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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军校逐渐安静, 溶于睡意之中,已经是后半夜。
宴会厅内的喧嚣吵闹结束了, 歪倒的酒瓶也被粗暴丢进垃圾回收处了,连最闹腾的卡罗儿·库欣都陷入了难以唤醒的沉眠,黎里却醒过来了。
宁县出身的她对于酒精的免疫力或许比上卡罗尔·库欣,但论到解酒清醒的速度,估计大部分人都不如她。
走私贩子自然是要尽可能多的保持自己清醒时间,交杯换盏得到情报后,要做的就是整合消息, 以绝对靠谱的姿态去抓紧时间“进货”。
黎里快速醒酒的技巧, 一半来自于天赋, 一半来自于生存需要。
她睁眼, 周遭难得寂静得很。
第二星域的星光似海,在她揉着眼睛向窗外看去时,那片海又织成了星夜。漫天繁星闪烁点点,是宁县从未有过的美丽景色。
黎里坐在床边看了会儿, 方才收回视线移向了床边小柜。
柜子上恒温的水杯里倒满了温水, 温水边是解酒药,还有一用以填饱肚子的点心。
黎里几乎不用猜,就知道是韦岫帮着准备的。小卖部的继承人了解一切物品的正确使用实际,就她带着的群人,也就只有韦岫知道解酒药要卖在喝酒后了。
醒酒之后的脑袋还是有痛。黎里床喝了药又喝了水, 活动四肢的时候瞧见了搁在梳妆台边的“钥匙”。
因为这把钥匙从外形看起来就像是一枚黑曜石的吊坠,韦岫帮她洗漱的时候从她贴身的口袋里瞧见了, 大概将它当做了饰品,与君瑶的那枚护身符一齐搁在梳妆台前,甚至还在贴心地垫好了绒布。
黎里的视线在钥匙上停留了片刻。
是寒地要求她转交给王奕的。
总归现在也睡不着了, 黎里拿了那枚钥匙,就着星光仔细看了看。正如寒地所说,枚钥匙认人,她的手指触碰到了机关,钥匙便打了巡航系统,指向遥远的彼方。
可惜种巡航系统是加密的,插进星舰里,也瞧不见具体航线。
黎里将枚钥匙夹在指尖看了好一会儿,也瞧不出这背后藏着什么。
寒地一定是从她的机甲操作中瞧见了什么,确定了王奕与她的关系,所以才托她做件事。钥匙里藏着的东西既可能是王默的遗产,也可能是寒地赠予王奕的礼物。
毕竟按照他的行为来推断——应该是认为王奕就是王默走失的幼子。
其实怪寒地这么想,来到第五军校后,黎里也么想。
世上会有么多的巧合,王默所有的技术王奕都了如指掌,若说没有和王默极为亲近的人教,也讲不通。可和王默有种交情的人为什么要把交给?说他和王默没有关系,便更讲通了。
都姓王,仔细想想,年纪也是对上。
王奕来宁县的时候因为遭遇磨难,瘦弱的瞧不出具体年龄。可到后来——说他与黎里同岁,或者年纪再大上一点,也是不可能。
王奕知道那么多普通人不应该知道的事。
没有去过王星,却比她这个看过书的都清楚皇帝的心软与赵锡的偏心冷淡的性格。
况且,但她问出王默的问题时——说他了解,但信仰。
黎里和王奕算是一起长大,所以她清楚王奕的很多看似偏移的回答里其实藏着相。
儿子自然是信仰父亲的。
年幼即失去父亲,自然也谈上了解。
可拒提及,又愿踏入帝国土地——王奕对于王默之子身份的态度,黎里也能猜出来。
会在任何人面前承认一点的。
如果钥匙藏着什么们都不清楚的技术——寒地作为帝国首席工程师,有个能力——她将钥匙给了王奕,却害得必须要露面在寒地面前,承认身份的话……
黎里将钥匙在手心握紧。
她背对着窗户坐着,夜色为她覆上披风。她心想:管他呢。寒地是不是想要交给王默的儿子关她什么事,只说要给教她操作机甲的“老师”,可没一定要求“老师”要和她亲口讲自己是王默的儿子。
再说了。她看向手中的钥匙,心道:再强的技术也能辨别使用人。只要她交付、以及王奕破译的时候两个人待在一起,寒地也分辨不出,王奕是否出现。
做了决定,黎里给王奕发了封邮件。
考虑到她上次打电话,王奕的很忙,她觉得事情急的话,还是邮件比较好。
而在遥远的、联邦与帝国互相让的混乱区域。王奕的确有点忙。
东拼西凑出的支队伍,文盲程度比较高。
小型星舰问题大,但要操作新弄来的艘装备了逃生舱与小型飞行器的星舰,就显得有力从心。
自动巡航模式下,王奕试图培养出两名巡航员,三名操作兵。
帮小子,打家劫舍都很兴奋,但要们坐来学习各项数值代表的意义,倒是一个比一个容易犯困。
到了时候,王奕免会怀念黎里。
放眼宁县,会愿意主动学习,并且同交流的,也只有位被遗落在了荒野的皇女。
王奕初次见到黎里时,是警惕而慌张的。
了解宗室,更明白他父亲的死与七人议会的议长楚檀之间有着洗清的关系。在楚檀遇刺,阴差阳错在混乱中走丢,最后落在人贩手中卖去宁县的经历,很难对拥有宗室特征的人怀抱任何好感。
——尤其是黎里的宗室特征还么明显。
过很快王奕就发现,整个宁县,大约是太偏僻了,人见到棕发棕眸,想到的竟然不是宗室特殊基因,而是混血。没有人怀疑过黎里的来历,甚至于黎里自己。
王奕见过她因完成训练而被老家伙一脚踹上后背——被这样对待后,她竟然没有暴怒,只是抱怨了两句人老脾气坏,便拍了拍背部回去找她的养母了。
离开之前,她甚至还忘朝扬起嘴角,笑着告辞。
世上没有种宗室。
王奕比确定,在亲眼见了黎里的狼狈与挣扎后,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没有宁县人奇怪过她的发色眸色。
因为没有宗室能有她这么放得身份血统。即便是王奕自己,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后,依然做到像黎里一样将万事看轻。会报复买卖的女人,也会给将当做工具的老家伙一点教训。可又过了一段时间,王奕却觉得黎里应该是宗室。因为宁县人会像她一样,只要能过得去,就不会因鸡毛蒜皮的事情向旁人亮出刀子。
她的道德底线,与这片黄沙格格不入。
再过一段时间。同为格格不入者的两人,长久的陪伴,令王奕就不再去考虑她到底是不是流落的宗室。黎里与帝国在他的眼里渐渐从一个符号分割成了两个。前者是黄沙中少有的彩色,后者是浓稠令人作呕愿回头的漆黑。
既然被分了,那身份便没那么重要。
王奕甚至想着,既然流落到了宁县,即便是宗室,她也是被帝都抛弃的,与他一样不会回去、也回去的存在。既然是一样的存在,便是能够同行的伙伴。
王奕有着明确的目标与计划。
说出来或许没人相信,在执行的目标计划时,有把黎里划进去。于是他教黎里学习机甲操作,教会她星舰相关的知识,做足了日后两人离宁县后,一人做船长、一人做大副的打算。
只可惜,在他做足准备前——
帝国又来人了。
就像当初们夺走他的父亲一样,选好的伙伴,也被夺走了。
王奕低头看了看,笔记记的歪歪扭扭甚至错误百出的手,奈扶额叹气。
的非常怀念黎里。
都是人类,为什么教她的时候就能一遍过,换了个人十遍都不行?
王奕的耐心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拍了拍手的肩膀,温和说:“最后一遍,再出错,你自己把自己吊上动力室烤三个小时。”
染了绿毛的手抖如筛糠,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道:“老大,您说的也太快了呀,们毕竟没、没有基础!对,没有基础,然您给们个机会,们去绑个懂行的,先帮着给们讲讲基础?”
王奕正要说前一个学生也是这么教可人家就学会了,仅学会了还能融会贯通——黎里的邮件就是这时候到的。
新的邮件让王奕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
手们见没有立刻回绝,心中顿生希望。
而长相精致手段却不那么精致的老大注意力转移了,对他们而言也是求之得的好事。
总之管是谁了,拉走头儿注意的位神明,谢谢您了!
手们在庆幸逃过一劫,王奕瞧着黎里给她的消息若有所思。
黎里在邮件里把她在第五军校遇见寒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过她非常注意措辞,将所有关于王默的部分都隐去了。只是说寒地从她的机甲操作中发现了她有老师,要送份礼物给。
礼物是带有巡航系统的钥匙,黎里建议为保万全,王奕与她见一面,以防寒地有其他目的。
至于见面的地点——黎里建议了第七星域。
“知道你喜欢帝国。但分的时候,你说的是不去帝都,倒也没完全拒绝帝国版图对吧?
“第七星域是帝国基本放弃继续发展的旧地,和帝星几乎没什么相同的样了,看在咱们过往交情的份上,来第七星域见一面吧。儿正好还有个合适的兼职工程师能帮忙。”
王奕看着封邮件陷入沉吟,的手指按住下唇,似乎在思考利弊。
绿毛管那么多,见王奕一时半会儿没空管到他们这儿,就想要溜走。
可在他流出操作舱前,头也没抬的王奕叫住了们。
“是说要学基础吗?带你们去学基础。”王奕将邮件放入收藏夹,抬头看向面露痛苦的一群文盲。
难得好心道:“找一票第七星域的单,们去趟第七星域学习。”
绿毛忽略了前一句,重点放在了干活上。翻了翻终端里流传在“游荡者”间的各种违法交易,汇报道:“还有人在下单要买武器,交货点就是第七星域——嘿,头儿真会选。去一趟第七星域,正巧还能把们上次截的货给出了。”
王奕对于绿毛的奉承不以为意,依然说:“给你们学基础的机会了,要是回来后你们还是不会——”
在众人紧张到忘记吞咽的表情中,王奕弯唇道:“希望没有个可能。”
然后,低头回复了邮件。
邮件回来的速度挺快。
黎里甚至还没吃完点心,就收到了来自王奕的回答。
“可以啊师姐,一个月后见。”
一个月后,正好是黎里学期结束,放春假的日子。她提议个时间段,也是想着假期方便行动。
得到了王奕的确定,钥匙的事情基本就算是解决了。
她甚至还有心情给王奕又发了一封邮件去:“比赛结束了,赢了。你有没有在新闻上看到?”
回回复有慢了。
黎里没等到回复先睡着了,她醒来后,才瞧见王奕的回复。
说:“之前的地方信号一般,搜到帝国新闻频道,刚刚找到有信号的地方。看见了,赢得漂亮。”
天亮了。
黎里看着那条信息弯了弯嘴角,她已经开始期待假期了。
——过在假期之前。
第三军校的学生们还是要先回校进行最后一个月的学习,然后进行期末测试。
卡罗尔·库欣真是时时不忘和黎里较劲,送行的时候,特意提醒一点,说:“是六芒星,希望殿下能在第三军校里,也取得头名的好成绩。”
么说着扫过一众第三军校,眼里清清楚楚写着“你要是第三军校的第一名都拿不到也要混了”。
沙里人在卡罗尔·库欣的眼神里气到差点撸起袖子。
还是艾格·迈耶如场时一样按了卡罗尔·库欣的头,方才避免了两校学生临行前又起冲突。
艾格·迈耶:“……抱歉殿下,其中有误会。”
一手按着卡罗尔·库欣,一手握向黎里与她告别:“抛掉误会,愿我们两校联合学制,能取得辉煌成就。”
黎里非常欣赏艾格·迈耶择利而动的选择,她同样祝福道:“也祝们两校前途光明、永生息。”