找陆小风干什么?”
猎户将竹篮放在桌上,道:“这是陆大少爷的姑妈特地买,下来,叫我送来给陆大少爷下酒的。”
陆小风怔了怔,道:“我的姑妈?”
猎户竟似也怔了怔道:“你就是陆小风陆大少爷?”
陆小风点点头,道:“只不过我既不是大少爷,也没有姑,妈。”
猎户道:“定有的,绝不会错。”
陈小风道:“为什么?”
猎户道:“那位始娘若不是你的姑妈,为什么要花五两银,子买下这几只山鸡,又花五两银子叫我送来?只不过’…八
陆小风道:“只不过怎么样?”
猎户用,忍着笑道:“她说陆大少爷是个有四,条眉毛的人,我,看就会认得的可是你好像却只有两条眉
陆小风想板着脸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道:“你几时看,见过有四条眉毛的人?”
猎户也笑了道:“就因为我没有看见过,所以想来看,看,倒并不是完全为了那五两银子。”
陆小风道:“我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猎户道:“是个小姑娘。”
陆小风失声道是个小姑娘?你这么大的人会不会有,个姑妈是小姑娘?”
猎户苦笑道:“我本来也不相信的,可是她说她年纪虽不,大,辈分却很高,她还说她有个侄孙子叫花满楼,今年已五,十多了。”
陆小风看了看花满楼,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
花满楼却笑了笑,道,不错,我的确是有这么样一位姑
猎户义怔了怔,道:“你就是花满楼?你今年已有五十,多?”
花满楼道:“我保养得好,所以看来年纪轻。”
猎户以不住问道:“要怎么保养,我……我可不可以学
花满楼谈淡道:“那也容易,我只中过每天吃五十条蚯,蚓,二十条壁虎外加三斤人肉。”
猎户看着他,连眼珠子好像都要掉了下来,突然转回,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众,落荒而逃了。
陆小风终于忍不住大笑。
花满楼也笑道:“你说的不错,看来那小妖怪说起谎来,的确连死人都要被她骗活。”
他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间用筷子指了指左边窗户。
陆小风的人已飞身而起凌空,翻,又推开了窗户
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正躲在窗外掩着嘴偷偷的乐
上官燕儿的眼睛还是那么大,样子还是那么乖可是已笑不出了。
陆小风揪着她的辫子,把她押了进来,道:“就是这个小妖怪,不但要做我的姑妈,还要做你的姑婆。”
雪儿撅着嘴,道:“人家只不过是说着玩的,就算你开不起玩笑,也个必拿人家的辫子出气。”
花满楼微笑道:“何况人家总算花了十两银子请你,这山鸡的味道也不错,你就算不感激、最少也该对人家客气些。”
雪儿嫣然道:“还是我这侄孙子有良心,总算说了句公道
陆小凤大笑、道:“原来有良心的人,还是要比没有良心的晚,辈。”
他大笑着松开手雪儿就像是个小狐狸似的,立刻就从他胁下溜多。
只可惜她溜得还不够快,陆小凤又揪住了她的辫子把她抓小鸡,样抓回来,接在椅子上,板起脸道:“我有句话要问你,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不许说谎。”
男儿眨着眼,好像很委屈的样子、道:“我根本从来也没有说一句谎话。”
陆小凤道:“你现在说的这旬就是谎话。”
雪儿生气了,大声道:“我说的话你既然连一句都不信你又何必跟我说话?”
陆小凤也知道跟这小妖怪斗嘴是件多愚蠢的事,只好板起脸,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直在后面跟着我们?”
雪儿道:“我根本没有跟你们,就算要跟,也跟不上。”这句倒是真话。
陆小凤道:“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雪儿道:“我知道你们要来找西门吹雪、所以就先来了!
陆小凤道:“你,直在这里等?”
雪儿道:“人家已经等了一整天,衣服也没有换,澡也没有洗身上都发臭了你不信来闻闻看。”
花满楼又笑了,陆小凤只好干咳了几声,道:“你等我们干什么?”
雪儿道:“因为我有件秘密,一定要告诉你。”
陆小凤道:“什么秘密?”
雪儿撇着嘴,又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忽然从身上拿出打造得很精巧的金燕子,道:“你看这就是我那天晚上在花园里找到的”
陆小风看了看,却看不出这算是什么秘密。
雪儿又道:“这是我爹还没有她的时候,送给我姐姐的我姐姐总总是拿它当宝贝一样,用条金链子挂在身上我要她借给我挂两天,她都死也不肯,但现在……现在却被我在地上捡到了。”
陆小凤道:“也许是她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雪儿用力摇了摇头,道:“绝不会,这,定是人家在搬她的尸体时,无意间拉下来的。”
她眼睛里已有了泪光,果然像是很悲伤的样子,连声音都已有些嘶哑。
陆小风道:“难道你真的认为你姐姐已死了?”
雪儿咬着嘴唇又用力点了点头,呸咽着道:“我不但知道她已经死了而且还知道是谁杀了她的。”
陆小凤道:“是谁?”
雪儿恨恨道:“就是我那个倒霉表姐。”
陆小凤道:“上官丹凤?”
雪儿道:“就是她,她不仅杀了我姐姐,而且还害死了萧秋雨,独孤方,和柳余恨。”
陆小风道:“这三个人全都是被她害死的?”
雪儿点点头,道:“我亲眼看见的,她跟柳余恨在,家客,栈的屋里面说着说着话,忽然用她的飞凤针一抬手就把,柳余恨杀了,还把他的死尸藏在床底下。”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求死不得的柳余恨,这次,竟死得这么快。”
雪儿道:“飞风针中就是她拿手的独门暗器,见皿封喉,毒得要命,我姐姐想必也就是被她这种暗器毒死的,却不知,她把我姐姐的死尸藏到哪里左了。”这句话没说完,她的泪,己流了下来。
陆小凤又叹了门气,道:“你这些话说得真是又合情,又,合理,简直完全跟真的,样,只可惜我还是连,句都不信。”
雪儿这次居然没有生气,只是流着泪,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你……你……你根本已经被她迷住了。”
陆小风看着她,决心反而有些动摇,忍不住又问道:“她,跟你姐姐也是表姐妹,为什么要害死你姐姐?”
雪儿咬着牙道:“谁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也许她,直都在,恨我姐姐,因为我姐姐有比她聪明,又比她漂亮。”
陆小凤道:“柳余恨呢?他岂非一直都在忠心耿耿的替她,做事她为什么要承柳余恨?”
雪儿恨恨道:“像她这钟比毒蛇还毒的女人,连我姐姐她,都能下得了毒手,还有什么人是她不能杀的?”
陆小凤叹道:“我知道你恨她,可是……”
雪儿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你以为我恨她是为了,你?你以为我是在吃醋,她表面对我虽然好,其实从小就在,背地里欺负我……”
陆小凤忽然也打断了她的话,道:“她今年才十九,你却,已二十,你,,她怎么能欺负你?”
雪儿说不出话来了。
陆小风又不忍了柔声道:“你若真的在替你姐姐着急,现在就可以放心了,因为我知道她还没有死”
雪儿咬着嘴唇,道:“可是她害死了柳余根的时候,我的,确是亲眼在窗子外面看见的,因我…—/她声音突然停顿,,整个人都巳呆住。
那个已被上官丹风藏到床底下的柳余恨,竟忽然又出现
夜雾凄迷,月色朦胧。柳余恨正慢慢的从朦胧月光下走,过来,走进了这小小的酒店。
他那狰狞丑恶的脸,在月光下看来,更是说中出的狰狞,可怖。
可是他的神情却很安详,声音也很柔和,看着雪儿道,“你在外面若已玩够了就跟我回去吧,王爷特地要我来接,你回去的。”
雪儿睁大了眼,吃吃道:“你……你没有死?”
柳余恨目中又掠过,抹悲伤之色黯然道:死有时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雪儿道:“我表姐呢?”
柳余恨道:“她也希望你快回去,你现在年纪还小,等你,长大了些,再出来玩也不迟,你看你姐姐,现在她随便想到,哪里去,都没有人会管她的。”
雪儿看着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忽然拉住陆小风的,手大叫道:求求你干万不要让这个人带我回去我情愿,跟你走。”
柳余恨道:“那也得等你长大些,现在你还是个孩子,大,人们有正事要做,你怎么能愿着去”
外面传来车攒马嘶,辆马车,停在门外,正是陆小风,也坐过的那辆。
柳余,在车上好好的睡,觉,就,到家了”
雪儿终于走了连回头都没有回头。
陆小凤看着她上了马车,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
禁叹了门气,喃喃道:“你本来明明是个很可爱的女核于,为,什么总是喜欢说谎呢?”
花满楼一直静静的坐着忽然道:“每个人说谎都有原因,的,有的人说谎是想骗别人,有的人说谎却是想骗自己。
他叹息着接着道:“还有些更可怜的人,说谎只不过是
为了博取别人的同情,要别人注意她。”
陆小风道:“这是不是因为她从小就缺少别人的爱护和同情
花满楼道:“是的。”
陆小凤叹息着,苦笑道:“你说的不错,有些人就算做错,事,也是值得原谅的,也许我早就应该为他们多想,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发现柳余恨又出现在门外,看,着他,缓缓道:“雪儿有句话要我来转告你。”
陆小风在听着,他忽然发现这可怕的人眼睛里,似也露,出种温暖的笑意,道:“她说她刚才忘记告诉你,你没有胡子,的时候,看起来远比你有胡子年轻得多,也漂亮多了。”
陆小凤用指尖摸着嘴唇上刚长出来的胡茬子,这一路上,他都在摸,从燕北一直摸到了山西,好像只恨不得他的胡子,快点长出来。
花满楼微笑道:“你知道我从来也没有为自己看不见而难,受过,但现在我倒真想看看你胡子利光了之后,究竟是什么,样子?”
陆小凤道:“是种又年青,又漂亮的样子。”
花满楼道:“那末你以前为什么要留胡子?”
陆小凤道:“我怕女孩子都一,个个被我迷死。”
花满楼笑道:“这两天你火气好像不小,是不是在对你自己生气?”
陆小凤冷玲道:“我为什么要生自己的气?”
花满楼道:“因为你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那个又可怜,又可爱,又会说谎的小女孩,还有点不放心,不知道她回去后是不是会被人欺负,受人的气。”
陆小凤霍然站起来,刚想走出去,已有人送来了两份帖子/敬备菲酌为君洗尘,务请光临。”
下面的具名是/霍天青”。
简简单单的儿句话,字写得很端正,墨很浓,所以每个字都是微微凸起来的,眼睛看不见的人,用指尖也可以摸得
花满楼微笑道:“看来这位霍总管倒真是个很周到的人。
陆小凤淡谈道:“岂止周到而巳。”
送帖子来的,是个口齿很伶俐的小伙了,在门外躬身道:“霍总管已吩咐过,两位若是肯赏光,就要小人准备车在这里等着,送两位到珠光宝气阎府去,霍总管已经在恭候两伙的大驾/陆小凤道:“他怎么知道我来了”小伙子笑了笑道:这里周围八百里以内,无论大大小小的事,霍总管还很少有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